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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以入魔》作者：奎籽

文案：
     身为当今武林盟主唯一的养子，辛忻荥却一心向道，养了二十年，武林盟主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在劝说了十多年无用后，也只能随他去。辛忻荥当即收起包袱，便准备去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地灵道。可是入道有风险，一不小心，小道士便遇上了一个大魔头。“你........”大魔头一身黑衣，但却长得出乎意料地正常。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是不是台词没选对？”大魔头看着面前的小道长问道。“不，我只是被魔界也有你这般的青年才俊吓了一跳。”“所以你痛定思痛后决心要弃道从魔？”“不.......我想劝你修道。”这.......大概是一个一心向道的小朋友被一个大魔头误入歧途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茯歧×忻荥 ┃ 配角：净宸、薛念 ┃ 其它：破镜以修道后续的小狐狸的故事。
    
    ☆、章一 尽事不知（一）

　　辛忻荥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养子，武林盟主姓辛，单名一个字猛。辛猛有一个少年时期的结发夫人，可偏偏生不出孩子。
　　两夫妻十年如一日地过着，辛猛也没有因为没孩子这个问题而休妻或是纳妾。
　　辛忻荥是两人那年去倾城捡到的孩子，辛夫人一直觉得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孩子。辛忻荥虽然是他们的养子，但二十年来的小日子过得比别人亲生的都要好。
　　“小少爷啊........你别跑啊，万一摔着了老爷和夫人可是要了小的的命的啊。”
　　辛忻荥在前面跑着，他身后一群的人追着。别看辛忻荥年纪轻轻，可武功倒是像极了辛猛，这身后追着他的一群人，每一个能打得过他的。
　　“我都说了，你们不要跟着我了！”辛忻荥被追了一路，后来实在受不了，转过头来对着身后追着的一群人说道。
　　“小少爷诶！”管家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今天夫人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夫子前来，你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啊。”
　　“不去。”辛忻荥直接拒绝道。
　　“小少爷.......”
　　管家还想说些什么，辛忻荥直接一个蹬腿，就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等到晚上辛忻荥回到家中的时候，大厅里火光通亮，管家和所有他手下的仆人都被罚跪在大厅前，辛忻荥走进了大厅，就听到辛猛的声音。
　　“忻荥！”
　　辛忻荥看了一眼辛猛，随后笑着问道：“爹，怎么了？”
　　辛夫人立刻冲上来，拉扯着辛忻荥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辛忻荥身上没有一点儿伤口后才说道：“宝贝儿，娘听说你一个人出门了都吓死了，你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我去听付道长说道去了。”
　　辛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上去就对着辛忻荥一顿骂，“爹不是跟你说了么！不准去听那些江湖骗子的花言巧语，你是我辛猛的儿子，将来总有一天要继承我的位置！”
　　辛猛的语气微重，辛忻荥立刻委屈地望着他。
　　还没等辛猛再开口，辛夫人已经开骂，“你这当爹的凶什么凶，忻荥怎么了？你手下这些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宝贝儿不就是听人说道么？那些江湖骗子不过骗几个钱，我们家有钱，宝贝儿乐意给！”
　　辛猛有些委屈，随后看向了辛忻荥。辛忻荥的模样比他更委屈，一双眼睛里泛满了泪水。
　　“宝贝儿别哭啊，乖，你爹他就这副丑脾气，待会儿娘帮你揍他。”辛夫人看着辛忻荥哭，心疼得不得了。
　　就连本一副严肃模样的辛猛，都不由得温和道：“忻荥别哭，爹就是怕你出事，你喜欢听道就听去，就像你娘说的，家里钱多，你随便花。”
　　辛忻荥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所有仆人都看向了辛猛。
　　“爹保证，下次不会凶你了，还给你加零花钱好不好？”
　　辛忻荥立刻笑了起来，“谢谢爹。”
　　辛忻荥一笑，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直到辛忻荥离开了大厅，众人都不由得有些懵。
　　刚才.......辛盟主不是说要教训小少爷么？
　　第二天，辛忻荥又出门，刚好给辛猛看到。辛猛皱了皱眉，辛忻荥不动了。
　　“忻荥啊，你年轻，突然着迷于一样东西是很正常的，但切忌，不可太过入迷啊。”辛猛苦口婆心地说道。
　　“爹，我想修道。”辛忻荥说道。
　　“糊话！那些个道士有哪个能修炼成仙的？”辛猛说道。
　　“说不定我就能呢？”
　　辛猛一脸的不信。
　　“爹爹.......你就让我去吧。”
　　少年的辛忻荥，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去，他的容貌十分精致，精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辛猛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只能说道：“早点回来。”
　　“好的，爹！”
　　说完，辛忻荥便跑了出去。
　　旁边两位守门的看了一眼辛猛，辛猛回瞪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在脑海里想——
　　刚才是谁说要把小少爷抓着回去好好管教的？
　　辛忻荥无忧无虑地过了十九年，辛猛和辛夫人在倾城捡到他的时候，他貌似刚出生不久，小孩的脸儿都没张开。辛夫人当时只觉得这个孩子可怜，又想两人这么多年来都没个孩子，便将辛忻荥带了回来收作了养子。
　　可第二年，辛忻荥长开了之后，一张肉嘟嘟的脸上已经能看到未来的俊秀模样，只要他一哭，周围的人都心疼得不得了。因此，自两岁开始，全府上下，就没有一个敢惹这位小少爷。
　　到了后来，辛忻荥跟着辛猛学习武功。
　　也不知道是天资问题还是如何，辛猛教辛忻荥武功，辛忻荥一学就会。就算辛猛舍不得打骂辛忻荥，如今辛忻荥的武艺却也不低于同龄人。再加上辛忻荥那走哪儿都能讨喜的容貌，辛夫人和辛猛两人对他的态度真的是应了一句古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辛忻荥二十岁的那年，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当今最负盛名的地灵道修道。
　　“宝贝儿，地灵道那么远，娘舍不得你去。”在辛忻荥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辛夫人第一个反对道。
　　辛猛也立刻接了口，“修道做什么！你想修道就在家自己办一个道观，家里所有人都跟着你修道，你也不用去地灵道了，以后我们这里就改名叫武灵道好了！”
　　辛忻荥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兴奋地说道：“等我学成归来，我就改！”
　　“宝贝儿，你从小就没离开过我们，外面那些粗人要是伤了你怎么办？”辛夫人着急地说道，“爹娘不在你身边，万一那些武林的仇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打呗。”辛忻荥毫不犹豫地说道。
　　“忻荥，别任性。”辛猛这次不同于以往，十分认真地说道。
　　“爹，你要相信我，这是我思索再三做下的决定。”辛忻荥答道，“我已经长大了，要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不行！”辛猛拍桌子喊道，“你知道那些道士安的什么心？骗骗钱财就算了，万一是仇家安排好的怎么办？忻荥，爹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哪儿都不许去！”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辛忻荥是辛猛和辛夫人的养子，但这二十年来辛猛和辛夫人待辛忻荥比亲儿子还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人都将辛忻荥当做了辛猛和辛夫人的独子，承天盟的少盟主来看待。
　　“是啊，宝贝儿，地灵道那么远，娘可不愿意看你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受苦。”
　　这次，辛忻荥的态度异常地坚定，不如以往那般玩笑的口气，他坚决地对着辛猛和辛夫人说道：“我要修道！”
　　“那你连房间门也别出了！”辛猛气得拍桌吼道。
　　于是，作为承天盟最受疼爱的小少爷，在辛猛的一怒之下被锁在了房内。辛忻荥倒也不急，只是三餐不吃，滴水不进而已。
　　辛猛和辛夫人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此刻见辛忻荥如此，才过了一天，两人便坚持不住。辛夫人率先带了饭菜走进辛忻荥的房内，辛忻荥如今这个年纪，站起来竟然也比辛夫人要高上一些。
　　“宝贝儿.......”
　　“娘，我心意已决！”
　　辛夫人将饭菜放在桌上，对着辛忻荥说道：“娘答应你行不？”
　　辛忻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辛夫人。
　　“你先吃饭。”辛夫人将饭递到了辛忻荥面前。
　　辛忻荥吃了起来。
　　“娘知道，你一心向道。只是你从小就被爹娘娇惯着，爹娘怕你去了别的地方，不习惯啊。”辛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你放心吧，我在哪儿都吃得香！”辛忻荥吃着饭说道。
　　辛夫人望着辛忻荥，伸手摸了摸辛忻荥的小脑袋。对于辛忻荥这个养子，辛夫人是真的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将他带大的。小时候，辛夫人走哪儿都带着辛忻荥，生怕辛忻荥被人欺负了。辛忻荥那年被武林上的人绑架，辛忻荥的手上被绳子弄下一道伤痕，辛夫人连同辛猛一起，把那家畜生连根拔起，从此武林上再也没有那家人的存在。
　　“你告诉娘，你究竟为什么想要修道？”
　　“娘.......”辛忻荥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辛夫人解释道，“我小的时候，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一个衣的道长，笑着对我招手。”
　　“嗯？”
　　“你和爹也说过，当时我是刚出生就被丢弃了。”辛忻荥继续说道，“你和爹说过，我是上天赐给你们的孩子，不是寻常的人。可是.......每当我梦到那个道长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或许不仅不是寻常人，或许根本不是人。”
　　辛夫人有些皱眉。
　　“我每次看到道长的时候，总能觉得自己是只小狐狸。”辛忻荥说着，两手挨在脸上。
　　辛夫人看着辛忻荥此时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说不定真是狐狸呢！”
　　“那娘一定是老狐狸。”
　　“怎么说话的！”辛夫人拍了拍辛忻荥，“娘可不如你好看。”
　　辛夫人这句话，绝对是所有人心中的话。辛忻荥真的........太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呀，好开心，总算是拿到夫人的封面了。
真的好开心呢，夫人说，要把封面画得萌萌的，这样只要我想写虐的，看到封面就会停手了QUQ
夫人用心良苦....所以这篇，大概会比较....甜。
    
    ☆、章二 尽事不知（二）

　　几乎每一个遇到他的，无论是男人和女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两眼。
　　“你是我娘，当然跟我一样好看。”辛忻荥说道。
　　辛夫人笑了笑，随后问道：“你说要修道，有什么具体打算？”
　　“我想去地灵道看看。”辛忻荥说道，“但并不打算一辈子都待在那里，我只打算在那里待个五年，等我二十五岁，我便回家。”
　　辛夫人有些不信，“你.......还愿回来？”
　　辛忻荥点了点头，“爹娘待我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就算仙道与我有缘，我也必定会在父母过世之后再寻求机缘。”
　　辛夫人听了辛忻荥的话后，终于打心底笑了出来，她伸手，将辛忻荥的头抱在怀里。她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把辛忻荥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娘相信你，爹和娘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嗯。”辛忻荥应道。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辛忻荥没有跟辛猛和辛夫人告别，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地灵道。地灵道离承天盟很远，辛忻荥一个人走了一个多月，身上的盘缠花的都差不多了，这才走到了地灵道。
　　地灵道来为他接洗风尘的，是一位穿着白袍的小道童。
　　辛忻荥上地灵道的大殿前一跪，一身道袍一穿，便成了地灵道的一员。
　　初来的第一年，辛忻荥无所事事，每天就跟着所有师兄一起打坐、静修。第二年，有师叔要下山历练，辛忻荥看着他们，觉得真的与江湖上那些花言巧语的骗子没什么两样。
　　他觉得有些无趣，便以下山历练为名，一个人下了山。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辛忻荥刚走出地灵道的大殿，准备下山，天上忽然劈下了一道雷。随着雷降临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位黑衣男子。
　　“君上！快跟我们回去吧！”一位女子追着黑衣男子道。
　　“滚！”黑衣男子怒吼道，他手上一把镰刀，上面带着深深的紫气。
　　辛忻荥有些激动，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如何呼吸。
　　“君上.......”女子自知不敌，对着男子跪了下来，“魔界如此之大，你又何必单单求那一只狐妖呢！”
　　“趁本君今天心情很不好，尽快消失在本君面前。”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意。
　　女子仍不退缩，对着男人说道：“君上！”
　　镰刀从空中划出一道裂缝，面前的女子身上忽然出现了一道伤口。伤口处渗出与人类一样鲜红色的血液，女子看着面前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喊道：“君.......君上？”
　　“本君说过，不许你们再提他半句！”
　　说着，黑衣男子直接将女子踹进了空气中的裂缝里，随后将镰刀收了起来。辛忻荥躲在草丛里，正在思考如何离开。面前的男子似乎没有发现他，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面前的黑衣男子也消失在了原地。
　　辛忻荥松了口气，从草丛后走了出来。
　　可随后，他便听到背后一声冷哼。
　　“人类！”
　　辛忻荥转过头，这才看清了男子的面貌，有着一点点的熟悉，好像曾经在梦里见过。而男子在看到他的瞬间，冷酷的面容直接呆愣住。
　　面前男子呆愣的面容，与他想象的大魔头完全不一样。在他看来，大魔头，应该是那种面貌丑陋，身长五头六臂的。而面前的这位，没有三头六臂，一头随意散乱的头发在左脸颊边绑着一条有些可爱的麻花辫，乍一看与普通人无异。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辛忻荥还没有被吓傻，面前的这个大魔头就已经先傻了。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辛忻荥实在忍受不住面前的沉默气氛，更不喜欢面前人那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自己，便随意开口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台词没选对？”大魔头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穿着道袍的辛忻荥问道。
　　“不，我只是被魔界也有你这般的青年才俊吓了一跳。”辛忻荥老实道。
　　“所以你痛定思痛后决心要弃道从魔？”
　　“不.......我想劝你修道。”
　　面前的大魔头忽然笑了笑，随后对着辛忻荥说道：“我叫茯歧。”
　　“夫妻？福气？服气？”
　　“茯苓的茯，歧视的歧。”大魔头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问题，立刻回答道。
　　“哦。”辛忻荥答完，随后便想要离开。
　　“你要去哪？”
　　面前的大魔头并不如印象中的那般凶狠，辛忻荥自然地答道：“回家。”
　　“你家在哪？”
　　“反正不是在你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辛忻荥看到面前的大魔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你叫什么？”
　　“辛忻荥。”辛忻荥自觉地说出来，随后解释道，“辛苦的辛，第二个是.......”
　　辛忻荥正在思考要如何介绍自己的名字，大魔头却答道：“我知道。”
　　他十分熟悉地抓过了辛忻荥的手，在他手上写下了“忻荥”两个字。等到写完后，大魔头对着他笑了笑，“这样写，对不对？”
　　辛忻荥的名字虽然好念，但是绝对不好写。而且寻常人听到，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不是这三个字。
　　“你怎么知道？”
　　大魔头对着他笑，不知道为什么，辛忻荥竟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像辛猛和辛夫人对他。
　　“你的所有，我都知道。”
　　“你拿了多少钱？”辛忻荥问道。
　　“什么？”
　　“难道不是仇家派来杀我的？”辛忻荥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大魔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大魔头的力气很大，他的手被抓住后根本没法挣脱。
　　“我不会杀你！更不会让任何人杀你！”
　　“好吧，你不杀我我相信了，可是别的人杀不杀我不是你能决定的。”辛忻荥对于大魔头这样的样子有些无奈，他确定，从他记事以来，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却一副“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模样，真的是让辛忻荥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哪知辛忻荥的这一句话非但没能让大魔头冷静下来，反而让大魔头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会杀了所有想要杀你的人。”
　　辛忻荥觉得背后有点凉。
　　大魔头杀人果然不讲道理，长得好看的大魔头他还是大魔头。
　　他忍不住又说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大魔头的双眼深红，对着他说道：“我不会放过你！”
　　辛忻荥开始认真思考将这个大魔头带着修道的可能性。
　　“你在想什么？”对于辛忻荥的分神，大魔头很不满意。
　　“在思考怎么甩掉你。”辛忻荥老实地答道。
　　大魔头不悦的表情十分明显，“你如今是人，我是魔，你觉得你要如何甩掉我？”
　　“我一直都是人。”辛忻荥纠正道，“以后可能会是仙，但一定不会是魔。”
　　辛忻荥不知道这句话是触及了大魔头的哪个点，一直抓着他的大魔头忽然将他放开。
　　“无所谓。”大魔头笑了笑，随后说道，“反正这次，无论你是人、是仙又或者是魔，我都一定不会放你走！”
　　这是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这位兄台.......”辛忻荥忍不住说道。
　　“我叫茯歧。”大魔头重复了一遍。
　　“大兄弟.......”
　　“茯歧。”
　　“其实我们没有那么熟。”辛忻荥说道。
　　“忻荥........”大魔头对着辛忻荥喊道。
　　辛忻荥刚想拒绝，却看到大魔头对着他笑道：“现在，你没有跟我说不的权利。”
　　所谓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目前的状况了吧？
　　“我真的跟你不熟。”辛忻荥说着，便甩开了大魔头，一个人想往回走。
　　可他还没走远，就被大魔头抓了回来，没等辛忻荥反应过来，大魔头直接朝着他的唇冲了下来。辛忻荥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后一把推开了大魔头。
　　大魔头对他没有一点儿防备，直直被推开了许远。
　　“我擦，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钱，你告诉我，我一定还！”辛忻荥对着大魔头说道。
　　大魔头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头顶上的天空都忽然变了颜色，一片黑云出现在地灵道的天空之上，一瞬间，两人周围下起了倾盆大雨。
　　大魔头笑完后，走到辛忻荥面前，摁着他的双肩，认真地如同现在的天气，“忻荥，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半步，绝不！”
　　“说真的，我现在由衷地希望能离你越远越好。”
　　大魔头想开口，却被辛忻荥抢先一步，“兄台，你真的确定你没有认错人？我今天才在这里见了你第一面，你忽然抓着我，先是说了一对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后是朝着我，跟你一样的男人，吻了上来！然后现在告诉我，不准我离开你半步？你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有病要治啊，刚才那位姑娘就很好，你快点跟她回去吧，别出来祸害别人了好么？”
　　听着辛忻荥的话，大魔头放开了他，随后问道：“你没有之前的记忆？”
　　“我再说一遍！我叫辛忻荥，是当今武林盟主辛猛的养子，虽然我是养子，但我确定我是从刚出生开始就被他们收养，并没有一点点失忆的迹象！在我二十一年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你！”
　　大魔头站在原地，听他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
    
    ☆、章三 尽事不知（三）

　　“你干嘛不说话？”辛忻荥看着面前的大魔头问道。
　　“听你说。”
　　辛忻荥沉默了，过了片刻后，他转身便走。这次大魔头没有抓回他，而是跟着他一起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辛忻荥一路走着，随大魔头跟着，好像大魔头根本不存在一样。大魔头对于辛忻荥这样的无视态度并没有什么不满，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路过一座城，辛忻荥走进一家酒楼，大魔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要说辛忻荥这人身上有什么缺点，那一定是他的容貌。虽说他是个男人没错，可他生来一双杏眼，眸色微淡，隐隐带着一丝银光，明明不如丹凤眼那么勾人心魂，却能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打心底里地去喜爱。
　　“老板！把酒楼里所有好吃的全部给我搬上来！”
　　辛忻荥一开口，周围的所有人瞬间收回了目光。倒不是他的声音不好听，只是.......
　　你能想象有一天，天上忽然降下一位仙女，落在你面前，结果一开口，卧槽，男的？
　　尤其是辛忻荥特意用十分粗矿而豪迈的语气喊出那句话后，那效果，绝对比将那人打上一顿还要好上几百倍。
　　等到上了菜，辛忻荥看了一眼依旧在旁边站着的大魔头，“你不吃？”
　　大魔头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大兄弟，虽然说我不认识你，但你也没有做什么让我不痛快的事情，咱们走了一路，好歹也算是有个人给我解闷，虽然你比我还闷。万一你饿死了，好歹原因也是因为我，总有点过意不去。”
　　茯歧忍不住想着自己身为一代魔君，却饿死在街头的模样.......
　　他的那一句“我不会饿死”的辩解没有说出口，顺势地坐到了辛忻荥的面前，碗筷是事先小二准备好的，看来辛忻荥从一开始就算上了他。茯歧低头吃着饭，忍不住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正在啃着鸡腿的辛忻荥抬头就看到了茯歧的笑容，不得不说，茯歧的容貌虽算不上特别英俊，但一张脸棱角分明，有着一个青年男子该有的刚强气质。这样的容貌，辛忻荥仿佛在梦中见过，可当他醒来之后，只能依稀记得那一袭白衣。
　　与面前这位通身漆黑的大魔头完全不是一个画面！
　　两人用过了午饭后，辛忻荥才开始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茯歧放下碗筷，对着辛忻荥说道：“你。”
　　辛忻荥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我确定我这个人虽然说长得比寻常人好看，但既不是唐僧也不是千年老参，你吃我的肉也不会增进修为大补元气的。”
　　“唐僧和千年人参年纪不如你。”茯歧说道。
　　辛忻荥给了个白眼，“我今年才二十又一岁！”
　　“确切地说是六千五百二十一岁。”
　　辛忻荥沉默了。
　　当你在二十一岁风华正茂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走到你面前来，告诉你，你今年已经六千五百二十一了，老人家，你会怎么想？
　　“可以问一下大兄弟您贵庚么？”辛忻荥喝了一口茶，问道。
　　“比你小。”
　　辛忻荥又喝了一口茶，随后将被子狠狠地摁在桌子上。被子在与桌子碰撞的一瞬间，便碎在了辛忻荥手中。别看他这副好欺负的样子，好歹也是当代武林盟主的儿子。
　　周围的客人都被吓了一跳，看着辛忻荥。反而正坐在他面前的茯歧，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他学着方才辛忻荥的模样，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虽然知道你不想承认，但你却是比我要大一些。”
　　“我是人！”辛忻荥说道。
　　“按照你目前的身体情况，是的。”茯歧说道。
　　“所以我比你小。”辛忻荥没有理会茯歧话中的歧义，继续说道。
　　茯歧沉默了片刻，随后盯着辛忻荥道：“如果你觉得这个是问题，那没问题，你比我小。”
　　“我确定这个不是问题。”辛忻荥对着他把水壶扔了过去，“是你脑子有问题！”
　　水壶丢过去，茯歧不躲不闪，就站在原地。水壶里装着热水，砸在茯歧头上停顿了几秒，随后掉落在地。周围的人都吓得跑开了，反倒是丢水壶的人愣了。
　　“你.......干嘛不躲？”辛忻荥有些懵。
　　面前的人可是大魔头啊，没道理连一个水壶都躲不开啊！
　　茯歧没有吭声，他头上刚被水壶打中的地方流下了鲜血，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辛忻荥。辛忻荥见他不说话，立刻着急着冲上来，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块纱布，摁在了茯歧头上，“很痛么？你有没有事？”
　　小二胆怯地走到了两个人身边，问道：“客.......客官。”
　　辛忻荥转头，对着小二说道：“麻烦你，给我找一下大夫！”
　　大约是因为辛忻荥的容貌，小二也不好拒绝，立刻去镇上找了大夫来。辛忻荥想也没想地在酒楼旁边的一家客栈找了个房间，在这期间，茯歧一直不说话。
　　等到大夫急急忙忙被人拉扯来，茯歧头上的血已经慢慢凝固了起来，大夫用温水将伤口抹开，从里面取出一两块细碎的碎片，随后用纱布将伤口缠上。等到一切处理好了之后，大夫才对着辛忻荥问道：“这是那里来的人，砸的这么狠？”
　　“我不小心砸的。”辛忻荥老实承认。
　　大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后拿出了一拼药，“这个药每天抹上一些，用个七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辛忻荥接过药，付了钱后笑着说道：“多谢大夫。”
　　等到大夫走后，辛忻荥站着，茯歧坐在房间的床上。此刻辛忻荥手里拿着药和纱布，茯歧的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辛忻荥看着面前这张脸，想到了之前那个被这位大魔头打伤后一脚踢开的女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茯歧见他发愣，正想要起身朝他走来，辛忻荥却先一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摁到床上说道：“别动。”
　　将茯歧摁回床上后，辛忻荥也在茯歧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把药和纱布都放在床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说，你究竟把我当做了谁？”
　　“忻荥。”茯歧喊着他的名字，辛忻荥自动过滤，“我找的人就是你。”
　　辛忻荥不想跟茯歧争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找我？”
　　茯歧抿了抿唇，随后说道：“我找了你很久。”
　　“找了很久一般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是杀父之仇，其二是夺妻之恨。”辛忻荥看向他问道，“我们是哪种？”
　　茯歧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答道：“夺妻之恨？”
　　辛忻荥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茯歧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开始认真地思索在他之前的二十一年，或者在他记忆里所不知道的那六千五百年里，是不是真的有干过抢人老婆的勾当。
　　“所以你现在是要来抢我夫人来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茯歧皱了皱眉，“你有夫人？”
　　辛忻荥看了他一眼，随后叹口气道：“虽然我家财万贯又英俊潇洒，但我确定我父母没有给我定娃娃亲，我也没有祸害过良家少女。”
　　茯歧跟不上辛忻荥的话，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目前还未娶。”
　　“嗯。”茯歧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大魔头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终生不娶么？
　　好狠！
　　“我现在不娶并不代表我以后不娶！”辛忻荥辩解道，“以你的身份以及容貌，何必要单恋那一个人呢！换个新鲜口味不好么？”
　　在辛忻荥刚说完这句话后，他被大魔头一把摁在床上，大魔头的力气很大，就算是他练武将近十九年，也挣脱不开。茯歧就在他身上，一双黑色的眸子瞬间变为赤红，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好！”
　　辛忻荥开始相信他和茯歧之间真的有夺妻之恨了。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茯歧忽然开口道。
　　“什么？”
　　“你是我的妻。”
　　辛忻荥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说话，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身为男人二十一年，就算容貌稍微阴柔了一些，但好歹也没人敢把他当女孩子看。可面前的这个大魔头，居然说他是他的妻？
　　兄弟，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好么？
　　“你觉得我该喊你相公？”
　　“茯歧。”茯歧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很好，我确定你刚才是跟我开玩笑。”辛忻荥说道，“在我确定你没有别的姓氏之前，我十分深刻地告诉你，没有哪对夫妻是对着对方连名带姓地喊的。”
　　茯歧立刻辩解道：“没几个人敢直呼我名字！”
　　“所以你想说，我直呼你的名字，犯了你的忌讳，所以你把我杀了，然后我轮回转世，成了现在的我？”辛忻荥已经在脑海里简单地想了一个不怎么深的套路。
　　而茯歧并没有否认。
　　辛忻荥却松了口气，他听到过之前的那个女人，尊称茯歧一句君上，恐怕茯歧就算是魔，也不是普通的魔吧？
　　“敢问一句，敢得罪您这么尊贵品种的魔，我前辈子究竟是个什么魔？”
    
    ☆、章四 尽事不知（四）

　　“你不是魔。”茯歧答道，“你是只九尾狐妖，有九条命。所以你还没有死，并没有轮回转世。”
　　“我确认我二十一年来从来没有道士要抓我，也没有耳朵和尾巴。”辛忻荥十分受不了茯歧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姿势，虽说他曾经在梦里梦见自己是一只小狐狸，但此刻他也绝不会承认！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幸好茯歧并没有打算一直以方才的姿势跟他交流，他不过稍微动作，茯歧便放开了他，“如果你硬要说我是一只狐狸，还是九尾狐，可以给我一个我放弃好好的千年老妖精不当，非要来当一个短命的人类是为什么么？别告诉我是因为觉得自己太老了，我想没有人会嫌自己活得不够久！”
　　“我死了，你救了我。”茯歧道。
　　“从你这一句话我可以想象出很多种过程，可是没有一种是，你死了，我救你，而你现在好好的带着所有的记忆站在这里，而我却一点儿之前的记忆也没有。”
　　“你自毁了元神。”茯歧道，“把自己藏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
　　“那你不应该遵从我的遗愿，永远不要来找我么？”
　　“你还没死！”
　　“我在跟一个死了的人说话，说不定我们都死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辛忻荥说道，他觉得跟面前的大魔头说久了话，他的脑子都快不正常了。诅咒自己死这样的事情，他二十一年来从来都没干过！
　　可茯歧忽然笑了笑，对着辛忻荥说道：“如果你死了，我能陪着，也不错。”
　　“我不想死，谢谢！”辛忻荥说道，“就算你死了，我都不想死。假设像你说的，我是一个九尾狐，我长得这么天妒人怨，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天上那群活了几万年的老不死还在，我才活了六千年就要学着自杀？”
　　茯歧没有答话。
　　“兄弟，我由衷地觉得你认错了人。”辛忻荥道，“第一，我真的没有关于‘我认识你’的任何记忆，第二，我绝对不是狐狸精，第三，我真的很怕死。像自毁元神这种一听起来就很痛、很悲惨的事情，就算是遇到了天大的问题我也绝对不会干！”
　　茯歧双眼盯着他，却没有说话。辛忻荥最不怕的就是别人来找架打，但最怕别人对他示弱。比如说刚才茯歧被他用水壶砸中，他就算再不喜欢茯歧，他也不能不管他。
　　“我们好好谈谈吧？”
　　茯歧默许了。
　　“我真的不记得你。”辛忻荥先老实说道，“或许我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又或者你真的弄错了，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谁都没办法说服对方。”
　　茯歧安静地听他说着。
　　“我接下来打算回家。”辛忻荥继续说道，“我如今，辛家肚子，家里有两位宠着我的老人家，或许我真的是你说的那个狐妖，但就我目前的情况而言，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父母的。你呢........”
　　说到这里，辛忻荥有些头痛，“你要一直跟着我么？”
　　茯歧点了点头。
　　“很好。”辛忻荥无奈道，“我打不过你。”
　　茯歧疑惑地看着他。
　　“至少把你打趴到再也不敢跟着我这个计划是没可能了。”辛忻荥解释道。
　　茯歧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挑个身份吧。”辛忻荥说道，“你是想当我师兄、师弟还是保镖？”
　　“爱人。”茯歧纠正道。
　　辛忻荥自动过滤他的话，“师兄吧，我到地灵道才一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收一个你这么年纪大的师弟的样子。”
　　“地灵道？”
　　“对！”说到地灵道，辛忻荥有些兴奋，“是目前最负盛名的道派！”
　　“天灵道呢？”茯歧随意问了一句。
　　“你知道天灵道？”辛忻荥惊讶地说道。
　　“我知道，里面有一个我非常讨厌的人。”茯歧说着，还配上了咬牙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在脑海里把那个人砍上十几刀。
　　“通常让你这么痛恨的人，只有一种情况。”
　　茯歧看着他。
　　“他比你厉害。”
　　“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不杀了他。”辛忻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是大魔头么？”
　　“天界和魔界约定不再交战。”茯歧解释道，辛忻荥一脸不信地盯着他，过了许久，茯歧才缓缓道，“他有一个疼他的师父。”
　　“嗯。”辛忻荥对于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原来你是因为没有一个疼爱你的师父所以妒忌。”
　　茯歧双眼睁大了看着辛忻荥。
　　可辛忻荥继续说道：“天灵道坐落在凌岳山，那里常年被大雪封山，寸步难行，因此没有人知道如今的天灵道到底如何。据说很多年前，道派中以天灵道、羽灵道、地灵道、水灵道及雪灵道五道为尊，可后来经历一场魔劫，雪灵道消匿，便只剩下四个道派。再后来，天灵道中的元老相继仙逝，从此天灵道走向没落，慢慢消匿于道派之中。”
　　辛忻荥说完，立刻又接着说道：“可在道派之中，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天灵道的某位道人得道成仙后不忘道派，在成仙后回到天灵道指点天灵道上下，整个天灵道的道士们全都得到成仙，从而渐渐消匿于道派之中。”
　　“他没那么好心。”茯歧毫不犹豫地说道。
　　“谁？”
　　“净宸。”
　　“净宸帝君？”辛忻荥有些惊讶，凡人得到成仙，最多成为上仙。像净宸帝君这般斩妖除魔的上上仙，难道不应该是天生仙胎么？
　　“他徒弟，也就是我很讨厌的那个人，曾经因为天劫而魂飞魄散。”茯歧解释道，“后来那个人回来了，他们曾经回过天灵道一趟。”
　　辛忻荥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茯歧不解。
　　“你嫉妒也是有道理的。”
　　“什么？”
　　“有个帝君那样的师父，恐怕你就算再怎么讨厌他，也拿他没辙吧？”
　　虽然这是事实........茯歧皱了皱眉，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不舒服呢？
　　“我和净宸不分上下。”
　　辛忻荥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用了。”辛忻荥十分同情地看着他，“让你勾起伤心事多不好啊。”
　　茯歧一愣，随后惊讶地问道：“你想起来了？”
　　辛忻荥更愣，“不是你想要拜帝君为师结果没想到被别人抢了名分么？”
　　“我为什么要拜他为师？”茯歧十分不屑地问道。
　　辛忻荥却将这个看作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既然茯歧不愿意承认，他也没有逼着他承认的意思。毕竟，哪个男人都不愿意别的男人说他不行的，无论是哪方面。
　　“我们继续来聊聊你的身份吧。”
　　“我是魔君。”茯歧说道。
　　“嗯，你是我师兄。”
　　茯歧沉默地看着他。
　　“你如果不想我改变主意把你留在这里的话，请你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师兄。”
　　茯歧十分不满地答应了。
　　“我忘了介绍我自己了。”辛忻荥对着茯歧说道，“我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养子，也是独子，一年前因为向往地灵道，因此加入了地灵道门下。”
　　茯歧安静地听着。
　　“如今我正下山历练，打算回一趟家，看看父母亲。”辛忻荥说道。
　　“我陪你。”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之后，辛忻荥便没有再赶茯歧。回家的路程要比去的路程快上许多，中途遇到了好玩的好吃的，辛忻荥一点儿也不吝啬地全部分享给了茯歧。
　　回到承天盟所在的乐清城，辛忻荥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辛忻荥前脚刚踏进乐清，坐在酒楼的凳子还没暖和，立刻便有承天盟的人前来迎接。
　　“少爷！”男子看到辛忻荥的瞬间，立刻跪到了地板上，眼睛里含着泪水，大喊道，“少爷，你回来了啊！”
　　“嗯。”辛忻荥喝着茶，吩咐道，“我爹我娘在哪？”
　　“今天是江湖的比武大会，老爷自然和夫人一起在乐清峰上。”男子老实交待道，“少爷你是要去给老爷和夫人一个惊喜，还是先回家？”
　　“武林大会？”辛忻荥问道。
　　“对啊。”
　　“等我吃饱先。”辛忻荥说道，“他们不会就一上午就结束了吧？”
　　“这哪能啊，总共三天，这才第一天呢。”
　　“嗯。”辛忻荥点了点头。
　　“少爷.......”男子不由得看向了他身边的茯歧，“这位是？”
　　“这是我师兄。”辛忻荥介绍道，“我在地灵道的师兄。”
　　“哦哦。”男子答应着，心底却给茯歧标上了一个“江湖骗子”的标签。
　　一直等到辛忻荥吃完，男子非常贴心地放了十锭银子在桌上，并表示老板不必再找后，才在前面领着辛忻荥离开。茯歧跟着辛忻荥一路走着，穿过了整座城。城里的人见了辛忻荥，都会和善地上前打招呼，辛忻荥也笑着与他们回话，其中有些姑娘，甚至会送上一些东西。
　　茯歧看了，十分自觉地把那些东西从辛忻荥手上抢了过来。
　　“我们少爷的东西你也敢抢！”男子在前面看了，为辛忻荥打抱不平。
　　茯歧的眉毛皱了皱，辛忻荥立刻挡在两人中间，对着男子说道：“毕竟是我师兄嘛，你废什么话，带路就行了。”
    
    ☆、章五 尽事不知（五）

　　男子不敢再废话，乖乖带这辛忻荥和茯歧两人前往乐清峰。
　　武林大会一般十年召开一次，辛猛是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一举击败所有门派高手，登上武林至尊宝座的。十年过去了，这次的比武，辛猛并没有参加。
　　在辛忻荥出现在比武大会上时，辛猛和辛夫人都不由得惊住了。
　　“宝贝儿！”辛夫人一看到辛忻荥出现，便立刻扑了上来。她将辛忻荥全身仔细检查了个遍，随后问道，“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是不是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爹和娘，爹娘去给你教训他们！”
　　本还在思索辛夫人的身份的茯歧立刻明白了过来，但即使明白，他低头看着辛夫人拉扯着辛忻荥的手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不痛快。
　　什么是大魔头？就是他痛快的时候，就想着让别人不痛快，他不痛快的时候，别人就更加不能痛快了。
　　身后那些人在比武，不小心回头看了一眼刚出现的辛忻荥。那眼神，茯歧身上的杀意毫不留情地转向了他们。
　　就跟当年那个老色鬼魔君一模一样。
　　“宝贝儿，这位是？”辛夫人虽说在辛忻荥面前没什么架子，但当年她还未嫁给辛猛的时候，也是武林的几大高手之一。茯歧如今就在她身边，那肆无忌惮的杀意扑面而来，让人心生寒意，就算是辛忻荥在她身边，她都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娘，这是我师兄。”
　　“师兄？”
　　“嗯，地灵道里的师兄。”辛忻荥解释道。
　　“你这位师兄，怕是不简单啊。”辛夫人将辛忻荥带到后一点儿的位置，小声说道。
　　“嗯，他比较厉害。”辛忻荥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杀人不眨眼。”
　　虽说辛猛不参与这次武林大会，但作为上一任武林大会的胜利者，此时的他依旧享有着武林盟主的称号。也因此，就算他看到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辛忻荥，也只能会意辛夫人来看他，自己却不能过来。
　　“宝贝儿，你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不先回家去休息休息？”辛夫人看着辛忻荥，总感觉比一年前走的时候要瘦了许多。她心疼地看着辛忻荥，顺口就抱怨道，“一看那破道观就没什么好吃的，宝贝儿都瘦了！”
　　辛夫人不是没有察觉到其他门派弟子看向辛忻荥的目光，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弟子的目光，辛夫人才会立刻出面走到了辛忻荥面前。辛夫人和辛猛本来的意思，都是让众人知道辛忻荥是他们的儿子，从而收敛收敛。
　　可惜，这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哟，这位小公子生的可俊了。”一位穿着妖艳的女人走了上来，看着辛忻荥的目光带着一丝微微的桃花色。
　　可她还没有走到辛忻荥面前，便被茯歧拦了下来。
　　“哟，这位公子也生的俊俏。”妖艳的女人立刻看到了在辛忻荥面前的茯歧，对于在江湖的刀尖口上生活的她们而言，武力绝对比容貌更为重要。
　　于是，辛忻荥就听到了非常熟悉的一声：“滚！”
　　女人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一手缠上了茯歧，可她只是碰了茯歧一下，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茯歧已经将女人摁到在地。他的手上沾染了一丝女人嘴角的鲜血，可他依旧站立在原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下在场的人全部将目光从辛忻荥身上收了回来，并转而看向了茯歧。就连座上的辛猛，看着茯歧的眼光都略微不善。
　　“好快的手法。”辛夫人忍不住感慨道，随后问着辛忻荥，“你师兄竟如此厉害？”
　　“他今天吃了些药。”辛忻荥说着，便上前扯了一把茯歧，“大魔头，你不会想要这武林盟主之位吧？”
　　茯歧低头，看着辛忻荥，“有什么用？”
　　忘了，这位貌似是魔君........整个魔界都是他的，他没事跑来争这个小小的武林之主的位置有什么用。
　　“辛小少爷果然是一代年轻豪杰，结识的朋友都如此有魄力。”坐在辛猛身边的一位带着大胡子的男人说道，“只可惜辛小少爷这身子骨，倒不像是习武之人啊。”
　　在江湖的人都知道，辛小少爷从小就被辛猛和辛夫人捧在手掌心里养，出门都带着人保护，说白了真的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根本不知江湖凶险。
　　说罢，另一位坐在辛猛身旁的女子忍不住嘲笑道：“都说上一任盟主要给下一任盟主一见见面礼，难不成辛盟主打算将自己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在这里定了？”
　　辛猛的脸色不太好，只是瞪了一眼，旁边的女子便立刻闭了嘴。
　　可偏偏还有不长眼的人，要附和着说道：“看辛小少爷这模样，恐怕让下一任盟主上门都愿意啊。”
　　“吴伯伯，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辛忻荥对着那人说道，“常言女嫁入门，男婿才为上门，吴伯伯今年年纪大了，不会连这点儿都分不清吧？”
　　众人虽在心底笑，可却不敢当着面笑出声来。
　　哪知男人并没有顺着辛忻荥的话说下去，反而愈加嘲讽道：“可不是嘛，生了张勾引男人的脸，拐个男人回去倒也可以不是？”
　　底下有一些人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辛猛的脸色十分不好，却更加担心辛忻荥。
　　“没试过。”辛忻荥看着男人说道，“吴伯伯这么有经验，不如先示范一下？”
　　“这要什么经验？”吴伯伯看着辛忻荥的模样，本嘲讽的面色忽然就变了变，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随后说道，“晚上跟着吴伯伯睡一晚，不就什么都懂了？”
　　“吴削寸！”辛猛拍桌而起。
　　“怎么了？”吴削寸丝毫没有愧疚之意，还叫嚣着说道，“要不然，这里的人谁赢了，这位辛小公子就跟谁，你们说好不好啊？”
　　在座的人虽都有意于辛忻荥的容貌，可再好看，这也是个男人不是？江湖上虽有断袖之说，但那毕竟是少数，哪有人人都如吴削寸这样，男女不拒？
　　吴削寸的话音刚落，刚有人想要接口，却发现在座的吴削寸不动了。他的头忽然就与他的身体分了开来，随后从脖颈处喷射出鲜血，最后随着头颅落地之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不喜欢别人议论他。”
　　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楚此人的动作，吴削寸便已倒了下去，武林大会死人乃是常事，也正是这个原因，想要与辛夫人隐退的辛猛这一次并没有参与。可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人，明显就不是武林中的人。
　　“大胆！”围坐在辛猛身边的一位男人拍桌起身，“竟敢在我等面前随意杀人！”
　　辛猛冷笑了一声，那男人还想说的话噎回了口里。
　　“这位公子是我儿子带来的朋友，自然是武林的人。”辛猛冷笑着出声道，“吴掌门既然敢出言不逊，自然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辛忻荥想上前提茯歧说些什么，却被辛夫人拦了下来，辛夫人拉着辛忻荥，说道：“宝贝儿，你跟娘说，你这朋友到底什么来历？”
　　江湖上的道士他们看得多，却没见一个道士能够刀起刀落，做到如此杀人不眨眼的。
　　“就是我师兄啊。”辛忻荥说道，“我刚才说过了，他杀人不眨眼的。”
　　“是么？”辛夫人显然不信辛忻荥的说法。
　　她并不是觉得辛忻荥在骗他，只是她对于她这个单纯的傻儿子，一向都比较操心。
　　“按照江湖规定，今日武林大会，只要是武林中人均以性命做赌。”辛夫人上前开口道，“言语不逊便为挑衅，被挑衅者便有出手的权利，而出手之后，两人生死，各凭武艺。”
　　“可方才吴掌门所挑衅的人不是他！”
　　“弄掌门此言差矣。”辛夫人笑着，身上却带着一丝寒意。当年还未嫁入辛家之前，双刃鬼女的大名，可是江湖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他与我家儿子乃是挚友，吴掌门既对我儿出言不逊，那按理来说，他也是可以出手的。”
　　弄掌门咬了咬牙，看着面前的茯歧。茯歧双手上并没有见到武器，众人都没有看到他究竟是如何刀起刀落瞬间将吴掌门杀死。
　　“我不服！”在吴掌门身后站着的人，终于开了口，“若辛夫人这么说，那么就代表他参与了武林大会！那若是我等对他的一切行为，纯属正常比武？”
　　按照武林大会所做的规定，若是接下了对方的挑衅并且出手，那么便视为参与。既然参与，那便所有人都有机会挑战。
　　这便是刚才即使辛猛那么生气，却还是不肯出手的原因。
　　辛夫人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茯歧，茯歧虽说比辛忻荥看上去老成一些，可从他的容貌上看，最多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如今吴掌门手下弟子众多，若是一个个上前来挑战，说不准其中一个得手将他杀死.......
　　宝贝儿会愧疚的吧？
　　“你们动手就好了。”辛忻荥代替茯歧答道，“打死他，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QUQ....最近看了一部小说，叫做“我已经死了”....肝痛，难受...想哭/./想虐....推荐大家看！
夫人告诉我，要忍住不虐....可是...............真的怕忍不住....修道那篇其实有好多想虐的地方...最后都控制住了自己的麒麟臂！
只能每天盯着手机屏幕夫人做的封面，警告自己不能虐。
PS：卖萌打滚求评论！如果我卖萌打滚没用.....让小狐狸来.....如果还不行，让茯歧、二狗来，再不行，让帝君老人家来！&lt&lt帝君：你想死了？&lt&lt并不！
    
    ☆、章六 尽事不知（六）

　　对于辛忻荥这样的挑衅，若是不上，便成了孬种。因此还没等茯歧答应，那些人便争先恐后地将茯歧围了个遍。
　　“你想他们以什么样的姿势死？”茯歧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十分冷静地问道。
　　在众人眼中，茯歧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吴削寸虽说口无遮拦，但他所领的门派好歹也算是江湖十大门派之一。他手下的弟子众多，个个都继承了他的武艺。若现在围在茯歧面前的只是一两个也罢，可面对这一群人围在他面前，还敢夸下如此海口。
　　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心气是有多高傲？
　　“打架这种事情，适合而止就可以了。”辛忻荥由衷地说道，“毕竟，吃了那么多饭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茯歧对着辛忻荥点了点头，随后他动了起来。
　　他手上并没有武器，却能够迅速地穿梭在这群人当中。有人看到了他走过去的身影，立刻用刀朝着他劈了过去，可劈中的只是他留下的影子，他本人却毫发无伤。过了片刻，似乎觉得是炫耀够了，茯歧转身，迅速穿过众人。
　　下一秒众人便听到刀齐齐掉落在地的声音。那些本手持利器包围着茯歧的人，口中无一不发出了惨叫。
　　他们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折断，关节面完全畸形，严重的甚至已经出现了浮肿。
　　这下，连带着辛猛和辛夫人，在场除去辛忻荥之外的所有人，看着茯歧的目光都有一丝的怪异。
　　茯歧并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在解决了那一群人后，他又回到辛忻荥的身边。他身上一点儿灰尘都没有沾染，就算是吴削寸死后脖颈处喷出的血，也没有溅到他一分。
　　“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茯歧对着辛忻荥答道。
　　辛忻荥确实不喜欢血，但他十分确定，他从来没有跟茯歧提到过这件事。就算吴削寸死的时候，他也只是稍愣了片刻，并没有过多地表现出对血的厌恶。
　　辛夫人望着茯歧的笑容，身体里由内而外感受到一股寒意，她不自主地将辛忻荥护在身后，却换来对方的微微皱眉。辛忻荥立刻挡在了茯歧和辛夫人中间，茯歧的手伸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随后顺势抚摸过辛忻荥的侧脸，有些像照顾未成年的孩子。
　　“你赢了。”辛忻荥对着茯歧说道。
　　“我不会输。”茯歧答道。
　　“所以你要当武林盟主么？”辛忻荥问道。
　　“无所谓。”茯歧认真地答道，“你同意，我便当。”
　　直到这个时候，辛夫人才缓过神来。辛忻荥一直将她护在身后，茯歧目光所带的寒意在触碰到辛忻荥的刹那间消失无踪，就连方才那骇人的杀意，现下也换做了丝丝暖意。
　　好可怕的人。
　　这是辛夫人心底的第一反应，她也曾在江湖中挣扎了许多年，即使这些年为了辛猛和辛忻荥放下了周身的杀意，但骨子里却还是江湖人。可就算是她这样的人，在面对茯歧时，竟然也会由衷地觉得恐惧。
　　“忻荥，你这位朋友，实力可不一般啊。”辛猛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现下的情况，茯歧不动，周围的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动。辛猛在远处也能感觉到茯歧对辛忻荥的友善态度，所以他才敢从席上下来。
　　“他是大魔头。”辛忻荥改口道，“我在修道，想超度他。”
　　辛夫人愣了愣，这跟刚才的说法貌似不太一样？
　　“娘，你别怕。”辛忻荥对着辛夫人说道，“刚才我就是怕你们怕他，所以才说他是我师兄的。但实际上，我已经把他收服了，所以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哈哈，辛小少爷真是有趣。”一位面相慈祥的中年男子顺了顺自己以长至胸前的胡子，笑着说道，“不过既然辛小少爷的朋友已经站上了这里，那么就没有理由再推脱这场比武大会了。”
　　只要见血，便是不赢不休。
　　“不知辛小少爷的朋友姓甚名谁，师从何处？”
　　茯歧对于这人的问话充耳不闻，倒是辛忻荥替他回答道：“他姓茯名歧，师从净宸帝君。”
　　茯歧的眉角稍微跳了跳。
　　而众人更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震了震。
　　净宸帝君？那不是传说中的人物么？
　　“辛小少爷可真是会开玩笑。”中年男子虽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显示出了一丝不悦。无论是谁，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小辈如此忽悠，想必都不会开心。
　　“师从无门。”趁着辛忻荥还没开口，茯歧率先一步答道。
　　中年男子的眼睛一亮，“不知阁下可有意........”
　　“没有。”茯歧指着辛忻荥说道，“我听他的。”
　　中年男子笑着，看着辛忻荥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杀意。辛猛随即皱眉，朝着中年男子望了过去。
　　此时，茯歧却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人。”
　　说着，他看向了中年男子的身后，他的身后坐着一位女人。茯歧看过去的同时，女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茯歧的目光，她立即拉扯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这次收敛了杀意。
　　茯歧的气势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根本就没有人再去思考他那句话里的含义。
　　这次的武林大会不欢而散，本三天的武林大会，当天下午大家便以技不如人为由，纷纷收拾了东西回去。因为茯歧本人并无意于武林盟主之位，所以武林盟主之称，暂且还落在辛猛身上。
　　在送走了最后一个门派的人后，辛猛才带着辛忻荥和辛夫人回到承天盟。当然，这其中必然少不了茯歧。
　　回到承天盟后，辛夫人立即招呼着厨房将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弄出来，四人一桌的饭菜，竟比寻常人家的年饭都要丰盛百倍。辛忻荥对于这样的情况也见怪不怪，率先动筷吃了起来。在辛忻荥动筷后，茯歧便也随着辛忻荥，一同吃了起来。
　　一家三口忽然多了一个人，却也没有多怪异。
　　“茯公子真是年轻才俊。”辛猛小抿了一口酒，对着茯歧赞叹道。
　　就算他并未与茯歧过手，但单凭他那过人的速度，都足以让他钦佩。更何况，在那么一群人中间，他甚至没有亮出武器，便将那些人全部解决，这事就算是落在辛猛头上，他也绝不能像茯歧这般。
　　“爹，你别看他长得年轻，可是脑子不太好使。”辛忻荥一边吃着，一边对着辛猛说道，“他说自己今年六千五百二十岁了，是个千年老妖精。”
　　辛猛瞪了一眼辛忻荥，但碍于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再重的话也没能说出口。辛夫人倒是不好意思地对着茯歧赔笑道：“茯公子别介意，忻荥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总是乱说话。”
　　“没事。”茯歧并不介意，“就算你们不惯，他也是这张嘴。”
　　辛夫人和辛猛都不由得沉默了。
　　虽说茯歧这般厉害的人物不与儿子计较是好事，但这种比他们两老还要了解他们儿子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多谢你们抚养他这么多年。”茯歧举杯，对着辛夫人和辛猛说道。
　　辛夫人愣了，随后说道：“莫非.......”
　　“娘，他脑子不好使。”辛忻荥说道，“别听他瞎说。”
　　辛忻荥率先一步打断了茯歧，茯歧的面色不善，辛忻荥却继续说道：“他这个人喜欢胡说八道，他的话你们听一半就好。”
　　辛夫人敲了辛忻荥脑壳子一下，随后才对茯歧问道：“这位公子方才是想说什么？”
　　茯歧与辛忻荥对视了片刻，却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可他又不想否认，便干脆沉默。辛忻荥见他不说话，便自己朝着辛夫人解释道：“他是想夸我厉害，感谢你们养了我这么一个厉害的儿子！”
　　辛夫人再次敲了敲辛忻荥的脑壳儿，随后宠溺地笑着说道：“就你贫嘴。”
　　这一顿饭吃的最痛快的莫过于辛忻荥，吃完饭后，辛忻荥洗了个澡并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他最喜欢一身白衣，今日心情舒爽，便将头发散落在身后，并在发尾的地方轻轻扎上一圈。此刻他的这副模样若是走了出去，定会让人模糊了他的性别，只惊叹于他的美貌。
　　他刚出门，就碰见了门外的茯歧。茯歧身前半跪着一位女人，辛忻荥定眼一看，这不正是上次在武林大会上茯歧顺着那位中年男子看过去的那个女人么？
　　在辛忻荥看到女人的同时，女人也抬头看到了辛忻荥，女人似乎有些惊讶，却随后立刻收回了目光。辛忻荥走到了茯歧身边，朝着两人问道：“你们认识啊？”
　　“身为魔族，又怎会不认识君上？”
　　“所以君上到底是个什么地位？”辛忻荥只是单纯地猜测过，却没有得到证实，此刻正好有知情人在，便立刻问道。
　　“拿人界来比喻。”魔女想了想，随后答道，“就相当于皇帝一般。”
　　“也可以三宫六院？”辛忻荥顺口问道。
　　“三宫六院？”茯歧不解。
　　“君上只钟情一人，魔界至今仍无魔后。”魔女立刻答道。
　　辛忻荥对魔女接下来的回答毫无兴趣，转口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么静悄悄的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地，莫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每天一更了。
    
    ☆、章七 尽事不知（七）

　　魔女立刻朝着地上磕了好几个头，“辛小公子可千万饶过我，你要是这么说，君上可是要把我大卸八块的。我和君上真的跟只放了盐的清汤一样，一清二白，我这次来找君上，是为了告诉他修镜的事情。”
　　辛忻荥不过是这么开了个玩笑，哪知魔女将所有的底细都说了出来。
　　“只放了盐的清汤，那里来的二白？”
　　魔女求助地看着茯歧，茯歧转口道：“你继续说修镜的事。”
　　“二十多年前君上你托我来人界寻找修镜的下落，我受欣辞将女所托，在武林中查探。可几十年过去了，竟是一无所获。不过.......”魔女转而道，“听闻上古四大神镜，均有奇效，所在之地必有奇景。”
　　茯歧不置可否。
　　“前些年，欣辞将女曾偶然得知鼎丘有一处泉水滋润当地花草，至花开四季，四季不凋，很是不寻常。”魔女道。
　　“四季不凋？”辛忻荥惊讶地问道，“就连冬天，也不凋零么？”
　　魔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听闻那儿的百花，均可于大雪之中绽放，冬日若是去了，便能看到雪中百花争鸣之景，美不胜收。”
　　茯歧看了一眼旁边有些蠢蠢欲动的辛忻荥，“你想去？”
　　“当然啊！”辛忻荥说道，“我毕生的追求就是看遍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魔女赞同地笑了笑，“君上一看就是不懂情调的人，可惜了珀珀将女的一片痴情。”
　　茯歧瞪了一眼魔女，魔女的声音夏然而止。
　　“我深刻感受到了你们魔界的怨气。”辛忻荥拍了拍魔女的肩膀，魔女顶着茯歧的目光，压力十分大。辛忻荥却浑然不知，还继续跟她开着玩笑，“其实我觉得我也挺不错的，如果有长得好看的魔女，不如介绍给我？”
　　“没.......”魔女牙齿都在哆嗦，“我们魔界的女子，一般长得都.......都不怎么好看，像珀珀将女那样的，更为稀少。”
　　哪知魔女这么说过之后，辛忻荥更好奇了，他转头望着茯歧兴奋地说道：“我可以见见么？”
　　“珀珀将女目前在沉睡，估计不希望被人打扰。”魔女立刻接话道。
　　茯歧赞叹她的识趣，可辛忻荥却并不打算放弃，“等她醒来？”
　　“你不是想去鼎丘？”茯歧终于开口道。
　　“想啊！”辛忻荥说道，“可是我得先问过我爹我娘，我如果不跟他们说就出去那么久，他们会担心的。”
　　“去说。”
　　辛忻荥想到这里，又有点儿失望，“我爹娘肯定不让我去。”
　　“为什么？”
　　“最近武林大会刚刚结束，估计他们怕我出门会遇到仇家。”
　　“我陪你去。”
　　辛忻荥惊讶地问道：“你也去？”
　　魔女立刻说道：“君上，欣辞将女已经前去打探。在欣辞将女答复前，君上可不能贸然前去啊！”
　　“就算是陷阱，本君也一定会去。”茯歧肯定地道。
　　魔女自知不能改变茯歧的任意决定，只能低下头应着，“是。”
　　待魔女走后，辛忻荥对着茯歧说道：“其实你实在不能跟我去也没有关系的。我自己偷偷跑出去也是有的，虽然我爹我娘会担心，但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也就没关系了。”
　　“无所谓的。”茯歧叹道，“他们不愿意我去冒险，只是因为他们如今的地位全部依赖于我的存在。若是我死，无人制衡对手，对方若是得势，他们必死无疑。他们怕死，所以更怕我死。”
　　“这很对。”辛忻荥评价道，“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想死。”
　　茯歧停顿了好久，才又开口道：“你说得对。”
　　“我说的当然对，好好的大好世界不多看几眼，没事老想死那绝对不是悲情，是脑子有问题！”
　　“那你得看着我。”茯歧轻轻笑着说道，“我一不小心就容易脑子出问题，需要有一个人看着。”
　　辛忻荥同情地拍了拍他，“看在兄弟一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好好感化你的。”
　　茯歧抓住了辛忻荥的手，随后开心地如同抢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开心地应道：“嗯。”
　　接下来，茯歧跟着辛忻荥一同去找了辛猛和辛夫人。
　　接近冬天，辛猛和辛夫人两人总喜欢结伴去外面采购一些东西。别看两人结为夫妻将近三十年，可感情始终如初见时那般。
　　辛忻荥跟茯歧找到两人的时候，辛夫人正在一家绸缎庄子里，挑选着绸缎给两父子缝制冬衣。
　　辛忻荥带着茯歧来，辛夫人便立刻招呼着裁缝，给茯歧也缝上一件。
　　“你们要去鼎丘？”辛夫人一手拿着一件大红色的绸缎，吃惊地问道。
　　“是啊，娘，听说那边的花冬天都会开呢！”辛忻荥十分向往地说道。
　　辛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辛猛一眼，随后放下绸缎，对着辛忻荥劝道：“宝贝儿，这段时间武林上下肯定都不太平，迟点儿再出门，好么？”
　　“娘，茯歧跟我一起去。”辛忻荥拉扯着茯歧说道。
　　自从茯歧在武林大会上的杰出表现后，辛夫人和辛猛便对茯歧另眼相看，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将辛忻荥的性命交托在茯歧手中。
　　“宝贝儿。”辛夫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可在看到辛忻荥的期盼后又实在是不忍心，“过完年再去好么？”
　　“过完年都快春天了。”辛忻荥说道，“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们会很快回来的，保证能赶得上过年。”
　　辛夫人一向都怄不过辛忻荥，她只能求救地看着辛猛。哪知辛猛这次并没有反对，反而说道：“忻荥也这么大了，让他自己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一听到辛猛松口，辛忻荥立刻笑了起来，“爹！”
　　“我可只是让你出去历练历练。”辛猛顶着辛夫人的眼色，暗自抹了把汗，“但你答应的，过年前一定要回来，知道么？”
　　“好！”
　　“不然没有压岁钱。”辛猛狠狠地说了一句。
　　辛忻荥故作委屈的模样，对着辛猛说道：“好。”
　　辛夫人看不得辛忻荥委屈，朝着辛猛锤了一拳，随后扯着辛忻荥的手安慰道：“傻孩子，出去要是耽误了也不用太急，路上一切小心，压岁钱你爹不发娘给你发双份。”
　　辛忻荥笑笑，“好的，娘。”
　　辛夫人这么交待后，尤闲不够，朝着一边的茯歧叮嘱道：“你是忻荥的好朋友，武功又高，我将忻荥交托给你，请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茯歧点了点头。
　　“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辛夫人忽然顿住。
　　“你放心。”茯歧对着辛夫人道，“即使豁出性命，我也会保护好他。”
　　辛夫人没有答话。
　　因为身为母亲，所以她明白要求另一个人豁出性命去保护自己的儿子，对那个人的母亲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茯歧自己开口，倒让辛夫人愈加地愧疚。可辛忻荥是他们从小宝贝着到大的，中途又遭遇了一些绑架的事件，若是没有一个人以性命相护，她实在安心不下。
　　辛夫人得到了茯歧的承诺之后，尤嫌不够，又对着辛忻荥叮嘱道：“宝贝儿，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
　　说着，辛夫人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大把的银票，“你出门在外绝对不要冻了、饿了自己。”
　　“娘，你放心吧。”辛忻荥对着辛夫人说道，“前年我去地灵道时，你给我的银两我还没花完呢！”
　　辛夫人愣了愣，随后还是将银票硬塞在了辛忻荥手中，“娘钱多，给宝贝儿怎么了？”
　　辛忻荥只好笑着接下银票，“是，我一定好好给娘花钱。”
　　辛夫人笑了笑，随后又叮嘱道：“要小心点儿，你看着要带些什么东西，我让小翠跟着你回去收拾收拾。”
　　辛忻荥将银票收好，对着辛夫人说道：“本来还想收拾些东西，不过娘既然给了这么多钱，感觉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辛夫人想了想，也同意了，“也是，不必带那么多东西，轻便些去游玩才好。”
　　“那娘，我先走了，我一定赶在过年前回来。”
　　“好。”
　　说完，辛忻荥便扯着茯歧走了。
　　等到辛忻荥和茯歧走后，辛夫人才转身对着辛猛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会同意忻荥跟着他走？”
　　“此人非池鱼之物。”辛猛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评价道。
　　“那若是他对忻荥图谋不轨怎么办？”辛夫人更加担心了。
　　“我能看得出来，他对忻荥是真心实意的。”辛猛说道，“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是了，当年谁都看不上就看上我了，害得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辛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阿猛.......”辛夫人艰难地开口道，“是不是.......那个人，要来了？”
　　辛猛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何时？”辛夫人担忧地问道。
　　“不知道。”辛猛答道，上前一只手抱住了辛夫人，两人一时之间都忘了这里还是绸缎庄。辛猛十分抱歉地望着辛夫人说道，“抱歉，萍儿。”
　　辛夫人叹了口气，“嫁给你之前你便已对我说过会有今日，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你待我始终如一，是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又何来的‘抱歉’二字？”
　　辛猛笑了，幸福地说道：“所以我才说，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修文去咯。
    
    ☆、章八 尽事不知（八）

　　“忻荥这贫嘴劲儿，一定跟你脱不了干系！”辛夫人发狠道，可随后目光又立刻柔软了下来，“但愿忻荥不要卷入这件事情中来。”
　　“嗯。”辛猛道，“他是我们最宝贝的儿子，我一定不会让他卷进来。”
　　辛忻荥带着茯歧一路游山玩水，因为要答应了爹娘年前要赶回来，辛忻荥不由得加快脚步。在快到鼎丘的前一天早晨，窗外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白雪。辛忻荥一开窗，便能看到雪白的一片。他激动地顾不得穿衣服，便走到了雪地中。
　　他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雪地里看着雪，像极了忽然出现在雪地中的雪女。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却没有一人敢靠近。
　　茯歧带着大衣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见辛忻荥兴奋地捧着雪，双颊微红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心地笑了笑。
　　“你一直都跟喜欢雪。”茯歧说道，“为什么？”
　　“白白的，很好看！”辛忻荥说道，“你看，我们可以堆个小雪人。”
　　说着，辛忻荥半蹲在地上，在地上堆了两个球状的雪人。雪人只有他的膝盖高，两个戳进去的洞当做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茯歧看他玩得开心，也蹲下了身，雪有点凉手，可在他身边的人却带莫大的暖意。
　　“你在弄什么？”辛忻荥看着茯歧堆雪人的模样，问道。
　　“你。”茯歧说完，在他面前有一只小小的狐狸。
　　圆圆的，带着两只小小的耳朵。小狐狸蜷成一团，将自己的头所在身子里，很是可爱。
　　辛忻荥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继续玩弄着自己手里的雪人。
　　两人玩了好一会儿，直到辛忻荥打了个喷嚏，茯歧才终止了这次玩耍。两人白天赶路，第二天中午便到了鼎丘。
　　辛忻荥看着鼎丘雪地上绽放开的花朵，开心地根本停不下来。
　　吃完饭后，辛忻荥觉得有些累了，便没有再出去。两人找到一家客栈住下来，辛忻荥一见到床，便立刻趴了上去。茯歧见他睡得快，便没有打扰他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直到傍晚，辛忻荥仍没有起来，茯歧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辛忻荥发烧了。
　　“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啊！”辛忻荥从床上蹦了起来，除了眼睛有些湿润外，精神的模样完全像个无事人。
　　“我去给你找大夫。”茯歧说着就要下楼，却被辛忻荥直接扑了上来抱住。
　　“别啊！”辛忻荥央求道，“大夫开的药都很苦，吃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我自己好呢！”
　　茯歧想了想，貌似有些道理，如果不是第二天辛忻荥躺在床上烧得不省人事.......
　　“君.......君上。”某位在这座城栖息的魔人胆战心惊地站到了茯歧面前。
　　茯歧的脸色很不好，对着他命令道：“去给本君把大夫找来！”
　　虽说魔人并没有怎么见过茯歧，但也偶尔听说过，都是些可怕的事情。
　　他一点儿也不想被茯歧弄死，所以在得了茯歧的吩咐后他便立刻去找了大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大夫便被他拉扯了过来。
　　大夫把了脉后又看了看，随后嘱咐道：“他这个是感受了风寒，等我去开些药，你再兑些姜汤水一起喝下去，过几天就能好了。”
　　说完，大夫便给了一张药方，茯歧立刻去熬了药，随后给辛忻荥喂了下去。
　　药很管用，辛忻荥中午就醒了过来。烧是退了，却咳了起来。茯歧继续熬了药送来，可醒着的辛忻荥显然比睡着的辛忻荥要难搞定许多。
　　“拒绝吃药！”辛忻荥看也不看那碗黑漆漆的东西说道。
　　“你病还没好。”茯歧端着药碗拦在他面前说道。
　　“我不发烧了，自己好就.......咳咳.......”辛忻荥咳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来说道，“就可以了。”
　　辛忻荥一时不肯吃药，茯歧也没办法，便干脆将药碗放在了旁边，坐在辛忻荥面前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
　　茯歧这话说得绝对不假，辛忻荥的容貌用“倾城”二字形容都绝不过分。只是两人都认识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来夸人好看，是不是有点儿迟了？
　　“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辛忻荥受不了茯歧一直盯着他看，说道。
　　“我家的。”茯歧强调道。
　　辛忻荥觉得头痛，一时之间不想跟茯歧纠结这个话题。他有些无力地靠着床头，对着茯歧问道：“你跟我说说你和........我以前的事情吧？”
　　茯歧很是诧异，但他却立刻顺着辛忻荥的要求讲起了那段过往。辛忻荥迷糊之中听他说完了整个故事，并小小地总结了一下。
　　简而言之，就是以前的他是个狐狸精.......哦不，狐妖。从茯歧刚出落于魔界开始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茯歧死了，然后他将茯歧复活，自己却死了的故事。
　　“等等........我还能花一条命救你？”辛忻荥听着，忍不住问道，“我到底是什么品种？”
　　“九尾狐。”茯歧说道，“我跟你说过的。”
　　辛忻荥认真地问道：“我有九条命，为什么还会死？”
　　“你自毁了元神。”
　　“为了救活你，我自毁元神？”辛忻荥疑惑地问道，“这什么逻辑？”
　　“你.......”茯歧说到这里，话卡在喉间，硬是没能说出来。
　　“好了。”辛忻荥打断他，他觉得他的头没那么疼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会逼你说的。”
　　在辛忻荥所认为的世界里，茯歧把他当做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狐妖，大约是跟茯歧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误会，于是狐妖救活了茯歧，又自毁了元神。辛忻荥根据茯歧的神情，自动地补充了一下这个故事。
　　这么悲情的主人公根本不适合他，所以辛忻荥一点儿都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到里面去！
　　“说句老实话。”辛忻荥认真地跟茯歧说道，“我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的记忆。”
　　“嗯。”茯歧答道，“我知道。”
　　“你如果确定你没有找错人，我也并不介意你一直跟着我。”辛忻荥说道，“不过我可是要修道的，你要跟我一起修道么？”
　　“可以。”
　　“你不是魔君么？”
　　“无所谓。”茯歧道，“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你。”
　　茯歧对他的宠溺，让辛忻荥感到很不习惯。辛夫人和辛猛是他的父母，他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父母给他的宠爱。可茯歧不一样，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还是以一种十分特殊的身份。
　　“我先跟你说好了。”辛忻荥说道，“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你找的人可能不是我，因为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也确定我是个人类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狐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可不要怨我。”
　　茯歧道：“我不会认错。”
　　辛忻荥懒得跟他争辩，继续说他自己的，“我不知道在你们魔界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但是在我们人的眼中，两个男人是不可以做夫妻的。”
　　茯歧想了想，“那是什么？”
　　“两个男的可以是兄弟，可以是伙伴，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
　　“兄弟。”茯歧想了想，随后又改口道，“知己。”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便是知己。”辛忻荥十分欣然地接受了茯歧的存在，“虽然你是魔君，我可能没有什么能够帮上你的忙，但只要你需要，都可以跟我说。你是我的知己，所以无论有什么我需要你的地方，我也绝不会跟你客气。”
　　茯歧点了点头。
　　辛忻荥笑着，攀上了他的肩膀，随后一不小心，滑了下去。茯歧立刻伸手接住了他，辛忻荥感觉头有些晕，还没等他晕过去，茯歧已经抓了药碗往他口里灌。
　　辛忻荥还没有回过神，嘴里只剩下药渣留下的苦涩。
　　茯歧立刻从身上掏出了一颗糖递给了辛忻荥，辛忻荥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这个糖好好吃。”
　　“嗯。”茯歧说道，“你给我准备的。”
　　辛忻荥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茯歧心中的那个狐妖，“给你准备来干嘛？”
　　“你说我每天都是一副冰山脸，需要用糖来融化。”
　　“嗯。”辛忻荥点了点头，“像是我这样的人会说的话。”
　　辛忻荥和茯歧两人说开了之后，便安心在鼎丘这里玩了起来。鼎丘这里真的可以算是一座花城，这里的一路上都开满了鲜花。就算是在寒冷的雪天，花朵上被雪覆盖，却不能折去它们分毫。
　　看着这满城的□□与雪交融在一起，辛忻荥忍不住感慨道：“好一番美景啊。”
　　茯歧对于这样的美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也依旧陪着辛忻荥。
　　辛忻荥想起来茯歧似乎是要找一样东西，忍不住提醒道：“你要找的东西，是在这里么？”
　　茯歧摇了摇头，“不在。”
　　“你们说的那个修镜，到底是什么？”
　　“是我。”茯歧说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个镜子化成的妖怪然后经过了几千年的修行，变成了一代魔君。”辛忻荥一口气说完道，随后又加了一句，“真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最近打算去把第一篇大大地修一下，所以这篇先停更了QUQ。在这里说明一下。
    
    ☆、章九 尽事不知（九）

　　“我不是镜妖。”茯歧说道，“但修镜与我本为一体，或者说.......没有修镜，就没有我。”
　　辛忻荥说，“所以是母亲和儿子的关系？”
　　“不像你和辛夫人。”茯歧道，“辛夫人对你很好。”
　　“那当然！”提到辛夫人，辛忻荥的得意直写在脸上，“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茯歧双手扣在辛忻荥脸上，将他的整个头拖住，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辛忻荥。直到这时候，辛忻荥才发现，茯歧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竟然有淡淡的幽紫，那一丝幽紫灵活地缠绕在黑色的瞳孔边，让一双寂静的眸子瞬间有了生气。
　　“唔........”被一双手扣着脸颊，辛忻荥艰难地张嘴说着话，“你干嘛？”
　　“我讨厌从你嘴里所夸赞的所有人。”茯歧笑着，像是猛兽一般。
　　“如果我夸你，你也讨厌自己么？”
　　“你从来不夸我。”茯歧笑道，“我们在一起接近一千多年，你从没夸赞过我。”
　　辛忻荥忍不住在心底里骂道，在一起玩耍了一千多年，竟然一条优点也找不出来，大魔头你到底是有多没个性？
　　“你对我的所有夸赞，都给了那个你所谓的恩人。”茯歧眯着眼睛，危险地笑着，“如果不是净宸一直护着他，我早就杀了他。”
　　辛忻荥沉默了片刻，茯歧见他不说话，便将手从他双颊上放了下来。辛忻荥的双颊有些红肿，显然是被某个大魔头不懂得分寸的力道给□□的。
　　“我觉得杀人是不对的。”辛忻荥揉着自己的脸说道，“尤其是我夸赞的人。”
　　茯歧盯着他。
　　“我若是夸赞一个人，那一定是喜欢他。”辛忻荥说道，“你如果杀了我喜欢的人，那我一定会非常讨厌你的。”
　　辛忻荥说完这句后，能十分清楚地听见，茯歧在他身边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他仍然坚持说道：“所以，你一定不要做让我讨厌你的事情。”
　　“我可不能保证。”茯歧咬着牙笑道，“我每次看到他都想要把他砍死。”
　　辛忻荥思考了片刻，继续劝道：“那你以后也不要见我了。”
　　茯歧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辛忻荥。
　　“我对于一个动不动就糟蹋别人性命的大魔头，真的提不起好感。”辛忻荥认真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辛忻荥的话太重，茯歧竟然没有再争辩。他转了个身，走到窗边，小小地将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因为怕风吹进来冻着辛忻荥，他将整个身子挡在窗缝前。
　　就这一瞬间，辛忻荥忽然觉得大魔头的身影有些落寞。
　　“你放心。”茯歧站在窗边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百般的无奈，夹杂在这一句话语之中，“我不会再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辛忻荥看着面前的茯歧，心里有一丝丝揪痛。如今正值下雪天，就算只是打开一点点小小的缝隙，仍有一点点雪花飘落在大魔头乌黑的头发上。大魔头的侧脸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雪花打落在他身上，竟然也不会融化。
　　他就像是冬日的一片雪，冷得让人心疼。
　　在辛忻荥的沉默中，茯歧再次开口道：“你不喜欢的，就告诉我，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保证，绝不会做。”
　　“嗯。”辛忻荥此时只能轻声应道。
　　从茯歧所告诉他的记忆里，他能够感受到茯歧对那个小狐狸的喜欢，但更多的，是因为错过而产生的愧疚。辛忻荥自认为不会是那个小狐狸，因为他不喜欢痛苦，更加不喜欢死亡。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充满着新鲜感，每一处鲜活的生命都在清楚地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如果........他是说如果，茯歧口中的那位小狐狸真的是自己。
　　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他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辛忻荥忽然就不想问了，不是觉得事不关己，而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去追问。过去的事情如果太过痛苦，那么能够忘记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么？
　　“其实我觉得........”辛忻荥开口道，“你也没必要那么迁就我，毕竟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你说得那个人真的是我的话........我也一定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地活着。”
　　茯歧转头看着他，窗外的冷风顺着缝隙吹入屋内。一点点白雪刚落在屋内的地上，便已融化作水。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能改变他的发生。”辛忻荥对着他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好好活着，去把握未来不是么？”
　　听着辛忻荥的话后，茯歧不由得笑了起来。
　　辛忻荥看着茯歧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愣。茯歧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普通的英俊，加上平日里他都喜欢冷着一张脸，所有他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他，只有在辛忻荥的面前，他才会偶尔笑一笑，却都不如此刻真心。
　　辛忻荥却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只能沉默着看着他笑。等到茯歧笑完了，才慢慢对辛忻荥说道：“像是你会说的话。”
　　“我本来就是我，什么叫做像是我会说的话？”
　　茯歧的笑意还未从脸上褪去，他看着窗外，忽然开口喊道：“忻荥。”
　　这简短的两个字，茯歧喊得十分认真，认真到辛忻荥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在喊自己。
　　“嗯？”辛忻荥还是开口应道。
　　“雪停了。”
　　鼎丘的雪停了，可落下的雪却将鼎丘完全覆盖。辛忻荥还有些咳嗽，茯歧特意给他加了几件衣服。两人在吃过午饭后出门，络绎不绝从外地赶来的人，也随着他们一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虽说鼎丘的每一片土地上都有花草在绽放，但若是要说哪里最美，那必然是五洲泉所在的地方。五洲泉位于鼎丘东部的中心处，被一座有名的茶楼所独占。
　　辛忻荥领着茯歧一同走到了茶楼前，望着面前的景色，都不由得震惊了。
　　围绕在五洲泉边的花朵在冬日的大雪中绽放开来，因为有冰晶凝结在上，竟让本娇艳的花朵退去了矫情的色彩，竟有着说不出的风霜傲骨掺杂其中。五洲泉并不是一处单独的泉水，它由五洲山顶而下，如同瀑布一般从最高处飞落而下，飞溅的水花与冬日的阳光交相辉映，变成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这座茶楼，便建于彩虹之下，它不仅仅坐落于山脚下，更有一条长廊与瀑布同行。长廊上有许多藤蔓覆盖，从远处看上去，竟然像是大自然所创造的奇景。
　　“这等绝景........”辛忻荥看着面前的景色，竟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与他一同到此的客人们，也不由得为面前这般景色所震惊。
　　茶楼以一处作为入口，辛忻荥带着茯歧一同走了进去。这里招呼客人的女子们均是一身白衣，左侧的头发微微用一支梅花束起，眼角最末端的地方均画上了一朵细小的梅花，即使长相并不出众的女子，配上这一副妆容，竟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辛忻荥和茯歧两人刚走进茶楼，便有一位女子前来接应，女子手中持一盏灯，虽说如今正值白天，女子手中的灯仍是点着的。她朝着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和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一般，“两位公子可是要入席？”
　　“入席？”辛忻荥有些不解地问道。
　　女子并没有因为辛忻荥的不解而嘲笑，反而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来茶楼的客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仅仅是为了来看一眼，这种客人不必入席，却也只能在长廊上停留。”
　　“入席的客人呢？”
　　“入席的客人，便由我们姐妹专程接引，由长廊直入月颖楼，月颖楼中有准备房间，为每一位客人做接引。”女子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低着头十分谦卑地对着两人介绍道，“月颖楼上乃是五洲泉真正之所在，里面更有着比茶楼下更加想象不到的仙境之景。”
　　“入席可有何要求？”
　　“只有两点。”女子说道，“气质以及财力。”
　　辛忻荥笑了笑，对着女子打趣地问道：“不知姑娘，我们两这气质，是否可以入席啊？”
　　女子并没有抬头，却说道：“少爷命我亲自前来迎接，两位气质自然不会差。”
　　“多少银两？”辛忻荥问道。
　　“一千两一人。”
　　辛忻荥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递给了女子，笑着说道：“够么？”
　　女子毫不犹豫地接下了银票，随后起身道：“二位公子，请随奴婢来。”
　　女子在前面领着路，一路上的客人竟都自觉地退开。辛忻荥跟在女子身后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些乏了便忍不住看向了女子手中的灯笼。灯笼是一朵荷花的形状，那些花瓣竟有些像真的一般。
　　“这荷花灯真好看。”辛忻荥夸道。
　　“真的荷花做灯，自然比平常的好看百倍。”女子毫不谦虚地答道。
　　“那这荷花灯不是每天都要重新做？”
　　女子低声笑了笑，随后答道：“辛小少爷，你可能还未听说，在五洲泉边的所有花草，即使根茎离地，也可百年不朽。”
　　辛忻荥有些震惊，不仅仅是因为“百年不朽”四个字，“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这篇恢复更新，不过，大概是周更，因为有事要忙了。
    
    ☆、章十 尽事不知（十）

　　女子的笑声与长廊上的银铃一同发出细细声响，却并没有回答。
　　辛忻荥也没有在意，这条长廊直直通向上端，走在长廊中与长廊外所看到的景色完全不同。瀑布飞溅而出的水花打落在长廊内，瞬间结成冰。长廊由红木所制，上面爬满了藤蔓，藤蔓的四周看着五彩缤纷的花朵，清馨的花香与一旁彩虹的光芒交织而起，心旷神怡。
　　长廊的末端，一位女子身着着火红的绒毛大衣，一双白嫩的腿暴露在外。丹凤眼尾被眼线高高抬起，丹红的唇像极了彼岸花的颜色。
　　“辛公子好。”女子轻轻一笑，带动着周围的花儿都笑了起来。
　　“好。”辛忻荥看着面前妖艳的女子，忍不住红了脸。
　　不过一瞬间，女子立刻收起了笑容，严肃着一张如花一般娇艳的脸对着辛忻荥和茯歧两人说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长廊之上，与其下完全不同的两道风景。
　　穿出长廊，面前一片镜湖，上冒着丝丝暖气。周围有花绽放于落雪之上，有鸟在花朵上嬉戏。镜面般的湖水镜头有一丝清流沿着岩壁而下，如仙境一般。
　　在这座湖之上，有几间小屋。
　　女子转身，带着两人上了小屋。这里的小屋有几间住了人家，似乎也是付了银子被邀请上来的贵客。
　　“辛公子可有中意的屋子？”
　　辛忻荥站在中央处，问道：“有何不同？”
　　“辛公子可知道，曾经天灵道所在的凌岳山，山分四季，四季分明？”
　　这个传说在道派中广为流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天灵道都已经消失在道派之中，自然也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一说法，“莫非这里也是？”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山下虽随人间四季，但此山之上，以五洲泉为中心，五洲泉的四方，便是四季。”
　　辛忻荥有些惊讶。
　　“不知辛公子，喜欢何季？”
　　辛忻荥思考了片刻，随后答道：“冬季吧。”
　　女子愣了愣，随后赔笑道：“还以为如同辛公子这般的人，应该比较喜欢春季。”
　　“春季我也是喜欢的。”辛忻荥道，“只是不如冬季那般勃勃生机。”
　　女子一愣，竟想不明白辛忻荥的话。
　　春季百花齐放，万物复苏，是公认的最有活力的季节。春季不如冬季那般勃勃生机？这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辛公子果然不同常人。”女子只能如此评价道。
　　待女子领着他们去处于冬季的小屋处时，辛忻荥故意放慢了步子，与茯歧一同落在稍后些的位置，他抬头问茯歧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秋季万物寂灭，冬季乃寒气之最，可道家所言阴阳，阴盛必有阳极相对，冬季之终末，便为生气之最盛。”茯歧轻声答道，“世人不知，却不是你错了。”
　　听到了茯歧的肯定，辛忻荥笑了笑，“你竟然也懂道。”
　　“你懂，我自然也懂。”茯歧答道。
　　两人说罢，女子已经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庄落，这里四处无人，寂静地一滴落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待片刻过后，女子转身，半跪在茯歧面前，恭敬道：“将女欣辞，拜见君上。”
　　茯歧点了点头，辛忻荥有些吃惊。
　　“你们魔界之人竟然掺杂在人界各地？”
　　欣辞摇了摇头，“并不，只是近些年君上有意让我等来打探修镜，这才有了各种身份的我们。”
　　“你们为什么要找修镜？”这不是辛忻荥第一次听到修镜的名字，在茯歧所说的与那位小狐狸的记忆里，也有提及过修镜。
　　对于茯歧而言，修镜是他的生命，修镜若碎，他便将消亡于天地之间。但茯歧也说过，自从几百年前小狐狸的消失开始，修镜便也消失在了三界之中。
　　若是没有了修镜，茯歧便是不死之身。竟然是不死之身，为何还要苦苦去追寻修镜的下落？
　　“这........属下不敢过问。”
　　“修镜那里有你。”茯歧轻声解释道。
　　欣辞不由得惊讶地抬起了头，这一千多年来对于君上不惜动用所有手下魔将来人界寻找修镜的传闻已经被广泛传开。有的人猜测，君上是怕那些归属于枭司历、枯司历的魔将得到后利用之，也有人猜测君上有了修镜之后哦将会所向披靡。
　　只是这些猜测都得不到证实，毕竟他们的君上，一直不爱与任何魔将交流。
　　也正因为此，当这个困扰了三十八位魔将千年而寻求不到的答案忽然被说出来的瞬间........
　　怎么就那么难以接受呢？
　　“有我？什么我？我不是在这里么？”辛忻荥问道。
　　“君上说的，大概是你的原身。”欣辞解释道，“辛小少爷如今以人类身躯出现在人世间，那么你的妖身必定在某个地方沉睡着。”
　　“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不同。”欣辞答道，“听闻辛小少爷当年身为九尾狐妖，也算是一代妖王。”
　　茯歧微微一个颜色，欣辞立刻闭上了嘴。
　　“你在这里可查到什么没有？”茯歧问道。
　　“禀君上，属下并未查到任何有关修镜的影子，但这五洲泉很是奇怪，它明明不处于五行阵法的任意一处，却有着与五行阵法相同的模样。”
　　“这里的主人是谁？”
　　“君上的意思是........”
　　“找他来问问。”
　　“君上万万不可，这里是人界，虽说君上法力高强，但若是惊动了天界........”
　　“本君会怕他？”茯歧的语气很是不屑。
　　欣辞只好立马改口，“君上绝不怕他，只是辛小少爷如今乃是凡人之躯，若是君上与净宸帝君交战，难免会受制于人。”
　　茯歧的脸色愈发沉重，却安静了下来。
　　“君上若是不嫌弃，在这里待个三日，三日之后，属下必定给君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茯歧点了点头。
　　两人便在这里待了下来，只是三日之后，等来的并不是欣辞。
　　三日后的清晨，雪忽然再次降临在鼎丘之中。辛忻荥花了三日的时间，将整个茶楼都看了个遍。再美的美景，若是身在其中太久，便也倦了。
　　在茫茫大雪之中，一人撑着一伞，朝着小屋走来。茯歧要比辛忻荥所感受到的东西多得多，还没等辛忻荥看到来人，茯歧已经率先一步将辛忻荥护在了身后。
　　“魔君？”男人撑着一把伞，笑着问道。
　　“你是谁？”
　　男人仍旧是笑着，却从手中丢落了一朵花。欣辞身上的东西不躲，这朵鲜红的牡丹花恰好是为数不多她从不离身的物品之一。
　　茯歧皱了皱眉，“你将她如何了？”
　　“在下是茶楼阁主。”男人说道，“在下并无意与魔界为敌，只是这位姑娘实在是不知好歹，妄图扰乱我茶楼生意。”
　　“藏在这座茶楼里的究竟是什么？”茯歧问道。
　　“魔君为何非要知道？”
　　“你应该知道，本君随时可以将这里化为平地。”
　　“可你不会。”男人自信地笑道，可随后他又转而说道，“我这里并没有你要的东西。”
　　“你知道本君要什么？”
　　男人笑了笑，随后解释道：“辛小公子。”
　　被点到名的辛忻荥一脸茫然，问道：“什么？”
　　“在下虽能识破天道，却不能妄言天道。”男人缓缓开口道，“在下虽不愿与魔界为伍，却也绝不愿与魔界为敌。所以魔君只管放心，在下这里，绝无魔君想要的东西。”
　　“那你为何要扣下欣辞？”
　　“欣辞？”茶楼阁主听了之后又在嘴里念了几遍，“魔君可知，一位男人要留下一位女人，并不一定是扣压。”
　　“所以你是在抢劫和抢人中选择了哪个？”辛忻荥插嘴道。
　　哪知茶楼阁主十分爽快地答道：“抢人。”
　　辛忻荥了然。
　　“在下今日来找魔君，并非仅仅是为了与魔君坦诚。”茶楼阁主道。
　　茯歧悠悠然看着他，并未答话。
　　“在下虽不能道破天道，却可微加指点。”
　　“你要什么？”茯歧直接问道。
　　“您的承诺。”
　　茯歧笑了笑，随后道：“魔界如今虽有半数以上人称我一声君上，但任由少半数的人并非我所管辖，你如今所要的承诺，本君却不一定给得起。”
　　“在下既选中了魔君，必然是魔君所能给得起的承诺。”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你给不起不给也可以。”辛忻荥好心地翻译道。
　　茯歧和茶楼阁主一同看向了他。
　　“难道不是？”辛忻荥问道，“你这人刚才不是说了么，必然是给得起的，那若是茯歧觉得给不起，那便不用给了啊。”
　　茯歧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应该在他把重要的部分说出来之后再说。”
　　辛忻荥恍然大悟。
　　“请魔君一定言而有信！”
　　“你先说说是什么？”
　　“我想见一见落镜。”茶楼阁主道。
　　“那你找错人了。”
　　“魔君一定知道该如何找到落镜。”
　　“前提是净宸愿意让我们找到。”
　　如今三界只要有心之人，都不难打听到落镜便是净宸帝君唯一的徒弟薛念，既然是三界之人都知道的事情，净宸帝君又如何会将自己宝贝徒弟的性命暴露于三界之中？
　　
    
    ☆、章十一 何以修道（一）

　　“魔君是世上唯一能与净宸帝君不想上下的人。”
　　“你说错了。”辛忻荥很是时候地打断道，“他不是人，所以你这个理论不成立。”
　　茯歧无耻地点了点头，赞同道：“对，本君和净宸都不是人，所以你这个理论不成立。”
　　茶楼阁主沉默了，他素问魔界魔君不善言辞，常年来与所有手下魔将所交流的话绝对不超过二十句，因此他才敢来与魔君做交易。可面前的这位魔君，真的是那个一年说不到一句话的魔君么？
　　“本君并不是不善言辞。”茯歧看出了茶楼阁主的疑问，好心解释道，“只是懒得说。”
　　茶楼阁主被气笑了，“看来魔君果然好手段！”
　　“不想说话是一种性格，跟手段没有关系。”辛忻荥好心提醒道。
　　“你猜猜看，你能困住欣辞多久？”茯歧忽然来了一句。
　　茶楼阁主的脸色立刻变了。
　　四周雪白的地面在不停地震动着，在雪地的中点处一只火色的凤凰从地底下冲出。辛忻荥吃惊地看着面前被凤凰周边被融化的雪，面前的这只凤凰在高空中盘旋了片刻，随后落到茯歧面前。
　　“君上。”
　　茯歧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
　　“属下失职，请君上责罚。”欣辞低着头，对着茯歧道。
　　“不可能！”茶楼阁主看着面前的欣辞喊道，“阁楼下八重锁妖链，你为何能挣脱！”
　　欣辞站了起来，她的双眼如火焰一般赤红。
　　茯歧这才开口说道：“魔界的三十八魔将，虽为妖，却已至仙境。”
　　“哼。”欣辞十分不屑地看向了茶楼阁主，她面上都带着一丝赤橙色的翎羽，“三界未分离前我便存在于此，区区锁妖链，能奈我何？”
　　辛忻荥忍不住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这辈分.......估计是祖母了。”
　　欣辞充耳不闻，只是从自己身后掏出一面镜子。
　　“还给我。”茶楼阁主朝着欣辞喊道。
　　“你说，若是我将此镜带离此处，此处将会如何？”欣辞眯着眼笑着问道。
　　“你不能这么做！”茶楼阁主对着欣辞喊道，“这里均由观镜所起，你若将观镜带离此处，此处将不复存在！”
　　“那又与我何干？”
　　“你不知道在没有观镜前，这里究竟是什么模样！”茶楼阁主对着欣辞说道，“这里本是最不起眼的城镇，没有鲜艳的花朵，也没有前来栖息的动物，没有人会来这里，这里的人也没有机会走出这座城！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原本是一座四城，若不是有了观镜！”
　　“欣辞。”茯歧喊道。
　　“君上？”
　　“把观镜给他。”
　　茶楼阁主和欣辞都没有料到茯歧这番举动，都忍不住看他。
　　“听闻观镜可观未来？”茯歧问道。
　　欣辞虽不明白茯歧为什么会将观镜还给茶楼阁主，但竟然是君上的命令，身为魔君手下魔将，她只能遵从。茶楼阁主手握观镜，听到茯歧如此发问，不由得愣了愣。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观镜。”茯歧道，“比如本君，便绝不可能。”
　　茶楼阁主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上古遗留下来本只有落镜、修镜，分别容纳下天地灵、魔二气，后由落、修二镜分化，才有了如今的观镜。”
　　“所以说观镜就相当于落镜和修镜的儿子？”辛忻荥问道。
　　这一问本没有什么毛病，可却引来了三个人同时看向了他，辛忻荥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你可知道，如今落、修二镜落地为人？”欣辞见茯歧并没有答话，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
　　“知道。”辛忻荥看着茯歧说道，“你口中的君上不就是修镜为人的模样么？”
　　“那你可知落镜为何人？”
　　辛忻荥摇了摇头，“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欣辞还想继续说，却被茯歧打断道：“你为何能使用观镜？”
　　“观镜并非落、修二镜。”茶楼阁主抱着观镜，对着茯歧解释道，“只要有心人使用，便可探知一二。”
　　“所以，你究竟有何目的？”茯歧问道。
　　面前的茶楼阁主虽说是个妙人，但却依旧是个凡人。虽说有了观镜，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可预知未来的凡人。一个凡人，若想要在魔君手上讨得好处，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想要长生。”茶楼阁主老实交代道。
　　茯歧皱了皱眉。
　　“你可以修仙。”辛忻荥道。
　　茶楼阁主笑了笑，“若是轻而易举便可修仙，世间又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在不停地挣扎于轮回之中。”
　　“投机取巧，绝非正途。”茯歧道。
　　辛忻荥打量地看着茯歧。
　　“怎么了？”
　　“你身为一代魔君，此刻见有人想要入魔界，难道不应该十分开心地接纳他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欣辞惊讶道，“对于凡人而言，入魔可能是最容易获得长生的方法，但以凡人之躯入魔的魔人，与我们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辛忻荥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不是如此成为魔的么？”
　　“我们本来就是魔界居民，为何要入魔？”欣辞反问道，随后又解释了起来，“初有三界之时，魔界其实只占取了三界的十分一小部分的地方，可能还没有这块茶楼的地方大。就这么大的地方，总共的原始居民加起来恐怕也不够五百人，我们是魔界最原始的居民，却天生便由魔气所成，和那些后面为了投机取巧而成为魔人的人类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茶楼阁主问道，“你们天生便有魔灵，便能拥有长生，而我们凡人必须要一世一世不停地轮回，或是经历万般劫难方可获得长生。我们只不过是为自己寻求一个相对快速的捷径，比起坐享其成的你们，至少我们努力过！”
　　“既然你们努力过，那为什么不更努力一点儿呢？”辛忻荥问道，“努力成魔也是努力，努力修仙也是努力，既然都同样是努力，那又何必贪图那一点点的捷径？”
　　“我努力过了.......”茶楼阁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可却不得不去寻求捷径。”
　　“你的金丹毁了？”
　　茶楼阁主点了点头，“若不是观镜，我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茯歧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道：“你尚有二三十年。”
　　“可我不想死。”茶楼阁主道，“二三十年后，魂飞魄散，不复存在，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我傅连清！”
　　三人这才知道，这位茶楼阁主名为傅连清。
　　“你想要留下欣辞？”茯歧问道。
　　“只有最纯净的魔气，才能尽量使我的神智不会在入魔的过程中被吞噬。”傅连清答道。
　　茯歧思索了片刻，随后又问道：“本君可以帮你。”
　　“君上！”欣辞不满地喊道。
　　“本君给你三十年的时间，这三十年，欣辞在此地陪你，但相对的，若是本君需要动用观镜的力量时，你必须全力帮助本君。”
　　一听到茯歧承诺要帮助他，傅连清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没问题！”
　　“三十年。”茯歧说道，“三十年为人，你可以在世间好好看看，魔人的结局。若是历经三十年后，你仍旧坚持入魔，便让欣辞助你。”
　　“多谢君上！”傅连清此刻已完全将自己当做魔界一员，朝着茯歧礼拜道。
　　傅连清既得了承诺，便立刻将茯歧当做是自己的主子一样供着。作为与茯歧同道而来的辛忻荥，自然也被供奉了起来。
　　作为被茯歧指派陪伴在他身边的欣辞，自然也不再是婢女的身份。第二天清晨，那朵艳红的牡丹又出现在了欣辞的头上，此时她一身衣裙艳丽如火，在寒冷的冬季中格外耀眼。
　　“君上，属下真是没有想到，君上竟是如此精于算计之人。”欣辞不敢质疑茯歧的决定，但并不代表她认同茯歧的决定。
　　“能够使用观镜的人，很少。”茯歧答道。
　　“呵。”欣辞冷笑道，“魔界众多魔少，又何必将属下强留于此？”
　　魔界以魔君为首，其下三十八魔将，而后三百八十魔少，以此往下推。
　　“那你可知，本君打探入此的魔将也绝非你一人，为何偏偏是你，潜入了其中？”茯歧问道。
　　欣辞沉默不答。
　　这座茶楼绝非轻易便可进入，在欣辞之前也曾有两位魔将想要打探进来。他们魔将不如魔人，尤其在与天界达成了和平协议之后，他们更不可在人界轻举妄动。若是他们肆意在人界杀戮，所引来的绝非是一般的天将。
　　“他，是冲着你来的。”茯歧道。
　　“既然君上早有预料，那又何必将属下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欣辞的语气不善。
　　“凤凰涅槃重生，区区大火与你而言，不足挂齿。”
　　欣辞习惯了茯歧这般冷漠的姿态，但她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当年君上让小狐狸去刺杀上任君上时，是否也是如此，冷漠无情？”
　　只是一瞬间，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周围到处盘旋着紫色的黑气。在雪地上盛开的花朵不过稍微接触，瞬间枯萎。欣辞头上的那朵艳红的牡丹，也在一瞬间变为灰烬。
　　“你们在干什么？”辛忻荥从里面走了出来，却看到茯歧脚下一片枯萎的残骸。
　　
    
    ☆、章十二 何以修道（二）

　　欣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容貌上，究竟显露出多大的恐惧。
　　只是一刹那，这个比她年轻了几十万年的魔君，竟让她畏惧得不能自已。若不是辛忻荥出来打断了茯歧，只怕茯歧真的会出手，直接了断了她。
　　魔界向来不缺想要成为魔将的魔少，即使如她这般修炼了几十万年，也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地活着。
　　“属下失言，望君上恕罪！”
　　茯歧没有答话，欣辞跪在地上，头磕在雪地上，不敢直视茯歧。
　　“这是怎么了？”辛忻荥看着两人，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茯歧对着辛忻荥回答道。
　　虽然茯歧没有说，但辛忻荥却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他此刻的疲倦。
　　“你很累么？”辛忻荥问道。
　　茯歧摇了摇头。
　　“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辛忻荥答道，顺势还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茯歧身上，“虽然你身为魔君，但好歹长得也是个正常人，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茯歧抓着身上的大衣，第一次示弱道：“好。”
　　欣辞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辛忻荥看着她，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们魔族之人，也是会怕冷的吧？她犯了什么错，非要跪着？”
　　茯歧没有看欣辞，只是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起来吧。”
　　欣辞这才战栗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张艳丽的容颜因为惊吓而失了血色，一点儿不服方才那般美貌。
　　“我由衷地觉得你是花妖而不是老凤凰。”辛忻荥看着此刻的欣辞说道，“你看，跟这周围的花儿一样，都枯了。”
　　明明是一句打趣儿的话，可此刻欣辞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其实你家君上没有那么可怕的。”辛忻荥道，“至少我认识他这么多天，他也就杀了一个人。”
　　欣辞抬头，无声地询问着。
　　“至少证明，他不是那种心情不好就要杀一个人来解气的那种。”
　　那是，君上杀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他若是生气，杀的是一群！
　　“你且回去吧。”茯歧对着欣辞说道。
　　欣辞听到了茯歧的话，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茯歧这次并不打算跟她计较。
　　“若是有下次，你也不必再出现了。”
　　茯歧的话看似平淡，却让欣辞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侵袭而来。如今的茯歧，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不再如当年那般戾气横生。可即使如此，茯歧依旧是茯歧，是那个魔界之中最可怕的魔君。
　　“是！”欣辞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
　　答完之后，欣辞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原地。辛忻荥甚至还来不及跟欣辞告别，原地就只剩下他与茯歧两人。
　　“你有什么打算？”茯歧问道。
　　“什么？”
　　“快过年了。”茯歧道，“你不回去么？”
　　辛忻荥随即一笑，“当然要回去啊，答应了爹和娘，要回去过年的啊。”
　　两人在茶楼里又待了两天，第三天，辛忻荥总算是决定要回程。回去的时候，傅连清带着欣辞一同前来相送，欣辞为了方便待在傅连清身旁而不被傅连清当婢女使，干脆换了个身份——傅连清的爱人。
　　对此，辛忻荥表示十分惊讶，却没有来得及细问。
　　在回程的路上，辛忻荥骑在马背上，忍不住回头对着茯歧问道：“魔界的人对成婚之事向来如此随便么？”
　　“不是。”茯歧立即否认道。
　　“哦对，你还未成婚。”辛忻荥回过头来，并未打算继续问下去。
　　哪知茯歧骑着马追了上来，在他身边说道：“我们已成婚！”
　　辛忻荥一愣，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大。”辛忻荥好不容易坐稳了，对着茯歧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茯歧道，“一千多年前，在倾城，你说要与我成婚，我答应了。”
　　“为什么？”辛忻荥转头问道，“一千多年前，你应该并不喜欢那只小狐狸？”
　　茯歧转头，无声地询问着。
　　“你跟我说过，之前的事。”辛忻荥解释道，“我能够从你的语气中清楚地感觉到，那时候你还并不喜欢小狐狸，只是小狐狸对于你而言，还有什么别的用处，所以你要留着小狐狸。”
　　茯歧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望向了面前的道路，“在这方面，你意外地灵敏。”
　　“我可以理解为除此之外你都觉得我很傻么？”辛忻荥不满地问道。
　　“你理解得很对。”茯歧难得地开心地笑了。
　　辛忻荥生气地骂了出来，“你才傻！”
　　茯歧收起了笑容，对着辛忻荥道：“那时候，我确实还没有喜欢上你。你并不是普通的狐狸，你是九尾狐，狐之一族很少有天生的九尾狐，而一般九尾狐出世，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的妖王。”
　　辛忻荥安静地听着，却将茯歧口中的“你”自动地代换成了小狐狸。
　　“我要成为魔君，需要你的力量。”茯歧老实交代道。
　　“小狐狸知道么？”
　　“知道。”茯歧说道，“我说过，在这方面你意外地灵敏。”
　　“好吧，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辛忻荥说道，“所谓的和亲，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我们成婚了。”
　　“嗯。”辛忻荥承认道，“你成婚了。”
　　“是我们。”茯歧纠正道。
　　“你作为一个男人非要对着一个从身心都喜欢着女人的人类来说我们成亲了么？”辛忻荥无奈地说道，“我很有可能现在就调转马头往一条你不走的路走。”
　　茯歧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无所谓，来日方长。”
　　对，来日方长。
　　辛忻荥在心底默念道，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个有着断袖癖的大魔头给扭过来！放着魔界的那么多美女不看，非要守着一个可能尸体都已经不知道干了几百年的狐狸，还是只男性狐狸不放，这绝对是有毛病啊！
　　两人在心底里都做下了决定后，回程的路也走得十分愉快。直到到达乐清城前，两人一切都好。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全部止于两人到达乐清城的那一刻。两人回到乐清城的时间，刚好是二十七的时间，按理来说二十九是小年，三十便是大年。每年的二十九，辛夫人总是要张罗着承天盟上下的人一起吃一顿年饭的，为了防止二十九那天太累，辛忻荥特意赶在了二十七回到了乐清城。
　　可辛夫人和辛猛两人，并没能等到辛忻荥回来。
　　辛忻荥赶到承天盟的时候，承天盟上下，已无一个活人。辛忻荥站在废墟之中，这一片的瓦砾，曾经堆积成了乐清城最为有名的承天盟。
　　茯歧就站在辛忻荥的身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辛忻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被大火烧焦的每一处地方，不可置信地在这片废墟之中走着。泥土和烧焦的尸体被放置在这里并不是太久，隐约还能感受到火的灼热。
　　“爹——娘——”辛忻荥立马朝着承天盟里面的地方跑去，茯歧不敢怠慢，立刻跟着辛忻荥一同跑了进去。
　　昔日的厅堂如今什么都不剩下，辛忻荥站在面前被大火焚烧过后剩下的残骸面前，竟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茯歧跟着他站着，辛忻荥不动，他便也不动，从中午，一直站到了夜晚。
　　夜空中月光洒落在辛忻荥的面容上，一时之间茯歧竟然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还是狐妖时的忻荥。那时候忻荥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披落在肩后，像极了月光。
　　辛忻荥苍白着一张脸，茯歧忍不住上前劝道：“忻荥，你该休息了。”
　　此时的辛忻荥不似狐妖时的忻荥，人类，是三界中最脆弱的生物，星辰的转移很快便会剥夺去他们寥寥无几的岁月，随后不停地进入轮回，直止毁灭。
　　“到底是谁！”沉默了一天的辛忻荥在茯歧的呼喊声中，终于忍不住地咆哮了出来，“到底是谁，要对我承天盟下如此狠手！”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黑夜之中忽然有一道身影闪过，茯歧和辛忻荥立刻警惕地望着周围。
　　“谁！”茯歧问道，开口的瞬间便已开始了动作，辛忻荥从地上的尸体上捡起了一把剑，他的动作不如茯歧快，只能提着剑慢慢跟上去。
　　辛忻荥是个人，自然不能如茯歧一样灵活地穿梭于黑夜之中。他只能凭借着天空中微弱的月光，一点点地慢慢前进。茯歧此时不在他身边，他更是谨慎，他一路跟随着声音走到了声源处，随后他看到了两具尸体。
　　“爹？娘？”辛忻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看着面前两具被吊挂在门梁上的尸体，他手中的剑不自主地掉落在地，他冲到了两具尸体面前喊道，“爹！娘！”
　　可被吊挂在门梁上的尸体不会回答他，辛夫人和辛猛的身体上遍体鳞伤，有被鞭打的痕迹，有被猛兽撕咬过的痕迹，两人的双目睁大，即使是死后也没能闭上。辛忻荥一身的白衣，此刻根本顾不上尸体的脏乱，他颤抖着将辛夫人和辛猛手上的绳索解开，将两人的尸体放在地上。
　　
    
    ☆、章十三 何以修道（三）

　　他不停地摇晃着两人的尸体，可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回应，“爹，娘，忻荥回来了.......爹.......娘........”
　　在辛忻荥这么喊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辛忻荥立刻收住了泪水，朝着身后问道：“谁！”
　　从声源的地方走出来一个全身带着血的人，他驮着背，比辛忻荥要矮上许多。
　　“你是谁？”
　　辛忻荥看着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了剑。
　　“小娃娃。”那人开口，一双眼睛漆黑，他身上的血还未凝固，一边舔着手上的血一边说道，“你是他们的孩子？”
　　辛忻荥瞪着双眼问道：“你是谁！”
　　“哈哈。”那人忽然笑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是你杀了我爹娘？”
　　“是我杀了你爹娘？”
　　“回答我！”辛忻荥说着，朝着那人出手。
　　那人的速度极快，辛忻荥的剑还没有到他面前，他便已经朝着一边的地方跳了过去。辛忻荥咬牙，正要再次出手，那人已经绕道辛忻荥背后，随后一手将他拿剑的手钳住。
　　“放开我！”辛忻荥咬着牙挣扎道，可那人的力道很大。
　　那人低头，伸了舌头舔了舔辛忻荥的脖颈，随后说道：“真香，真香！”
　　辛忻荥用手肘向后，朝着那人的胸脯部顶去，那人立刻放开了辛忻荥朝着后方退了一步。辛忻荥转身，看着他。
　　“是我杀了你爹娘！”那人忽然说道，他再次舔了舔手中的血，对着辛忻荥挑衅着说道，“你爹娘的血，真甜，真甜！”
　　一瞬间，辛忻荥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再也没有任何神智可言，他提着剑冲上前，心乱，剑招亦乱。那人速度本就在辛忻荥之上，辛忻荥此刻神智已乱，更加不及他对手，不过十多招之间，辛忻荥便已败落，那人趁机咬上了辛忻荥的手腕出。
　　从伤口处冒出了血，辛忻荥却浑然不知，仍然只是提着剑朝那人砍去。
　　“忻荥——”
　　不远处传来茯歧的声音，可辛忻荥完全听不见。那人见了茯歧，立刻停下了玩弄的心，他面色一转，对辛忻荥杀心已起。茯歧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辛忻荥面前，可辛忻荥还是中了那人的一掌，茯歧立刻将辛忻荥护在身后，辛忻荥神智不清，双眼竟然有一丝紫黑色。
　　茯歧当即将辛忻荥打晕，他站起身，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魔.......魔君........”那人看清了茯歧的面容后，惊吓着退了几步。
　　茯歧手中的镰刀已出，以他为中心，四周都冒出了一丝寒气。
　　那人想要退后，茯歧的镰刀却比他退后的动作更快，刀起刀落，只是一瞬间，头颅所在的地方便被切割了开来。随着头颅掉落在地，从那人的背后走出来一人。
　　“一千年未见君上，君上的武艺越来越高了啊。”
　　对于那人的出现，茯歧并不意外，“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自然。”此人一身黑，就连脸上也罩上了黑色的头罩。
　　“本君现在心情很不好。”
　　“君上这一千年来，心情何时好过？”
　　“那你就应该知道。”茯歧说完后停了片刻，随后咬牙着说道，“本君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怎么做！”
　　茯歧的镰刀往前冲去，那人立刻退后可仍然没能躲过茯歧的镰刀，他的腹部处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他捂着伤口往后退。
　　“君上不愧是魔界唯一能与净宸帝君抗衡的人。”那人吐了一口血在面罩之中，对着茯歧夸赞道。
　　“你们为什么要杀承天盟的人！”茯歧举着镰刀问道。
　　“承天盟？”那人答道，“我才好奇，君上为何会出现在承天盟。”
　　茯歧不答。
　　“君上这一千年来，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两不相干，不也挺好的么？”
　　茯歧仍旧没有答话，可那人却不由得推后了几步。
　　只要是魔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魔君大人，若是还能与你说上几句话，即使是咬着牙说，也能证明他心情不是太坏。但若是他连废话都不愿再与你说时，那才是他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
　　“喂喂，君上，你不会真的要为这一个小娃娃跟我们翻脸吧？”那人颤抖着退后了几步，对着茯歧说道，“虽然说他确实与那位狐妖有些相似，但那小狐妖才是真绝色啊，这小娃娃差得太多了吧？”
　　茯歧仍旧没有回答，可是他手中的镰刀却动了。
　　那人立刻从背后抽出大刀来挡，可即使挡住了茯歧的镰刀，他仍旧被茯歧镰刀所带来的力道震碎了双手的骨头，他的手再也拿不起刀。此刻的他，双手传来了巨大的痛楚，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茯歧的双眼是最深黑的冷意，如同魔界里永远见不到阳光的黑夜。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今天在这里，他注定是走不掉了。
　　不！
　　在巨大的求生欲前，此人终于想起来一直处在茯歧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类与当年的狐妖长得十分相像，茯歧或许将那个人当做了当年的狐妖，若是能够拼全力到达那个人面前，或许能用他来换取一线生机。
　　可他要怎么做？
　　茯歧就挡在辛忻荥和他的面前，他若是要到达辛忻荥所在的地方，必然要经过茯歧。
　　可就在他以为茯歧要动手之时，茯歧忽然停了下来，“为什么要杀承天盟的人？”
　　就是现在！
　　茯歧开口的瞬间，黑衣人立刻朝着辛忻荥冲了过去，茯歧并没有料到黑衣人会有如此动作，面上的表情一愣，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黑衣人的手即将要触碰到辛忻荥，一丝黑紫的魔气已经传递了过去，可他的手就停留在了那个地方，随后倒落在地。
　　“司历........大人。”
　　“本君本不想动你们。”茯歧开口道。
　　直到此时，黑衣人才知道，这位年轻的魔君，最可怕的时候是何时。他开口说着话，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你看，你想要挪开目光，却被这双漆黑的眼睛所吸引，那份恐惧由双眼处直达心底，这位年轻的魔君在笑，却能够清晰地感到他的怒火。
　　“可他，你们不该动。”茯歧笑着说道，随后从黑衣人的胸口抽出了镰刀。
　　黑衣人随即断了气息，可双眼却一直盯着茯歧所在的方向，恐惧仍然从双眼深处传出，从此消失在这世界之上。
　　随着黑衣人的死亡，茯歧立刻上前将辛忻荥打横抱了起来。
　　辛忻荥的手腕处流落的血带着一丝青绿，茯歧咬了咬牙，随后立刻带着辛忻荥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倾城不远处的小山中，有一处小屋。茯歧将辛忻荥放在床榻上，他身后站着最开始在承天盟里与他相见的那位魔女。
　　“君上。”
　　“司历他们，为什么会对付承天盟！”茯歧直接问道。
　　“属下........属下不知。”感受到了茯歧的怒火，魔女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茯歧转头望向了她，魔女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你什么都不知，本君要你何用！”
　　魔女的呼吸都在刹那间停止，她立刻着急着说道：“貌似承天盟本来就与司历他们有些渊源。”
　　她这一句话一口气都没有停歇，朝着茯歧说了出来。茯歧愤怒的目光这才微微收敛，魔女忍不住大口地呼起气来。茯歧转头望向了躺在床上的辛忻荥，皱着眉头。魔女颤抖着双手，将自己抱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传闻有说，宁可死，也不敢惹怒君上。
　　“辛小少爷.......这是怎么了？”魔女好不容易缓过来，为了表示自己的作用，她立刻关切地问道，“需要属下去找大夫么？”
　　“不用。”茯歧拒绝道，可他双眉依然紧缩着，“你现在立刻回魔界，通知三十八魔将。”
　　“做好准备，本君不日，便要讨伐司历！”
　　听到了茯歧的话后，魔女有些激动，立刻朝着茯歧应道：“是！”
　　魔女带着茯歧的话离去，此刻的小屋内只剩下茯歧和辛忻荥两人。他伸手，缠绕在辛忻荥身上的魔气随他的手而动，可他的手却不能将那些魔气带出。
　　随着那些魔气的动作，辛忻荥痛苦地挣扎了起来，茯歧不得已，用身子制住辛忻荥的动作，辛忻荥被茯歧制住不能动作，从他紧闭的双眼流下了泪水，他哭着喊道：“爹——娘——”
　　他的小狐狸，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即使当年被他伤透了心，他的小狐狸，也没有如此伤心过！
　　枭司历、枯司历.......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现下，明显不是该复仇的时机。辛忻荥在茯歧的钳制下慢慢停下了动作，茯歧看着他，却想到了当年。
　　当年他死的时候，小狐狸是不是也有像现在这样？
　　茯歧低头，吻上了辛忻荥的唇。他们是夫妻，从一千多年前便是。
　　“等我。”
　　茯歧说完，便立刻起身离开了屋子。离开前他将镰刀留在屋子里，镰刀所在的地方散发出深深的寒意，没有任何人、魔或者仙敢靠近。
　　
    
    ☆、章十四 何以修道（四）

　　茯歧的动作十分快，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就拉扯来了两位人。若是辛忻荥醒着，一定会为这两位人震惊。
　　“小狐狸在哪儿呢？”先随着茯歧进来的人比茯歧矮上许多，却有着跟茯歧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煞气。他一进来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辛忻荥，随即便说道，“他怎么了？”
　　“被魔气所伤。”
　　“那不正好？从此小狐狸便入了魔，从此跟了你。”
　　“人，是不可入魔的。”随着他们身后进来的人说道。
　　“是了。”与茯歧一模一样面容的人说道，“所以你究竟让我们来做什么？”
　　“帮他剔除魔气。”茯歧说道。
　　“可我身上皆是灵气。”那人说道，“若是种下了灵气，他便只能修道。”
　　“无所谓。”
　　茯歧的话让他身旁的人一愣，随后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无论如何也会让他入魔道。”
　　“我不会。”茯歧说道，“他本是妖，妖不属仙魔，因此无所谓仙魔之道。但如今他是人，人若是感染魔气入魔道，便是万劫不复！”
　　“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那人道，“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不同。”
　　“当然不同。”茯歧说道，“你先救人！”
　　“好吧。”那人答应道，随后将手覆在辛忻荥的头上，辛忻荥周身的魔气渐渐散去，他挣扎了片刻后安然睡去。这里的灵气十分充裕，不过是片刻时间，那些魔气全部聚集到了在一边的茯歧身上。确定了辛忻荥身上再无魔气后，那人才将手抬起对着茯歧说道，“估计还要个几天才会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有魔气，普通人也不一定会入魔，何况小狐狸心态一直都很好。”
　　“他的父母死了。”确定了辛忻荥无事后，茯歧对着那人解释道。
　　“你干的？”
　　“不是我。”茯歧说道，“是司历他们干的，但原因暂时不知。”
　　“恭喜他们，终于可以结束他们空虚而无趣的一生了。”那人打趣道，可随后又立刻问道，“他醒了怎么办？万一伤心欲绝，最后郁郁寡欢而终，你不是要去下一个轮回去找他了？”
　　“他不会。”茯歧肯定地说道。
　　“你真了解他。”那人继续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不会让他作为人入魔，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
　　“不知。”那人答道，“我只知道魔人被魔气所诱惑，都会变得异常贪婪、仇恨。”
　　“那边是由人类或者是小仙所感染魔气而成的魔人。”茯歧解释道，“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与魔人的不同。”
　　“除去血液的颜色外，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他们会为魔气所控制，随后逐渐迷失自己的意识，只是朝着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去行事。他们的血液之所以会变成绿色，便是因为他们自身并不足以抵抗魔气的污染，才会如此。”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本就生于魔界，就如你本就是灵气一般，我本就是魔气，魔气并不能污染我，更不能吞噬我的意识。”
　　那人似乎了解了，“那你当年让他入魔？”
　　“妖不同于人类。”茯歧说道，“妖本就是异于人与魔的一类，他们由百灵修炼为人形，再由人身选择入魔或是入道，他们本身所有的妖气，适应于魔气，亦或是灵气。”
　　“恭喜你，为你自己当年的狠心找到了很好的借口。”那人说着，还配合地鼓了鼓掌。
　　茯歧不想再与那人说话，转头对着站在那人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可以去干你们的事情了！”
　　“对于你这种用完就丢的态度我很不满意。”
　　“难不成你想我把你留下？”
　　“额。”站在他身后的那人眼神明显不太对，“师父，我想我们还有事情没做，便不打扰魔君了。”
　　“嗯。”被晾了好一阵子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我们十几天后再来看望小狐狸。”那人急切着离开，“我会备上礼物的。”
　　说罢，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茯歧没有与他们道别，只是低头看着辛忻荥。当年，他曾让小狐狸入魔，可小狐狸拒绝了，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十分僵，可最终小狐狸也没有答应他。
　　“我不会让你入魔的。”茯歧说道，“至少，现在不会。”
　　此刻熟睡的辛忻荥，总能让他想起当年的小狐狸。他们两个人也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光，中间没有别人，没有魔界的种种大事，没有地位之争，只是单纯地两个人一起，虽然没有感情，却也很开心。
　　“若是没有了你的意识，我要一个作为魔人的你，又有何用？”
　　辛忻荥恢复得很快，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便醒了过来。醒过来后的辛忻荥却变得十分沉默而憔悴，茯歧在他身边，以往都是辛忻荥同他说话，可如今茯歧陪了他一天，他都没有开过口。
　　“忻荥。”茯歧开口喊道。
　　“嗯。”辛忻荥应道。
　　“你若是难过，我在这里。”
　　茯歧话刚说完，辛忻荥的眼泪就从眼眶中夺目而出。茯歧忍不住伸手将辛忻荥抱住，辛忻荥顺势跌在了他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爹娘........”辛忻荥一边哭着，一边喊道，“为什么！”
　　茯歧将辛忻荥紧紧地搂在怀里，以前的小狐狸也爱同他哭，小狐狸从来都不在他面前遮掩情绪，只是他从未像如今这样，安慰过他的小狐狸。虽说辛夫人和辛猛死了，辛忻荥很伤心，但茯歧心底深处却传来一丝丝庆幸。
　　辛夫人和辛猛死了，他的小狐狸，是他一个人的了。
　　可面对哭得这么伤心的辛忻荥，茯歧的心又忍不住痛了起来。他的小狐狸，会因为摔了一跤委屈地哭，会因为不满他的决定而嚎嚎大哭，可这么伤心地痛哭着，却是头一回。
　　听着辛忻荥的哭声，茯歧心底的思绪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要杀我爹娘，为什么要杀承天盟的所有人！”辛忻荥哭着说道，“说好的要一起过年的，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辛忻荥睡了两天，今天刚好是大年三十的日子。
　　往常小年二十九，承天盟会宴请所有承天盟内的弟子。大年三十，承天盟所有弟子各自回家，承天盟内只有辛忻荥、辛夫人和辛猛三人。就连厨娘也会在这个时候回家探亲，每当这一天，辛夫人便会亲自下厨，做一桌年饭，与辛猛和辛忻荥一同食用。
　　辛夫人的手艺绝对赶不上厨娘，可每一年她都会为了能够做上一顿好吃的年饭而努力。
　　“我从地灵道下来，就是为了跟我爹娘告别的么！”辛忻荥越哭越伤心，茯歧怀抱着他，不停地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心底里那一丝的庆幸，全部被辛忻荥的哭声所打散，若是能够知晓今天，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司历！即使辛忻荥会因为辛夫人和辛猛，不再属于他一个人.......即使是这样，他也希望他的小狐狸，永远都能开心地笑着。
　　辛忻荥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问着为什么，茯歧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不停地听他说着。
　　直到辛忻荥哭累了，再也喊不动了，他才慢慢地在茯歧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茯歧将他放在床榻上，随后一同睡在了辛忻荥的身旁。
　　记得好久之前，他们刚于倾城成了亲，在这距离倾城稍远的山上建了一座小屋。小狐狸并不知道成亲之后的洞房需要做什么，当时茯歧还没有爱上小狐狸，便也没有说。两人躺在床上，小狐狸看着他，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天晚上，茯歧真的差一点儿便没有把持住。
　　可惜，两人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茯歧转身，看着熟睡中的辛忻荥。辛忻荥的双眼红肿，茯歧用冰冷的双手敷在他的双眼上，等到半夜，辛忻荥双眼的红肿总算有消退的痕迹后，茯歧才亲吻了一下辛忻荥的额头，对他道了一声：“晚安。”
　　辛忻荥一觉睡得很好，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刚从床上醒来的他，便闻到一阵香味。他睁开双眼，便看到茯歧坐在他面前不远处，堆了个火炉，火炉上不知道煮着些什么。
　　想到昨天所发生的，辛忻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可偏偏茯歧这个时候转头，看着起身的辛忻荥问道：“醒了？”
　　辛忻荥脸红着点了点头。
　　“你没事就下来吃些东西吧。”茯歧说完后，便端了一个小碗，认真地从里面倒了一碗粥出来，随后递到辛忻荥面前。
　　望着面前滚烫的粥，辛忻荥又忍不住红了鼻子。
　　“乖。”茯歧揉了揉辛忻荥的头，随后说道，“先把粥喝了。”
　　辛忻荥强忍着哭的冲动，乖乖将粥喝了下去。粥的味道很好，辛忻荥没有想到，身为魔君的茯歧，竟然也会将人间的手艺学得如此之好。
　　随后他又想到之前茯歧跟他提到过，小狐狸并不会做饭，却十分爱吃，茯歧当时虽然并不爱小狐狸，但出门在外总要相互照应，久而久之就学会了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章十五 何以修道（五）

　　如果他不是那只小狐狸，茯歧一定不会如此待他。
　　“茯歧。”
　　茯歧不由愣了愣，随后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那只小狐狸，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辛忻荥问道。
　　茯歧笑了笑，随后揉了揉辛忻荥的头，“如果你不是他，我又为何要找上你？”
　　“你真的确定你没有人错么？”辛忻荥有些委屈，现在茯歧对他的一切好，全部都基于一段他根本没有的记忆。他原本有爹娘在，即使茯歧日后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他也不会觉得难以忍受。
　　茯歧将辛忻荥一手抱在了怀里，随后说道：“我本来并不确定，但这次在地灵道见到你后，我就明白，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
　　茯歧刚说完这句，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和茯歧相似，却带着和茯歧完全不同的平和。
　　“小狐狸，我们来看你了。”那人在门口喊道。
　　茯歧的脸色十分不好。
　　“你对他倒是很热情。”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毕竟见得少啊。”那人答道，“师父，你真的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人小狐狸估摸着都不记得我们了，我最多也就打个招呼。”
　　茯歧是时候地打开了们，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回来做什么？”
　　“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记得承诺。”那人郑重地说道，随后他通过缝隙看到了在茯歧身后的辛忻荥，笑着打招呼道，“小狐狸，你还记得我么？”
　　辛忻荥看着面前与茯歧面容一模一样，却一身白衣的人，一瞬间竟然呆愣在了原地。
　　门外的两人一同走了进门，与茯歧相似的那人走到辛忻荥面前晃了晃手。结果辛忻荥忽然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面前人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就是我每晚在梦里见到的那位仙人么！”
　　正在用眼神交战的茯歧和另一人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同望向了辛忻荥所在的方向。在辛忻荥面前的人立刻抽回手，远离了辛忻荥说道：“仙人是真的，不过你每晚梦到的人一定不是我。”
　　茯歧忽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冷意，“亏你还记得他。”
　　“师父，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没有做过托梦之类的事情。”那人急着辩解道。
　　辛忻荥从床上走了下来，并没有因为方才那人的甩手而恼怒，他好奇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狗。”那人答道，“我想你在梦中多次见到的人一定是我的这位兄长。”
　　茯歧给了他一记白眼，然后指着另一人给辛忻荥介绍道：“这是净宸。”
　　只是简单的一句介绍，若是有别的仙魔两界的人在此，根本不必再问另一人的名字。能够与净宸帝君并肩出入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个人是净宸帝君从凡人到成仙以来唯一的一位徒弟，以帝君凡名为姓，单名薛念。
　　辛忻荥吃惊地看着茯歧所指的净宸帝君，不由得呆住了。
　　“其实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无论是那一种我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你见到我兄长这位大魔头都没有惊住，却在看到我们两位仙人惊住了？”薛念问道。
　　“大约是他长得不如你们有威严？”辛忻荥顺口答道。
　　“二狗这个名字很有威严？”净宸帝君开口问道。
　　“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辛忻荥开口道，“你说茯歧是你兄长，那为什么他姓茯，你却叫.......二狗？”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薛念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泪，“其实他原名并不叫茯歧，我们父亲姓二，所以给我俩分别起了名，我叫二狗，他叫........二蛋。”
　　“二蛋？”
　　“我活了这么多年，很确定从来没有人给我取过一个叫‘二蛋’的名字。”茯歧答道。
　　“哎，出了家门的人啊。”薛念一边叹着气一边说道，“哥，以前你可是哭着喊着说‘二蛋’这个名字好听，至死都不会忘记的呢！”
　　茯歧觉得自己的脸抽了抽，偏偏辛忻荥附和着薛念说道：“有个成语叫‘口是心非’，说不定他至今心底都是这么认为的呢，你不要太难过，他心底里一定还是很惦记着你这个弟弟的。”
　　“是么？”薛念看着茯歧问道，“哥，你真的心底里喜欢‘二蛋’这个名字么？”
　　茯歧压根不想跟他交流，转头看向了净宸帝君，“你不管？”
　　净宸帝君的眼神十分深幽，直直地盯着薛念，并没有答话。
　　“能有个亲人多好啊。”辛忻荥看着茯歧说道。
　　茯歧看着辛忻荥即将要落泪的样子，想要否认的话卡在喉间没能说出来。薛念立马附和着辛忻荥的话说道：“就是啊哥！有个弟弟多好啊！”
　　薛念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净宸帝君一把拉扯了回来。此时的辛忻荥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羡慕的笑容，想哭又未能哭出来。薛念停在原地，看着辛忻荥此刻的模样。
　　“你别哭啊........”薛念被辛忻荥的忽然流泪吓了一跳，立刻安慰道。
　　辛忻荥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没.......没有........就是看到你们.......你们........兄弟俩在一起......真好。”
　　茯歧上前，给辛忻荥擦去眼泪，随后说道：“我和他不是兄弟。”
　　辛忻荥不信，“你有.......有弟弟，要.......要好好........好好珍惜啊........”
　　“他真不是我弟弟。”茯歧对哭着的辛忻荥最没有办法，记得最开始小狐狸和他总是会闹矛盾，但只要小狐狸一哭，茯歧就会立刻服软。没有感情的时候已是如此，在有了感情之后，茯歧便更见不得辛忻荥哭，“我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都已经是个老掉牙的东西了。”
　　“按照我这一次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时间来说，我还是比你年轻个几千岁的。”薛念争辩道，可在看到辛忻荥的模样之后，他还想要争辩的话戛然而止，转而帮着茯歧说道，“其实我们真不是兄弟。”
　　“你们........长得.......长得一模一样........怎么.......怎么可能不是兄弟？”辛忻荥啜泣着问道。
　　“你能见一个大魔头的兄弟是仙人么？”薛念问道，“那得是倒了多少辈子霉才能遇上这样的兄弟？”
　　辛忻荥看了看薛念，又看了看在他面前的茯歧。
　　“我叫薛念，这是我师父。”薛念不再挑逗辛忻荥，“之前你不小心被魔气所伤，是茯歧找我们过来，为你引渡魔气。”
　　辛忻荥愣了愣。
　　“你想修道么？”薛念正经着问道。
　　这个时候辛忻荥才发现，正经起来的薛念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像站在他身旁的净宸帝君。两人虽说是师徒，却感觉有着比他爹娘之间更深的默契。
　　辛忻荥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可以为你引渡灵气。”薛念说道，“我简单地说一下，你大概听过修镜吧？”
　　辛忻荥又点了点头。
　　“修镜是由魔界魔气而生，可引渡并调控所有的魔气。”薛念这么说道，随后伸手在辛忻荥面前的空气中稍微点了一点，“而我是与修镜相对的落镜，掌控着世界万物的灵气。”
　　“你如今感染魔气，只有修仙，才能彻底根治你身体内的魔气。”薛念说道，“可自从一千多年前我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地上的灵气便少的可怜。正因为如此，如今的修道人家越来越少，沦落成了如今人们口中的江湖骗子。”
　　辛忻荥不由得同情了起来，“你不能恢复那些灵气么？”
　　薛念解释道：“不能，我本在人界，可如今我已飞升成仙，本随着我一同出现在人界的灵气，如今亦随我一同存在于仙界。但我仍然可以调用人界仅存的少许灵气，为你修炼所用。”
　　“以后我会成仙么？”
　　“这要看你自己。”
　　“成了仙人之后，可以见到我父母么？”
　　薛念愣了愣，他本没有父母，就算辗转三次他也没能拥有父母，他的所有人生满满地都是他师父净宸帝君一人，所以他并不懂辛忻荥对他父母的执着，“见不到的，你父母死后已赶向冥界进入轮回。”
　　“他们下一世也会活得很好么？”
　　“我没办法保证。”薛念说道，“没有人能保证。”
　　辛忻荥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答道：“算了，至少.......他们能在下一个轮回安然活着。”
　　辛忻荥虽然这么说着，可他的失落全部都写在脸上。这时候的辛忻荥并不适合引渡灵气，若是强行将灵气引渡进去，说不定反而会激起他心中的一丝执念，进而入魔。
　　“你不如先好好想想，反正我与我师父闲来无事想去倾城走走，过几天我再来，你再给我答复。”
　　辛忻荥点了点头，答道：“好。”
　　在得到了辛忻荥的答案后，净宸帝君很快又再次带着薛念离开了这里。连着来了两次，两人都没有在这里过夜。
　　等到净宸帝君和薛念离开之后，屋内只剩下辛忻荥和茯歧两人。
　　茯歧这才开口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修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吐槽一下我自己。这一篇会是比较轻松欢脱的类型，所以我一直都在卡文、卡文、卡文。
    
    ☆、章十六 何以修道（六）

　　辛忻荥抬头，看着茯歧问道：“你想我修道么？”
　　辛忻荥的双眼带着犹豫，只看着茯歧一个人。茯歧说过，他不会认错。既然他不会认错，那么他就姑且将自己当做他们口中的小狐狸。
　　如果是小狐狸，一定会希望，和茯歧在一起的吧？
　　茯歧叹了口气，随后双眼同样看着辛忻荥认真地说道：“忻荥，你知道么，其实你在作为狐妖的时候，也一直想要修道。”
　　辛忻荥有些愣，因为从茯歧的口中，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以前的自己，要比茯歧爱他更深一些。既然那么爱茯歧，为什么他要选择修道。
　　“仙魔并非势不两立，尤其在如今仙魔已达成和平协议。”茯歧道，“当年我以为你是因为薛念执意修道，我劝你入魔，你如何都不肯。后来我们为此吵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最后都是在你的低声下气中平息。可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改变你修道的决心。”
　　“为什么？”
　　“我说过，你在某些方面意外地灵敏。”茯歧继续道，“你当时知道我并非真心待你，只是想要利用你。我将你看作我未来的手下，你却想要我视你为妻。我想要劝你入魔，你却偏要修道。”
　　辛忻荥沉默着听茯歧说着，他并不知道这一段过往。他曾经想过，能够让他那么绝望的茯歧，究竟是做了什么。如今听来，说白了不过是因为茯歧的“不爱”。
　　“后来你离开了我。”茯歧认真地继续回忆道，“我想了好久，我发现，其实我也并非真的执意想让你入魔，让你成为我手下的魔将。只是，你每次提到修道，提到薛念，眼神里总是会有不一样的色彩。”
　　辛忻荥愣着问道：“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认错你。”茯歧道，“就像即使薛念魂飞魄散不存在于这世间的那五千年，净宸就算看到了我，也从未将我认作薛念一样。忻荥，你就是你，是我最爱的你，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看到你提到别人的时候笑得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
　　辛忻荥看着面前茯歧的模样，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你现在告诉我那么多，我也完全不记得啊。”
　　“没关系。”大魔头低头说着，却随着辛忻荥一同笑了出来。
　　茯歧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和，眉宇间的煞气都会随着他的笑容而消失。扎在他左侧脸颊边的那只小麻花辫正好配上他此刻的笑容，这时候的茯歧，看起来最为让人动心。
　　薛念和净宸帝君两人在离开了十多天后终于又回来了，这次两人待的时间稍微长上一些。既然辛忻荥决定了修道，薛念便十分自然地开始帮他引渡灵气。
　　如今在凡界的灵气少之又少，要想辛忻荥能够自己去感受天地之间的灵气，起码也要等到凝气期。可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去天灵道？”茯歧问道。
　　“天灵道早在程礼承飞升之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薛念道。
　　“别瞎说。”净宸帝君对着薛念道，“你师祖要是听你这么说可要念叨的。”
　　薛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浑身抖了抖，待恢复了之后才又对着茯歧和辛忻荥说道：“天灵道的传统便是固守封山，只是当年有着天然的灵气优势，才能够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人才。但如今凌岳山的灵气已全部用于五行阵法，再无多余的灵气可以供天灵道弟子修炼，因此如今的天灵道，不适合修道。”
　　“那要去哪？”
　　“小狐狸可有中意的道派？”薛念问道。
　　辛忻荥疑惑地看着三人，随后说道：“我曾拜入地灵道门下，至今仍是地灵道弟子。”
　　薛念愣了愣，随后说道：“你为什么想不开？”
　　“想不开？”
　　“地灵道那里的人........”薛念的面色十分古怪。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辛忻荥打断道，“我若是修炼，需要师父么？”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
　　薛念转头，看向了茯歧。辛忻荥若是要修道，绝对不会有比站在这里这两位更好的师父，但三界都知道，净宸帝君座下唯一一名弟子，多的连记名弟子都不曾有过。而薛念........
　　“我不收徒。”薛念感受到净宸帝君的目光，立刻答道。
　　“为什么？”辛忻荥有些委屈地问道，若是真要有一位师父指引他入道，他由衷地希望这位师父能是薛念。
　　毕竟薛念长得与茯歧十分相似，看上去又要比净宸帝君温和许多。
　　“其实我觉得，地灵道人才众多，一定会有一位适合你的师父的。”薛念改口道，“再说了，你要找师父，经过你旁边那位的同意了么？”
　　“他又不能当我师父。”
　　“修魔和修道并无不同。”净宸帝君忽然插话道，“念儿指引你到达凝气期后，往后一路由他指引你便可。”
　　辛忻荥有些失望，淡淡地应了一声。
　　薛念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人，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这样像极了被甩的小姑娘。”
　　“你经常甩小姑娘么？”辛忻荥反问道。
　　薛念沉默了，一边的净宸帝君冷如冰霜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没有，姑娘看不上我！”薛念虽是在回答辛忻荥的问题，眼睛却是看着净宸帝君的。
　　“洛洛？”净宸帝君口里忽然念了一个名字，可他尤嫌不够，继而念道，“月月？还是碧春仙子、琴蓉仙子、华灵仙子、舞颖仙子？”
　　“原来你的经历这么丰富？”辛忻荥有些佩服薛念。
　　薛念顶着师父老人家的笑容压力十分之大，他真的是没有想明白，明明是挑逗小狐狸的话，为什么最后却落在了他身上。
　　“我们不是在聊小狐狸去哪里修炼么？”
　　“我们不差这点儿时间。”茯歧双手抱胸，笑着说道。
　　“先决定去哪儿修炼吧。”净宸帝君转口道。
　　薛念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师父他老人家轻声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回了东峰殿，再慢、慢、聊。”
　　至于聊的方式........薛念都不需要猜！
　　确定了净宸帝君不想继续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后，茯歧才转而说道：“总要去一个道派。”
　　在人界，无师自通法术的，那不叫道，那叫妖。虽说在三界之中，妖极其普遍，与仙人、魔人均无区别。但对于人界而言，妖与魔无异，要是遇到了，是要请道士来降的。
　　茯歧不想无故添这么多麻烦，所以地灵道弟子的这个身份，辛忻荥肯定是要的。
　　“至于师父.......”茯歧不屑地说道，“就当是个摆设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样说，岂不是让我对长辈不敬？”辛忻荥不满道。
　　“相信我，你若是恢复了妖身，你就会发现，这些长辈在你面前，都是晚辈。”薛念道。
　　“我真的有那么老？”
　　“比起他要小一些。”薛念指着净宸帝君道。
　　“他多大了？”
　　“起码以万年计。”
　　辛忻荥看着净宸帝君，一脸的崇敬。
　　“比茯歧还要大上很多啊！”辛忻荥感慨道。
　　“那是，在我师父面前，你们都是晚辈。”薛念得意地说道。
　　“你到底在得意什么？”茯歧看不惯薛念得意的模样，打断道，“是想让我们喊你们一句祖父么？”
　　“你愿意喊的话我也是绝对不介意的。”薛念应道。
　　茯歧刚想要反驳，可却被辛忻荥扯着说道：“凭你那六千五百二十岁的年纪，是要喊他们长辈的。”
　　“咦？”薛念惊讶道，“你是不是莫名地在千位上多加了一个一？”
　　“三个点？”辛忻荥不解，“那是什么字？”
　　“不，我是说六减一，你旁边的这位，貌似才五千多岁吧？”
　　“可他说他只比我小一点。”
　　“毕竟不能在自己夫人面前显得自己太嫩啊。”薛念看着茯歧，一脸的同情。
　　“你放心，就算他回复了妖身，走出去也绝对不会让人有一种他比我大的错觉。”
　　“我由衷地想纠正你一下，你比他大那才叫错觉，他比你大，那才是真实感。”薛念道。
　　“你非要从字眼上来纠正我么？”
　　“毕竟我是长辈，需要教导晚辈。”薛念一脸无害的笑容。
　　“从你重新活过来开始算，你目前才一千不到的年纪。”
　　“我们并不会轮回，所以年龄是可以叠加的。”
　　茯歧懒得理他，转头想继续跟辛忻荥谈论地灵道的事情，可辛忻荥却十分认同地看着茯歧，认真地劝道：“你要尊重长辈啊。”
　　薛念忍不住大笑了几声，随后才拍了拍茯歧的肩膀道：“乖，要尊重长辈，知道么？”
　　茯歧咬了咬牙，说道：“所以长辈，现在能够继续聊一下关于地灵道的事情么？”
　　“可以。”薛念挑逗够了，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小狐狸只是需要一个不被认作妖魔歪道的身份，至于师父什么的，完全无所谓。就像我刚才说的，对于小狐狸的原身而言，那些都是晚辈，何必平白无故地给一个活了不到一百多岁的人占了便宜，你说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_(:зゝ∠)_，卖个萌，打个滚。
    
    ☆、章十七 何以修道（七）

　　辛忻荥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逐渐将自己代入了小狐狸的角色当中。
　　“修道对于小狐狸而言只是如今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薛念看着茯歧道，“反正等你找到小狐狸的原身之后，他这副人类的身子也没用了吧？”
　　“我目前还毫无头绪。”
　　“你最近打算征讨司历？”净宸问道。
　　“呵。”茯歧冷笑道，“本君这些年一直不动他们，却不是不敢动。”
　　“看你这副模样，我一定会给他们先烧几炷香的。”薛念说完后又道，“那我们准备何时动身去地灵道？”
　　“你们也去？”
　　“虽然我知道你特别不希望我们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但如今他的情况还未稳定，所以我们只能跟着去。”薛念道。
　　这么决定了之后，薛念和净宸便也随着茯歧与辛忻荥一同上路，去往地灵道。辛忻荥虽说入了地灵道的门，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感情。
　　可在路上，辛忻荥却偶遇了一个人。
　　“曾伯父！”辛忻荥看着面前的这位男子惊讶地喊道。
　　那位曾伯父看到辛忻荥更为激动，他扯着辛忻荥的手说道：“太好了，忻荥，你没事，你没事！”
　　“曾伯父.......我爹我娘........”辛忻荥说着，又有些想哭。
　　曽伯父立刻扶着辛忻荥的双肩说道：“孩子，别难过，你爹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难过。”
　　辛忻荥强忍着泪水，对着曾伯父说道：“嗯。”
　　随即他又问道：“曾伯父为什么会在这？”
　　“我来找你。”曾伯父这才注意到辛忻荥身后的三个人，这三人无论从样貌或是气质上，都给人不同于一般人的感觉，“这三位是？”
　　“他们是我朋友。”辛忻荥对着曾伯父解释道，“爹娘遭遇不测，是他们在我身边照顾我。”
　　曽伯父对着几人感激地行了一礼，“我因水路耽误，收到辛兄弟的信后竟没能赶来见他最后一面，多谢几位照顾忻荥，在下在此谢过。”
　　“不必。”茯歧答道。
　　茯歧不喜欢有人给辛忻荥打上他们家的标签，就算是辛忻荥如今的家人也不行。不过照顾到辛忻荥的心情，他没有直接对曾伯父出手，但他的一张臭脸情绪十分明显。
　　可在曾伯父心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虽说辛忻荥平日里是被辛猛和辛夫人娇生惯养了些，但他一直都特别讨人喜欢，所以曾伯父自然地觉得这些人将辛忻荥当做了很好的朋友。
　　“曾伯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辛忻荥问道。
　　“是你爹娘托我在他们过世之后来找你的。”曾伯父叹道，“他们似乎早有预料，在一个月前写信给我，将承天盟的一切商行情况全部交托于我，并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只是不经意的一句，其中却包含了多少的感情。好不容易走出痛失父母悲痛的辛忻荥，如今却又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我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客栈，你随我来一趟。”曾伯父对着辛忻荥说道，“待将这些东西全部交托于你之后，我也不枉你爹娘对我的一番信任。”
　　辛忻荥点了点头，跟着曾伯父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站着的三个人自然随着他一同去了客栈，曽伯父所住的客栈比较寒酸，让茯歧和薛念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倒是辛忻荥不忘给他们解释道：“曾伯父虽与我爹交好，但他喜欢凭借自己的本事打拼，其实他家境不差，但多余的钱总是会接济许多贫困的人，平日里吃穿都十分节俭，是个十分可靠的人。”
　　“你也不必如此夸赞我。”曾伯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尽绵薄之力，世上穷苦之人如此之多，我所能帮助的不过十之一二。”
　　“佛所能渡之人，也不过十之一二。”见曾伯父如此谦虚的模样，净宸都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曾先生能又这份心意，自然担得下这份夸赞。”
　　“过誉，过誉。”曾伯父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带着几人上了阁楼。
　　到了房内，曾伯父从枕头底下的位置取出了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着许多东西，其中对于承天盟最重要的镖局令、商行手令全部在其中。曾伯父将它们一一清点之后，交到了辛忻荥手中。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辛大哥视你为己出，你亦视他们为亲生父母。”曾伯父将东西交给了辛忻荥后说道，“可即使如此，我也想叮嘱你一句，世界上如你爹娘这般的，自知自己毫无生路，却在最后的一段时间全权为你打算的，恐怕没有几人。”
　　辛忻荥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你既然知道你爹娘为你的打算。”曾伯父说道，“就一定莫要枉费你爹娘的一番心意，你爹娘在我信中交代过，让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你从小便执意修道，你若仍有修道的心意，只管顺从心意而行便可。若是无心，也可靠着他们所为你留下的这些东西，好好过一辈子。”
　　“嗯。”辛忻荥如今只能点头。
　　看着辛忻荥乖巧的模样，曾伯父放下了一颗心，“好了，如今你爹娘所交付于我的事情我也办完了，曾伯父也得回去了。你父母虽交代下由我打点辛家家业，但若是你有意，随时可以收回去，这是曾伯父给你的承诺。”
　　辛忻荥点了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问道：“曾伯父可知我爹娘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家？”
　　“你爹娘并不希望你为他们寻仇。”
　　辛忻荥自嘲地笑了笑，“我不会被仇恨所蒙蔽，但若是连他们死于何人之手都不知道，又如何对得起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辛忻荥的这一句话说得极其之重，在场除去曾伯父及辛忻荥的三人，只有净宸帝君曾今有过父母，但因自幼便离开父母，虽说后来知晓父母对他的恩情，却也只是一瞬。
　　“你真的确定小狐狸不会入魔么？”薛念忍不住小声地对着茯歧问道。
　　茯歧摇了摇头，“他不会。”
　　“真难得你居然会对他如此有信心。”
　　“他一向比较乐观，就算前方一片黑暗，他也会牢牢抓住那一缕光开心地走下去。”
　　“所以，你当年是把他最后一点光芒都掐死了么？”薛念问道。
　　茯歧沉默了。
　　就算茯歧不答，薛念也知道他如今在想什么。当年最后见到小狐狸的人是薛念和净宸，小狐狸并没有等到茯歧醒来便已离开。当时薛念和净宸以为小狐狸只是想要找个地方自己静一静，便也没有多问。
　　毕竟，就如茯歧说的那样，小狐狸一向是个乐观的人，即使当年知道茯歧从未对他动过感情，只是单纯地利用他，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一丝希望。
　　“你跟他提起过谷郦么？”
　　茯歧抿着唇。
　　薛念叹了口气，“若是你打算让他恢复妖身，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记起来的。”
　　过了片刻，茯歧才答道：“我知道。”
　　“他那么珍惜家人，这件事情，你还是好好解释解释吧？”薛念劝道。
　　“嗯。”茯歧看着面前的辛忻荥，如今辛忻荥虽然为人，头发以及瞳孔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但他的一切都没有变。乐观的性格没有变，珍惜家人的心情没有变，对生活的希望没有变。可正因为没有变，所以茯歧才会愈加害怕，“我会解释的。”
　　茯歧郑重地说道：“我会用尽所有的时间，来求得他的原谅。”
　　在茯歧和薛念两人交流的过程中，这边辛忻荥与曾伯父的对话已经结束。曾伯父并不知晓辛猛和辛夫人的仇家是何人，但辛猛和辛夫人曾在信中提到，那是他们多年前的一位故人。曾伯父与辛猛两人从小便相识，对这位故人也稍微有一些印象。
　　从曾伯父零星的记忆里，只觉得这位故人穿着和茯歧有些相似，别的一无所知。辛猛在遇到这位故人前，本是武林中的一名无名小卒，后来多亏了这位故人提点，才有了后来的成绩。
　　“孩子，听伯父一句劝。”曾伯父说道，“你爹这些年在江湖之中，双手也不知沾染上多少鲜血，江湖之人，任谁死都不是无辜，你若是真的希望他们安心，便离开江湖，好好活下去。”
　　辛忻荥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只是想要查明真相，曾伯父放心吧。”
　　曾伯父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告别了曾伯父之后，几人又继续上路。在这一路上，薛念都会给辛忻荥引渡灵气，每当这个时候，茯歧和净宸两人就不得不坐在一边等。他们两人本都不是多话的人，就算坐在原地一天，他们都可以不聊一句话。
　　念及到这样坐着干等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两人又实在是太久没有好好交手过，在薛念和辛忻荥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身边的山林里被莫名地弄秃了一块。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持着镰刀在秃了的那一块地上站在，下一秒又交织在了一起。
　　“他们为什么要打架？”辛忻荥被吓了一跳，立刻问道。
　　薛念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干脆在面前架起了火堆，对着辛忻荥说道：“没事，这是友谊的升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又要消失一阵子了_(:зゝ∠)_
    
    ☆、章十八 何以修道（八）

　　辛忻荥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又问道：“你师父，还收徒弟么？”
　　薛念并没有想到辛忻荥会有如此一问，但愣了片刻后立刻拒绝道：“我师父只收我一个徒弟。”
　　“这样啊。”辛忻荥叹了口气。
　　“你不是想拜我为师么？”薛念问道。
　　“是啊，你愿意收我为徒了么？”
　　“不。”薛念直接拒绝道，“就算阻止你成为我的师弟，我也不会让你成为我的徒弟的。”
　　哪知辛忻荥反而愣了愣，对着他解释道：“不是我想当你师弟。”
　　薛念盯着辛忻荥等他的解释。
　　“是茯歧。”
　　薛念刚从衣服里面掏出两块点心的手顿了顿，点心从他手中滑落，却被辛忻荥一手接住。
　　“怎么了？”辛忻荥托着点心看着薛念问道。
　　“我很确定，你家大魔头他绝对不会想拜我师父为师。”
　　“可是当时他提到你的时候十分地.......嫉妒。”辛忻荥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当时茯歧的表情。
　　“我可以知道他嫉妒我，但原因一定不是我师父。”薛念指着面前打得不分上下的两人，对着辛忻荥问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觉得他这样是需要我师父教他什么的样子么？”
　　“难道不是因为被拒绝了所以痛定思痛地决定要赶超？”
　　薛念从辛忻荥手中拿回了点心，随后分了一块给他，送了一块到自己嘴里，“我觉得你这个理解挺好，所以下次在他面前你也一定要这么对他说。”
　　“我怕打击他。”
　　“不打击怎么能坚强？”薛念问道。
　　辛忻荥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附和道：“下次我一定好好激励他。”
　　过了片刻后，茯歧和净宸两人总算是停下了手。两人并不喜欢废话，只是互相不屑地看了一眼随后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净宸朝着薛念的方向走来，到薛念的身边时直接抢过了薛念手中的点心咬了下去。
　　薛念吃惊地望着他，净宸却不以为意。
　　“怎么？”净宸将点心吞了下去后，才看着薛念问道。
　　“不，我只是以为师父你并不爱吃这些东西。”
　　“你没以为错。”净宸说着，随后又感慨了一句，“赶紧解决完回去吧。”
　　“你们急着回去有事么？”辛忻荥就坐在两人身边，自然听到了净宸的感慨。
　　“急事。”净宸帝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辛忻荥有些愧疚，他将手中还没有吃过的点心递给了茯歧。茯歧愣了愣，却接了点心放入了口里。
　　“味道不错。”
　　“从碧春仙子那里取来的晨露做出的糕点自然不错。”净宸道。
　　“再好的材料也得靠制作人的手艺啊。”辛忻荥道，“若是给我，就算是这样的材料只怕也是暴殄天物吧。”
　　净宸难得认同地点了点头。
　　地灵道离他们并不太远，再走个五天便到了。到了地灵道后，辛忻荥先是十分规矩地去拜见了他名义上的师父，并将净宸和薛念两人引见给了他师父老人家。可惜薛念和净宸都年事已高，作为五十出头的人，就算是净宸帝君的名号道中人尽皆知，却也没几个人能够认识。
　　“这几位是？”
　　“在下薛念，这位是我师父，道号元道，由天灵道而来。”薛念抢在辛忻荥前自我介绍道。
　　“天灵道？”这位中年男子惊呼，“天灵道竟还未消亡？”
　　薛念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师父，你怎么了？”
　　“天灵道已匿迹多年，但当年之事，仍有耳闻。”中年男子望着薛念和净宸两人，脸上说不尽的羡慕，“若是当年我能有缘遇到二位，必要入天灵道不可。”
　　薛念敷衍地笑了笑，随后答道：“过誉了。”
　　“不知两位来我地灵道有何指教？”这位中年男子起身，对着薛念和净宸恭敬地问道。
　　“倒也不是有什么指教。”薛念说，“只是我和师父历练在外，想在地灵道借宿一段时间，不知可否？”
　　“这自然是可以的。”中年男子一口答应道。
　　“那便有劳了。”
　　说罢，薛念和净宸便带着茯歧一同在地灵道住了下来。辛忻荥在地灵道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一间小房间的，这间房间十分冷清且狭窄，与辛忻荥在承天盟所住的房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薛念和净宸两人被安排在了上房，但薛念和净宸两人并不拘束于居住之所，得空之余薛念便来找辛忻荥。中年男子时常来找净宸帝君询问道法，净宸帝君老人家自修道开始便喜欢独来独往，好不容易修道了几百年后才收了薛念那么唯一的一个徒弟，就算对道法有什么心得体会，也难以与人分享。
　　净宸帝君一贯保持着冷若冰霜的态度，中年男子来了几回后，便也没有再来打扰了。没了中年男子的骚扰，净宸帝君便跟着薛念一同来找辛忻荥。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薛念已经将灵气全部引入辛忻荥的丹田，此刻的辛忻荥，正逐渐地走入修道之路。
　　所为引渡灵气，薛念所做的，只能是将灵气引入丹田，但这些灵气何去何从，凭借的还是辛忻荥本身。如今道教所教导的打坐，却是是修习之法，只可惜了如今世间那零星的灵气，根本不足以让修道之人达到凝气期。
　　若是不进入凝气期，那便根本未入修道之门。
　　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引渡后，薛念将辛忻荥一个人留在屋子内闭关。茯歧不放心想要守在辛忻荥身边，却被薛念和净宸一同阻止了。
　　“你是魔君。”薛念道。
　　“我不放心。”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再不放心又能如何？”薛念笑道，“若他真是小狐狸，便绝不会轻易入魔。”
　　茯歧咬了咬牙，却终究是停在了房门口。
　　“这里可以，你的魔气不会干扰到他。”
　　“我在这等他。”
　　闭关的时间一般根据个人而言，薛念本是落镜，掌控着天地万物的灵气，因此在他的修炼过程中，并未有过什么瓶颈。所以关于闭关，还是净宸更为有经验。
　　“一般要多久？”茯歧难得地对着净宸问道。
　　“少则十日，多则半年。”净宸正沏着茶，淡然地答道。
　　茯歧并未再追问，继续在门口等着。晚上的时候，薛念带着一些点心来慰问。
　　“你现在特别像等着妻子生产的丈夫。”薛念将点心递给茯歧，打趣道。
　　茯歧不予理会。
　　薛念给了点心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在茯歧身边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
　　茯歧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待他进入凝气期后，你要带他去魔界么？”薛念问道。
　　茯歧不答。
　　“你如果不回答，接下来的礼物我也不用给了。”薛念威胁道。
　　茯歧犹豫了片刻后，终于答道：“是。”
　　“早听话多好？”薛念对着茯歧说道，随后从衣服里取出了一个坠子递给了茯歧，“等他闭关出来，我们便准备回天界。”
　　“你不阻止我带他去魔界么？”
　　“我为什么要阻止？”薛念道，“将他当做宝贝的人又不是我，就算他真的在魔界入魔，变成了魔人，最后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很崇拜你。”
　　“只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他一命。”薛念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问过他，是否要跟随我修道。”
　　茯歧一惊，侧过头望向了薛念。
　　“他并未按照你的路入魔，却也拒绝了我带他入道。”薛念说道，“你一直觉得他是因为你与我长相相似才会喜欢你，那其实是不对的。在倾城之前，他就早知你不是我。”
　　茯歧沉默了片刻，随后才答道：“是了.......当时在倾城见到你与我同时出现时，他并未太惊讶。”
　　“所以，还是你欠他的。”薛念拍了拍茯歧的肩膀，若是换做以前，薛念若是敢有如此动作，茯歧定会在这之前就毫不犹豫地用镰刀斩向他，“如果你接下来是要带小狐狸去找那两位司历的麻烦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一句。”
　　“什么？”
　　“千万别放过他们。”
　　“仙人向来不是以慈悲为怀的么？”
　　“那是佛。”薛念道，“你一定不知道小狐狸当年从他们手中抢下你的尸体时他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茯歧的声音中隐忍着愤怒，急切地问道。
　　“小狐狸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妖王。”薛念又好气又好笑，“他若是真的想要自己静一静，又何必非要用自毁元神这样的方法？”
　　“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不清楚。”薛念道，“但过去一段时间里，我曾跟我师父遇到过一个人，他应该是魔界的第一代人，在他们的那个年代，刚入魔的妖为了防止下一批入魔的妖与他们争□□力，曾有发明禁术。”
　　“什么禁术？”
　　“乱七八糟的太多我也没仔细看，但大约就是，保留他们的妖力，但去除他们应有的意识。”薛念解释道。
　　薛念刚说完，就能感觉到周围一阵魔气肆意横行。
　　“你冷静，他还在里面闭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520今天才想起来。
嗯呐，就这样啦。
大家节日快乐啊。
    
    ☆、章十九 何以修道（九）

　　茯歧勉强压抑住了自己，随后说道：“你是说，他们对忻荥用了禁术？”
　　“具体不知道。”薛念说道，“但当年我们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眼眸里确实有着一丝入魔的痕迹。”
　　“很好。”茯歧的话就像是从牙间蹦出来的一样。
　　“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我师父跟我说，让我最好全部告诉你。”薛念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望着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道，“你一定要好好解决他们，不然到时候我们还得去魔界一趟，太麻烦了。”
　　茯歧没有答话，但薛念知道他听到了。
　　“另外，这个坠子是我师父用落镜的碎片做成的。”
　　茯歧疑惑地看着他。
　　“既然小狐狸喊了我那么久的恩人，这个恩情我还是持续到底吧。”说到这里，薛念微微一笑，“毕竟怎么说也是你们的长辈啊。”
　　茯歧难得地没有讽刺薛念，反而轻声地道了一句，“多谢。”
　　辛忻荥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后，他总算是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辛忻荥走出来的时候，大魔头就坐在门口。
　　“茯歧？”辛忻荥有些不确定地喊到。
　　茯歧转过头，随后起身将他抱住。
　　不一会儿的时间，薛念和净宸也赶了过来。
　　“看来当年应该坑蒙拐骗把你抓来修道的。”薛念看着辛忻荥一阵惋惜，“天界痛失了一位人才啊。”
　　辛忻荥不太明白薛念的意思，疑惑着望着他。
　　“恭喜你，踏出了修道的第一步。”薛念对着辛忻荥说道，“接下来我便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了，凝气期以后，你可以一边历练一边修道，你的寿命会比一般的人类要长上一些，所以不必急于求成。”
　　辛忻荥认真地听着，虽说薛念没有明着收他为徒，但他心底里已经将薛念看做了自己的师父。
　　“无论以后修道上碰到什么劫数，你只要牢记一句话便可。”
　　“什么？”
　　“恪守本心。”薛念道，随后又看了一眼在辛忻荥身旁的茯歧，“绝对不要跟你旁边的这位大魔头学。”
　　“茯歧人挺好的。”辛忻荥提茯歧辩解道。
　　“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就算不好也不能表现出来啊。”薛念意味深长地说道。
　　茯歧已经习惯了薛念的这副说话腔调，对于他的话是听了，但没进心底。
　　而辛忻荥显然不是，他是认真地听了，并牢牢地记在了心底，“所以说大魔头是可以被感化的么？”
　　薛念一时之间没有跟上辛忻荥的脑回路，“什么？”
　　“我可以让茯歧也修道么？”
　　“那真是.......”薛念抽了抽嘴角，随后接话道，“太好了，要是大魔头都能弃魔从道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魔头了。”
　　“嗯。”辛忻荥认真地点了点头，将这个作为了自己的目标，“要是再也没有魔了，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的吧。”
　　薛念拍了拍辛忻荥的肩膀，说道：“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嗯！”
　　辛忻荥修道，是由薛念直接引渡灵气。作为天下灵气之源的落镜，所引渡的灵气自然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因此辛忻荥如今虽只是凝气期，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同桌吃饭的时候，薛念看着辛忻荥此刻的模样，不由得称赞道：“果然还是白色更为适合你啊。”
　　“是么？”辛忻荥听了之后，不由得开心地答道，“我也这么觉得。”
　　“虽说你如今发色和眸色都有改变，但换了一身白衣，但显得更为朴素简约。少了当年的魅惑，却多了一丝清纯。”
　　辛忻荥没听懂，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薛念。
　　“就是夸你好看。”茯歧解释道。
　　“谢谢。”辛忻荥笑着道。
　　吃完了最后一顿饭后，薛念和净宸帝君便打算就此告别二人。而不知是不是故意，在薛念和净宸帝君走后，立刻有魔女前来拜见。魔女只是听说魔君在地灵道中，在找到茯歧的瞬间，她自然也看到了在茯歧身边的辛忻荥。
　　“魔界都安排好了？”茯歧见面前的魔女一脸震惊地看着辛忻荥，忍不住打断她的震惊问道。
　　魔女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回答道：“禀君上，都安排好了。”
　　辛忻荥在茯歧后面跟来，并没有看到魔女震惊的面容，他问茯歧道：“你要回魔界？”
　　茯歧这才将薛念给的那个坠子取了出来，挂在辛忻荥的脖子上，“是我们。”
　　“君上是要带这个人类回魔殿么？”魔女立刻着急着问道。
　　“有什么问题么？”茯歧转而问道。
　　“君上！将女珀珀已经苏醒了。”
　　“那就让她醒着。”
　　辛忻荥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忽然想起来，“啊，你的旧情人。”
　　“什么？”茯歧的眉头皱了皱。
　　魔女反而立刻应承道：“君上，将女珀珀听闻你要对付司历，已经在大殿等着了。”
　　“那就让她等着。”茯歧并不在意魔女的话，反而走到辛忻荥面前问道，“谁是我的旧情人？”
　　“那个珀珀啊。”辛忻荥道，“之前那位姑娘不是说过？”
　　“我只有一位后妃，没有其余的情人。”茯歧对着辛忻荥说道。
　　虽说这些日子茯歧一直陪在他身边，辛忻荥也确实是将茯歧看作了十分要好的朋友。但他身为人类这么二十一年，让他忽然接受和一个人成婚，还是个男人，这真的太难为他了。
　　“后妃？”魔女更为吃惊了，“可是魔后的位置不一直都........”
　　魔女话说到这里，便立刻住了嘴。
　　是的........君上是有后妃的，只是在君上成为魔君之前，这位后妃便已经消失在了三界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君上找遍了三界也没有找到，所以大家也就自然而然地忽视了这位魔后的存在。
　　茯歧拉扯着辛忻荥，忽然笑了笑，“正好，让你们都见见，本君的后妃。”
　　“如果你希望我拒绝跟你去魔界的话。”辛忻荥皱着眉头说道，他认同了茯歧这个人，并不代表认同了他与茯歧成婚这件事情。
　　“你不会拒绝的。”茯歧说道，“除非你不想知道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是谁。”
　　果不其然，在茯歧说完这句后，辛忻荥的脸色立刻变了，“你知道？”
　　“知道，而且很熟。”茯歧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辛忻荥看着他，显然是动了火。
　　看着辛忻荥生气，茯歧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解释道：“当时你被魔气所染，若是贸然告诉你，你一定会入魔。”
　　跪在一边的魔女反倒听不懂了，魔后不是魔？
　　听了茯歧的解释后，辛忻荥稍微消了消气。
　　“我要去魔界。”
　　“你是我的后妃。”茯歧说道。
　　辛忻荥被气笑了，“你是要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么？”
　　“我没有威胁。”茯歧道，“我只是要一个保障。”
　　“什么意思？”
　　“魔界可不像人界，每一个魔界活着的人，无一不是挣扎着活下来的。”茯歧继续道，“你一定不曾想过，魔界的人究竟是靠什么维生。”
　　“什么？”
　　茯歧没有说话，反而望向了一边的魔女，魔女平静地答道：“互食。”
　　辛忻荥的脸瞬间变作苍白。
　　“当然，这只是低级的魔人。”魔女立刻接着说道，她虽然不愿意承认面前的这位魔后，但若是为此惹茯歧不悦，这才更为严重，“如君上这般生而上魔之人，只需天地魔气便可维生，对于君上而言，食用魔人这类事情，反倒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魔女尽力地夸赞着茯歧。
　　辛忻荥这才恢复了一点血色，但他随即问道：“这与我是不是你的后妃有什么联系？”
　　魔女为了在茯歧面前表现，立刻接话道：“君上可是魔界的统领，又有几人，敢动君上的后妃？”
　　辛忻荥在犹豫。
　　“你若是不想，我绝不强迫你。”茯歧道，“只是我也绝不会让你去冒险。”
　　辛忻荥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狠下决心道：“我不会穿裙子！”
　　茯歧立刻笑了出来，“不会让你穿裙子的。”
　　魔女此刻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茯歧的笑容，她面色微红，当即愣在原地。
　　这着实不能怪她，魔君一向都是所有魔女心中的偶像，尤其是像茯歧这样，未有魔后与之出入的魔君。不过.......魔女看着辛忻荥，顿时有些失落。
　　从今天开始，魔君身边，也会有一位与之共同出入的魔后了吧。
　　得到了辛忻荥的应承之后，茯歧的心情十分好，对于魔女的失落，他也不甚介意，“你回去告诉他们，本君过两日便回。”
　　魔女听着茯歧的话，只能回答道：“是。”
　　上任魔君死后，茯歧便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下一任的魔君。在茯歧成为魔君之前，魔界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他，他来自哪里，姓甚名谁，没有几个人知道。
　　所有人都称呼他一句“君上”，他自然也以“本君”自称。
　　但是.......
　　魔女看着魔君将所有的温柔都赠予的那一个人，不由得有些羡慕。
　　魔君在这个人面前，从来都是以“我”自称的。
　　那是一种平等，也是一种认可，更是一种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觉，太油腻了我好难受，老卡文。
    
    ☆、章二十 何以修道（十）

　　魔女虽羡慕，却并不妒忌。
　　毕竟，魔君不找她麻烦了啊！
　　一看这位魔后就像是比较好说话的类型，以后若是君上再找他们打架，有魔后在........
　　魔女想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
　　要知道以前魔君一直都不是爱表现的人，万一以后有魔后在他旁边，忽然就爱表现了呢？
　　“你在想什么？”
　　魔女还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忽然见到辛忻荥凑过来的脸，她吓了一跳，直接朝着后面的地方跌了下去。而这个时候茯歧则一把把辛忻荥拉到了自己身侧，丝毫不曾顾虑摔倒在地的魔女，十分不满地问道：“你凑她那么近做什么？”
　　魔女在跌倒之后，又再次愣住了。
　　魔君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酸儿呢？
　　“我看她傻了，以为她听不见。”
　　“听不见的时候，打她一下就听到了。”
　　魔女立刻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属下失职，属下失职！”
　　“她为什么那么怕你？”辛忻荥问道。
　　茯歧看了一眼魔女，随口说道：“她胆小。”
　　魔女沉默了。
　　放眼魔界有几个人敢说她胆小？但在辛忻荥面前，她只能低着头承认，“属........属下一直比较胆小。”
　　辛忻荥同情地看着她，刚想伸手学着像茯歧拍拍他头时的模样拍拍魔女，可手还没碰到魔女，魔女已经自行退了好远，“君......君后.......属下已经三千多岁了........”
　　“他们都说我六千多岁了。”辛忻荥对着魔女说道。
　　魔女有些不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辛忻荥，随后又看向了茯歧。
　　“你先回魔界吧。”茯歧看面前的魔女越来越不顺眼了。
　　“是！”
　　魔女得了命令，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魔女这一走，反而辛忻荥不高兴了。
　　“我又不像你会吃人！”辛忻荥抱怨道，“摸一摸怎么了？”
　　茯歧盯着此刻真的有些生气的辛忻荥，十分认真地说道：“你也说了，我会吃人。”
　　辛忻荥沉默了。
　　可茯歧继续说道：“我也说了，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人。”
　　辛忻荥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魔界，就算有魔后的身份，茯歧也不能完全放心。休息了两天后，辛忻荥整理了个背包，和他地灵道的师父到了个别，便准备跟着茯歧上路。因为要上路，辛忻荥特意将头发扎了扎。茯歧在门口等着，见到他时，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了？”辛忻荥问道。
　　茯歧愣过之后，温和地笑了，“以前你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这么扎。”
　　“你错了，我现在一想到要跟你去魔界，要面对那些跟你一样吃人的大魔头我心情就很不好！”辛忻荥虽这么说着，却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走吧，我想早点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嗯。”茯歧点了点头。
　　茯歧朝着辛忻荥伸出了手，辛忻荥十分自然地将手递了过去。茯歧稍微一用力，辛忻荥便被他扯了过去抱在了怀中，随后，他们周围的位置陷入了一片黑暗，辛忻荥能感觉到他们在下降，可茯歧一直抱着他，周围的风都因为他的怀抱而被隔绝在外，异常地宁静。
　　此刻，茯歧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忻荥——”
　　辛忻荥没有回答。
　　“你知道么，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在想........”茯歧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要哭出来，“如果我还能再遇到你.......我一定........一定........”
　　茯歧的声音十分重而有力，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随着这句话，传达给辛忻荥。
　　“倾尽我的一切，来守护你。”
　　这句话辛忻荥听得十分清楚，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回答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茯歧没有追问，只是听着。
　　“如果你说的那只小狐狸真的是我的话.......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绝境，才会让我选择那样的一条路。”辛忻荥老实地说道，“我不喜欢骗人，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原谅你。”
　　茯歧轻声应了一句，是的，他的小狐狸，从来都不喜欢把话咽在心底。他难过的时候会哭，开心的时候会笑，累了的时候会撒娇，感动的时候会抱抱给他带来感动的那个人，所以.......
　　“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求你，求到你原谅我为止。”
　　辛忻荥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我实在想象不到一个被众多魔女成为‘君上’的人会求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失去你的那段时间，我有多痛苦。”
　　“多痛苦？”
　　茯歧一时之间找不出一个形容的方式。
　　“算了。”辛忻荥不打算强迫茯歧，“等到时候再说吧。”
　　茯歧没有再答话。
　　片刻之后，周围的风声戛然而止。茯歧放开了辛忻荥，辛忻荥站稳了之后，看着面前的宫殿。
　　“哇！”辛忻荥不由得惊讶地喊了出来。
　　面前的宫殿由黑色和红色两种色调组成，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大殿中央，前方的两侧跪着两列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无不穿着整齐。大殿的四角点着四支蜡烛，悠悠的灯光却照亮了整个大殿，在辛忻荥为大殿的气派而惊讶过后，站在大殿的所有人统一对着茯歧喊道——
　　“拜见君上！”
　　众人的声音一同加起来响遍了整个大殿，茯歧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这番阵仗，可他旁边的辛忻荥却被吓了一跳。
　　“天呐，这么多人？”
　　跪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人中，其中一位身着白衣，头发也是雪白的姑娘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愣住。
　　辛忻荥都不用想，这位姑娘，大概就是之前那些魔女们口中的“将女珀珀”吧？
　　可这位珀珀为什么看到自己这么惊讶？
　　茯歧将辛忻荥拉到了他身边，随后朝着众位魔将点了点头。众位魔将这才敢起身。起身的众位魔将，在看到茯歧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茯歧身边的辛忻荥。
　　其中有一位，十分惊喜地喊道：“忻荥？”
　　那人刚想凑上来，就被茯歧挡在了中间。他也不急着上前，就站在原来的位置，指着自己对着辛忻荥道：“忻荥，是我啊，我是不靠谱啊。”
　　“不靠谱？”辛忻荥听着这名字，说不出的怪异。
　　“你忘了么？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呢！”不靠谱十分激动地说着，“话说你头发和瞳孔的颜色怎么变了？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啊。”
　　辛忻荥看了一眼茯歧，茯歧替他解释道：“他并没有之前的记忆，目前的他是个人类。”
　　“啊？”
　　茯歧的话出口，不仅是不靠谱，就连不靠谱身后的那些魔将们都是一惊。
　　“君上带个人类回来，是要做什么？”
　　茯歧笑了笑，众位魔将都傻了。
　　天呐，今天魔界是要刮风，还是打雷，还是要下雨？
　　他们的君上，居然会笑！
　　“本君的君后，自然是要带回来的。”
　　“我不同意！”先前盯着辛忻荥的魔女第一个站了出来，“君上是我魔界的统领，怎能随随便便找一个人便是魔后。”
　　茯歧的脸立即冷了下去，“本君的决定，无需你们同意。”
　　“君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辛忻荥最见不得女人哭，一听到哭声，他便自动地往那位“不靠谱”身边靠了一步。不靠谱见到辛忻荥走到了自己身边，以为是要他替他出头，不靠谱立刻想要表现自己的“靠谱”，对着面前哭哭啼啼的人说道：“珀珀，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君上，可君上都拒绝你那么多年了，再说了，忻荥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还做这么多给谁看呢？”
　　由不靠谱嘴中，辛忻荥总算是确认了，面前的这位，就是将女珀珀。
　　珀珀停下了哭泣，咬着牙说道：“现在的我，究竟哪里比他差？”
　　“你是问哪一点？”不靠谱问道，“容貌的话，一千多年前大家就都知道你不能跟他比了，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站在这里的众位魔将一脸的傻愣，自从九百多年前的那场厮杀之后，上任的三十八魔将早已死的死，伤的伤，如今新的三十八魔将中，多数都是茯歧后来从魔界中挑选出来的，对茯歧的往事并不是特别了解。
　　可就目前来说，面前的这位小公子，虽说长得是惹人喜爱，但绝不如珀珀这般触人心弦。
　　“你是瞎了眼了么不靠谱，你从哪知眼睛上看我不如他？”珀珀对着不靠谱怒骂道。
　　珀珀是茯歧在魔界中选□□的魔将，只是因为爱慕茯歧，所以曾细细打探过茯歧的过往。茯歧的书房里一直挂有一副画像，画像中的人一身纯白，发色和瞳孔都是如同月光一般的银白色。和面前的辛忻荥虽说一双杏眼十分相似，却绝对要比他容貌倾城得多。
　　也正是因为面对现在的辛忻荥，珀珀才敢发出质问。她如今一身纯白，甚至不惜将一头黑发染白来映衬自己那双无法化作银白色的杏眼，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更像一些话画像中的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更新时间不稳定，大家见谅。
    
    ☆、章二十一 双生司历（一）

　　辛忻荥看着面前珀珀和不靠谱两人吵架，就差没有搬个小板凳来围观了。
　　“你如何都不如他。”茯歧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珀珀不可置信地看着茯歧，茯歧却转而问道，“交待给你们的事办好了么？”
　　其中一位赤着膀子的大汉走上前来，双手提着斧头，对着茯歧说道：“准备好了，只要君上一句话，我们立刻去他们老巢把他们端了。”
　　茯歧沉默，没有立刻接话，他的双眼漆黑而悠远，不知道在展望着何方。
　　过了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他们近些年所培养的魔人有多少？”
　　另一位手持羽扇的少年上前答道：“据属下所了解，起码以万计。”
　　“那么........”茯歧看着众位魔将，冷漠地说道，“就从这些魔人下手吧。”
　　“是！”
　　说完之后，这些魔将便立刻消失在了大殿之内。一时之间大殿内只剩下茯歧、珀珀、不靠谱和辛忻荥四个人，不靠谱似乎是想要留下来跟辛忻荥叙旧，可辛忻荥并不记得他，因此在众位魔将走后，他便稍稍地和不靠谱保持了一些距离。
　　至于珀珀........
　　“君上........”珀珀双眼含泪，看着茯歧道，“你就当真，如此绝情么？”
　　茯歧对着珀珀，毫不犹豫地道：“本君何时对你有情？”
　　听完这句后，珀珀一双含泪的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她大笑了三声，随后应道：“也对。”
　　可珀珀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她伸手，用力地指着辛忻荥所在的方向，对着茯歧质问道：“他只不过是长着一张与小狐狸一样的脸，说什么他就是他，我才不信！他们都说，您的那位小狐狸已经死了啊，他都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你就不能看看我么！君上！”
　　不靠谱看着面前珀珀发疯的模样，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间。
　　“其实.......”辛忻荥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实在是心有不忍，忍不住说道。
　　“本君从来都不喜欢有人说他死了。”茯歧打断了辛忻荥想要说的话，他只是一双眼眸看着珀珀，珀珀的哭声便立刻止住了。
　　不靠谱没有出声，这次，却是因为不敢出声。
　　魔界不似人界，若你想要杀一个魔，所要凭借的只有实力。这也是为什么茯歧在杀了上任魔君后，仍然能上位成为这一任魔君，并让众多魔将跟随于他的原因。
　　他们所追随的，永远都是力量至上。
　　“君上.......”
　　珀珀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茯歧一手掐住了脖子，她难过地挣扎着，想要呼吸，却被茯歧带着人一同提了起来。辛忻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上前阻止道：“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杀人啊！”
　　茯歧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劝住而停手，辛忻荥有些着急，对着旁边的不靠谱说道：“喂，你不来劝劝你们君上么？”
　　不靠谱半跪在地，没有抬头，他虔诚地低着头，像是在参拜着一件至高无上的物品。珀珀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从她喉间发出了痛苦的声响，可茯歧仍旧没有停手。
　　辛忻荥急了，直接上去抱住了茯歧掐着珀珀的手说道：“你看我不是好好活在这里嘛，我不喜欢杀人，你说过听我的话的！”
　　茯歧立刻放开了手，珀珀跌落在地，她双手摁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一双眼睛充血，不可置信地望着茯歧。茯歧的双眼漆黑而冰冷，看待她仿佛一个死人。
　　这个时候，珀珀才明白，什么是绝望。
　　辛忻荥想上去问珀珀有没有事，却被茯歧用手搂在身边。虽说认识了这么久，但茯歧对他一直都很温和，所以辛忻荥几乎都快要忘记，在他身边的人是个大魔头。
　　只要他不想，辛忻荥是绝对不会有机会挣脱他的。
　　“不靠谱。”茯歧说道。
　　“属下在。”
　　“把她带下去，后妃饶她一命，但若有下次........”茯歧的眼神如同黄泉的冰一般，寒气入骨，“本君也不介意缩减一下魔将的数量的。”
　　“是！”不靠谱答道，随后站起来将珀珀领了下去。
　　大殿之中，只剩下辛忻荥和茯歧两人。茯歧眼中的冰霜完全退去，又是那个辛忻荥所认识的茯歧。
　　“你们大魔头回到魔界真的不会受魔气影响么？”辛忻荥望着面前的茯歧，真不敢相信上一秒要杀珀珀的人与他是同一人。
　　茯歧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将一样东西交到了他手中，辛忻荥低头看向了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条细细的金链，上面有着十分精细的雕琢，只是辛忻荥看不懂。
　　“带上。”
　　“这是什么？”
　　茯歧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辛忻荥任他把东西带到了手上，金色的链子挂在手腕的部位，显得他的手愈加地白皙。辛忻荥看了一眼，立刻就想摘下来，却被茯歧挡住了，他不由得抱怨道：“这玩意儿太娘气了！”
　　茯歧看了一眼辛忻荥，随后违心地说道：“人英气就可以了。”
　　“有什么用？”辛忻荥不觉得茯歧会无缘无故送他一条链子。
　　“可以知道你在哪儿。”茯歧解释道，“魔界总有些地方我不方便带你去，但即使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遇上什么危险，通过这条手链可以传达给我。”
　　“这么神奇？”辛忻荥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这条再普通不过的金链子。
　　“嗯。”
　　茯歧没有再过多地解释。
　　接下来的日子，茯歧就如他所说的不再陪在辛忻荥身边，辛忻荥一个人待在宫殿里有些无聊，便四处走走。偌大的宫殿里仅仅只是站了几个守卫，还是长得十分怪异的那种，辛忻荥一身白衣从他们面前走过，显得格外地刺眼。
　　为了不让这些守卫们的眼睛难受，辛忻荥便选择了待在房间里。茯歧给辛忻荥安排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辛忻荥有时候在自己房间呆腻了，便会去茯歧的房间待一会儿。
　　茯歧的房间正中央处摆放着十分精美的陶瓷桌椅，茯歧带他进来的时候曾不经意间提到过，这是当年小狐狸与他一同在人界买下的。走过陶瓷桌椅，便可看到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人与辛忻荥一模一样，只是发色和眸色不同。
　　一头银白的头发被精心地打理过，就像辛忻荥来魔界的那天所扎的一样，配合着他一双银白色的眸子，嘴唇像是月牙儿，在微微地笑着。只可惜，画上的人的双眼有些无神，虽然在笑却似在哭泣。
　　茯歧今日回来得有些早，他身上披着一件带着绒毛的大衣，绒毛顺着衣服开口的位置一路向下，到达腰带所在的地方。茯歧的头发仍旧是不经打理地随便散落在身后，唯有那一支小辫子可爱地挂在他的左侧脸颊上。
　　“最近都去忙什么了？”辛忻荥就站在画像之下，对着茯歧问道。
　　“处理魔人。”辛忻荥将身上的大衣随意脱了下来扔在了椅子上，随后站到了辛忻荥的身边，看向了这幅画，“我画得不好。”
　　“你画的？”辛忻荥有些惊讶，一位魔君，煮粥做饭已经够让他诧异了，如今得知这副画竟然也是出自他之手，辛忻荥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想自己儿时练武还十分得意地认为自己乃是同龄人中难得的文武双全之人，遇上了茯歧，恐怕也只能道“惭愧”二字。
　　“嗯。”茯歧点了点头，“画了很久，一开始不会画，便找了一位书生，学了很久。后来会画了，却怎么都画不好。”
　　“挺好的啊。”辛忻荥说道，“至少比我画得好。”
　　茯歧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了辛忻荥的眼睛，“你的眼睛，我画不好。”
　　“稍微有些无神，但也挺好。”辛忻荥老实地评价道。
　　茯歧看着此刻的辛忻荥，笑了笑，“等到追查完你父母的事后，你给我画一张。”
　　辛忻荥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茯歧帮了他那么多，为这点儿小事拒绝他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便应了下来，“好。”
　　答应过后，辛忻荥又问道：“你追查得怎么样了？”
　　“不那么顺利。”茯歧收敛起笑容，对着辛忻荥道，“这几百年来我一直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寻找你，并没有怎么去管司历他们的事情。上任魔君手中的三十八魔将，起码有半数以上跟着他们一起，虽说以他们目前嚣张的气势，想找出来不难。但若是一口气将他们全部解决，恐怕会让两位司历又躲藏起来。”
　　“他们很喜欢躲藏么？”
　　辛忻荥的问话显然是勾起了茯歧不太愉快的记忆，他痛恨地说道：“要是不躲藏，那有这几百年的时间给他们活着？”
　　“可以问一下这又是什么深仇大恨么？”
　　“夺妻之恨。”茯歧没有忘记当时辛忻荥对他问的。
　　“好了，接下来的我自己能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茯歧难得好心情地逼问道。
　　辛忻荥退了一步，让自己和茯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防他一个不小心又像最初遇见地那样朝着他就亲上来，“大约是杀了你家的小狐狸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o(￣ヘ￣o#)憋文憋得快成太监了。
    
    ☆、章二十二 双生司历（二）

　　“哼。”茯歧冷声道，“他们没那个能耐。”
　　“也对，小狐狸是自灭元神死的。”辛忻荥记起来茯歧提到过的。
　　茯歧显然不太乐意跟辛忻荥谈论这个话题，他转而说道：“我只知道当时杀你父母的，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我实在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的父母。”
　　“你们魔头杀人不是从来都不需要原因么？”
　　“他和我不一样。”茯歧解释道，“他们近些年不停地在壮大自己的实力，魔界并不是只有最原始的居民，更多的是由被魔气所感染的人类所组成的，这些魔人也可以变得十分强大，只是他们终究会被欲望所吞噬，最后泯灭人性，成为一件杀人武器。”
　　“所以？”
　　“所以他们不会像我一样直接杀了那些人。”茯歧肯定地说道，“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些人还有价值。”
　　辛忻荥盯着茯歧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我说得不对？”
　　“我只是觉得你不必以这种，带着一丝丝自豪的语气说着，你和他们不一样。”
　　“自豪？”茯歧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就我而言，你杀他们和你让他们变成魔人，那其实都差不多。”
　　“差很多。”茯歧继而解释道，“人类死后，他们的灵魂会通过冥界的三川河岸，随后再次轮回，但若是灵魂被魔气所染之后，他们若是死了，便只能消失在三界之中。”
　　辛忻荥皱眉，“消失？”
　　“对，三界之中只有人类回不停地经历轮回，对于仙魔而言，死亡便意味着消失。”说完后，茯歧又想起了薛念，随后又加了一句，“特殊的例外。”
　　“我算特殊么？”辛忻荥问道。
　　茯歧沉默了片刻后才答道：“算。”
　　“好吧。”辛忻荥认命，“敢问君上大人这次是要把他们怎么样呢？”
　　茯歧忽然靠了过来。
　　辛忻荥往后退了一步，可茯歧并不打算给他躲避的机会，直接朝着他亲吻了过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吻完之后，茯歧看着他说道：“以后不许喊我君上。”
　　辛忻荥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不喜欢你喊我茯歧以外的名字。”
　　“歧歧？”辛忻荥试探地喊道。
　　“这个可以当做例外。”
　　“歧儿？”
　　“茯歧这个名字的任何喊法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你对这个名字的执念很大。”辛忻荥认真说道。
　　“嗯。”茯歧点点头，“因为是你取的。”
　　辛忻荥沉默。
　　幸好茯歧并不属于那种一整天都可以闲得在他身边打转的类型，就算身为魔君，茯歧似乎也不敢随意带辛忻荥在魔界走动。在茯歧不在的时间里，辛忻荥的活动范围只在大殿之中。
　　茯歧才走没多久，不靠谱匆匆忙忙闯进了大殿。
　　辛忻荥正拿着大殿中的书籍在读，却听到不靠谱急着对他问道：“君上呢？”
　　“他出门了。”辛忻荥答道，“怎么了么？”
　　“我找到他们的位置了！”
　　虽然当年小狐狸给这货取名不靠谱，但实际上这人还是挺靠谱的。
　　两位司历为了能够与茯歧抗衡，这些年来一直不停地引诱人类入魔。对于这些自甘堕落的人类，茯歧本不欲管。可如今，这些人类却恰好地可以用来找寻他们的栖息地。
　　“你带我过去！”辛忻荥对着不靠谱说道。
　　“不行，我得先告诉君上。”
　　“你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
　　“那也不行。”不靠谱坚持道，“我可没本事保护你，要是惹君上发起火来，我真担待不起。”
　　辛忻荥不说话了，可他的不悦尽数写在脸上。
　　“你真别怪我。”不靠谱经不住辛忻荥这样的表情，挠了挠头说道，“你要是发起火来最多骂几句，君上发起火来，那就不是开玩笑了。”
　　“我知道。”辛忻荥说道，“都说坏人都喜欢欺负老实人。”
　　不靠谱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转而说道：“我去找君上。”
　　辛忻荥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不靠谱十分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可千万不要自己出去！”
　　辛忻荥又点了点头。
　　“我是不会告诉你他们在印火原的！所以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知道么！”
　　辛忻荥十分老实地点了点头。
　　不靠谱这才放心着走出了大殿，可走到半路上时，他忽然想起来不对。
　　“我靠！”不靠谱立刻掉头回去，结果大殿里哪还有辛忻荥的身影。
　　下一秒，不靠谱直接将在魔殿内的所有魔少全部找了过来。
　　“魔将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你们，找五六个人赶紧去找君上！”不靠谱着急地说道，“其余的人全部去印火原！”
　　“是。”
　　魔少们接了命令后，便立刻消失在大殿之中。不靠谱着急着跺脚，犹豫了许久后，最终决定前往印火原。
　　辛忻荥一个人走出了魔殿，在门口就遇到了之前的那位名为珀珀的魔将。珀珀看着他的眼神几近要将他撕碎，可始终没有动手。
　　“那个.......”辛忻荥上前，对着珀珀问道，“你知道印火原怎么走么？”
　　珀珀不愿理他，转身便走。辛忻荥见拦不住，只能自己出去再问。
　　可走出了魔殿，他便有些后悔了。
　　“果然还是应该要等茯歧回来。”
　　“你要去印火原做什么？”珀珀再次出现在辛忻荥面前，问道。
　　“不靠谱说杀我父母的仇人在那里。”
　　“你父母被杀了？”珀珀看着辛忻荥问道。
　　“嗯。”
　　珀珀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带你去。”
　　“真的么？太谢谢了！”
　　“可是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呢？”珀珀站在辛忻荥面前问道，“你不过是一个人类，那两位大人虽说不是君上的对手，但实力绝对在我之上。”
　　“那也得去。”辛忻荥对着珀珀说道，“至少.......我想知道原因。”
　　“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父母。”
　　珀珀看了辛忻荥片刻，随后说道：“我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没关系，我很怕死的，不必要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去送死。”
　　“那就好。”
　　说着，辛忻荥便跟着珀珀走出了大殿。
　　“你.......为什么要帮我？”走在路上，辛忻荥忍不住对着珀珀问道。
　　“带你出来送死。”
　　“茯歧他不会放过你的吧？”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死。”
　　辛忻荥停住了脚步。
　　“怕了？”
　　辛忻荥摇了摇头，对着珀珀说道：“所以我们这是要去殉情？”
　　“胡说！就算我要殉情，也一定是跟君上殉情！”
　　“你说要陪我一起死。”
　　“为了让你不能投胎！”珀珀转身继续走着，随后说道，“你不跟上就自己留在这里吧！”
　　辛忻荥立刻跟了上去。
　　“你真的那么喜欢茯歧么？”
　　珀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君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有没有发现，我和你的眉眼有些相像？”
　　辛忻荥认真地看了看珀珀的眼睛，他是一双杏眼，恰好珀珀也是。
　　“你真的是那只小狐狸么？”珀珀问道。
　　“我不知道，茯歧说我是。”
　　“如果君上说是.......那就不会错了。”
　　“可他不是也把你错认成了小狐狸么？”
　　“我？”珀珀好笑地看着辛忻荥，“君上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你过。”
　　“那他为什么救你？”辛忻荥疑惑道。
　　茯歧看上去就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啊。
　　“君上说.......”珀珀缓缓道，“要多做些好事。”
　　“什么？”
　　“君上一直在等你。”珀珀转身看着辛忻荥认真道，“既然君上说你是小狐狸，那你就是！如果你惹君上伤心，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辛忻荥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么样才算是惹他伤心。”
　　“不要.......”珀珀道，“让君上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啊，你们不都陪在他身边么？”
　　珀珀摇了摇头，继续走着。
　　“不一样的。”珀珀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在君上心中，除了你之外，都不算做人。”
　　“你也不用这么骂自己。”
　　珀珀瞥了他一眼。
　　“听说当年君上成为魔君之前，曾被他人暗算丢了性命。”
　　“嗯，他跟我说过。”
　　“是你救了君上。”珀珀说道，“所以你在君上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一直就想说了.......感恩和喜欢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辛忻荥说道，“你确定你家君上真的是喜欢我而不是感恩？”
　　“我不知道。”珀珀老实道，“被魔界孕育出来的我们，其实并不懂得人类的感情，就如同生而为仙的那些仙人一样，我们并不知道怎么样的感情才叫喜欢。”
　　“可你不是喜欢茯歧？”
　　“或许就像你问的，我也不确定我是感恩还是喜欢。”珀珀道，“但我只知道，我绝对没有办法像你之前那样，为了救君上而舍弃元神。”
　　“我觉得我也想象不到。”
　　珀珀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所以我虽然一直在模仿你的模样，却始终学不来你的神韵。”
　　“神韵？”辛忻荥指着自己问道，“什么神韵？”
　　“你一定没有看过君上房间里一副画。”
　　“墙壁上的那副么？我看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关于珀珀这个魔女吧....嗯，先这么看着吧。
    
    ☆、章二十三 双生司历（三）

　　“不是。”珀珀道，“君上画的神韵始终不足，我曾经见过那副被君上珍藏的画，据说是一位书生帮你画的。”
　　“他画得挺好的了。”辛忻荥真心称赞道。
　　他并不是很会欣赏画作，但平心而论，就算是不会欣赏画作的辛忻荥，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也能感到绘画者的用心。
　　珀珀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还没有说是什么神韵呢。”辛忻荥问道。
　　“不想说了。”珀珀自顾自地走着。
　　两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率先被赶过来的茯歧拦了下来。茯歧的一双眼睛鲜红如血，脸边还有未凝结的血迹，他抓着辛忻荥的手问道：“为什么不等我？”
　　辛忻荥看着他，自然地回答道：“你会赶过来。”
　　“万一不靠谱没有找到我呢？你打算要一个人去送死么！”
　　辛忻荥看了一眼一边的珀珀，说道：“还有她陪着我呢。”
　　“你相信她？”
　　茯歧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嫉妒，这让辛忻荥觉得很莫名其妙。
　　“至少比我一个人去好一些。”
　　“君上——”在后面跟着茯歧而来的是不靠谱，他看着此刻安然无恙的辛忻荥，顿时松了口气。
　　茯歧朝着不靠谱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不靠谱笑了笑。
　　这个他可不敢做不好！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辛忻荥好奇地问道。
　　茯歧指了指辛忻荥手上的那条金色的链子。
　　“这个链子有什么用么？”
　　茯歧没有解释。
　　“他们不会安静待在原地，你若是非要去找他们，我带你一起去。”
　　辛忻荥点了点头，准备跟着茯歧一起走。既然茯歧到了，珀珀和不靠谱两人自然都跟在了后面。作为魔将的他们早已习惯看着茯歧的背影，只是这次，茯歧的旁边，总算多了一个人。
　　“你不生气？”不靠谱小声地问道。
　　珀珀给了他一个斜眼，“生气。”
　　顿了片刻后，她又说道：“可我也知道，我不如他。”
　　三个魔族本可在一瞬间到达印火原，可为了配合辛忻荥的脚步，他们不得不花了半天的时间走到印火原。在茯歧到达印火原之前，魔将和魔少早已在印火原的边缘处聚集了起来。
　　“君上！”一位魔将身穿黑色的铠甲，身后披着红色的斗篷，朝着茯歧恭敬地喊道。
　　茯歧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都准备好了？”
　　魔将激动地点了点头。
　　辛忻荥从茯歧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面前这一片穿着黑色铠甲的魔，不由得有些震惊。而这些魔，在看到辛忻荥的片刻也不由得愣了愣。
　　“君上，这位是？”
　　“琮阿，这位是我们的君后啊。”不靠谱站在辛忻荥的旁边介绍道。
　　琮阿不由得愣了愣，随后立刻低下头，“属下见过君后。”
　　“见到司历了么？”茯歧问道。
　　“回禀君上，并未。”
　　印火原是一处平原，平原上全是血红色的泥土以及用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丘。这一片平原之上，并不像可以居住的地方。
　　“你们魔族，可以随地而栖的么？”辛忻荥走在这片平原之上，问道。
　　“可以。”茯歧答道，“我们本就在此出生，并不太在意居所。”
　　“那还建造那么大一座宫殿？”
　　“据说.......是上任魔君为了跟天君比拼，特意建造的。”不靠谱答道。
　　辛忻荥好奇地看着不靠谱。
　　“忻荥。”茯歧忽然喊道。
　　辛忻荥抬头看他，正好看到他眼眸里温暖的笑意。辛忻荥不由得愣了愣，连带着周围的魔将、魔少们一同愣了。
　　“走吧。”茯歧继续说着，朝着辛忻荥伸出了手。
　　辛忻荥不自主地将手递给了茯歧，茯歧带着辛忻荥向着印火原中央的位置走了过去。辛忻荥不由得看向了茯歧的侧脸，茯歧此刻的模样与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伸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明明没有记忆，却能感到心底里那份莫名的喜欢。
　　“茯歧。”辛忻荥喊道。
　　“嗯？”
　　“我以前，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你。”
　　“是。”茯歧承认道。
　　“所以你一定做了很多坏事！”
　　“嗯。”
　　“你不否认么？”
　　“我是做了很多坏事。”茯歧说道，“不然.......”
　　说到这里的时候，辛忻荥能够明显地看到茯歧咬了咬牙，“不然.......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辛忻荥停下了脚步，茯歧也随着他一同停了下来。茯歧转头看着他，他看到了辛忻荥的那双眼睛，微带着笑意。而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的，全部是他的身影。
　　茯歧不由得愣了愣，他颤抖着双手。
　　“忻.......荥？”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辛忻荥对着茯歧老实承认道。
　　在辛忻荥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茯歧忽然对着他吻了上来。站在一边的珀珀、不靠谱以及琮阿都不由得惊住，随后看着他们那个一直以来冷漠无情的君上，抱着君后当着他们的面吻在了一起。
　　辛忻荥这次没有推开茯歧。
　　在辛忻荥难受地闭眼的时候，茯歧总算是从辛忻荥口中退了出来，他吻上了辛忻荥那双眼睛。
　　“忻荥。”茯歧在他耳边低声回应道，“我也喜欢你。”
　　“嗯。”辛忻荥答道，努力让自己缓了口气，随后说道，“不过，我却害怕，你喜欢的那只小狐狸其实不是我。”
　　“不会的。”茯歧答道，“我不会认错你的。”
　　辛忻荥叹了口气，“那我会恢复妖身么？”
　　“会。”茯歧答道，“当年有很多事情我并不知情，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妖身，并恢复你的妖身。”
　　“嗯。”辛忻荥笑着回答道，“不过现下，我还是想先解决我父母的问题。毕竟他们养育了我二十多年，我至少.......”
　　“嗯，他们就在印火原，这次我不会让他们再逃走了。”
　　说着，几人便往印火原的中央处赶去。跟在茯歧后面的还有许多魔族的魔少们，这些魔族都是臣服于茯歧的力量之下的。
　　越靠近印火原的中央处，周围的彼岸花便越来越多。接近的时候，他们便看到了许多用瓦砾堆砌起来的房屋，屹立在这平原之上。
　　“看来你们也是需要居所的啊。”
　　“大约是因为习惯了。”茯歧解释道，“上任魔君虽说放任魔人侵犯人界，但在魔族的建设上，确实做了不少贡献。”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杀人还需要理由么？”不靠谱反问道。
　　“也对.......你们是大魔头。”辛忻荥感慨道。
　　“魔人侵犯人界，越来越多的魔气被魔人带走，这对于魔界来说也是灾难。”
　　“可你现在放任别的魔族制造魔人，不也一样么？”
　　“谁说君上放任他们了？”珀珀为茯歧辩解道，“只是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并不代表放任他们。”
　　辛忻荥不解地看着珀珀。
　　“若是君上不管不问，凭借着现在人界的灵气，魔人早就成堆了。”
　　辛忻荥回头望向了茯歧，老实说他没想到茯歧会管这些事情。
　　茯歧正好也看向了他，“你说你喜欢人界。”
　　辛忻荥笑了笑，“我更喜欢你呢。”
　　茯歧带着手下的魔将、魔少在远处的地方停下，等到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之后，茯歧便带着辛忻荥两人往前面的地方走了过去。珀珀和不靠谱两人想跟随着茯歧，却被茯歧拒绝了。
　　“君上就这样进去，太冒险了！”珀珀激动的说道。
　　“得了得了，你有什么办法？说到你哪次能够改变君上的决定一样。”不靠谱躺在一边，看着前方如同人类城镇一样的地方不屑地对着珀珀说道。
　　在两人扯嘴的时候，茯歧已经带着忻荥走进了那座城镇里。
　　这在印火原中央建立起来的城镇真的与人界的城镇一模一样，周围两边的摊子上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让辛忻荥十分惊奇。
　　“没想到魔界也有这样的地方。”辛忻荥感慨道。
　　茯歧在他身边跟着，笑了笑，“嗯。”
　　“这不是你敌人所在的地方么？”辛忻荥看着茯歧问道，“你为啥敢这样出现在这里？”
　　“谁跟你说这是司历所在的地方？”茯歧反问道，“他们潜伏在这里，但这座城并不是他们建立起来的。”
　　“那难道是你？”
　　“也不完全是。”茯歧带着辛忻荥继续向前走着。
　　这座城镇里面的魔族貌似都不认识茯歧，茯歧带着辛忻荥在这里走着，没有一个人像那些魔将、魔少一样向着茯歧跪拜。
　　两人走到一家摊位边，茯歧掏钱，买了一个东西，随后交到辛忻荥手上。
　　辛忻荥的手中是一个小糖人，有着小狐狸的模样。他将小糖人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好甜！”
　　“不喜欢？”
　　“不，很喜欢！”辛忻荥开心地说道，“不过不太懂，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想带你来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空境。”
　　“空境？”
　　“嗯。”茯歧点了点头，“准确地来说，是空境的碎片。”
　　“有什么意义么？”
　　两人正说着，面前有一个人在两人的面前停了下来。辛忻荥手中拿着小糖人，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有着一双和他一样的杏眼，黑色的长发下一身的白衣，却要比辛忻荥高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萌，并严肃表示我没有弃文~~~
    
    ☆、章二十四 双生司历（四）

　　茯歧的镰刀已经掏了出来。
　　“忻荥？”面前的男人看着辛忻荥，也不由得有些惊讶，可他又立刻摇了摇头，“不是啊。”
　　“你是谁？”辛忻荥看着男人，有着很莫名的熟悉感。
　　脑海里有画面慢慢回忆起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笑着反问道，随后又看着茯歧道，“呀，这不是魔界的君上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
　　“谷郦不在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男人笑了笑，看着辛忻荥说道，“他挺好的。”
　　茯歧没有回答。
　　“跟忻荥长得很像。”
　　说完，男人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辛忻荥对着面前的男人问道，“我总感觉我记得你。”
　　男人回头，愣了愣。
　　“忻荥？”
　　“我觉得我好像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你，但是我记不起来了。”辛忻荥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皱着眉看了看两人，可他忽然警惕地看着周围，随后立刻跑走了。辛忻荥正想要追上去，却被茯歧拦了下来。
　　“忻荥，别去。”茯歧道。
　　“我总觉得我应该记得他！”辛忻荥着急地说道。
　　“你肯定记得他，他是你哥哥。”茯歧道。
　　“我哥哥？”
　　辛忻荥看着远方离去的背影，是了，这个人应该是他哥哥。小时候在学堂的时候，总有人因为他的外貌来骚扰他，好像就是这个身影，将那些骚扰他的人全部打走。
　　可是总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不要接近这个人。
　　“忻荥？”茯歧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辛忻荥摇了摇头。
　　两人在城镇里又走了一会儿，等到完全进入黑夜之时，两人回到了不靠谱、珀珀以及琮阿所在的地方。印火原夜间的天空上有许多星光在闪烁，茯歧就躺在辛忻荥身边，辛忻荥细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忽然有些开心。
　　“茯歧。”
　　“嗯？”
　　“我们之前也有在这里看过星星么？”
　　“有。”茯歧笑着回应道，“那时候这里的星空比如今更亮，可就算再亮的星空，都不如你。”
　　辛忻荥不由得脸红了。
　　“你这说法不好。”
　　“我没说错。”茯歧将辛忻荥搂在怀里，辛忻荥这次没有挣扎。
　　虽然没有以往的记忆，但辛忻荥忽然就确定了下来。茯歧找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自己。而自己，也有着跟那位小狐狸一样的心情。
　　喜欢这个人，依赖这个人。
　　并且.......
　　想要带着这个人活下去。
　　“你很好看，比世上的任何都要好看。”
　　“你也很好看啊。”辛忻荥看着茯歧的侧脸，顺着他的话说道。
　　茯歧低头，在辛忻荥的侧脸上吻了一口。
　　“早些睡吧。”
　　“嗯。”
　　说完后，辛忻荥便闭上双眼睡了过去。黑夜之中，茯歧抱着睡熟的辛忻荥，望着夜空发呆。魔族本不需要睡眠，也不会觉得劳累。夜空上的那些闪烁的星星，忻荥都曾经一一给他细数过。
　　那时候他刚刚认识忻荥，还没有去过人界，还没有想过要改变魔界的命运。
　　更加没有想过要利用忻荥去得到些什么。
　　茯歧看着眼前的这片星空，忍不住地想起了那些过往。想起了那个满头银发的忻荥，站在星空底下，对着他笑的模样。
　　茯歧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一个晚上就过去了。魔界并没有太阳，代替太阳存在的，是不知存在于何处的一抹红光。
　　当红光照耀在魔界的每一处土地时，魔界便迎来了白天。
　　只是这次的白日，来的有些不同寻常。
　　随着红光照耀满天空，前方城镇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辛忻荥立刻从梦中惊醒，刚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面前四处飞溅的火光。
　　“怎么回事？”茯歧将辛忻荥护在怀里，对着不靠谱问道。
　　不靠谱和珀珀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后立刻消失在了原地。茯歧和辛忻荥在原地等了片刻后，不靠谱和珀珀两人急忙回到了茯歧面前。
　　“禀君上，是两位司历！”
　　“他们做了什么？”茯歧皱眉道。
　　“不是两位司历做了什么。”珀珀的惊讶未消散，咽了口口水后说道，“有人.......伤了两位司历。”
　　茯歧只是思索了片刻，便立刻带着身后的魔族们往前冲了过去。
　　昨晚还好好的城镇，此刻变得破烂不堪。辛忻荥望着两边损伤惨重的魔族，不由得皱起了眉。在破烂的房屋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昨天辛忻荥所见的自己的哥哥。
　　忻荥的哥哥站在房屋之上，手里持着一把雪白的剑。他的一双杏眼眸色如血，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对男女。
　　“爹，娘？”辛忻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辛忻荥绝对没有认错，如今一身微微泛蓝的两个人，就是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父母——辛猛和辛夫人。
　　在辛忻荥开口后，辛猛和辛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辛忻荥。
　　“宝贝儿？”辛夫人看着辛忻荥，开口喊道。
　　忻荥的哥哥立刻出手，剑正要到达辛夫人胸口的位置，辛忻荥却冲到了辛夫人面前。忻荥哥哥的剑立刻停了下来。茯歧的镰刀碰撞上忻荥哥哥手里的剑，停下来的剑立刻被击飞。
　　“忻荥，你让开！”那男子对着忻荥喊道。
　　“你不能杀他们。”
　　周围的魔族都看着他们，忻荥的哥哥立刻抽回了剑，又只是一瞬间，他离开了原地。
　　“宝贝儿。”在忻荥的哥哥走后，辛夫人才对着忻荥伸手道，“你怎么在这？”
　　茯歧皱眉，将辛忻荥拉扯到了稍微远些的地方。
　　“娘，我还想问你和爹呢！”辛忻荥看到辛夫人和辛猛后，十分开心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啊？”
　　“我和你爹早与魔族有约定，如今入了魔族，自然就在此地。”辛夫人看着辛忻荥身后的茯歧，不由得皱眉道，“忻荥，这人是谁？”
　　“娘，你不记得他了，他是茯歧啊。”辛忻荥对着辛夫人说道。
　　辛猛正想要出手将辛忻荥扯过来，却被茯歧更快一步地将辛忻荥带离了他们。
　　“你干什么啊？”辛忻荥对着茯歧说道。
　　“别离他们太近！”茯歧戒备地看着他们。
　　“你是魔君？”辛猛看着茯歧，皱眉。
　　“是又如何？”茯歧手握镰刀，一点儿也不将两人放在眼里。
　　辛夫人的面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讶，随后对着辛猛说道：“你别吓着宝贝儿。”
　　辛猛将辛夫人揽过，看着茯歧问道：“你怎么会和魔君在一起？”
　　“爹、娘，你们又为什么要入魔啊？”
　　辛忻荥看着辛猛和辛夫人，一脸的不解。
　　“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辛猛看着辛忻荥解释道，“忻荥，你没有发现爹娘和以前不同了么？我们不再像人那样弱小无助。”
　　说着，辛猛的手里燃起了一丝紫色的火焰。
　　“你看，这是我们在魔界得到的力量。”
　　辛忻荥不能理解，“爹，你有那么大的力量又能怎样呢？”
　　“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辛猛解释道，“忻荥，只有入魔之后，人才可以免遭轮回，只有免遭轮回，才能永远地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啊。”
　　辛忻荥不懂。
　　“永远？”
　　辛猛点了点头，“是，永远。”
　　说着，辛夫人朝着辛忻荥伸出了手，“宝贝儿，跟爹娘一起入魔道好么？”
　　“他不入魔道。”茯歧对着辛夫人说道，“魔气还未深种骨髓，你们如今若是想要脱离魔道，还有机会。”
　　“我们为什么要脱离魔道？”辛猛对着茯歧笑道，“魔君这么看不惯我们魔人，是惧怕我们魔人的力量么？”
　　茯歧皱了皱眉。
　　“听闻人类成魔，也是有机会获得比原著魔族更为强大的力量的。”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茯歧斩钉截铁道，“就算打开人魔两界的大门，你们也不可能获得比魔族更为强大的力量。”
　　辛忻荥处于辛猛和茯歧两人中间，一时之间不明白该如何作答，便干脆选择了沉默。
　　而辛猛并不打算让辛忻荥沉默，他越过茯歧，对着辛忻荥说道：“忻荥，只有入了魔道之后，我们一家人，才有可能做到永远在一起啊。”
　　辛忻荥不由得退了一步。
　　面前的辛猛让他陌生地有些害怕，如果不是盯着辛猛的容貌以及站在他身边的辛夫人，辛忻荥便不会将他认作辛猛。辛猛自然也见到了辛忻荥的退后，他忽的顿了顿，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后又开口道：“爹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不是很难接受，是不能接受。”辛忻荥对着辛猛说道。
　　茯歧顺着辛忻荥的话说下去，“你可有想过，魔气会吞噬人的所有感情以及意识，最后你会忘记你的爱与喜欢，只会剩下无尽的欲望。”
　　“那都是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类。”辛猛不屑地说道，“司历大人说过，我的意志十分坚定，不会被魔气所吞噬。我可以驾驭这些魔气，最后为我所用。”
　　茯歧没有再回答，因为他知道，辛猛绝不会听。
　　可现下辛猛和辛夫人的情况，辛忻荥也绝对不可能放任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高冷一点点。
(????)??这篇真的很甜很甜地纯属在走剧情，算是一个过渡，所以各位请不要担忧地看下去吧。
    
    ☆、章二十五 双生司历（五）

　　一时之间，茯歧陷入了两难的境界。若是在平日里，见到这样的魔人，茯歧绝对不屑于管。
　　“爹、娘，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下当时的情况么？”辛忻荥着急地问道，“你们入了魔道，那承天盟里那么多的人呢？”
　　“宝贝儿。”辛夫人温和着想要上前触碰辛忻荥，却被茯歧拦在了身后。
　　辛猛和辛夫人碍于茯歧的身份，不敢妄动。
　　“人入魔道，总是要有牺牲。”
　　辛忻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辛夫人。
　　“娘知道你不能理解，但宝贝儿，爹和娘都没有变，没有被魔气吞噬自己的感情以及意识。”辛夫人的双眼望着辛忻荥，说不出的宠溺，“作为武林中人，我们的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
　　“可在人界，我们也可以一家人快乐地生活下去不是么？”
　　“宝贝儿你还年轻，并不懂。”辛夫人看着辛忻荥，悲伤从她的双眼中溢出，“爹娘都已经老了，而你还那么年轻。爹和娘，多么想再多陪你一阵子。”
　　“我.......”辛忻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确实，辛夫人和辛猛的年纪，再大一些，都可以做辛忻荥的的祖父、祖母了。他们熬了二十多年，辛忻荥长大成人，可他们却是老了。习武之人，看上去要比旁人要年轻一些，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挡岁月对他们身体的摧残。
　　他们总有一天，会在辛忻荥正值青年之时离开人世。
　　甚至可能来不及看到辛忻荥娶妻生子.......
　　“宝贝儿，娘知道你不懂。但你要相信，爹、娘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唯独你是我们最宝贝的儿子这一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们？”茯歧将话题一转，对着两人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辛夫人说道，“那个人忽然朝着司历大人的地盘攻击了过来，他很厉害，司历大人也没有把握完全赢过他。”
　　提到这件事情，辛忻荥又急了起来。
　　“他为什么非杀你们不可？”
　　“他说，是我们欠他的。”
　　这一句话，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无法明白。按照茯歧的说法，那个人是小狐狸忻荥的哥哥。辛夫人和辛猛是辛忻荥作为人类的父母，并且只是养父养母。
　　按理来说，他与辛夫人、辛猛之间，不应该有什么联系才对。
　　虽说辛猛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但辛夫人仍旧是那个对辛忻荥极为宠爱的辛夫人。既然司历并未杀害他的父母，他便也不着急着找两位司历。
　　这座城镇被毁了大半，一行人却也找到了一处可以住下来的地方。
　　一张桌子上，辛猛、辛夫人与茯歧、辛忻荥围在了一起。珀珀和不靠谱两人站在茯歧身后，充当守卫。
　　“爹、娘，你们可以跟我说一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么？”
　　辛猛喝了一口茶，总算是缓缓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要说的话，得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
　　三十多年前的辛猛，并不是武林盟主。他只是辛家的幼子，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江湖小子。而当时的辛夫人，却要比辛猛有名太多。
　　“当年我为了能够在江湖出人头地，便与当时的司历大人做了交易。”辛猛道。
　　“什么交易？”
　　“交易的内容我不方便透露，毕竟司历大人不愿意手下的人乱说话。”辛猛道，“但自从那之后，我便得到了一套适合我的修炼功法，从此平步青云，一举打败了当时的武林盟主，获得了武林盟主的宝座。在那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你母亲求亲，最开始的时候，你母亲并未答应于我。”
　　说道到这里，辛猛不由得得意地笑了笑。辛夫人难得害羞地低下了头，手却在桌下死命地拧了辛猛的大腿一下。
　　“嘿嘿。”辛猛中年人的脸庞上尽是皱纹，却还是冲着辛夫人傻傻笑着。
　　待辛夫人放手了之后，辛猛才又开口对着辛忻荥说道：“我与司历约定的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后，他会来取他想要的东西。我们也可以选着入魔，或是不入魔。”
　　辛忻荥忍不住想到了傅连清。
　　他低声对着茯歧问道：“入魔，也不一定都是坏事吧？”
　　茯歧并未作答。
　　“司历大人问过我们，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辛猛对着辛忻荥解释道，“爹娘并不要求你的理解，但爹也会害怕。人类的生命太过于短暂，若是轮回到了下一辈子之后，爹恐怕就再也遇不上你娘了，可能也不会再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了。”
　　辛忻荥听着，没有出声。
　　“爹娘并不要求你也走爹娘的道路，也不求你一定要理解。”辛夫人接着辛猛的话说道，“但只求你记住一点，爹娘是人，总有自己的自私。但无论怎样的自私，其中必然有对你的爱。”
　　听完了辛猛和辛夫人所说，辛忻荥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辛猛和辛夫人对他的疼爱，即使入了魔道，辛夫人眼中对他的那一份宠溺，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其实无论是入魔或是修道，都只是人类为了获得永生的一种方式而已，辛忻荥也没有权利去指责他的父母。
　　“你们有想过怎么解决那个人的事情么？”茯歧打断道。
　　“我们并不知道他为何要杀我们，又怎么知道如何解决。”辛猛答道。
　　“枭司历和枯司历呢？”
　　辛猛和辛夫人两人警惕地看着茯歧。
　　“本君并不打算对他们做些什么。”茯歧说道，“若是本君想做些什么，他们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魔君这话，说的未免太过自大了吧？”
　　辛夫人刚说完，忽然从几人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除去茯歧之外都不由得朝着笑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许久未见魔君，魔君的力量又增进不少。”
　　“哈哈，不愧是拥有修镜之力的魔君。”
　　笑声的源头处站着两个人，在两人说完话后，辛猛和辛夫人两人立刻起身，在两人身前跪拜道：“司历大人。”
　　望着此刻俯首称臣的辛猛和辛夫人，辛忻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的印象里，辛猛和辛夫人两人都是十分傲气的人，从未向谁低过头。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最好立刻说出来。”茯歧将茶杯置放在桌上，转头对着身后两位身形外貌都几近一模一样的两人说道，“若是本君待会儿不想听了，就不会有你们说话的机会了。”
　　枭司历和枯司历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因为曾经和茯歧交过手，所以他们自然也知道，茯歧的这句话并非玩笑。
　　“虽说我们并不明白这人的理由何在，但他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杀了辛猛以及他夫人。而此人行踪不定，在魔界这么多年却未有任何归属，找他实属不易。”
　　“我们想，与其我们去找他，不如让他来找我们。”枭司历接着枯司历的话说道。
　　“计划很好。”茯歧听完了两人说的，“那与本君何干？”
　　枯司历咬了咬牙说道：“魔君不打算帮魔后一把么？”
　　“那人想杀的可是辛猛以及辛夫人啊。”
　　辛忻荥皱了皱眉头。
　　“爹、娘，你们可有惹到过他什么？”辛忻荥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我们能够惹到他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前几天在这里偶然遇见，他便要追杀我们。”辛夫人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若是给我力量，我一定要杀了他。”
　　就在此时，辛忻荥看到辛夫人本棕褐色的眼眸中被染上了一丝鲜红。
　　那是属于魔族的眼睛。
　　“既然筹码在你们手里，相信你们自己能够解决。”茯歧说着，意思并不打算插手此事。
　　“君上说笑了，要是我两真有那么大能耐，又如何不敢正面对抗君上！”枭司历被逼无奈，只能对着茯歧喊一句君上。
　　“茯歧.......”辛忻荥对着茯歧小声说了一句，“帮帮我爹娘吧。”
　　辛忻荥开口，茯歧便再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本君不喜欢谈条件。”茯歧道，“也不喜欢猜别人的想法。”
　　枭司历和枯司历得意的表情只存在于脸上片刻，又被茯歧这句话给打碎。
　　“现在的事情解决了，当年的帐，本君是时候算一算了。”
　　枭司历和枯司历的脸色十分难看。
　　“忻荥的元神。”
　　说完之后，茯歧便站起了身。
　　“有事让人来找，本君目前不想见到你们。”
　　枭司历和枯司历没有答话，却立马退了下去。辛夫人和辛猛两人盯着茯歧，眼神十分不善。辛忻荥站在辛猛、辛夫人和茯歧中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辛夫人和辛猛碍于茯歧在，也不能跟辛忻荥单独说些什么。枭司历和枯司历走后，两人很快也跟着走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之后，辛忻荥才对着茯歧问道：“茯歧，入魔真的不会吞噬人的意识么？”
　　“你觉得呢？”
　　辛忻荥没有回答，但在他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QUQ如果有看官，还是希望能有回复的，一小小句话都是我码文的动力呀。
555.....坚持表示自己没有弃文~~
    
    ☆、章二十六 双生司历（六）

　　夜间辛忻荥和茯歧在这座城里住了下来。
　　魔族本不需要栖息之地，可这座城的存在，却改变了他们原有的生活。
　　茯歧仍然坚持跟辛忻荥一间房，琮阿便跟着不靠谱两人占据了一间房间，珀珀作为这里唯一的女性魔族，便一人享用了一间房。
　　魔界没有白昼，却有黑夜。辛忻荥坐在床边，抬头看见被窗子局限起来的星空。
　　“在想什么？”茯歧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在想你。”
　　茯歧愣了愣，随后又开口问道：“想我什么？”
　　“想你跟我说过的过往。”
　　辛忻荥的一双眼睛望着黑夜中的星空，茯歧就站在他身边，忍不住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那些日子。
　　也是这样一双眼睛，比星空更为璀璨。
　　“忻荥。”茯歧往辛忻荥身边靠了过去，“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么？”
　　“好像有一点儿印象.......”辛忻荥看着远方说道，“今天看到的那个你说是我哥哥的男人，我有印象。”
　　“那你.......还记得谷郦的事情么？”
　　辛忻荥转头望向了茯歧，摇了摇头。
　　茯歧不敢正对辛忻荥的双眼，“那是你的家.......”
　　“家？”
　　“嗯。”茯歧点了点头，“你曾经也有一对宠爱的你狐族父母，你的父亲是狐族的族长。你父母只是普通的狐妖，你是他们最自豪的宝贝。”
　　也不知道辛忻荥究竟有没有记起来，他轻声地应了一声：“嗯。”
　　“我曾经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将魔气引入谷郦.......”
　　茯歧的话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下去。
　　“然后呢？”
　　“然后.......”
　　“我父母呢？”
　　“仙逝了。”茯歧答道，随后紧接着道，“对不起。”
　　辛忻荥沉默了许久，茯歧就在他身旁，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为什么？”辛忻荥问道，“入魔就会死么？”
　　“对于妖而言，入魔其实并无大碍，只是中途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其中一些接触人的狐妖在受魔气感染之后与魔人相同，谷郦的狐妖貌似都特别向往传说中的青丘国。而从很早之前开始，就一直流传着只要用你哥哥献祭空境，便可以使谷郦成为传说的青丘的说法。”说着，茯歧皱了皱眉，“魔气不知道为何吞噬了谷郦大部分狐妖的意识，让他们变得十分自私、贪婪。他们要求你哥哥献祭，你哥哥不愿意，便率然入魔，并杀了你的父母，毁了整个谷郦。”
　　辛忻荥莫名地觉得有些伤心，却仍然是想不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
　　“都已经发生了。”辛忻荥回答道，随后转过头看向了茯歧，茯歧也正好看向了辛忻荥，两人的双眼相对，“你现在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茯歧不语。
　　“谷郦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我为了你死之前吧？”
　　茯歧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表明，我大概已经原谅你了。”辛忻荥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原谅茯歧，但他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如果不是原谅，他便不会再与茯歧有任何来往，“你究竟是如何将魔气带到人间的？”
　　茯歧不由得松了口气，忻荥一直是他熟悉的样子没有变。虽然茯歧不明白为什么忻荥笃定了他原谅了自己，但既然他这么说，茯歧不由得就信了。
　　“说来也奇怪，按理来说魔气不应该能够那么大范围地侵入人界，当时我并不知道修镜的存在，以我当时的力量，就算引渡了部分魔气，也不应该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茯歧说道，“毕竟当时落镜也没有完全离开人界。”
　　“这么多年都没有答案么？”辛忻荥问道。
　　茯歧摇了摇头。
　　“失去了你之后，再多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
　　茯歧的话语中只剩下无奈。
　　辛忻荥的脸颊微红，却没有给茯歧看见。
　　“无论答案是什么，我曾经想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如果不是我，或许也不会给另外的人机会。”茯歧自责地说道，“所以.......”
　　“那就以后再说吧。”辛忻荥释然地说道，“反正你现在再怎么道歉，我都不知道我应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就算我现在说原谅你，你也没办法安心。”
　　“嗯.......”
　　“不过我向你保证。”辛忻荥笑着，转头面对着茯歧。茯歧的一张脸没有表情，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竟是哀伤，惹人心疼，“如果哪天我真的恢复记忆，一定不会突然离开。”
　　“就算不能原谅你，我也一定会告诉你，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辛忻荥说完，见茯歧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像是有雷电闪过。
　　不过这道雷电立马便消失，吸纳进了茯歧漆黑的双眼中。茯歧扯过辛忻荥的双手，立刻说道：“说好了？”
　　“嗯。”辛忻荥答道。
　　茯歧不由得笑了。
　　看着茯歧的笑容，辛忻荥不由得愣了愣。
　　“你笑起来真好看。”辛忻荥说道。
　　茯歧低头，亲吻着辛忻荥正张口说着话的唇瓣，所有的话语都眼眸在喉间。自从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之后，辛忻荥便不再抵抗茯歧的吻。
　　他甚至觉得有些高兴，曾经作为狐妖的他一直期盼却得不到的那个人，此刻正好就在他面前。
　　世间并不是所有的遗憾都来得及弥补，但他们两个，一定还来得及。
　　两人吻了好一阵子，茯歧才将辛忻荥放开。随后茯歧又轻吻了一下辛忻荥的耳朵，辛忻荥的头低了下来，脸红得不像话。
　　“忻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妖身。”茯歧在辛忻荥耳边承诺道，“无论你是妖或是仙或是魔，你都一定是我的魔后。”
　　辛忻荥将头埋在茯歧身上，低声道：“嗯。”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的同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巨大的打斗声。茯歧和辛忻荥两人同时皱眉，随后一同走了下去。
　　不靠谱、珀珀以及琮阿三人率先赶到了事发的地方，两位司历正处于硝烟之中，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赤红色的狐狸。狐狸的周身都沾染了紫黑色的魔气，一双眼睛也闪烁着紫光。
　　“一只狐狸居然也敢在我们眼下杀人？”
　　两位司历开口，对着面前的狐狸说道。
　　赤色的狐狸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位男人。
　　辛忻荥正好跟着茯歧赶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正是他那狐族的哥哥么？
　　“我想杀人，还真没人能阻止得了我。”男人眯着一双眼睛，同样是一双杏眼，在这男人身上，就显得妖魅无比。
　　说完之后，男人便带着剑朝着两位司历冲了上去。两位司历也并非弱者，见男人冲了上来，立刻抓紧了武器迎战。辛忻荥在混乱之中立刻找到了辛猛和辛夫人，两人虽然受了伤，却不是太严重。
　　“爹、娘，你们怎么样？”
　　辛猛见到辛忻荥来，眼睛忽然一暗。
　　“爹，你怎么了？”
　　辛猛摇了摇头，“没事。”
　　辛夫人也立刻说道：“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动静很大，我担心你们，就过来了。”辛忻荥答道。
　　“宝贝儿，爹娘没事的，你赶紧带着魔君离开这里吧。”
　　茯歧蹲下了身子，将手放在辛夫人伤口的位置。辛夫人和辛猛立刻退开了许远，丝毫不愿意接触到茯歧。
　　“爹、娘，你们不用怕他的，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忻荥，魔君不会伤害你是可以肯定的，但并不代表不会伤害我们。”辛夫人严肃地说道。
　　茯歧并没有执着于上前，便干脆妥协着退了一步。辛忻荥独自走到了辛夫人和辛猛面前，耐心地解释道：“他真的不会伤害你们的。”
　　辛夫人和辛猛并没有用太多的心思在辛忻荥身上，两人见茯歧没有动作，便一心看向两位司历和那位男人的战斗。
　　两位司历虽是孪生，身高、长相都没有任何差别，但若是接触得多的人便知道，其中作为弟弟的枯司历，力量要比哥哥枭司历要强上太多。两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平日里的穿着打扮都完全一样，让人根本分不清两人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但在战斗中，便能立刻分清。
　　两位司历和男人打斗，在交手之中，男人立刻发现了其中较弱的那一个，并率先攻向他。
　　枯司历立刻转身用自己的锤子护住了枭司历。
　　“哥，你先退后。”
　　枭司历立刻退了一步，他显然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就算跟着枯司历一起上，也只会是碍手碍脚。在枭司历退下的同时，辛夫人和辛猛两人立刻冲了上去。
　　两人十分关切地对着枭司历问道：“司历大人，你没事吧？”
　　枭司历摇了摇头。
　　“你们究竟做过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非要杀你们不可？”
　　辛夫人和辛猛两人十分无辜地摇头说道：“我们真的不清楚，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他。”
　　辛忻荥和茯歧也走了上来，枭司历看到茯歧，立刻求助道：“君上既然也在这里，不如上去帮忙？”
　　茯歧看着辛忻荥。
　　“有我在这，想必也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到魔后。”
　　茯歧点了点头，一把镰刀出现在他右上上。本不分上下的战局，在茯歧加入后便成了一边倒。男人连连败退，直到避无可避，茯歧的镰刀划过他的手臂，他不得不恢复了狐身。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文评QUQ
    
    ☆、章二十七 双生司历（七）

　　茯歧朝着狐狸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枯司历自然也追了过去。
　　辛忻荥和枭司历正打算跟着两人一同追上去，却忽然被一阵迷雾所包围。
　　等到两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辛忻荥从石头上爬了起来，枭司历正好坐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
　　“这是哪儿啊？”
　　“你醒了？”枭司历转头，看向了辛忻荥。
　　辛忻荥这才看清了枭司历的长相，此刻枭司历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套，显得清秀了不少。
　　“我们这是在哪里？”
　　“不太清楚。”枭司历的声音意外地十分温和，“但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辛忻荥疑惑地打量着枭司历。
　　“怎么了？”枭司历看着他的时候，脸上还有一层粉掉了下来。
　　“咦？”辛忻荥伸手，将枭司历脸上的粉擦了下来。粉下面有着比原来白上许多的肌肤，辛忻荥好奇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抹黑自己啊？”
　　枭司历挠了挠后脑勺，随后解释道：“这样不就看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为什么要让人看不出来？”
　　枭司历没有回答。
　　辛忻荥见枭司历不说，也没有再追问，“我叫辛忻荥，你呢？”
　　枭司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文静。”
　　辛忻荥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
　　枭司历低下了头，因为还有一层粉在脸上，并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有脸红，“我的名字。”
　　“你弟弟不会叫文动吧？”
　　“不是。”
　　“你居然叫文静，你不会是女孩子吧？”
　　“不是.......”枭司历有些无力地说道，“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辛忻荥笑着说道，“反正茯歧都会找过来的。”
　　“茯歧？”枭司历想了想，“君上么？”
　　“嗯。”辛忻荥点了点头，他看着此刻的枭司历，忍不住心情好地问道，“本来听茯歧说你们，觉得你们也是大魔头，但今天看你，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枭司历疑惑地看着他，“我们本来就是魔啊。”
　　“不是不是，茯歧说你们毁了修镜，想要杀了他，所以我一直以为你们十分凶恶来着。”
　　“凶恶？”枭司历更加疑惑了，“我不够凶恶么？”
　　辛忻荥拍了拍枭司历，“完全不凶恶。”
　　枭司历十分挫败。
　　两人正聊着，面前忽然走来了两个人。
　　正巧，这两人辛忻荥和枭司历都认识。
　　“爹、娘？”
　　走来的两人正是辛猛和辛夫人。辛忻荥和枭司历两人的手脚上都有着手铐，走动不了太远。
　　“你们想要做什么？”枭司历看着辛猛和辛夫人皱着眉问道。
　　“没什么。”辛猛率先回答，“只是两位司历在魔界这么久，也没能将魔君斩杀，既然做不到，不如换个人来做这件事。”
　　“哦。”枭司历的答复十分平淡。
　　“司历大人没有别的想说的么？”
　　“沦为阶下囚，有什么好说的？”
　　“司历大人不想知道我究竟想要拿你来做些什么？”
　　“威胁小跃。”枭司历想也不想地答道。
　　“司历大人对我们的意图十分明白啊。”辛猛说道。
　　“爹，你究竟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被绑架了。”枭司历给辛忻荥解释道。
　　“我爹娘干嘛要绑架我？”
　　“用我来威胁我弟弟，那用你来干嘛？”
　　辛忻荥没有再接话，因为他发现，再说下去，他会越发地觉得自己很蠢。
　　“看来两位都想明白了。”
　　辛猛的话说得生分，让辛忻荥十分难受。
　　“爹，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哼。”辛猛不屑地看着辛忻荥，就连辛夫人，看辛忻荥的眼神都变了。
　　原本的宠溺早已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如同猛兽抓捕食物时的那份饥渴。辛忻荥可以确定，这确实是辛猛和辛夫人两人不会错，但就是因为确定是他们两人，所以才更加难过。
　　“爹，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辛猛和辛夫人两人并未再理会辛忻荥，两人离开的时候，辛夫人跟在辛猛身后。两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并肩走着，辛夫人落后辛猛少许，比起夫妻，两人更像是从属关系。
　　“你怎么了？”
　　在辛猛和辛夫人走后，枭司历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辛忻荥知道此刻他就算伤心，也于事无补。
　　“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我父母，为什么要将他们变成魔！”辛忻荥一把抓住了枭司历的领口，大声问道。
　　枭司历一双眼睛看着他。
　　“从最开始我们的交易就是这样的。”枭司历对着辛忻荥解释道，“小跃和辛猛的交易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你应该还不在辛家。”
　　三十年前.......
　　辛忻荥如今也只有二十岁，三十年前辛家自然没有他的存在。
　　“当时辛猛想要力量，我们给了他，但代价是必须要将他以后的孩子交与我们。”枭司历语气十分平淡，“如果没有孩子，他便入魔，成为我们的仆人。”
　　辛忻荥沉默了片刻，随后又问道：“爹不是很厉害的么？”
　　“厉害？”枭司历疑惑地看着他，“三十年前小跃遇到他的时候，确实是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天赋的普通人。”
　　“天底下普通人也不少，为什么偏偏是我爹？”
　　“恰巧？”枭司历说道，“我也不懂，我平日里也不怎么管这些事情。”
　　枭司历说着，撇过了头，没有再看辛忻荥。辛忻荥看着枭司历的侧脸，才忽然发现，没了脸上的一层粉，此刻的枭司历看起来异常地白。
　　那是不属于正常人应该有的白色，但辛忻荥转念一想，面前的这个是魔不是人，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被魔气沾染的人，以后会怎么样？”辛忻荥转口问道。
　　“不太清楚。”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辛忻荥盯着面前的枭司历问道：“你不也是司历么？”
　　枭司历伸出手来，从他的袖口下伸出的那只手，跟他的脸色一样苍白，皮肤上脉络显露，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
　　“我并不能长时间在外走动。”枭司历的手碰到辛忻荥的手链上。
　　金色的手链忽然发出了光。
　　“你做了什么？”
　　“这里魔气太多，这点儿妖力根本不够魔君找到你。”
　　光只闪烁了片刻，随即又立刻消失。
　　“行了。”枭司历站起身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枭司历才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辛忻荥疑惑地问道。
　　“因为，那个时候你明明已经死了。”
　　“你是指身为狐妖的我么？”
　　枭司历点了点头。
　　“话说你们为什么要杀茯歧？”辛忻荥看着枭司历，一脸的疑惑。
　　虽说辛忻荥与枭司历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对枭司历有着莫名的好感。面前的这个魔与自己之前遇到的都不同，他的一双手，纤细得根本不像是一双能够杀人的手。
　　“还是你弟弟要杀茯歧？”
　　枭司历摇了摇头。
　　“小跃并不是有意要杀君上。”枭司历说道，双眼中突然闪烁过了一丝向往，“君上那般强大，只要是魔族，都会愿意跟随其后的。”
　　枭司历眼神中的那份痴迷，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辛忻荥更加不解了，“那你们为什么要杀茯歧？”
　　“我们没有杀君上，只是我们需要修镜，而偏偏，君上就是修镜。”枭司历十分直接地回答道。
　　“又是修镜？”辛忻荥问道，“你们要它来有什么用？”
　　枭司历思考了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救命。”
　　辛忻荥刚想开口继续问，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炸裂声。随着一阵硝烟而来的，是两个急切的身影。
　　“忻荥——”
　　“哥——”
　　辛忻荥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远处的人喊道：“茯歧，我在这里。”
　　可比茯歧和枯司历更早一步到的，是辛猛和辛夫人。
　　此时的辛猛，已然不是人类的模样。他的一双眼睛已完全变成了深紫色，唇边有幽绿的液体。辛忻荥莫名地觉得恶心，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枭司历对此表现得十分淡然，他往前一步，站在了辛猛和辛夫人面前。
　　“君上不会想得到一具尸体吧？”辛夫人对着茯歧说道。
　　凭借着此刻他们的距离，若是茯歧敢向前一步，辛猛即使没办法针对他做出什么举动，但在他到达之前了解辛忻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茯歧站在原地，对着辛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敢动。
　　“你们带来的魔人。”茯歧对着枯司历咬牙道。
　　“同样是君后的父母。”枯司历丝毫不客气地回以一句。
　　“被魔气感染的人类，还会有自己的意识么？”
　　“凡事总有例外。”
　　“你到底想用这些魔人来干什么？”茯歧看着枯司历，眼神十分不好。
　　辛猛和辛夫人已经慢慢走到了枭司历和辛忻荥身旁，两人的手铐还在，没办法走太远。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茯歧先一步问道。
　　“想要什么？”辛猛笑道，“当然是你魔君的位置啊。”
　　茯歧没有接话。
　　“既然已经成为了魔族的一员，我想要的，自然就是魔君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骂一句，最近玩阴阳师，22张蓝票抽出全是R卡，WTF，要脱坑了！好好回来码文好了QAQ
    
    ☆、章二十八 双生司历（八）

　　辛猛还在这里得意地笑着，他身后忽然一道刀光刺过。辛猛和辛夫人两人立刻闪身而过，在前的枯司历立刻随着这次刀光的动作而起。
　　茯歧自然也不甘落后，在枯司历赶到枭司历的面前时，茯歧自然也赶到了辛忻荥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枯司历的表情异常狰狞，对着枭司历吼道。
　　枭司历被手铐烤着的那只手被完全砍断，有赤红的鲜血从手腕砍断的地方流出，可他自己仿佛完全不觉得疼痛。
　　“没什么。”枭司历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如今更加苍白，他举着一只手说道，“受制于人总不是办法。”
　　趁着两位说话的功夫，茯歧已经将辛忻荥的手铐解开。茯歧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辛猛和辛夫人，却先将辛忻荥送到了枭司历和枯司历这边。
　　“保护好他。”
　　“君上这句话不觉得好笑么？”枯司历说道。
　　“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茯歧看着一边的枭司历。
　　枯司历的脸色立刻一变，并立刻将枭司历护在了身后。茯歧收回目光中的杀意，将辛忻荥留在了两人身边。
　　等茯歧走后，枯司历立刻给枭司历披上了一件外套，除去肤色之外，两人此刻并无不同。辛忻荥就站在两人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两人。
　　“怎么了？”问他的是枭司历，两人怎么也被关在一起那么久，自然要比枯司历要多一些感情。
　　“他洗个脸，会不会跟你一样？”
　　枭司历顺着辛忻荥的眼睛过去望了枯司历一眼，随后否认道：“不会，这肤色是我按照他的肤色弄的。”
　　“为什么？”
　　“看上去要吓人些。”
　　辛忻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茯歧与辛猛、辛夫人的对打本毫无悬念，但偏偏这里是魔人的巢穴。枭司历和枯司历虽说曾今是这群魔人的首领，但毕竟两人与他们还是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枭司历、枯司历是生于魔界的魔族，而他们，都是被魔气感染而成的魔人。
　　魔人无论在力量上或是魔气的运用上都与魔族有着差距，但这么多年过去，魔人依旧能够在魔界生存下来，凭借的就是他们的数量。即使是如茯歧这般强大的魔君，也没有办法在几千的魔人中间来往自如。
　　这边的枭司历、枯司历和辛忻荥三人就更不用说。
　　“这些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这里的魔人本就不下五千，若是一齐朝着我们攻上来........”枭司历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把刀，拿在未受损的手中，看着面前的魔人平淡地朝着辛忻荥问道，“你能自保么？”
　　辛忻荥腰间有一把剑，还是辛猛在他习剑后送予他的。
　　“应该.......不成问题。”
　　“你和他一起待在这里。”枯司历对着枭司历说道，“我去前面。”
　　“你对付不了那么多魔人。”枭司历紧随其后。
　　枯司历在枭司历、辛忻荥所在的地方画下了一个圈，自黑的魔气从地上所画的痕迹处喷涌出来。
　　“小跃。”枭司历的眉毛微皱，有些动怒。
　　“我不会让你冒险。”
　　说着，枯司历就冲向了魔人中间。
　　魔气的中间只剩下辛忻荥和枭司历两个，枭司历一直盯着枯司历的背影，一双眼睛空寂得出奇。
　　“你不能打斗么？”辛忻荥问道。
　　枭司历没有回答。
　　“他是你弟弟吧？”
　　枭司历依旧保持沉默。
　　“呵呵，枭司历大人居然还能站着啊？”
　　辛猛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边，在众多魔人中间，茯歧、枯司历两人被迫和他们分隔了开来，辛猛和辛夫人就这样顺势到了两人面前。
　　“没什么不能站着的。”枭司历回答道。
　　“也亏得枯司历大人一直用魔人来给你接引魔气，你才能活下去吧？”
　　枭司历并未理会辛猛的话。
　　“其实，我一直好奇呢。”辛猛手里拿着刀，狠狠地劈开了面前护着辛忻荥和枭司历两人的魔气。
　　枭司历带着辛忻荥躲到了一旁，看着面前被劈开的魔气，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所以才说不能留下来啊。”
　　“枭司历大人，是你成就了我们，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辛猛伸手，做邀请的姿态，“只要你将魔后交出来，并发誓以后与枯司历一同臣服于我，我便不会伤害你分毫。”
　　枭司历看着辛猛，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
　　辛猛没有想到枭司历会这么直接地拒绝他，不由得愣了片刻。
　　“为什么？司历大人难道不希望看到魔君死么！”
　　“魔族，只会臣服于有强大力量的魔族之下。”枭司历说道。
　　“呵。”辛猛讥讽地一笑，“比魔人还弱的魔族，还有脸谈论力量么？”
　　“那你们为什么要怕他啊？”辛忻荥问道。
　　“我怎么会怕他？”辛猛惊讶地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辛忻荥说道，“你既然不怕他，直接杀了他，再杀了我不就好了？”
　　趁着辛忻荥与辛猛说话的功夫，枭司历藏在手中的刀已出。辛猛用刀接下，两人的刀在空中碰撞，发出嘹亮的声音。茯歧和枯司历都不由得看向了这边，两人互相给了一个眼神，随后努力地想要越过这些魔人到达辛忻荥和枭司历面前。
　　枭司历虽身为魔族，可在与辛猛的对战之下，却略显下风。辛夫人趁着两人打斗之时，立刻举起刀打算制伏辛忻荥，辛忻荥察觉到了之后，立刻抽出腰间的剑。
　　辛忻荥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来自于辛夫人和辛猛，此刻与辛夫人交战，心中百感交集。
　　辛忻荥一直在往后退，越退便离茯歧越远。枭司历不得不跟着辛忻荥一同往后退，茯歧和枯司历两人十分着急，此刻却也无计可施。
　　这里的魔人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两人在这么多魔人之中要想脱身朝着辛忻荥和枭司历那边去，实在太难。
　　辛夫人的刀法越来越狠，辛忻荥不能伤她，只能拼命退让。辛夫人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又以此故意来要挟辛忻荥。辛忻荥的剑法施展不开，节节败退。
　　在辛夫人的刀再次劈落下来时，一把刀挡在辛忻荥和辛夫人面前，随后一脚将辛夫人踢开。
　　“咳——”
　　还没等辛夫人和辛猛再次上前，挡在辛忻荥面前的枭司历率先咳出了一口血。
　　血从他苍白的脸上溢出，显得十分诡异。
　　“哥！”枯司历喊道。
　　枭司历并没有看向枯司历，他口中的血还没有完全咳出，便立刻拉着辛忻荥，勉强地说道：“跟我走！”
　　两人本就处于魔人边界的地方，枭司历毫不犹豫地带着辛忻荥往没有魔人的地方跑去。辛猛和辛夫人两人回过神来，立刻朝着两人追去。
　　辛忻荥被枭司历拖了一路，在一处满是石头的地方，枭司历总算有些坚持不住，跪在石头后面。
　　“你没事吧？”
　　枭司历仍旧是一双平淡的眼神，但他一双毫无血色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他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咳嗽声，却有血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地从指间处流出。
　　“不.......要.......出........声。”枭司历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后，又咳出了一口血。
　　辛忻荥着急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么？”
　　在咳出了许多血之后，枭司历总算是缓过来一些。他靠着身后的石头，坐在辛忻荥身边。
　　“你受伤了？”辛忻荥着急地问道。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
　　“你快走。”枭司历对着辛忻荥说道，“我拖住那两个魔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辛忻荥看着枭司历问道，“你们不是杀了茯歧和以前的我的人么，那为什么忽然要救我？”
　　枭司历看着辛忻荥，平淡的语气如同他的眼神，“欠你们的。”
　　“你快走！”
　　有脚步声追了过来，枭司历立刻对着辛忻荥说道。
　　“不行！”辛忻荥说道，“我不能丢下你。”
　　“你别想着我们魔族会好心救你。”枭司历对着辛忻荥说道，“我只是想要魔君承一个情，能够放过小跃。”
　　辛忻荥一时不懂。
　　“小跃不是故意要毁掉修镜、对你施术的。”枭司历解释道，“他本来一直都很崇拜魔君.......”
　　辛忻荥实在是不懂，为什么崇拜，却是这么多年的刀戈相向？
　　“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枭司历说道。
　　他正想要让辛忻荥走，前方却传来了第三个脚步声。
　　“又是你！”辛猛的声音十分近。
　　“是啊。”
　　男人的声音响起，辛忻荥忽的一愣。
　　是他。
　　“你究竟想怎么样？”辛夫人问道。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答道：“杀了你们。”
　　辛忻荥忽然冲了出去，枭司历立刻拦住他。
　　“你要干什么？”
　　“他会杀了我爹娘的！”
　　“你现在出去，你爹娘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辛忻荥对着枭司历说道，“我爹娘就算入魔，也只是想用我来牵制茯歧，他们不会杀我的。”
　　“他们会。”枭司历肯定地接着辛忻荥的话说道。
　　“我不信！”
　　因为失血过多，枭司历抓着辛忻荥的手并未有多大的力道。辛忻荥只是微微用力，便挣脱开来。辛忻荥朝着辛猛和辛夫人的方向跑了过去，枭司历立刻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话说啦。
    
    ☆、章二十九 双生司历（九）

　　男人的攻击十分猛烈，辛猛和辛夫人两人不是对手，此刻所有的魔人都在与茯歧、枯司历纠缠，辛猛和辛夫人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帮我去救救我爹娘！”辛忻荥对着枭司历恳求道。
　　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即使茯歧告诉他这是他身为狐妖的哥哥，但此刻的他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印象，更加不可能恳求他什么。
　　“你父母.......”
　　“你帮我去救他们，我帮你劝茯歧！”辛忻荥对着枭司历说道。
　　枭司历看了他许久，随后提着刀冲了上去。
　　枭司历算不上厉害，但有了他的加入，三个人同时对付男人一个，男人便不能向之前那般处处压制辛猛和辛夫人两人。辛忻荥在一边见状，自己也提了剑上去。
　　在对决过程中，四人一个转身，辛猛给了辛夫人一个眼色。
　　本四个人一同对付面前的男人，可辛猛和辛夫人的刀忽然就转了向。辛忻荥看着两把朝着他而来的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男人和枭司历同时睁大双眼，只是枭司历比男人更快一步。
　　枭司历冲到辛忻荥面前，本想用刀挡住辛猛和辛夫人的刀，但奈何他的人到了，可因为手的无力，刀还没有来得及举起，辛猛和辛夫人的刀已经刺入他的胸中。
　　男人的刀随即削掉了辛猛和辛夫人的头颅，绿色和红色的血在辛忻荥的面前飞溅开来。
　　茯歧和枯司历在此刻赶到，男人却立刻将辛忻荥带走。
　　“站住！”
　　茯歧往前追，可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文静！文静！”
　　枯司历看着躺在地上的枭司历，大声喊道。
　　枭司历勉强地睁开双眼，看着枯司历笑着道：“前面的解决完了？”
　　“文静，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准走，不准走！”
　　“没大没小。”枭司历用一只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枯司历的头。
　　茯歧没有追到那男人，只能回头来找枭司历。茯歧和枯司历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最后的那一瞬间。
　　若不是枭司历挡下这两刀，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辛忻荥了。
　　茯歧虽然着急，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催促些什么。
　　“君上——”
　　“嗯？”茯歧也是第一次看到卸下妆容后的枭司历。
　　最初遇到枭司历和枯司历，两人正在打探修镜的下落。后来再遇到时，是枯司历用刀将修镜劈碎。
　　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茯歧并不清楚。
　　“一千多年前，文悦，并不是有心想要杀死君上的。”枭司历解释道。
　　一千多年前，前任魔君被杀。茯歧虽用手段将魔君引出宫殿，但那一架打得堂堂正正，茯歧的所有力量都为魔族所崇敬。
　　跟随上一任魔君的魔将们，在魔君战败后纷纷逃开，枯司历、枭司历两人作为曾经魔君手下的魔将之一，自然也随着那些魔将一同逃开。当时三十八魔将中，有三十七位魔将以打败茯歧为口号，纷纷自立为新君。
　　偏偏当时，枯司历和枭司历没有与那些魔族一同。
　　在三十七位魔将都一一败在茯歧手下，魔界再次接近统一。前任的三十七位魔将一一被杀或自杀，新的三十八位魔将也一一从魔界中选□□。
　　作为魔界最强、唯一能够与净宸帝君抗衡的茯歧，自然而然成为了众位魔族心中的魔君。
　　就在这个时候，本销声匿迹的枯司历、枭司历两人忽然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他们在茯歧毫无准备之下，找到了魔界的核心——修镜。
　　随后，茯歧被杀的消息便传遍了魔界。
　　没有人知道中途的过程究竟如何，只知道魔界最强的那位魔君，死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他们，自然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再说话了！”枯司历的手已经触在了枭司历的胸口，有魔气从他身上不断流出，尽全力地赶往枭司历的身体之中。
　　枭司历没有理会枯司历的话，继续朝着茯歧说道：“君上，我们是双生子........可你是知道的，魔界.......哪里来的双生子？”
　　魔族追逐的从来都是力量，魔族所生的后代，从来没有双生子之说，因为若是怀上双生子，两位在娘胎之中，便会开始斗争。强的那方便吞噬弱的那方降生，而弱的那方则变作强的那方的食粮。
　　就算偶尔有能够出生的双生子，也总有一方会在孩童的时候，被另一方杀死。
　　“你们是例外。”茯歧答道。
　　“不是例外。”枭司历对着茯歧说道，“我们.......也应该如此。”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文静，不要再说了。”枯司历对着枭司历哭着哀求道。
　　“我本就不应该再存在。”枭司历对着茯歧说道，“小跃却一直想要我活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去寻找能够为我引渡的魔气，而偏偏........”
　　“找到了修镜。”茯歧接着说道。
　　茯歧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枭司历和枯司历不停地收纳魔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难怪当年，他想要从枯司历手中抢夺修镜，枯司历宁可打碎修镜，与他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将修镜交给他手中。要知道，魔族的生命取决于体内魔气的强弱，魔界之中，唯一能够补足魔气的，怕是只有修镜了。
　　“你还想说什么？”茯歧直接问道。
　　“请.......君上，原谅我们曾经的不敬。”
　　“本君不会原谅你们做过的事情。”茯歧说道，“但同样，也会为了你今日救他而感激。”
　　枭司历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想要什么允诺，本君或许可以答应你。”
　　“请君上，收纳文跃。”
　　茯歧和枯司历都是一惊。
　　“我们早已没有家人，若我也离开，便只有小跃一人，恳请君上能够让文跃跟随你左右。”枭司历对着茯歧说着，口中又咳出一口鲜血，“若是君上非要为之前的事情治罪，那我的这条命，便交给君上。”
　　茯歧看着枭司历，没有应也没有不应。
　　“无论是破坏修镜也好，对魔后使用禁术也罢，都是由我一人而起。”枭司历对着茯歧说道，他甩开枯司历的手，起身，朝着茯歧跪拜道，“恳请君上治罪！”
　　茯歧看着枭司历，不觉有些出神。
　　“哥，你是要离开我么？”
　　枯司历颤抖地问道，枭司历就在他怀里，两人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容颜的人。
　　他们从出生的时候就在一起，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若是想要活下去，只有比对方更强。
　　两人一直都在角逐，直到那一次........
　　“你凭什么总是帮我决定！”枯司历对着枭司历吼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我一个人么！”
　　枭司历没有给他答复，因为.......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给出任何答复。
　　“哥？”
　　魔族一旦死亡，就连尸体也很难留下。若是以妖入魔的也罢，但如枭司历这般由魔界哺育出的魔族，若是死亡便会化作魔气回归魔界之中。
　　茯歧蹲下身，一只手指触碰到枭司历的额头。
　　“君.......上？”枯司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茯歧。
　　“忻荥若是知道，必定也会如此。”
　　枯司历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他低头，对着茯歧说道：“多谢君上！”
　　就如同薛念能够为辛忻荥引渡灵气一样，茯歧作为修镜，自然也可以引渡魔气。源源不断的魔气进入到枭司历的体内，在过了许久之后，他的身形才勉强稳定了下来。
　　“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但由于他本身，本君无法再帮他更多。”茯歧说道，“就算他活下去，恐怕也只能受人保护。”
　　这句话可能对于人来说没有什么，但若是对于一个魔族而言，那必然是莫大的耻辱。魔族生来便好战，他们一向以强者为尊，若是要一辈子受人保护而活，那不若让他们死去。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茯歧没有再劝。
　　“君上！”
　　珀珀、不靠谱以及琮阿，此刻终于赶到。三位魔将看着枯司历，立刻警戒了起来。
　　“不靠谱。”
　　“在。”不靠谱手持武器，对着茯歧应声道。
　　“你负责将他们带回宫殿，将两人安置好，等本君回来后再行处置。”
　　不靠谱愣了愣，随后答道：“是。”
　　“珀珀、琮阿。”
　　“属下在。”
　　“跟本君走。”
　　茯歧并没有急着去追辛忻荥的下落。
　　那个男人是忻荥的哥哥，也同样是狐妖。狐妖最擅长的，莫过于迷惑人。若是他不做丝毫准备贸然去追寻，恐怕会着了他的道。
　　此时的茯歧，正站在魔界的上空之中。
　　“你们说，会在哪里？”茯歧忽然问了一句。
　　琮阿不善思考，便直接缄默。
　　“要不属下让手下魔少去找，若是有消息，立刻来通知君上？”
　　“珀珀。”
　　“是！”
　　“你觉得应该往哪边找？”
　　珀珀立刻答道：“魔界这么大，要不先从印火原周围找起？”
　　“嗯。”
　　茯歧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便没了踪影。
　　“那我们先找？”琮阿对着珀珀问道。
　　珀珀看着茯歧离去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喜欢这对兄弟的...或许这篇文结束之后会写个番外啥的~
    
    ☆、章三十 双生司历（十）

　　不靠谱将枭司历和枯司历押送回宫殿之后，转身便看到了回到宫殿的茯歧。他不由得愣了愣，随后立即行礼道：“君上。”
　　“嗯。”
　　茯歧点了点头，看着大殿头顶的位置。
　　“不靠谱。”
　　“属下在。”
　　“本君要离开魔界一段时间。”
　　不靠谱愣了愣，随后问道：“君上不找忻荥了么？”
　　“他不在魔界。”茯歧说道。
　　“什么？”
　　“珀珀在故意误导我们。”
　　不靠谱想了想，随后立刻咬牙说道：“那个女人.......难道是她？”
　　“不是她。”茯歧说道，“不过，跟着她，应该能够找到忻荥。”
　　说着，茯歧便消失在了不靠谱眼前。
　　珀珀自以为茯歧在魔界寻找忻荥的身影，自己便悄悄一个人从魔界出来，来到了人界的一处地方。
　　这里有山有水，很是美丽。
　　“谁？”
　　男人的声音响起，珀珀立刻停下了脚步。
　　“是我。”
　　“你来做什么？”
　　珀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狐族天生便有着比旁人更胜一筹的容颜，就算不如忻荥那般，可面前的这位男人的容颜，也绝对让人难以移开双眼。
　　“公子真是说笑，我帮了你，难道你不应该回报我什么么？”
　　男人眯起一双杏眼，那双眼睛，与当年所见画像中的忻荥最为相似。
　　珀珀想要这样一双眼睛。
　　“你觉得，我是会回报你什么的.......妖么？”
　　珀珀笑着，伸手碰上男人的衣领，她的一双杏眼无论摆弄成怎样，都不会有面前这个男人的这双眼睛一半的动人。
　　“我就不能.......向你索要些什么么？”
　　珀珀的手差一些就要扯开男人的腰带，却被男人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我不太喜欢别人接近我，尤其是像你这种动手动脚的类型。”
　　珀珀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你把他带到哪里了？”
　　“与你何干？”
　　“你不要太过分。”珀珀的耐心完全被消磨殆尽，对着男人凶恶地说道。
　　男人悠悠然地看着珀珀，勾唇微微一笑。珀珀就站在那人面前，感觉心脏都跳慢了半拍。
　　“你说，我连我父母都敢杀，你又算得了什么？”
　　珀珀徒然睁开双眼，男人的剑已经到达她的喉间。
　　“你.......”
　　男人笑了笑，将剑从珀珀喉间抽出，珀珀倒在地上，血从她的脖颈处流出，瞬间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土地。男人收回剑，转身离开。
　　忻荥醒过来的时候，立刻看了看周围，茯歧不在，周围全都是岩石。
　　男人从外面回来，一身白衣上沾了些许鲜血。
　　“忻荥，醒了？”
　　男人坐在他身边，两人同样黑发黑瞳，一双杏眼，只是比起忻荥，男人更显英气些，却也同时少了一份柔美。
　　“你是.......”
　　“我叫忻荧，是你哥哥。”忻荧说道。
　　忻荥反应过来，对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爹娘？”
　　“没为什么。”忻荧说道，“就是想杀了。”
　　忻荧黑色的瞳孔中略微有紫黑的气焰冒出，这是属于魔族的双眼。
　　“你是魔？”
　　忻荧笑了笑，“对。”
　　“为什么？你不也是狐妖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忻荧眯着一双眼睛，笑了起来。他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狡黠，最贴近人们对狐妖的描述，“那你还知不知道，谷郦的魔气，究竟是谁引渡进去的？”
　　忻荥摇了摇头。
　　他听茯歧说起过，谷郦的魔气不是茯歧引进的。那么......
　　“是你？”
　　“对啊。”忻荧大方地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辛忻荥看着面前这个身为自己的哥哥的妖，他明明也是狐族的一员，却引渡魔气，害死了谷郦所有的狐族，甚至害死了他们的父母。
　　“因为.......我是魔啊。”忻荧看着辛忻荥。
　　“你.......”
　　“你想不起来了。”忻荧说道，“所以你自然也不记得了。”
　　“什么？”
　　“你看.......”忻荧对着辛忻荥说道，“我们明明是兄弟，可是.......我们的父母，什么时候有将我当作过他们的孩子？”
　　辛忻荥没有听明白忻荧的意思。
　　“只差你了。”忻荧对着辛忻荥说道。
　　“什么？”
　　“我杀了狐族的所有人。”
　　辛忻荥惊。
　　“只差你了。”
　　山洞外传来一声巨响，忻荧拿出了一把小刀，直刺入辛忻荥胸口之中。伴随着疼痛，辛忻荥忍不住看向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面前忻荧的胸口处，也有血滴落了出来。
　　“他来了。”忻荧在辛忻荥耳边说道，“所以，你得快点儿走了。”
　　茯歧冲进来的时候，辛忻荥已经倒在忻荧面前，了无生气。
　　“你......”茯歧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本黑色的眸子如今变为赤红。
　　“我？”
　　忻荧将辛忻荥的尸体丢在了一边，站起身来面对着茯歧。他的胸口处沾染了血，就在这个洞穴之中，所有的魔气在茯歧周身蔓延开来。
　　“魔君若是想杀我，尽管杀便是了。”忻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茯歧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元神不在这里。”
　　忻荧并没有挣扎，任茯歧拧着他的脖子。
　　“本君一定会将你找出来。”茯歧看着他，一双赤红的眼睛直直瞪着这个狐妖的模样。
　　明明是和忻荥一模一样的一双杏眼，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本君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茯歧便将忻荧的脖子拧断。
　　可即使拧断了忻荧的脖子.......
　　“忻荥........”茯歧跪在辛忻荥的身边，小刀还在辛忻荥胸口的位置。
　　辛忻荥一双眼睛直直地睁着，可眼中，却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茯歧没有亲眼见过忻荥的死亡，上次忻荥离开，却没有给他见到他了无生气的模样。他伸手，将地上的人抱在怀中，还有残存的温度在逐渐消散。
　　“忻荥.......”茯歧将辛忻荥死死地抱在怀里，“你.......真的要离开我了么？”
　　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这里四季如春。花儿经历上万年的时光，从未有过凋亡的时刻。在花丛中间，躺着一个一身白衣，连头发都是雪白的人。
　　周围有小鹿经过，停留在这个了无生气的人身旁。
　　这个人已经存在在这里一千多年了，可今天，这个了无生气的人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并且有了呼吸。
　　小鹿伸出了舌头，在这个人的脸颊边舔了舔。沉睡中的人眼睛微动，随后睁开了双眼。
　　那人杏眼中的眸色如同月光一般，与山林间的日光交相辉映，就像是一副画一般，美得惊心。他微微伸手，抚摸了一下正在舔着他脸颊的小鹿。
　　胸口的位置，没有刀刺的疼痛。
　　“心头血.......”
　　他站在山林之中，周围的小动物们都朝他凑了过来。
　　“王——”
　　忻荥对着他们笑了笑，应声道：“嗯，我回来了。”
　　茯歧带着辛忻荥的尸体回到宫殿，整个大殿的人都跪在地上，一丝声响都不敢出。三十八位魔将，一个也不少地全部聚集在了这里。
　　茯歧的动作很轻，他将辛忻荥的身体缓缓放在了大殿上那只属于魔君的位置上。随后他一个人，从上面缓缓走了下来。
　　他走到珀珀面前，随后停了下来。
　　“魔族.......不是那么容易死的。”茯歧冷着声音说道，“却也不是........不会死的。”
　　珀珀抬头，徒然睁大双眼。
　　“君上，属下........属下........”
　　“闭嘴。”
　　茯歧的手微微一动，便将珀珀的头从脖颈处卸了下来。大殿瞬间被鲜血所沾满，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魔界。
　　有许多蝙蝠从四处飞了进来，珀珀的头在地上挣扎着，她的一双杏眼此刻变得异常狰狞。一头白发已被鲜血染红，那些蝙蝠将她完全包围，她伸手想要将蝙蝠驱赶，却被茯歧再次动手卸掉了她的四肢。
　　“丢到食盒里去吧。”茯歧看着此刻已被蝙蝠啃噬得没有一块完整皮肉的珀珀，对着另外的魔将说道。
　　“是。”
　　茯歧转身，走到辛忻荥身边。
　　“你的妖身.......究竟.......在哪？”
　　“君上——”琮阿在处理完珀珀的尸体之后，跑过来又对着茯歧问道，“昨天不靠谱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怎么处理？”
　　茯歧这才想起来枭司历、枯司历两个人，枭司历用生命挡住了两刀，却还是没能挡住最后的一刀。
　　“珀珀死了。”茯歧说道。
　　“啊？”琮阿不太懂茯歧的意思，“不是君上你亲自动手的么？”
　　“少了一个魔将。”茯歧说道，“让文跃接手珀珀的位置吧。”
　　“文跃？”
　　魔界之中，很少有魔族知道枭司历和枯司历真正的名字。
　　“他们两个中活着的那一个。”
　　“啊？”琮阿又愣了愣，“两个有活着的么？”
　　“都死了？”
　　“一个估计已经死了，另一个也差不多了吧。”琮阿说道，“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
　　“你先下去吧。”
　　“啊.......是。”
　　琮阿虽然不知道茯歧究竟是何意思，但是他却十分遵从茯歧的命令。在琮阿下去了之后，别的魔将也不愿多在大殿之中停留。
　　茯歧先将辛忻荥的身体带到了房内，薛念送给辛忻荥的这份礼物确实好。落镜的碎片，自然有灵气缠绕其上。灵气不仅仅能使修道之人事半功倍，更主要的是能够让人“活”着。
　　此刻辛忻荥的尸体能够不腐烂，也多亏了这落镜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呀~我竟然坚持了四天日更了QUQ....过段时间忙起来可能就做不到了，我尽全力地想赶紧把这篇写完~~好想写下一篇灭妖啊~~
← ←嘛，我现在先想采访一下魔君大人的感受。
茯歧（脸色十分不好）：想死么？
QUQ，不想！
反正马上你们就能见到了~~
    
    ☆、章三十一 命数少女（一）

　　茯歧来到谷郦，是在辛忻荥死后的七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这片土地了。
　　在忻荥离开后，他曾经来过这里，为了寻找忻荥。
　　只是无论他如何去寻找，他都再也找不到他想要的忻荥。
　　千年之后，他再次踏足这里，目的却与一千年一模一样。
　　他没有用任何的力量，只是单纯靠着自己的双脚向前走着。过了一千年，谷郦的树木已经慢慢长出了枝丫，这里再不是一千年前那副荒芜的模样。
　　茯歧沿着河流一步步往上走，这次，他的希望没有落空。
　　找到忻荥的时候，忻荥正坐在溪水便。他□□着一双脚，银白的头发随风而动。周围有蝴蝶在他身边缠绕，他是狐妖，却更似一幅画。
　　“我在想，你还会不会来找我。”
　　忻荥的声音就像是药，在七天之后，茯歧总算再次感觉到了心跳。
　　“会。”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找我。”
　　茯歧向前走了一步，颤抖着将面前的这个人抱在怀中。
　　“因为.......我以为你不会离开。”
　　忻荥转头看他，却被茯歧直直吻了下来。
　　忻荥脑子有些发愣。
　　他有着辛忻荥的所有记忆，可更多的，确实一千多年前的记忆。那时候，茯歧虽承认了他们结发的事情，却从来不会对他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忻荥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正想往后退一步，却被茯歧用手摁了回来。
　　这次的吻，比之前的任意一次都要用力，忻荥的嘴被直接撬开，两人的关系，曾经一直都是忻荥一人在努力维持着，可现下却完全反了过来。忻荥想逃开，却被茯歧牢牢地抓住，就算隔着一层衣服，忻荥都能感觉到茯歧不停在他身上游走的手。
　　茯歧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让忻荥羞愧不已，可他却没办法推开茯歧，就算身为妖王，他和茯歧的力量也绝对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感受到了忻荥的挣扎，茯歧退了一步将忻荥放开。忻荥抬头看着他，银白的双眼下微红的双颊，还是这样一双眼睛，能够在这里，看到全部的自己。
　　“忻荥——”茯歧不停地呼喊着忻荥的名字。
　　这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看着自己了，到底多少年了，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茯歧？”忻荥不确定地喊道。
　　对了，这个名字还是当年他给他起的。
　　刚认识的茯歧，还是不知从哪里出生而来的一个小小的魔族。在魔界这样的地方，若是不够强大，就只能受其他魔族欺凌。忻荥跟着茯歧走过了魔界的每一处地方，一点一点地保护着茯歧长大。
　　在知道茯歧没有名字之后，他便给茯歧起了这个名字。
　　当时是为了什么呢.......
　　已经记不清楚了。
　　“忻荥.......”茯歧将唇凑到忻荥的耳边，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把他弄丢那么多年？
　　“嗯？”
　　“我们.......成亲了的，对吧？”
　　茯歧再次重复着这个问题。
　　作为人类的辛忻荥不知道，可是作为狐妖的忻荥是知道的。
　　“对，我们成过亲了。”
　　忻荥确定地答道。
　　茯歧欣喜着再次吻上忻荥的双唇，两人相处了一千多年的时光，忻荥从未受过茯歧如此的对待。等到两人的唇齿总算分开之后，茯歧又伸舌，顺着忻荥耳后的位置一路舔了下去。
　　“茯.......茯歧？”
　　“你说了，我们成过亲了。”茯歧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所以.......要将洞房，也给补上。”
　　第一次的亲昵，两人从天亮至天黑。这里风景如画，此刻的茯歧就坐在石头上，忻荥正好枕在他的膝上。皎白的月光正好洒落在忻荥银白的长发上，忻荥的皮肤与发色颜色相近，茯歧故意留下的痕迹在月光中十分明显。
　　“忻荥.......”茯歧在忻荥耳边轻声地喊道。
　　还在睡梦中的忻荥挣扎着睁开眼睛，眼眸里尽是倦意，他懒洋洋地看着茯歧，却还是依声应了一句，“嗯。”
　　茯歧满足地让忻荥枕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一时之间他什么都不想问，只是想要静静享受现下的安宁。
　　一夜的时间对于茯歧而言十分短暂，待太阳升起的时候，忻荥便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从他腿上爬起。身后有着昨晚残留下来的刺激，忻荥一张白嫩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茯歧不由得温柔地笑了笑。
　　“你以前都不怎么笑。”忻荥撇了撇嘴。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忻荥始终都没有变。
　　就连作为辛忻荥的那段时间里，他依旧是他。
　　茯歧没有答话，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以前的他也并不是从未笑过的，即使他并不爱笑，但忻荥总有办法逗他笑。
　　只是当时，茯歧一直觉得微笑是一种软弱，所以即使想笑，也只会憋在心底。
　　可忻荥从来不曾吝啬于给他笑容。
　　“只要你在我身边.......”茯歧低头，含住了忻荥的手指。
　　忻荥长了茯歧那几千年的岁数在这一千年间被抹平个干净，“你变得太多了。”
　　茯歧沉默了半晌，才微微开口，“你不要我了.......”
　　“我纠正一下。”忻荥想起来之前还是辛忻荥的时候，茯歧对他说过的那些过往后郑重地解释道，“我并没有不要你。”
　　“可是你自毁了元神。”
　　忻荥将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沿着石头走到了溪水之中。小溪很浅，刚过忻荥脚踝，恢复妖身的忻荥不再是那个辛忻荥，狐妖的耳朵从头发之中忽然窜出，他一身白衣，身处这片风景之中，却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周围的美景。
　　“那我也不是想死啊，那时候只是没有办法。”忻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茯歧从石头上跳了下去，跟着忻荥一同顺着小溪走了下去。
　　昨晚疯狂过的痕迹还在忻荥身上残留，茯歧快忻荥一步走到忻荥身边，抓住了忻荥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来迟。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但忻荥没有说，茯歧便也不开口。过去茯歧欠下忻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只要忻荥还在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只要他还在。
　　忻荥带着茯歧一路走到了小溪的下游，与上游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这里的土地是干枯的黄沙，周围的树木已经被逐渐风化。周围到处都是尸骨，没有活物。小溪落入黄沙之中，瞬间被吸收干净，一滴水也不剩下。
　　“一千多年了啊——”忻荥赤脚踏上了黄沙，对着这片土地感慨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茯歧再怎么不在乎，但还是会想问。
　　“你先等等，等会儿我就全部告诉你。”
　　忻荥又往前走了几步，在黄沙地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两个身影。那是一对夫妻，恰好茯歧也认识。
　　“伯父、伯母？”
　　面前的这一男一女确实是忻荥的父母，茯歧曾有幸见过，却无幸在他们生前喊一句伯父、伯母。
　　两人一同朝着茯歧应承地点了点头。
　　“荥儿。”女人对着忻荥喊道。
　　“娘。”
　　“我们要离开了，这次是真的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女人的话让茯歧一惊。
　　当年谷郦被魔气所染，整个森林全部被毁。忻荥的父亲作为狐族的族长，狐族遇到灾难之时，他义不容辞地牺牲了自己。在忻荥父亲走后，忻荥的母亲也随其而去，可奈何两人牺牲了性命，也没能救回族人。
　　“伯父、伯母这一千年来一直跟在忻荥身边么？”茯歧问道。
　　“嗯。”女人温和地解释道，“魔君大人，我们可以喊你一声小歧么？”
　　“嗯。”
　　茯歧不喜欢别人喊他的名字，就如他所说，只有忻荥会称呼他的名字。可面前的女人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身为狐妖的忻荥，也有着如同辛夫人、辛猛那样爱他的父母。
　　“荥儿就托付给你了。”
　　忻荥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
　　“别哭孩子。”女人的手触碰不到忻荥，却依旧将忻荥抱在怀里，“就算是辛家的小少爷，爹娘也一直陪着你不是么？”
　　茯歧一愣。
　　“嗯。”忻荥答道。
　　“辛夫人和辛猛，也是二位所扮？”
　　女人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们哪有那么大能耐？”
　　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忽然开口道：“我们只是附身在了辛猛和辛夫人身上，想要陪荥儿走过最后一段一家三口的日子。”
　　“那与司历的交易？”茯歧问道。
　　“那是我们附身之前的事情。”
　　茯歧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茯歧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两位没有被魔气所伤吧？”
　　男人和女人一同摇了摇头。
　　“哥哥。”忻荥给了茯歧一个答复。
　　“荧儿......”女人开口喊出了一个名字，但又不知该如何再说。
　　过了许久许久，男人才将女人搂在怀中，淡淡答道：“是我们欠他的。”
　　女人看了看茯歧，艰难地开口道：“小歧，我们想单独跟荥儿说点儿事情。”
　　“好。”
　　茯歧答完后，便找了一处并不算远，却听不见三人说话的地方。三人聊得并不久，茯歧耐心地在不远处等着，直到忻荥的父母消失在原地，茯歧才缓缓走上前。
　　忻荥在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觉得是很突兀的← ← ，但是想想我特么憋了一千年了，见到了还不先吃了再说？？
茯歧：是谁让本君等了一千年的？
我错惹.....【哭】
嘛嘛嘛...我知道这个拉灯拉得很彻底..其实两篇..我都是有写【哔——】的...只是JJ是不能发的...额，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上完整版的...大家就看拉灯版的吧，反正完整版的谁都木有，也扯平了
（反正我就私下自己看看哈哈哈）
茯歧（抽出镰刀）：谁准你看的？
我没看......【哭】
    
    ☆、章三十二 命数少女（二）

　　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开始，忻荥便不是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茯歧将忻荥搂在怀中，这一片黄沙异常地荒凉，与忻荥苏醒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正是这样的地方，最适合告别。
　　“他们还是走了.......”
　　“嗯，可他们一直都会守护着你的。”茯歧用手帮忻荥擦去泪水，忻荥抬头，一双眼睛里印满的都是茯歧的身影。
　　茯歧最喜欢这样一双眼睛，他能看到这双眼睛里的所有情感，所有名为“爱”的感情。
　　他低头，轻轻地在忻荥的唇上印下一吻，“以后，我会陪你。”
　　忻荥同样也看着茯歧的双眼，茯歧的双眼和忻荥的相对，是完全漆黑的一片。看着此刻的茯歧，心里再难过，忻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说好的，这次不准再反悔了。”
　　“不会了。”茯歧将忻荥抱在怀里，他的头抵在忻荥的头上，郑重地说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忻荥满足地靠着茯歧，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茯歧才将忻荥放开。
　　忻荥站在黄沙之上，看着面前这片土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谷郦这片土地已经死了，再怎么也没办法活过来了。
　　“茯歧你知道么？很久之前曾经有一个孩子来过谷郦，他告诉我们，谷郦必将有这么一劫。”忻荥看着面前的土地，对着茯歧说道，“而且谷郦会变成这样，真的不怪你，引渡魔气的不是你、造成谷郦毁灭的也不是你，所以你根本没必要那么愧疚。”
　　忻荥转身，看着茯歧道。
　　辛忻荥是他，忻荥也是他，他有着辛忻荥和忻荥的记忆。这个时候的忻荥，总算可以站在茯歧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茯歧，他并没有责备他。
　　“当年我之所以自毁元神，是为了救你，我并没有将自己和修镜藏起来，只是因为，这一千年，我确实不存在在这个世界。”
　　“什么意思？”茯歧问道。
　　“我想想......”忻荥有些苦恼地说道，“先从哪里说起呢？”
　　茯歧的死是一个意外，枭司历和枯司历并没有打算杀死他。当时的茯歧，也并不知道修镜和他的关系。
　　修镜是魔气之源，正如落镜是灵气之源一样，作为魔界新任的魔君，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一任神器落入他人之手。茯歧对于修镜，势在必得，但枯司历对于修镜的态度，恰恰与茯歧一样。
　　当时的茯歧并不知道枯司历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修镜，上任魔君手下的三十八魔将，只有枭司历和枯司历没有参与魔君的争斗。可偏偏这样两个人，要与他争夺修镜。
　　“本君是不会让你们拿走修镜的。”
　　茯歧的镰刀就在身后，虽说有两位司历在此，但一直以来与茯歧交手的只有其中一位。枯司历手中拿着修镜，竟然有着不输于茯歧的实力。
　　“我也不会将修镜交给你的！”在修镜的事情上，枯司历异常地执着。
　　“你想要魔君之位？”
　　“不想。”枯司历毫无犹豫地说道。
　　“那就将修镜交给本君。”
　　“哼。”
　　枯司历没有再回答茯歧，两人直接打斗了起来。
　　恰好的是，那天茯歧和忻荥刚好吵了一架，忻荥并没有立刻跟过来。茯歧一人面对枭司历、枯司历两人，即使对付枯司历并不算太吃力，可却要随时防着在一边的枭司历。
　　茯歧的力量绝对地凌驾在枯司历之上，几百招下来，即使有着修镜作为支撑，枯司历也节节败退下来。这时枭司历上前，枯司历将修镜从衣服中掏出，正想要交给枭司历。
　　茯歧见到修镜，便立刻上前去抢。茯歧的镰刀是冲着枯司历去的，一边的枭司历却比枯司历更快一步地冲到修镜之下，枯司历的刀朝着茯歧斩了过去，而茯歧的刀，却刚好斩碎了修镜。
　　忻荥慢一步随着茯歧而来，看到的却刚好是这一幕。
　　“你怎么样？”忻荥立刻冲了上去。
　　茯歧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修镜，已经砍入自己心脏处的那把刀。
　　“修.......镜.......”
　　魔族并不容易死，忻荥跟着茯歧那么多年走来，就算被魔族刺入心脏，茯歧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异状。可是这一次，茯歧真的就这样倒在了忻荥的怀里，他一双眼睛看着忻荥，想要留下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能留下。
　　“茯歧？”忻荥不可置信地看着在自己怀里没了声息的人，又轻声喊了一句，“茯歧？”
　　忻荥只是愣了片刻，随后立刻朝着旁边的枭司历、枯司历看了过来。
　　“你们做了什么！”
　　忻荥的容貌温和如玉，但他天生为九尾妖狐，是狐族认定的妖王。平日里他跟在茯歧身边，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另一重身份，可就在这时，枭司历、枯司历才意识到——
　　这个貌似柔弱，看上去一直被魔君护着的男人，也同样有着让大多数人、魔或是仙惧怕的力量。
　　可枯司历并没放弃，何况还有枭司历在他身边。两人一同出手，忻荥又处于崩溃的边缘，在硬抗的打斗之中，忻荥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捞到。
　　枭司历、枯司历两人重伤逃跑，但忻荥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元神已经逐渐涣散，枯司历虽然逃跑，却在他身上用了最为阴毒的法术。
　　在枭司历和枯司历走了之后，忻荥托着一身伤的身子跪在破碎的修镜以及茯歧的尸体边。
　　“你最后想要说什么？”忻荥看着已经合上眼的茯歧问道。
　　只有在最后的那个时候，茯歧的双眼，是只看着他一个人的。
　　忻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坐在茯歧身边。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死，但是在茯歧死后的那一刻，他竟然真的有想要与那两个魔族同归于尽的冲动。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了。”忻荥眼角挂着泪。
　　其实他也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有跟他一同长大的朋友在这里就会知道。忻荥只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情绪。父母以及兄长是三个，茯歧.......也是一个。
　　“茯歧.......你是不是真的死了？”忻荥用手扯着茯歧问道，可是茯歧没有办法回答他，“你并不想要同我成亲，可是.......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啊。”
　　忻荥手下茯歧的身子逐渐冰凉。
　　“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这里没有别人，除去忻荥之外，没有别人。忻荥趴在茯歧身上，他忽然感觉很委屈。
　　他太过自信，自信茯歧这样一个魔族，会为了自己而慢慢留恋这个世界。
　　茯歧是喜欢他的。
　　虽然最初两人在一起，直到两人成亲的那一刻，茯歧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喜欢可言，但慢慢地，忻荥便能感受到。
　　茯歧跟他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利用他。
　　可正因为知道，才会更加生气。
　　“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还可以利用我？”忻荥大声地哭喊道，“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可以放任我一个人！”
　　他不想死，更加不想看到茯歧死。
　　第一次，忻荥有了想要死的念头，想要随这个魔族一起。
　　他的喜欢，没能让一个魔族依恋上生的愉快，那么就陪他一起，享受无所畏惧的死亡。
　　忻荥趴在茯歧身上，全身像是被撕扯开来一样。这是枯司历在他身上留下的法术，他的元神会撕裂开来，或许还会成为他们的粮食。
　　有魔气从丹田处蔓延开来，忻荥是妖，并不惧怕入魔。但如果可以，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入魔。他用所有的妖气，去抑制魔气的蔓延，两相竞争之下，他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他倒在茯歧身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全身上下的剧痛，提醒他还活着。
　　就在他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阵清风在他周身拂过。有点儿像是母亲的怀抱，清馨的香味围绕在他的周围。
　　身体的疼痛被这阵清香所带走，忻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位少女。
　　这位少女碧发碧眼，左侧的眼睛被刘海遮住。刘海下方有着两个爱心交接的纹路，两个爱心交接的中央处有一颗透明的石头在闪烁。
　　少女的模样并不算美，明明一张如同冰山的脸，却让人感到一丝暖意。
　　这里明明是寸草不生的魔界，在少女的脚边却有花草生出。她仿佛就是自然，她所在的地方便是生命。
　　“忻荥——”
　　她开口喊道。
　　忻荥抬头看她，明明不认识，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你想要，救他么？”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夹杂其中。可就是这样平和的声音，仿佛又夹杂着世间所有的温和。
　　“想！”忻荥对着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要救他！”
　　听到了忻荥的答复之后，少女微微勾唇，似乎想笑，却又像是在哭。
　　“我告诉你一个救他的方法，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就这样一句话，却莫名地吸引了忻荥。他没有理由地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女，她的存在是人的模样，却比天君更像神明。
　　忻荥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有没有看完修道的小伙伴还记得这个小女孩呀～～
－。－这个小女孩也是有单独的故事的．．．不过貌似不适合在这里说～～不过有她的出现，就是没有啥好事？
少女【摔剧本】：那还不是你害得！！
－＝－嘛～
    
    ☆、章三十三 命数少女（三）

　　少女将方法告诉了忻荥，这个少女忽然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这里，就像她周围绽放开的花朵一样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明明没有任何保证的话语，忻荥却愿意相信。
　　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救回茯歧的方法。
　　忻荥将茯歧的身躯用妖术保护起来，随后他便一个人准备动身离开魔界。在离开魔界的途中，他听闻薛念在魔界边缘的地方，便特意来与薛念告别。
　　作为人类的辛忻荥，曾经想过，究竟是怎样一种绝望，才会让自己失去生下去的希望。可事实上，忻荥并没有轻生的想法。少女所教给他的方法，也并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只是有些累了。
　　他是喜欢茯歧的，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他愿意接受茯歧的冷漠、利用或是不喜欢，却唯独没有办法接受茯歧的死亡。
　　茯歧喜欢他，却不会为了他而畏惧死亡。
　　这一点，忻荥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累了，他想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或许.......能够重新开始。
　　“恩人。”见到薛念的时候，薛念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对这个世界的依恋。天界、魔界都知道，净宸帝君只有一位徒弟，而这位徒弟，偏偏也是他的帝后。两人即是师徒，已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所以忻荥并不难猜想，薛念眼中的那份依恋，究竟是何人所赐。
　　忻荥不由得有些羡慕。
　　“怎么了？”薛念疑惑着问道。
　　“想来跟恩人道个别。”
　　“你要去哪？”
　　忻荥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个人呢？”
　　忻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已经破碎了的镜子。听闻薛念便是落镜，作为落镜，自然知道这灵镜对于灵境化作的人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也是这个时候，忻荥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茯歧和薛念竟然会是一模一样的外貌，接近双生。
　　“修镜？”净宸皱眉问道。
　　忻荥点了点头。
　　“他死了？”薛念果不其然地问道。
　　“没有。”忻荥笑着说道，却没有打算将遇上少女的事情告诉两人，“总会有办法的。”
　　“你要去复活他？”二狗继续问道，“话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解决了三十六位魔将了么，他为什么会死。”
　　忻荥依旧是笑着，却没有回答。
　　他银白色的眸子里浸润上了一丝幽黑的魔气，二狗立刻抓着他问道：“你入魔了？”
　　“暂且还没有。”忻荥老实答道，“不过快了。”
　　“你要干什么？”
　　“没有要干什么，恩人你放心吧，我是九尾狐，总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忻荥压抑下心中的不安，自信地说道。
　　他并不是不会伪装，只是面对的人不同，他也会不同。
　　薛念看到着他自信的模样，这才放开他。
　　“不过.......”忻荥看着怀里的修镜，缓缓说道，“这次真的是来告别的。”
　　“嗯？”
　　“我太累了........”忻荥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倦意，“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不过想想这样也挺好。”
　　“你到底要去哪儿？”
　　忻荥没有再回答他，“我该走了，恩人，再见。”
　　在告别了净宸和薛念之后，忻荥便一个人带着修镜回到了谷郦。那位少女说过，对于灵镜化作的人而言，无论是人、仙或是魔的身躯都不重要。
　　他们虽然是灵镜化作的人，却又不是灵镜修作的妖。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薛念，又或者是茯歧，在一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与灵镜的关系。
　　灵镜所化作的人，是灵镜为了保护自身而做出的一种取舍。灵镜本身没有意识，却容纳着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魔气。
　　有着如此力量的灵镜，自然会遭来恶人的觊觎。灵镜为了保护自身，便化作了人、仙或是魔。茯歧和薛念忽然出现在人界、魔界，他们没有父母并不是因为没有儿时的记忆，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体。
　　灵镜存在，他们便会存在，就算死去，也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同样的，只要他们还在，灵镜就算破碎，也能够凭借着他们的意识再生。
　　可若是镜、人同时消亡，那便是死路一条。他们不是人、魔或是仙，自然不会有转生或是灵魂重聚的可能。
　　正因为此，少女才要告诉了忻荥另外的方法。
　　他是九尾狐，天生便有九条命。少女说，这是净宸帝君都羡慕不来的神眷。
　　这份神眷，也是他能救茯歧的唯一的办法。
　　“你就不怕她骗你的？”茯歧听完后，急切地打断他道、
　　“不怕。”忻荥说道，“我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够救你的方法。而且她给我的感觉很安心，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有多安心？”茯歧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天界的仙，虽然可以主宰人的生死，却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明？”忻荥转而问道。
　　茯歧一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曾今提起过，谷郦的人一直认为，只要将我哥哥献祭给空镜，就可以将谷郦化为传说中的青丘。”忻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是一个孩子说的。”
　　茯歧有些惊讶。
　　“那个孩子莫名地出现在了谷郦，外貌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莫名地让全族的人都为之信服。就连我爹娘，都相信了他所说的。”
　　“这是真事？”
　　“嗯。”忻荥点了点头，“我当时还小，并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是我在想，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存在，一定就是如同那个少女那样。”
　　茯歧并没有见到过那位少女，所以并不能理解忻荥所说。
　　但有一件事情，他不得不告诉忻荥，“你哥哥当时为什么要杀辛忻荥？”
　　忻荥愣了愣，才想起这件事。
　　“是为了让我能回到这里。”
　　“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倒真的不担心他会杀我。”忻荥像一个孩子一样笑着说道，“我的记忆留存这里，但元神修复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要化作人身。可若是到了一定时间，我的元神还不从人身中脱身的话，那么我的元神便只能跟在人身里了。”
　　茯歧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问道：“这些他知道么？”
　　“大概是不知道的，我并没有跟我哥哥说过。”
　　“那如果你哥哥不来，你又有什么打算？”
　　忻荥被茯歧问得一脸的莫名，“什么打算？”
　　“你难道想一辈子以辛忻荥的身份活下去？然后为人，不停地轮回么？”
　　“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啊。”忻荥答道。
　　茯歧双眼盯着忻荥，他的双眼中有愤怒，有不理解。可这所有的一切，在看到完好的忻荥之后，又收回了眼底。
　　无论如何，忻荥还在这里。
　　“无论你是人是妖，经历多少轮回，我都会找到你。”沉淀了一千多年的感情，终于不再是单方面的一往情深，“不过.......关于你哥哥.......”
　　说到这里，茯歧不由得又沉默了起来。
　　“我哥哥，他怎么了？”忻荥问道，他忽然想起来当时他哥哥是在茯歧赶来的同时在茯歧面前杀死了作为辛忻荥的自己，“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茯歧皱着眉，艰难地点了点头。
　　忻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茯歧不敢接话。家人在忻荥心目中的份量茯歧比谁都清楚，他本以为忻荥的哥哥杀害了忻荥，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这一来，他又成了罪人。
　　“不过也没关系。”忻荥忽然开口道，“反正他死不了。”
　　茯歧愣了愣。
　　“什么意思？”
　　“就是他死不了的意思啊。”忻荥笑着说道，“我告诉你啊，我哥哥比我还惜命的。小时候我爹娘不让我跟他玩，就是因为他老是教导我‘好死不如赖活着’，成天说与其当什么君子英勇就义，不如像一个小人一样地活着。”
　　“可是......”茯歧对于忻荥这莫名的自信很是不解。
　　“你就别担心了，要是我哥哥真的死了，我肯定都哭瞎了。”
　　虽然知道忻荥这句话是安慰自己，可是这句话听在心底，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忻荥领着茯歧，从黄沙的地方又走回了忻荥苏醒的地方。忻荥抬手，在日光的照耀下，一面镜子浮现在两人面前。
　　这面镜子茯歧曾见过一面，正好也是他死之前的最后一面。
　　这是与他生命相连的四大灵境之一，修镜。
　　忻荥双手拿过了灵境，递到了茯歧的面前，“我可是一直好好保管着了，现在回来了，就把它还给你了。”
　　茯歧接过修镜，从他的周身有魔气蔓延开来。四周的树木瞬间便为枯木，所有的生命一瞬间化作尘埃。
　　“你快收起魔气！”忻荥伸手，握着茯歧的手说道。
　　在忻荥妖力的作用下，魔气没有进一步蔓延。明明从未接触过修镜，但茯歧下意识地就借助了修镜的力量，驱使着魔气全部收纳入他的体内。
　　“你要快点学会怎么样使用修镜的力量。”忻荥对着茯歧说道。
　　“为什么？”茯歧对于忻荥的急切，一脸的莫名。
　　“因为那位神明在离开前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忻荥说道，“一件我之所以认定我哥哥绝对没有死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写的一点点...算是私心，小小的番外，也算是介绍一下后来的几位的身份？
嘛，总是就是个小段子XD
落镜、修镜、空境以及观镜假设有意识的话——
修镜：这里大概就本镜化作的魔族最攻了！哈哈哈哈。
落镜：却，还不是跟我家的长得一样？
修镜：那也是攻。
空境：攻了我家那位的弟弟，我家那位要是没遇到天界那大殿下，那妥妥的也是个攻啊。
观镜：好吧.......我家那个作为一个人类，不跟你们争了。
修镜（得意）：你家那个人类不也被我们魔族攻下了么！
观镜：.......
落镜：瞧你那得意样，好像你家魔族攻，你就攻一样？
修镜（有些蔫）：你你你，不就是凭着你比我们出现地早一些么？
落镜（斜眼）：copy本镜的镜子不要说话。
空境（小小声对着观镜）：感觉落镜大人比修镜大人要攻很多呢？
观镜（同小小声）：所以修镜大人只能在那个魔族的身上找一点点安慰了吧？
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章三十四 命数少女（四）

　　忻荥还没有来得及跟茯歧说明。
　　“发生了什么？”
　　谷郦是坐落在人界一处山林之中，既然在人界，便有着白昼。此时的人界还未迎来黑夜，可天上却忽然变作了一片黑暗。
　　忻荥皱着眉，“没想到哥哥动作这么快！”
　　“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声音并不属于忻荥或是茯歧，忻荥微微一定眼，便看到了恰好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净宸帝君及薛念两人。
　　“她让我们来找你。”净宸开口对着忻荥说道。
　　这个“她”，不言而喻。
　　“你又见到她了？”忻荥问道。
　　“不算见到。”净宸解释道，“只是莫名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茯歧和薛念站在一边，并不太清楚两人所说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她说过，她并不能随意出现在这里。”忻荥解释道，“但是一定有办法，能够让她出现在这里！”
　　“我并不想那么麻烦。”净宸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她存在的时间有限。”
　　净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出来？”
　　少女出现的时间并不久，无论是在净宸的面前或是在忻荥的面前。她忽然出现，她告诉他们修补落、修镜，救回薛念以及茯歧的办法，她看似不求回报，但正因为这样的无私，才让她本人更显奇异。
　　“她说，只要茯歧和恩人在，就一定有方法见到她。”
　　被点名的茯歧和薛念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一脸的不解。
　　“我也不清楚啊。”忻荥也是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她只是告诉了我哥哥要做的事情，但并没有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哥哥究竟要做些什么？”
　　“他要破坏三界界律，让天、人、魔三界互通。”
　　“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在忻荥刚说完之后，净宸便立刻回答了他。
　　“师父.......”净宸是这里经历过那样的世界的人，薛念忍不住问道，“那是怎样的世界？”
　　“你无法想象的世界。”净宸简单地答道。
　　茯歧面色凝重。
　　“我们还是先找到你们曾经见过的那个少女吧。”茯歧说道。
　　茯歧虽这么说着，但他本人毫无头绪。
　　“我和薛念现下都在这里，可问题是要做什么？”茯歧对着忻荥问道。
　　忻荥自己也没有头绪。
　　“她只说过需要你们的力量，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讨论了这么久的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你不是说之前听到过她的声音么？”茯歧望着净宸问道。
　　就在茯歧说话的同时，四周的天空更加昏暗。四人所在的地方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从地底出喷射出火光，直达天际。
　　“发生了什么？”
　　四人好不容易定住身形，除去净宸的三个人同时问道。
　　“已经开始了。”净宸说道，“先不要管这些了，魔君你先回魔界，我带念儿回天界。”
　　“为什么？”茯歧问道。
　　“它们要出来了！”
　　净宸根本来不及将“它们”描述出来，四人原先所在的地方便被火焰覆盖。茯歧来不及再去细问净宸，一把拉扯过忻荥便回了魔界。
　　两人回到魔界的时候，魔界还一如茯歧离开时的模样没有改变。
　　“帝君口中的‘它们’是指什么？”忻荥皱着眉问道。
　　“不知道。”
　　茯歧现在心里十分烦躁。
　　作为魔界唯一能与净宸抗衡的魔君，他自然知道净宸的力量，能让净宸都提之变色的“它们”，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茯歧，我们去荒芜之尽。”忻荥忽然说道。
　　茯歧虽然诧异，但没有犹豫地立刻带着忻荥从原有的地方赶到荒芜之尽。
　　这里正如其名，是魔界最为荒芜的地方。
　　没有血红色的沙石，没有瓦砾，甚至.......没有生命。这里是魔界的尽头，再往前走，头上的弯月也会消失，漫天的血光被黑暗吞噬。
　　传言中，没有一个魔族能够从荒芜之尽的那头回来。
　　到达荒芜之尽之前，茯歧将忻荥放下。
　　两人抬头往前望去，不由得愣住。
　　茯歧立刻将手捂住忻荥的眼睛，忻荥转过头，直接将头埋在了茯歧的怀里。
　　在他们面前有着许多人、魔或是仙被撕碎的尸体，头、脚、手完全分离，随后杂乱地漂浮在这片黑暗之中。茯歧将忻荥环抱住，他能感觉到忻荥的颤抖。
　　这些被分离的手脚之中，忽地出现了一对眼睛。
　　在这双眼睛出现之后，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声。随着咆哮声，黑暗里漂浮的四肢全部朝着茯歧和忻荥两人这边冲了过来。
　　茯歧心下暗叫不好，立刻带着忻荥退后了几里。
　　那些四肢在冲出荒芜之尽后，便立刻掉落在了地上，在茯歧和忻荥的周围，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忻荥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朝着一边干呕了起来。
　　“忻荥.......”茯歧看着此刻的忻荥，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带他一起过来。
　　“没事.......”忻荥在干呕了几声之后，勉强借助茯歧的手支撑着自己。周围的尸体上散发出阵阵血腥味，比最开始他随着茯歧来到魔界时所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茯歧还想说些什么，可现下的情况却无法让他分心。
　　有什么东西，要从荒芜之尽中出来了。
　　荒芜之尽堆积的尸体全部被那东西吼了出来，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爪子。光是那只爪子，便要比茯歧高上十倍不止，茯歧的眉头皱的更深，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跟随爪子而止的，便是这东西的头。
　　这东西的头似龙却又非龙，一头的毛发包裹其中，隐约有传说中穷奇的架势。他的身子随之而出，跟着这头与爪子后面的，却是蛇身。
　　等到这只东西完全从荒芜之尽出来之后，茯歧才低头轻声对着忻荥问道：“先自己待一会儿，可以么？”
　　忻荥的双眼因为方才的干呕而红得可怕，此刻抬头看向茯歧，他点了点头，却不由得担心。最后，他只是轻轻点脚在茯歧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小心些。”
　　“嗯。”
　　茯歧笑了笑。
　　忻荥虽说也是妖王，但比起茯歧，他的力量要逊色太多。面前的这东西，显然就是让净宸都不由得变色的那个“它们”，自己就算在这里，也只会碍事。
　　但忻荥并未走远，他只是找了个比较安全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茯歧。
　　确认了忻荥的位置之后，茯歧毫不犹豫地将镰刀拿了起来。这把镰刀随他一同出世，自他有意识开始便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怪物朝着茯歧靠近了一步，茯歧平日里并不喜欢打理头发，但因为忻荥，他左边的头发一直都有一条可爱的小辫子。此时他微微低头，再抬头时，一双漆黑的眼眸中红光侵染，平日里一副冷峻的模样也被阴冷的笑意掩盖下去。
　　忻荥不由得担忧地看着茯歧。
　　每一个魔族生下来便喜欢战斗，他们与魔人不同，只是纯粹地追求力量。他们没有贪欲、□□，他们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对力量的渴望。
　　茯歧在手握镰刀的瞬间，他的面目便完全被改变。本与记忆中薛念无差别的脸此刻却分了开来，作为魔界第一的魔君，已经多少年没有遇到过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怪物用爪子攻向茯歧，茯歧举起镰刀朝着怪物的爪子砍去，明明相差巨大的身型，茯歧却硬生生地用镰刀将怪物的爪子斩断。因为被砍断了爪子，怪物失去平衡，不得不倒向一侧。
　　可下一秒，从被斩断的地方，怪物的爪子又生了出来。
　　与魔人一样墨绿色的血液从怪兽的身体中流淌出来，滴落在地上，发出阵阵恶臭。茯歧一双眼睛疯狂地盯着怪物，丝毫没有被周围的恶臭所影响。
　　“呵呵——”从茯歧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现在就像是一头狼，正在紧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怪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茯歧的笑声，它本能地向后缩了一步。
　　“别逃啊。”
　　茯歧的一双眼睛已被染上赤红，这是每一个魔族真正战斗时才会出现的特性。茯歧已经彻底地被这只怪兽激发出了内心的战意，此刻的他，又怎么会放这只怪兽逃走？
　　怪兽听懂了茯歧的话，他正打算退后的蛇身微微一滞挥舞着爪子便朝着茯歧猛攻了上来。怪兽的身型虽然庞大，但他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随着他挥动的身型，周围卷起剧烈的狂风，那些本掉落在地上的四肢，随着这阵狂风而起。
　　忻荥在远处看着，眉头紧皱。
　　随着怪兽动作席卷而起的狂风对茯歧也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可是这里是魔界，他是魔君。他手中的镰刀忽然变大了好几倍，面对面前的狂风，他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
　　魔族天生为战斗、为力量而生，对于一个魔族而言，宁可死，也绝不退！
    
    ☆、章三十五 命数少女（五）

　　面对怪兽的攻击，茯歧丝毫没有退却打打算，他一跃而上，到达怪兽头顶的位置，随即立刻挥起镰刀，直直朝着怪兽砍去。怪兽一双眼睛盯着他，却也没打算退。
　　镰刀划过怪兽的脸，划出一道伤口。
　　怪兽吃痛，大吼了出来。周围的地面都不由得颤动了一下，茯歧从空中掉落回地上，将镰刀背在身后，一双眼睛仍是盯着面前的猎物不曾离开丝毫。
　　被激怒的怪兽动作比方才更快，它张开嘴巴，朝着茯歧喷出了火焰。茯歧一个转身，怪兽喷出的火焰一路将他身后的那些肢体烧焦，本就有着一股恶臭的地方又加上了烧焦的味道，十分恶心。
　　可茯歧却没有被这样的恶臭影响丝毫，他镰刀更快地将怪兽的爪子砍断，并迅速走过怪兽腹下的位置。镰刀一路被带动，怪兽前方用爪子支撑起来的身子被茯歧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从划开的口子处流落出来，怪兽吃痛地咆哮着，周围的地面不停地颤动，像是要裂开来一样。
　　茯歧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怪兽的血，他的眼神依旧未变。
　　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斩杀猎物了。
　　茯歧这么想着，往后退了一步。怪兽用一只爪子勉强地支撑起自己前方的身子，茯歧就站在他面前，手中的镰刀又比方才更大一些。
　　怪兽咬了咬牙，朝着茯歧的方向大吼了一声。茯歧一点儿退的意思也没有，他朝着怪兽的巨口，直直冲了过去。
　　最后一击。
　　怪兽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他剩下的一只爪子一跃，随后整个身子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茯歧的一击正好能够击中他的死穴，但他的爪子也一定不会让茯歧好过。
　　茯歧看着身边离自己不远处的爪子，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忻荥哭泣的模样。
　　他收回手中的镰刀，挡住了怪兽的爪子。怪兽的力量很大，即使挡住了利爪，茯歧也被冲击力打出去很远，可就在不远的地方，忻荥上前来接住了他。
　　“你怎么过来了？”茯歧看着忻荥问道。
　　忻荥也盯着他看，一双眼睛微红，却不是因为刚才的干呕。
　　“吓死我了。”忻荥对着茯歧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冲上去了！”
　　茯歧一愣，才明白自己方才究竟在犹豫什么。
　　他将忻荥一把抱在怀里，在忻荥耳边说道：“放心，我会负责的。”
　　忻荥听了之后，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后脸红着低下头应道：“嗯。”
　　两人正说着，怪兽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茯歧皱眉，对着忻荥说道：“你小心。”
　　“放心吧。”忻荥笑着答道，“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忻荥便退后了一些，他看着面前的怪兽，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长鞭。虽说狐族并不善于战斗，但并不是不能战斗。
　　此时怪兽只有一只爪子，忻荥配合着茯歧的动作，用长鞭将怪兽唯一剩下的爪子束缚住。被束缚住爪子的怪兽，再也无法行动。它跌倒在地上，愤愤地看着茯歧和忻荥两人。
　　茯歧随着它的倒下，手中的镰刀已迅速掠过它的全身。
　　怪兽嘶吼着，整个魔界都因为他的叫声而颤抖，怪兽身后的荒芜之尽本是一片无穷的黑暗，此时都因为它的叫喊声而扭曲。
　　在最后一声嘶吼声后，怪兽终于倒地不起。
　　可这并不是结束。
　　随着怪兽的倒地，它身后的荒芜之尽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茯歧立刻将忻荥搂过，迅速离开了这里。
　　荒芜之尽的前方有几百里都无魔族居住，就连生存力最强的魔族，也不敢随意靠近荒芜之尽。茯歧带着忻荥离开了许远，等到风稍微平静一些，茯歧才停下脚步。
　　他此刻才注意到忻荥的模样，他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们荒芜之尽的方向。
　　一条黑色的巨龙从荒芜之尽冲出，它的身型比方才的怪兽还要巨大许多。它张口朝着魔界天空的方向大吼了一声，一道火焰从它口中喷射，直直冲破了天空。
　　“这是什么？”忻荥完全愣住。
　　茯歧咬了咬牙道：“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一顿宣泄之后，巨龙才低头看到了茯歧和忻荥两人。茯歧想战，却又担心身后的忻荥。
　　面前的巨龙想动，茯歧将忻荥护在身后，正打算迎接巨龙的到来，面前的巨龙忽然被空气中莫名出现的白色锁链所束缚。它跌落在地，魔界的地面被四分五裂开来，它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可它身上的锁链却越束越紧。
　　“走！”
　　茯歧没有再犹豫，立刻带着忻荥离开。
　　茯歧并不是没有把握战胜面前的巨龙，但目前这样一直纠缠下去，绝对不是好办法。
　　“去哪？”
　　“去找净宸！”
　　茯歧说完，立刻带着忻荥离开了这里。茯歧想要带忻荥离开魔界，可两人顺着路却没有走到应该抵达的人界。
　　在黑暗消失殆尽之后，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小狐狸。”
　　忻荥听到了薛念的声音，不由得抬头去看。
　　净宸一身白色的衣服上全是血，薛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的右肩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伤口处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恩人！”忻荥朝着薛念应道，随后问道，“你没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四人周围响起，四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去。这个声音在他们四周，却没有固定的声源。
　　薛念肩头的伤口忽然慢慢愈合，就连伤口流出的血都忽然消失不见。
　　一个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和净宸、忻荥口中描述的一样。
　　这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女人，有着和草木一样颜色的发色及眸色。她身穿一身淡白，在她走过的地方花朵盛开。
　　“你是？”净宸率先开口问道。
　　薛念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了净宸，“师父，你不认识她？”
　　“不是我说的那个人，我见到的那个是一个孩子。”净宸解释道，“和她相似，却不同。”
　　女人朝着面前的四个人微微一笑，她只有一只眼睛，另外的一只被刘海遮住，丝毫无法看到。
　　“我名为竹，是上源命我来找你们的。”
　　“上源？”忻荥和薛念同时不解地问道。
　　竹微微笑着，像极了和煦的春风，她看着忻荥和净宸道：“嗯，就是你们所见过的那个孩子。”
　　“上源是什么？”净宸开口问道。
　　“这不是你们所该知道的。”竹转而说道，“我的时间有限，就算是凭借着修镜、落镜的力量，我或是上源，都不能长期地停留在这里。”
　　“所以你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我要将上源的意思传达给你们。”竹说道，转而看向了忻荥，“三界绝对不能乱。”
　　“我们也不希望三界乱，可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情况。”
　　“没有关系。”竹说道，“还有机会。”
　　“又要扭转时间么？”净宸问道。
　　“不，还没有到那样的境地。”竹道，“落镜、修镜还在，你们......也都在。”
　　被点名的薛念和茯歧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们并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任何特殊的吸引力。
　　“这次与之前的那次不同，四镜未毁，只是有一样东西，被带离了原有的位置。”名为竹的女人这么说道，“你们要将那样东西带回原来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东西？”
　　四人都无法想象，只是一样东西就能牵动三界。
　　竹伸出双手，她双手中间的位置，有一样东西逐渐浮现出来。那东西有些像钉子，只是不同于普通的钉子，精细的雕工、规律的纹路，这让这枚普通的钉子瞬间变得特别。
　　“这是什么？”忻荥开口问道。
　　竹将空气中的这枚钉子拿在手里，随后递给了茯歧。
　　“定界钉？”茯歧在触碰到那钉子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
　　竹点了点头，随后又伸手，递给了薛念。
　　“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净宸看着薛念手中的定界钉，面色不善。
　　“因为没有多少时间，我简单地告诉你们方法。”竹说着，看向忻荥，“找到你哥哥，将他拿到的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夺回。那样东西不能随意触碰，所以你们要用这两枚定界钉刺穿。”
　　“然后呢？”茯歧问道。
　　“定界钉会将那样东西带到它该有的地方。”
　　竹说道。
　　周围沉默了一片。
　　“你究竟是谁？神、还是人？”沉默之中，忻荥率先开口问道。
　　竹没有回答他们，因为，时间到了。
　　竹消失在他们面前，可面前的地方并没有消失。
　　“这是哪里啊？”
　　净宸看着一片寂静的地方，缓缓开口道：“荒芜之尽。”
　　“荒芜之尽？”茯歧皱眉问道，“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
　　“你方才应该是想要带着忻荥走出魔界吧？”净宸解释道，他一抬手，虚无剑已出现在他手中，“现如今三界大乱，荒芜之尽本就处于三界之中，方向一变，通往三界的路就变了。”
　　“那你们又为何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唔....和小女孩一同的人出场了-。-感觉人物越来越多，有点儿记不住了....
不过感觉竹和女孩子...简直是贯穿了我写过的所有小说。啊啊啊——
今天更新完了。
明天继续~
    
    ☆、章三十六 命数少女（六）

　　看着净宸的架势，茯歧也将镰刀取了出来。忻荥、薛念两人也同时取出了自己的鞭以及实影剑，四个人共同望着一处地方。
　　净宸率先冲了上去，虚无剑刺入某样东西之中，随后一只巨大的生物出现在了四人面前。茯歧紧接着净宸的剑而上，他的镰刀一划而过这只东西的背脊，随后一声巨响，这东西跌倒在地，没有再起来。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净宸收起了虚无，对着几人解释道：“不属于三界的生物。”
　　荒芜之尽本就游离于三界之外，没有一个人、魔或是仙能够从这里出去，所以三界之内，没有任何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当然，净宸例外。而如今，例外的还要多上几个。
　　“要怎么出去？”茯歧简洁地问道。
　　“这样——”
　　净宸说着，虚无落入四人的脚底，净宸不由得皱了皱眉。薛念站在一边，看着净宸的动作后，他也将实影朝着地底刺去。茯歧带着忻荥在一边看着，却没有特意出手的打算。
　　他们脚底的地面裂开了缝隙，净宸随即将剑扭转，缝隙彻底裂开，变作了一个大洞。四个人一同掉落了下去，在一段下落之后，忻荥被茯歧搂着，接触到了地面。
　　“这是哪里？”
　　“人界。”茯歧答道。
　　忻荥看了一眼，便确定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谷郦，他们在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这里。
　　“到底要怎么做？”
　　忻荥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之上，头顶上是一片黑暗的天空。地面逐渐裂开，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出冲出来。
　　“我们去找我哥哥吧！”忻荥说着。
　　其余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忻荥，他们都明白，如今第一时间就是要找到忻荥的哥哥所取出的不属于他的那样东西。可三界之大，又怎么能够让他们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那个人？
　　“用观镜！”忻荥说道。
　　被忻荥这么提醒之后，茯歧才想起来之前在茶楼的那位名为傅连清的阁主。
　　“观镜啊？”薛念被这么提醒到之后，也想起了什么，“事不宜迟，咱们快去吧。”
　　四个人立刻动身，从谷郦去往鼎丘。
　　就如那位名为竹的女人说的那样，三界的秩序还未完全被破坏。而三界之中人界最为幸运，还未有怪物的出现。
　　谷郦离鼎丘十分遥远，但对于不是人类的四人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没有了日光的沐浴后，鼎丘这座城便用着一路的烛光做代替。这座城任然有着属于它的万年不朽的花草，就算没有了日光，人们还是能够安然地存活在鼎丘之内。
　　忻荥见到傅连清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
　　明明他们并没有离开太久，此刻的傅连清却已经是老年人的模样。
　　“魔界和仙界一样，与人界的时间不同。”茯歧解释道，“你难道一直没发现么？”
　　“没有。”忻荥看着茯歧，理所应当地答道，“因为你都不会变老啊。”
　　茯歧笑了笑，轻轻吻了一下忻荥的脸颊，答道：“对，我们有很久的时间。”
　　“咳咳——”薛念在一边看着，十分不好意思地打断道，“虽然很难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有什么事情回房再做，现在先把正事做了。”
　　“为什么非要回房再做？”忻荥看着薛念，一脸疑惑。
　　薛念愣了愣，看着两人的眼神异常地古怪，“难不成你们？”
　　“只要没有人看着的地方，哪里都无所谓。”茯歧接话道。
　　薛念的一张嘴长得老大，诧异地看着他们。
　　“师父！”薛念撑不过这一妖一魔的脸皮，回头去找净宸了。
　　哪知他刚凑到净宸身边，净宸忽然来了句，“嗯，下次可以试试别的地方。”
　　“不！”薛念下意识地拒绝道。
　　净宸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薛念。要是没记错的话，两人刚为师徒的那段时间，薛念可是对什么事情都很放得开的。
　　“师父，虽然我真的不想说，你老人家这么多年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但徒弟脸皮真的不行，你还是放过我吧。”
　　“这跟脸皮没关系吧？”茯歧给了薛念一个白眼。
　　忻荥顺势接下话道：“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意时间、地点了。”
　　净宸也顺势看向了薛念，眼神里都是对两人话语的赞同。
　　“在我们分别之前，你们还处于‘兄弟’的关系！”薛念对着一妖一魔说道，“你们的发展能慢一点儿，给我一点儿缓冲期么？”
　　忻荥不解道：“我和茯歧的事情，为什么你要缓冲期？”
　　茯歧将忻荥搂过，低声笑道：“没办法，他没脸皮。”
　　“没脸皮和脸皮薄是两个相反的概念你知道么？”薛念纠正道。
　　“在你身上恰好是一个概念。”茯歧立刻回答道。
　　“君上——”
　　在几人正在争吵之时，一个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女人容颜依旧，却有几丝白发挂在脸颊边。
　　忻荥愣了愣，问道：“魔女也会衰老么？”
　　茯歧皱着眉看着欣辞。
　　“属下参见君上。”欣辞看了一眼茯歧便立刻见到了站在一边的忻荥，立刻接着说道，“参见君后。”
　　对于君后这个身份，忻荥还没有完全适应。虽说他和茯歧成亲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茯歧是在他们成亲之后才成为的魔君，而直到忻荥离开之前，茯歧都一直忙于三十八魔将的选取。
　　所以，之前的忻荥并没有什么机会被魔族这么称呼。
　　茯歧点了点头，“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变成如今模样？”
　　魔族是不会衰老的，他们只会战死，却绝对不会老死。欣辞的这份模样，就连茯歧也无法理解。
　　“连清老了，我便也陪着他一同老去。”欣辞搀扶着傅连清的手，与白发不配的容颜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茯歧皱了皱眉，“不打算回魔界了？”
　　欣辞顿了顿，随后答道：“至少陪他走过这一段时间。”
　　忻荥和茯歧共同看向了傅连清，傅连清是真的老了，不仅顶着一头的白发，就连脸上都长满了皱纹。他再也不复当年的朝气，可他牵着欣辞手的时候，一双眼眸里尽是笑意。
　　“看来，你是不打算入魔了。”茯歧说道。
　　“嗯。”傅连清并不遮掩他的决定，“能和辞儿这样过一辈子，也足够了。”
　　“君上这次来，不会只是为了看看属下过得怎么样吧？”欣辞看着茯歧，问道。
　　“当然不是。”
　　四人这才说起了正事。
　　“本君要借用观镜的力量。”
　　“观镜？”傅连清自然记得当年和茯歧的约定，但如今他不由得有些苦恼，“我已经没办法使用观镜的力量了。”
　　“没关系。”茯歧看了一眼一边与他长相接近一模一样的薛念道，“有他在。”
　　薛念朝着面前的这位老人笑了笑，他们这里站着的四个，每一个年纪都要比这位大上几千年。可就算这样，在面对老人的时候，薛念还是忍不住朝着他们友善地笑笑。
　　“这位是？”欣辞并没有见过薛念，不由得有些吃惊，“君上还有弟弟？”
　　“我是他哥。”薛念抢先一步答道，“我叫二狗。”
　　欣辞更加吃惊了。
　　“他是落镜。”茯歧直接将薛念想要捣乱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也是净宸帝君的帝后。”
　　茯歧解释完之后，不仅仅是欣辞惊住了，就连一边的傅连清都惊住了。
　　“怎么了？”忻荥看着一脸惊讶的傅连清问道。
　　“没.......”傅连清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仙、魔两界.......都有.......断袖之癖么？”
　　傅连清问过后，四人才不由得愣了愣。
　　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于有着永恒时间的仙、魔、妖而言，他们并不太在意对方的性别。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有没有后代这个问题并不会困扰他们，或者对于他们而言，两个人的日子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更好。
　　“也不是，我们妖族可没有断袖之说。”忻荥解释道。
　　“哦这样啊。”傅连清尴尬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继续纠结在这件事上，“君上不是说需要用到观镜么？请随属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欣辞的原因，傅连清在茯歧面前，也开始自称起了“属下”。
　　四人随即跟着傅连清一同进了茶楼之中。
　　忻荥和茯歧早些年来过这里，对于这里的景色也是见怪不怪了。至于薛念和净宸两人，都是老一辈的人了，自然也不会惊讶于这普通的景色。
　　观镜被傅连清收纳在茶楼地下的中心处，四人跟着傅连清在地底绕了许久，才总算是找到了观镜。
　　“记得一万多年前看到观镜的时候，它还在水底。”薛念感慨道。
　　“是么？”傅连清惊讶地说道，“这是祖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秘宝，一直放在这里，近些年在它的周围忽然出现了奇景，我这才注意到。”
　　“怎么了么？”忻荥看着薛念止步不前的模样，疑惑着问道。
　　“没什么。”薛念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了观镜前。
    
    ☆、章三十七 命数少女（七）

　　传闻世界之初只有落、修二镜，而后由落、修镜再分观、空二镜。如今落镜在仙界，修镜坐镇魔界，观镜藏于人界之中，那么剩下的空镜.......
　　薛念只是这么想了想，随后将手伸在观镜之上。
　　自从知道了自己便是落镜之后，薛念本能地学会了如何使用落镜所赋予他的力量。这份力量虽然不能让他变得像净宸一样强，但却可以参悟三界。
　　薛念将周身的灵气注入观镜之中，观镜回应了他脑海中的疑问。
　　镜子里有许多草木，像是在大山之中，薛念看着这个景色，总觉得有些熟悉。沿着一条路往上，随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忻荥只看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哥哥！”忻荥说道，“他在哪？”
　　忻荥的哥哥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还有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手上拿着一只笛子，笛子上有着和薛念、茯歧所拿的定界钉一样的花纹。
　　“这是谁？”
　　那个孩子朝着忻荥的哥哥笑了笑，忻荥的哥哥也微笑着朝他一笑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和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在前些日子曾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
　　“这是你哥哥的孩子？”薛念问道。
　　“不会吧。”忻荥答道，“我哥哥还没有成婚呢。”
　　薛念对于忻荥的回答抱有着十足的疑问态度，可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傅连清和欣辞在人界或许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他们却很清楚。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他们在哪？”净宸问道。
　　薛念皱着眉头，“不知道。”
　　众人一愣。
　　“他们在观镜所不知道的地方！”
　　观镜能观三界，能观未来，若是观镜都不能追查到的地方.......
　　正当四人思考着的时候，观镜中忻荥的哥哥忽然开口问那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笑着开口道：“我叫离渊。”
　　忻荥和镜中的他哥哥同时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茯歧问道。
　　可下一秒他便听到了镜中忻荥的哥哥说道：“难怪，你知道如何修改我的命数。”
　　孩子依旧是笑着。
　　里面的人却没有再开口，薛念、茯歧和净宸一同望向了忻荥。
　　“谷郦在几千年前就有一个传言。曾经有一个孩子忽然出现在了谷郦，他明明只是一个几岁孩子的模样，却莫名地让所有人都为之信服。”忻荥解释道，“身为狐族，总是对传言中的青丘国有着莫名的向往，而那个孩子曾经预言道，只要用我哥哥的魂魄献祭于空镜，便可以将谷郦变作青丘国一般的存在。”
　　薛念和净宸还未懂，可茯歧却懂了。
　　“那个孩子，叫离渊？”茯歧问道。
　　忻荥看着茯歧，艰难地点了点头。
　　薛念和净宸还是没有懂。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念问道。
　　“那个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有长大过！”忻荥惊讶地说道。
　　茯歧愣住。
　　这是重点？
　　“化形术吧。”薛念答道，“变成孩子我也可以的。”
　　“是么......”忻荥十分不确定地说道，“不过为什么他会跟我哥哥在一起？”
　　这才是重点吧！
　　“既然当年是他说要你哥哥的魂魄献祭空镜，为何如今又要帮你哥哥改变命数？”茯歧问道。
　　“不知道啊。”
　　“你哥哥应该没有那么好骗吧，就这样跟他走了？”
　　忻荥一脸惊讶地看着茯歧。
　　“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好骗么？”忻荥问道。
　　茯歧顿了顿，“你哥哥和你是一个档次的？”
　　“为什么不？”忻荥理所应当地答道，“我哥哥至今都喜欢和孩子玩儿呢！”
　　茯歧实在是没办法将印象中的“忻荥他哥哥”和忻荥口中的他哥哥结合在一起，他只能揉了揉眉心说道：“毕竟他比你年长。”
　　“可我除了外貌之外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啊！”
　　这句话......
　　“我差点儿以为那不是你哥哥，是你爹了。”薛念道。
　　“如果是观镜都无法找到的地方.......”净宸的一句话把三人的思绪重新拖了回来，欣辞和傅连清也一同望向了净宸，“荒芜之尽是一个。”
　　“荒芜之尽？”茯歧皱眉道。
　　他们四人才从那个地方回来，还要再去一次么？
　　“这明显不是荒芜之尽。”净宸简洁地答道，“那就只能是那里了。”
　　净宸并没有告诉他们那地方是哪儿，但他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那里。
　　“师父......”
　　在到达这里的时候，薛念就不由得愣住了。
　　“这里是......”忻荥看着周围的景色，随后疑惑着问道，“东峰山？”
　　净宸点了点头。
　　“观镜只是由落镜分出部分灵气而化作的灵镜，若是观镜都无法窥破的地方，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地方，有落镜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落镜存在在此，东峰山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
　　“帝君、帝后！”
　　当净宸和薛念回到东峰殿的时候，众人脸上都带着伤，看到净宸和薛念两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可他们随即也看到了净宸和薛念身边的茯歧、忻荥两人，他们又不得不皱了皱眉。
　　“现下情况如何？”
　　“天君和君后已经赶往荒芜之尽了。”一人回答道，“情况不容乐观，若是不能赶紧找到根源，荒芜之尽里面的那些怪物迟早会吞噬三界。”
　　“大殿下呢？”
　　“正在赶往荒芜之尽。”
　　天界的灵气十分充足，这让茯歧有些不太舒服。天、魔两界虽然时常会聚在一起，就算上任魔君死后，天君仍有邀请他一同为天、魔两界的和平相处而努力。但那些聚会往往都是在天、魔两界交接的地方举行的，那个地方正好是灵气与魔气转换的地方，并不会让茯歧觉得难受。
　　“怎么了？”忻荥能感受到茯歧不悦的情绪，他忍不住低头问道。
　　这里是天界，虽然他一直想要修仙，但毕竟他还未成仙。他是妖王，忽然来到仙界，他也是很不适应的。
　　“没什么。”茯歧看到忻荥的面容后，所有的不适全部消失。
　　“真的没事么？”
　　忻荥还想问，净宸和薛念却已经准备动身。
　　“去哪？”
　　“你哥哥已经走了！”薛念咬牙道。
　　“发生了什么？”
　　“落镜怎么样？”
　　忻荥和茯歧同时问道。
　　“落镜不会有事。”净宸笃定地说道，“发生了什么暂且不知，但现下唯一知道的是他们离开的方向。”
　　“哪边？”
　　“东北。”
　　茯歧和忻荥同时皱眉。
　　东峰山的东北方，那是入人界的路。若是他们往东北方向走，那么他们绕了一圈，又得回人界。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净宸的面色凝重，“不知道，但目前我们没有时间纠结于这些。”
　　“师父.......”
　　“不行！”
　　薛念刚开口，便被净宸打断。
　　“你跟我留在天界。”净宸说着，不容薛念有一丝的反驳。
　　薛念叹了口气。
　　“我们兵分两路吧。”薛念对着茯歧说道，“我和我师父留在天界，你和小狐狸去人界。”
　　茯歧认同地点了点头。
　　若是真的要两人一队，他也绝对不愿意将忻荥留在净宸身边。
　　薛念又掏出了一颗与之前交给辛忻荥一样的玉石递给了忻荥，忻荥从薛念手里接过，一脸的疑惑。
　　“总能派上用场。”
　　忻荥点了点头，将玉石收了起来。茯歧看着忻荥手里的玉石，转头对着薛念问道：“怎么做到的？”
　　“什么？”
　　“落镜与你不可分，那你又如何从落镜上取下碎片？”
　　薛念看了他一眼，随后答道：“修镜不是已经在你身上了么？”
　　茯歧皱眉。
　　“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薛念这么说了，茯歧自然没有再问。忻荥有些不舍地跟薛念告别，话还没说完就被茯歧拖走了。两人顺着净宸所指的方向一路到了人界，天界与人界的交接点在一座山顶。
　　平常人根本没有办法登上这么高的山，就算知道这里是离天界最近的地方，他们也无可奈何。
　　茯歧站在山顶，一手搂着忻荥。忻荥靠在茯歧的怀里，他一双银白色的眸子只是盯着茯歧。茯歧感受到忻荥的目光后，不由得低下头，温柔地问道：“怎么？”
　　忻荥笑了笑，在他脸边吻了一下，“茯歧。”
　　“嗯。”
　　“就算三界大乱，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的。”
　　茯歧愣了愣，随后应道：“嗯。”
　　说着，茯歧带着忻荥一同从山顶跳了下去。这座山很高，但对于茯歧和忻荥而言，也不过是走过了一段较长的距离而已。
　　“要从哪里开始找？”
　　茯歧将修镜拿了出来，周围魔气四溢。
　　忻荥疑惑地看着茯歧。
　　“人界被魔气感染了。”茯歧皱眉道。
　　忻荥表情也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那怎么办？”
　　“走。”
　　说着，茯歧便带着忻荥一同离开了这处地方。有了人界这些四溢的魔气，茯歧便能够很快地找到那两人留下的痕迹。
　　茯歧带着忻荥沿路过去，那些本应身在荒芜之尽的怪物此刻已经出现在了人界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三界中最为弱小的便是人类，但幸好的是，那些怪物还没有越过天界、魔界。此刻的人界虽然暗无天日，但还算平和。
作者有话要说：　　忻荥的哥哥很会跑路的QVQ~
真的就是那种打不死的小强的类型~~~~
    
    ☆、章三十八 命数少女（八）

　　“如果累了就休息下。”茯歧将忻荥一把搂在怀里，轻声说道。
　　忻荥微愣，随后便仍由茯歧将他护着。
　　“茯歧长大了啊。”忻荥忍不住说道。
　　他比茯歧可是要大上接近一千的年纪，此刻竟然是他被茯歧护在怀里。
　　茯歧回应他的只有压低的笑意。
　　薛念说的不错。
　　并没有人告诉茯歧该如何去使用修镜，但茯歧发现，只要他触碰到修镜，就本能地明白了如何去使用天地间本就属于他的魔气。
　　修镜是所有魔气的本源，而他就是修镜。
　　“快到了。”茯歧道。
　　忻荥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落在的地方刚好是谷郦所在的地方，绕了一圈，结果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原地。忻荥从茯歧怀中下来，他站在地上，感受着此刻谷郦这片土地的气息。
　　忻荥是妖，更是狐族的族长，也是谷郦的妖王。
　　对于谷郦这片土地，就如同魔气之于茯歧，他本能地能够感受到属于谷郦的一切。
　　“在山下。”忻荥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对着茯歧说道，“可是很奇怪，哥哥不在。”
　　“先过去。”
　　“嗯。”
　　忻荥认同地点了点头，两人立刻赶了过去。
　　山脚下果然站着一个孩子，他穿得十分单薄，更不像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服饰。他一张白嫩的脸，却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双眸。
　　“你是谁？”
　　忻荥和茯歧来到他的身后，对着孩子问道。
　　“离渊。”离渊似乎早已知晓他们的到来，倒也没有逃开。
　　忻荥和茯歧本能地觉得这个孩子很危险，不敢贸然上前。离渊回头望了一眼他们，他微微抬手，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他的一个动作而改变。
　　谷郦已经死了，就算修镜所在的地方还有一丝微微的生气，也没有办法阻止它的死亡。但这个名为离渊的少年轻易的一个抬手，在他周围的土地又忽然活了过来，藤蔓破土而出，在一个眨眼间的时间就成长为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我是神。”离渊道，随后转头无辜地笑着，“就算三界大乱是我所为，你们又能奈我何？”
　　茯歧的镰刀已经拿在手中，忻荥也配合着他拿出了自己的鞭子。离渊看着两人的架势，笑了笑。
　　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可只是一双最为平常的手，就是这个世界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别靠太近。”离渊稚嫩的口气对着茯歧和忻荥说道。
　　茯歧和忻荥不自主地停了下来，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树木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离渊没有再说话，但他的双手却没有停下动作。
　　整个山林里的树木全部被不知名的东西撕碎开来，一根根破碎的木枝漂浮在半空之中。这些木枝锋利的头无一不对准了忻荥和茯歧所在的地方，在两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全部砸落了下来。
　　茯歧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但他的身子率先动了起来。他将忻荥护在身后，随后镰刀挥动，将周围的所有魔气全部聚集在了他们周围。
　　浓郁的魔气笼罩着他们两人，所有的木枝还未触碰到两人之前便已化作了灰烬。
　　离渊皱着眉头，“修镜。”
　　茯歧用镰刀带动着魔气对着谷郦扫荡了一圈，所有的生命尽数被吞噬殆尽，只剩下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他们三个。
　　可离渊并没有害怕，他镇定地站在两人面前，孩童那样肉嘟嘟的小手轻轻地在空中挥舞着。谷郦的土地都在颤抖着，茯歧和忻荥所在的地面炸裂开来，地下有东西撞破地面冲出，将两人彻底包围。
　　忻荥手中拿着鞭，一向乐观的他此刻也不觉有些难过。
　　“我讨厌这个世界。”离渊奶声奶气地说道，他儿童的眼眸里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忻荥和茯歧退了一步，两人背靠背，站在这一群怪物中间。
　　这些怪物并没有意识，它们只会攻击周围的生物。离渊和茯歧、忻荥一样站在这些怪物中间，这些怪物自然也朝着他攻击了上去。
　　离渊站在原地不躲，怪物巨大的身子直直地朝他冲击了过来。
　　茯歧和忻荥一惊。
　　离渊被怪物撞出了好远，地面都因为怪物的冲击而划出了一道巨大的痕迹。两人彼此给了一个眼神，随后立刻小跑到了离渊不远的地方。
　　离渊从坑里狼狈地爬了出来，他全身都有着伤，甚至有一只手已经被折断，骨头夹着血肉一同出现。
　　忻荥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心头一惊。
　　这到底是什么神？
　　就在忻荥和茯歧都认为这个孩子无法再活下去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从他们的周围有着许多星光朝着离渊集聚了起来，那些星光带着整个谷郦的生命一同，汇集在了离渊身上。
　　谷郦瞬间变成了一片荒芜，树木化作灰掉落在沙堆之上，整个谷郦，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生物。就连在离渊周围的那些怪物，也成为了他生命的祭祀品。
　　忻荥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面对此刻面前发生的这一幕了，离渊从一开始就说过，他是神。但在忻荥的认知中而言，神也是天界的一员，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做到无所不能。
　　可面前的这个，显然不属于他所“认知”的范围。
　　“你看。”离渊笑着对他们说道，“就算你们想要杀我，我也不会死。”
　　忻荥和茯歧两人不敢动。
　　“不过........”离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如果毁了，我大概就会死了吧？”
　　离渊的一双眼睛中满带的都是绝望，茯歧和忻荥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顺应他此刻的心情，在他走出的每一步，沙堆都往下陷了进去。他所在的地方，一切都将化作乌有。
　　忻荥此刻心中充满着恐惧，面前的这个神，究竟是什么样的神？
　　“我不是任何一个神。”像是知道忻荥的想法一样，离渊淡然地说道。
　　他眸色一变，以他为中心，所有的沙地重新化作土地。
　　“你们还要留我么？”
　　忻荥还愣在原地不能动，茯歧却已经站了上来。
　　“你必须留下。”
　　茯歧说着，已经率先冲了过去。忻荥见状，也不得不提着自己的鞭子上前。
　　茯歧说得没有错，这个自称为“神”的孩子，必须留下。
　　离渊并没有躲茯歧的镰刀，茯歧的镰刀直直将他劈落，他的身体被分作两截，地上流满了血。茯歧停了下来，看着地面上的孩子。
　　离渊抬头望着天空，什么也没有做。
　　可他就在那里，还有呼吸。
　　忻荥立刻用鞭子缠绕上了离渊的四肢，离渊的四肢被束缚在地上，他再也动弹不得。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四面八方都有星光朝他汇聚而来。
　　大地随着光芒的汇聚而剧烈地震颤了起来，茯歧和忻荥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形。躺在地上的孩子无喜无悲，只是看着面前汇聚的星光。
　　他笑了笑，说道：“你们看，神是绝对.......不会死的。”
　　就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那些光全部落在他的身体上。只是一个瞬间，他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毫发无伤地看着两人笑着。
　　茯歧握着手中的镰刀，不由得咬了咬牙。
　　他不怕强大的对手，但面前的这种对手最为可怕。
　　他明明一心求死，丝毫没有战斗的欲望，可偏偏却不能死。
　　茯歧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重复而无效，就算一次次地将他斩杀，他也会一次次地活下去。那些斩落在他身上的伤口不会留下一丝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儿的疼痛都没有。
　　忻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能配合着茯歧，对着面前的孩子攻击。
　　“你的眼睛很好看。”离渊忽然对着忻荥这么说了一句，“跟那个孩子一样。”
　　“孩子？”忻荥不解地问道。
　　一个孩子在他们面前称呼别人为孩子，实在是让忻荥难以接受。
　　“你哥哥。”离渊道，可他随即笑着说道，“他的那双眼睛，我恨不得亲手将它挖出来。”
　　“你对哥哥做了什么！”忻荥皱眉。
　　“我什么也不会做。”离渊继续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要看到那双眼睛里，写满绝望的样子。”
　　忻荥手中拿着鞭子，看着离渊问道：“你是故意对我族人说出那些话的？”
　　“那倒也不是。”离渊有些无所谓地说道，“修镜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吧？”
　　忻荥沉默着没有回答。
　　“只要有空镜在，谷郦确实可以变为传言中的青丘。”
　　“可使用空镜不一定要.......”忻荥怒斥道。
　　“一定的。”离渊孩子的面容笑得十分无辜，“这是上源所谱写的‘命数’。”
　　茯歧和忻荥都不由得一愣。
　　上源？
　　那位名为竹的女子口中也曾经提到过这个称呼。
　　“上源究竟是谁？”茯歧问道。
　　不知道为何，茯歧有一种感觉。无论是离渊或是竹口中的这个“上源”，都是一个在他们的认知中绝对不会存在的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又或者说......神？
　　“这个不能说。”离渊继续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我又断更了。
我尽力、加油QUQ，对不起，给跪下了。
    
    ☆、章三十九 命数少女（九）

　　忻荥真的很讨厌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神也一样。
　　“我不想打架。”离渊对着忻荥、茯歧说道，“可也不是不能打。”
　　离渊依旧是那副笑容，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不似刚才那般温顺。打斗的时候，他作为孩童的那份纯真完全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让人觉得恐惧的笑容。
　　茯歧和忻荥一同后退，他们还未从孩子那双绝望的眼神中出来，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他疯狂地朝着他们袭击，在他走过的地方都冒出了火焰，那些岩浆从地底而来，覆盖了整个地面。
　　“小心些！”茯歧带着忻荥一同浮在空中。
　　幸好他们不是凡人，否则就单单这一片火海就足以将他们杀死。
　　趁着两人发愣的功夫，离渊已经追上了忻荥。忻荥一愣，转身便看见离渊在自己身后。离渊手正好朝着他的头劈下，茯歧的镰刀立刻赶上，离渊的手被切断，忻荥立刻将自己和离渊拉开距离。
　　离渊丝毫不介意他那只被茯歧砍落的手，他对着茯歧问道：“你知道么？其实每个世界，只会有一个神。”
　　忻荥站在茯歧旁边，看着离渊说道：“是么？那真的不太希望那个神是你。”
　　“我也不太希望是我。”离渊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灵镜的存在不属于我的‘思维’的存在，也只有这些本不属于我的‘思维’的存在，才有可能伤到我。”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
　　不好意思，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茯歧和忻荥内心共同说道。
　　在离渊和两人说话的时间里，他的手已经又接了回来。
　　“这样打好没意思。”忻荥说道。
　　“不是你们单方面地打我么？”离渊问道。
　　“你不也还击了么？”
　　“你受伤了么？”
　　忻荥看了一眼自己和茯歧，别说，他们两人还真的一点儿伤也没有。
　　“你不也没伤么？”
　　“那不太一样。”离渊说道，“或者你们可以看看周围。”
　　忻荥和茯歧真的顺着离渊的话看向了他们所在的周围，他们如今漂浮在半空之中，可以看到的周围更为广阔。
　　“你做了什么！”忻荥惊愣住。
　　“我什么都没有做。”离渊道，“我说过，我是神。”
　　说着，离渊又朝着他们冲了上去。茯歧将忻荥护在身后，这一次，他是真的对离渊起了杀心。
　　若是不能一点点将这个人毁灭，不如直接杀死来得快。
　　如果说普通的攻击对他都没有效果.......
　　茯歧换了一个想法，他能够控制世界所有的魔气，这是修镜赐予他的能力。魔气若是进入人体，会将人的欲望无限放大从而吞噬意识。
　　但那只是对于生物而言的一种毁灭方式，而另一种方式.......
　　茯歧的镰刀消失在手中，取而代之的是紫黑色的魔气。
　　“茯歧，你想要做什么？”忻荥吃惊地望着他。
　　“杀了他。”茯歧的一双眼睛变成赤红。
　　魔族的眼睛。
　　“你要杀了我么？”离渊奶声奶气地问道。
　　“是。”茯歧毫不犹豫地答道。
　　说着，茯歧就对着离渊冲了过去。忻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他想要去帮茯歧，可又不敢乱动。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不需要任何的力量就可以驱动着周围的一切生命为他的存在牺牲他们或是它们的生命。茯歧目前所想到的，是直接摧毁他的元神。
　　仙、魔以及妖都有着属于他们的元神，只要元神消失，那么他们便是真正地消失了。
　　但是.......
　　“茯歧，你先别！”
　　忻荥喊出声来，可终究没能赶上。
　　茯歧手中的魔气已经完全贯彻进那孩子的体内。
　　“完了。”忻荥就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魔气融入离渊体内的那一瞬间，人界的天空彻底变作昏暗的一片。他们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无一不化作了荒芜。
　　天空裂开了一道缺口，天上的所有建筑从上方砸落下来。
　　“哈哈——”离渊忽然对着面前的景象笑了起来。
　　忻荥看着面前的世界，只能沉默。
　　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像是碎片一样裂了开来。所有的土地全部变作了碎片，在黑暗中化作虚无。
　　可这样的景象只存在了一瞬间。
　　忻荥又看到了那名少女。
　　不是竹，是竹和离渊口中的那位称作“上源”的少女。
　　她走过一片黑暗，在他和茯歧面前停了下来。离渊只是看到了她的容貌，便立刻停止了笑声。
　　“上源？”
　　少女低头，看着脚下的一片黑暗。
　　“你......是世界。”少女抬头，连同她的手一起。
　　离渊被黑暗中不知名的力量束缚住全身，随后以他们为中心，黑暗尽数褪去，整个世界再次恢复到破碎之前的场景。
　　“这到底是什么？”在经历了面前的事情之后，忻荥再也无法以普通的“神明”来看待这个少女。
　　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从离渊身边的空气之中，莫名地生长出藤蔓。那些藤蔓将离渊束缚在其中，不得动弹。
　　在离渊老实下来之后，少女才对着忻荥他们开口道：“要快一点。”
　　“什么？”茯歧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忻荥口中的这个女孩。
　　确实跟忻荥所说的一样。
　　只要看一眼，便会明白她的不同。
　　“世界.......会死。”少女说道。
　　茯歧和忻荥不由得一愣。
　　“定界钉。”少女看着茯歧说道。
　　茯歧立刻拿出定界钉，可下一秒，少女和离渊一同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人呢？”忻荥看着周围问道。
　　“不知道。”
　　茯歧拿着手中的定界钉，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心情也很不好。
　　所以说，说话只说一半的，无论是人还是神，都很讨厌。
　　头顶上的天空仍然在逐渐变黑，因为经历过方才的一幕，茯歧和忻荥不由得肯定。如果他们来不及阻止三界的混乱，那么这个世界必然会变作方才他们所看到的样子。
　　忻荥十分着急，可偏偏需要找的东西毫无着落。
　　“再去找一次傅连清？”茯歧问道。
　　“恩人不在。”
　　茯歧伸手拿出了之前薛念交给忻荥的那块玉石，这是落镜的碎片，自然也是薛念的一部分。
　　“怎么了？”薛念的声音从玉石处传了出来。
　　“我们见到那个孩子了。”茯歧道。
　　“东西拿到了没有？”
　　“你问问净宸。”茯歧对着玉石说道，“他知不知道.......什么是神？”
　　玉石那边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他说不知道。”
　　茯歧和忻荥同时沉默了下来。
　　净宸所经历的三界大乱，是因为落镜的破坏及消失。可如今四面灵镜皆在，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位名为竹的少女曾经说过，忻荥的哥哥拿走了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
　　“薛念。”茯歧喊着那人的名字道，“天界，还撑得住么？”
　　薛念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放心，还有我师父在。”
　　茯歧等了很久，才得到薛念的一句回答。
　　“嗯。”茯歧道，“我打算带着忻荥回魔界。”
　　“去吧。”薛念回答道，“修镜回到魔界，大概才是最好的阻止三界大乱的方法。”
　　两人虽然都没有开口，但彼此都已经明白对方的打算。落镜虽说在薛念修炼成仙之前一直存在于人界，但它本就应该是存在于天界的灵气之源。
　　如今三界大乱，落镜镇守天界，那么作为修镜的他，自然就应该回到魔界。
　　“我们现在就回魔界？”
　　“不。”茯歧对着忻荥答道，“把欣辞一同带回去。”
　　魔界的三十八魔将，此刻已经缺了珀珀一个。要想镇守魔界，能多一个魔族是一个魔族。
　　只可惜，茯歧的这一路并不顺利。
　　天、魔两界是最先受到荒芜之尽波及的地方，如今人界虽然有一丝影响，却还算无碍。
　　茯歧来到鼎丘后，丝毫没有停留地去找了欣辞。
　　傅连清又老了几岁，他坐在椅子上，已经是一副迟暮之象。欣辞就在他身边守着，茶楼里除去傅连清和欣辞两人之外，再也找不到别人的身影。
　　“欣辞——”茯歧凭借着欣辞的气息找到了欣辞所在的房间，刚入房门，他便开口喊道。
　　欣辞是他所挑选的最为出色的女魔将，甚至胜过三十八位中众多的男魔将。而此刻的她，收起了所有的不可一世，一双眼睛尽是柔情。
　　“君上.......再等等。”欣辞说道，她伸手轻轻拍着自己身前的傅连清。
　　忻荥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中一痛。
　　他是妖，茯歧是魔族，他们的年岁相当，他曾想过茯歧的利用、离开或是死亡，却从没有想过.......就算是一对相爱相守的恋人，也会因为时间而不得不分开。
　　茯歧皱着眉。
　　“你动情了？”
　　从上一次回来，茯歧便能看出欣辞与傅连清都彼此动了情，只是他相信欣辞能够处理，便没有多管。
　　天界有明确规定，仙人不能对人界的人类动情，若是动了情，便要遭受莫大的折磨。
　　或是剔除仙根，或是拔除情丝，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会损及元神。
　　可就今看来，天界的做法，莫也不是一种对天界众仙的保护。
　　“君上不也会动情么？”欣辞反驳道。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最近好忙，所以不可能日更，但尽力2天/更
    
    ☆、章四十 命数少女（十）

　　茯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忻荥拉扯住。
　　“本君可以等你三天。”茯歧退让一步。
　　欣辞点了点头，“谢谢君上。”
　　人界的一天对于他和忻荥而言都不算久，况且傅连清的样子，能不能撑过这三天都很难说。现下的情况，还没有紧迫到茯歧就连这三天也等不下去的地步。
　　忻荥和茯歧共同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将最后的时间完完全全地留给欣辞和傅连清两人。
　　“她原本不是什么多情的魔。”
　　出了房门后，茯歧带着忻荥两人一同在茶楼之中走着。
　　茶楼十分萧条，没有一个人在，本守在茶楼里的那些侍女也不知道去往了何处。忻荥跟着茯歧走了很久，在听到了茯歧的话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为何不愿成魔.......”
　　忻荥还记得，最开始两人在见到傅连清的时候，傅连清是执意入魔道的。
　　“人.......是不能入魔道的。”
　　这一点，忻荥是知道的。
　　或许身为人的辛忻荥不清楚，但忻荥是非常清楚的。
　　魔族一直都是三界中最为稀少的存在，不是因为他们的繁殖能力，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魔气。魔气不如灵气那般温和，它霸道得可怕。
　　许多的魔族，在刚出生的时候便死在了魔气的侵蚀之下。
　　“总.......会有例外的吧？”忻荥不由得抱着一丝侥幸地心思。
　　“没有例外。”
　　茯歧将忻荥的一点儿侥幸掐碎。
　　“入魔道的人，都是如此。”
　　忻荥盯着茯歧看着，茯歧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来对着忻荥邀请道：“夫人，可还愿故地重游？”
　　忻荥不由得愣了愣。
　　算算日子，他们成婚也差不多一千五百多年了，可这是茯歧第一次称呼他为“夫人”。
　　这几天一直不停地来回奔波，忻荥一时之间都没来得及想起他们两个的事情。
　　“为什么是夫人？”忻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茯歧见他不伸手，便干脆将忻荥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
　　他亲吻着忻荥的耳朵，笑着说道：“不是嫁过来？”
　　忻荥看了眼茯歧，没有再争辩下去。别说现在的茯歧了，就算一千多年前，要论嫁娶这个问题，那也绝对是他嫁过去。
　　“想去哪里？”茯歧问道。
　　忻荥算了算日子后答道：“去倾城吧。”
　　“好。”
　　茯歧答应了之后，便立刻带着忻荥从鼎丘到了倾城。茯歧只答应了欣辞三天的时间，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路上。
　　要说倾城对于他们而言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颗大树还在呢。”
　　没有阳光的日子对倾城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这影响还不算太大。如今正值春季，桃花开得正盛。
　　“好美啊。”忻荥走在前边说道。
　　在他们走入这座城的那一刻起，便有许多双眼睛盯上了忻荥。茯歧对于这样的目光向来熟悉，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他的忻荥，无论走到哪里，都十分耀眼。
　　上一次和忻荥一同来倾城，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这里的景色还维持着一千多年前的模样，好像说是那位仙人留下来的习俗吧。
　　“为什么想来这里？”茯歧对着忻荥问道。
　　“刚好是这个时候。”
　　周围的人看着忻荥的模样，无一不想上前来搭讪，只是这个念头在看到了忻荥身边的茯歧之后，就彻底打消。两人一黑一白，其中白衣的那位极美，黑衣的那位虽说也不差，但站在白衣的那位旁边就逊色太多了。
　　可偏偏就这人，就算不靠近都能感受到他眼中四溢的杀意。
　　不会是传闻中的黑白无常吧？
　　所有想要靠近忻荥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再美的人，也要他们有福消受才行啊。
　　在周围的目光逐渐散去时，忻荥才继续对着茯歧说道：“听说在倾城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日子。”
　　这个茯歧也有耳闻，传闻很早很早的时候，倾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有一位仙人来到此地，并用这一城的桃花打动了自己的心上人。倾城中间的那颗结缘树，也是从那天起才开始存在的。
　　为了纪念这个仙人，倾城便将这个日子当做了倾城一个特殊的节日。
　　倾城存在了多久，这个节日便存在了多久。
　　传闻中，只要在这个节日中，给自己心爱的人买个小糖人，一同在结缘树下许愿，两人便可以生生世世不分离。
　　“其实我觉得这个传说挺扯谈的。”忻荥说完后又笑了笑，“不过非常感人。”
　　“或许是真的存在的。”
　　“你也相信？”忻荥不由得愣了愣，他从未想过，茯歧也会是相信这些故事的......魔族？
　　“薛念和净宸不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一次么？”
　　忻荥没懂。
　　“说不定这就是净宸干出来的。”
　　忻荥一惊，“真的么？”
　　这个茯歧也不敢确定，但若说天界有哪位是最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那只有净宸帝君了。
　　忻荥的惊讶只是一瞬间，随后他立刻羡慕地说道：“恩人真幸福。”
　　茯歧不悦。
　　忻荥笑着说道：“我也很幸福啊。”
　　因为没有阳光，倾城一路上都燃着红色的蜡烛。此刻的倾城，整座城都十分喜庆。
　　忻荥心里欢喜，却又不禁想到三天之后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事情。
　　“茯歧。”忻荥喊道。
　　“怎么了？”
　　“我们........还能这样多久呢？”
　　“为什么这么问？”
　　“若是三界真的大乱.......”忻荥低沉了下来，“我没有把握.......能活下来。”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去。”茯歧答道，一丝犹豫也没有。
　　听到了茯歧的话后，忻荥不由得抬头看他。只是一瞬间，忻荥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所有担忧都是多余。
　　忻荥开心的时候，就会十分明确地表示出来。
　　他根本没有顾忌这里是在倾城的中心，周围有着来自各地的人们。他就在这里，直接吻上了茯歧的唇。
　　茯歧被忻荥忽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只是一瞬间，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吻上了忻荥。
　　周围的众人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悄然离开。在倾城这里，怎样的恋人他们没见过。
　　等两人吻完，忻荥才笑着说道：“茯歧，我也要小糖人！”
　　茯歧笑着，带着忻荥一同去买小糖人。
　　忻荥的模样比较偏中性，在和茯歧当众吻了一通之后，周围的人都自动地将他看作了“她”。忻荥银白色的长发及眸色确实特殊，但倒也没人敢顶着茯歧的杀意近距离观察。
　　可贩卖小糖人的小贩就不同了，他不仅得近距离看着忻荥，还不得不顶着茯歧一双杀人的眼睛颤抖着画起了小糖人。
　　“客.......客人要什么样的？”
　　“都有些什么样的？”忻荥好奇地问道。
　　“什么样的都有。”小贩在看到忻荥的容貌之后，心中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还可以按照你的模样来做一个小糖人。”
　　“我的模样？”忻荥有些吃惊。
　　小贩笑着点头，“传说中的那位仙人，就是亲自用糖浆画出了自己心上人的模样，并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才与心上人白头偕老了呢。”
　　因为之前茯歧的猜测，忻荥不自觉地将净宸带入了这位仙人的身份。
　　“净宸居然也会画糖人？”忻荥不觉有些吃惊。
　　“听闻净宸厨艺很好。”茯歧说道，“薛念的伙食都是由他负责的。”
　　“你的厨艺也不错。”
　　忻荥这句话不是称赞，他可不会做饭，两人在人界的那些日子，都是茯歧学着如何做饭。
　　“公子的厨艺也不错啊？”小贩看着茯歧问道，“那要不要自己亲手画一个小糖人，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啊？”
　　忻荥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茯歧在期待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要是让魔界的那些魔将知道他竟然会在人界做小糖人，他会被笑死的吧？
　　这样的心情，在茯歧站在炉桌上之后就彻底消散了。忻荥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睛就盯着他一个人。
　　茯歧正准备开始的手微微一顿。
　　他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在听说了净宸每日亲自下厨负责薛念伙食的时候，不单单是魔界，就连天界的很多仙人都觉得这简直是毁坏了他们心中威猛无比的净宸帝君的形象。而魔界的魔族们更是捶胸顿足，根本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多年来竟然会输给一个天天做菜的厨子。
　　当时......他也是恨不能理解的魔族之一。
　　不过现在的话，他倒是能体会到净宸的那份心意。
　　就算是被天下所有的仙或者魔嘲笑又如何，只要忻荥还在自己面前，还喜欢他.......
　　他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
　　“你的模样我可能画不来。”茯歧说道，“你也看到我房里的那幅画了，总是差那么一些□□。”
　　“没关系，尽力就可以。”忻荥丝毫不在意。
　　茯歧想了想，随后低头画了起来。
　　他画得十分仔细，像是把自己的整颗心都画了进去。
　　事实证明，小糖人确实是样技术活。茯歧虽说画得十分认真，却也没办法像画在纸上那样将心中所想的画出来。
　　在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茯歧才完成他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快给小糖人打足了广告了、
    
    ☆、章四十一 刻定命数（一）

　　忻荥看着炉桌上的那个小糖人，一双杏眼里尽是笑意。
　　忻荥笑得太美，就连在一边接待别的客人的小贩也不由得凑过来看。炉桌上是一只狐狸，虽然有些粗糙，但却能看出制作人的用心。
　　“怎么是只狐狸啊。”小贩显然不太能理解。
　　在他们眼里，狐狸多数后面都跟着一个“精”字，而狐狸精多数都是指那些勾引人的贱女人。
　　“狐狸很好啊。”忻荥开心地等着小糖人凝固成形。
　　小贩见忻荥开心的模样，便也没能敢多说什么。不过近距离看忻荥，他倒是发现了一件事情。面前的这位美人，他确实是个男的没有错。
　　而站在那里给他做小糖人的那位，也绝对是男人。
　　幸好小贩在这里多年，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两人丝毫不介意他人的目光，当众吻在一起，这让小贩不由得有些敬佩。
　　要知道，来这里的也不仅只有有情人。小贩也曾经见过某些男人，不过是为了家族、地位及权利，才不得不跟着女人来这里。那些人根本不会花时间去学着如何制作小糖人，这才有了他贩卖成品的机会。
　　“好了。”待小糖人凝结好，茯歧缓缓地将狐狸形状的糖人从炉桌上拿了起来。
　　虽然糖人做的并不算成功，但能够看出制作者的心意。
　　茯歧转头将银子递给小贩，却见小贩笑着看他，“公子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拿着我这摊子卖一次小糖人？”
　　茯歧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白痴，他作为魔君，能够在这里做个小糖人已经很难得了，还想他在这里卖糖人？
　　“公子卖小糖人所得的银子可以给这位公子一些惊喜啊。”
　　在倾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传说中的那位仙人并不仅仅只是给自己心上人做了个小糖人。他用当年那个小贩提供的炉桌和糖浆，在倾城卖起了小糖人，并用那些银子，布置出了如今倾城的模样。
　　而如今，那个当年提供炉桌和糖浆的小贩已经成为倾城最大的酒楼的创始人。
　　“不想。”小贩还在想着如何给茯歧张罗，茯歧已经开口拒绝了他。
　　“为什么？”
　　“我做给他一个人就够了。”茯歧答道。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去锻炼自己的厨艺，当年他学会做饭，也只是因为忻荥特别好吃。如果不是为了忻荥，他或许这辈子永远都只会打打杀杀。
　　这么想来.......
　　茯歧不由得想到当年自己取笑净宸，好像真的是五十步笑百步。
　　“可是.......”小贩还想劝些什么，却见茯歧正看着忻荥。
　　小贩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真是多余。
　　幸好两人也没有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对望，茯歧付过银子之后，便带着忻荥离开了。忻荥手里拿着小糖人，跟着茯歧的身后，两人在倾城游荡了起来。
　　倾城最美的莫过于这个季节，桃花从道路两边飘散开来，香气溢满整座城镇。倾城最为著名的是这里的小糖人，但并不代表没有别的小贩。
　　忻荥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顿了顿。
　　“怎么了？”茯歧知道忻荥一向爱热闹，所以才带着忻荥在这里走着。可现下忻荥的样子，可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我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
　　“嗯。”忻荥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娘是未婚先孕，在我哥哥出生的时候，我爹为了离开了我娘。虽说我们狐族并不在意这些名分，但我娘当时对于一声不吭就离开的我爹，是十分恨的。”
　　茯歧并没有听忻荥提起过这些事情，不觉有些诧异。忻荥的父母在狐族中十分有名，而其中两人生死相依的感情，更是狐族所有人的楷模。
　　所以茯歧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忻荥的爹娘也曾今有这样一段过去。
　　“我爹回来找我娘的时候，我哥哥已经八岁了。”忻荥说道，“我娘当时对于我哥并不喜欢，甚至厌恶，以至于我哥的八年来，一直都不是很好过。”
　　茯歧见过忻荥爹娘疼爱忻荥的模样，也正因为见过，所以不由得同情起了忻荥的这位哥哥。
　　“我爹娘是想过要管教我哥哥的，不过我哥哥性子已经养成了，管教不过来了。而且八年来两人的不闻不问，我哥哥甚至都不知道他有父母。就算后来两人找到了我哥哥，我哥哥也无法跟别的孩子一样跟他们撒娇了。”忻荥继续说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我。”
　　茯歧一边走着，一边听忻荥说道。
　　“其实你看我爹娘对我所有的宠爱，其实都是为了弥补他们所没有给我哥哥的。”
　　“可你父母不是不允许你和你哥哥多相处，甚至所有狐族都将你哥哥认作是你们一家的败笔这一点，不也是你们父母默许的么？”
　　“是啊。”忻荥说着，不觉有些想哭，“其实我小时候也觉得我哥哥很可怜，明明我们同样是父母的孩子，可我却享有着爹娘所有的爱。我哥哥十五岁那年，跟我一起上学，我被学院的先生、同学们爱戴着，而他却备受冷眼。”
　　茯歧忍不住想到忻荥曾经跟他提起过的两人的关系，“那为什么还是他保护你？”
　　“因为他比我厉害啊。”忻荥说着，丝毫不掩饰他对他哥哥的崇拜，要知道儿时的他从来都没有将对他宠爱到宠溺的父亲当作崇拜的对象。反而是那个一直被父母冷眼相待的哥哥，成为了他最初的崇拜的对象，“我哥哥从小就被人说做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所以打架是常事。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哥哥不喜欢我，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在学院的时候，那些人要欺负我.......”
　　不怪忻荥这么认为，茯歧就问问自己，如果他身为忻荥的哥哥，对于这样一个夺走自己父母所有宠爱的弟弟，他也绝对不会喜欢。
　　“他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就算忻荥这么说，茯歧任然是对这个造成目前这样险境的人毫无好感可言。
　　“能有什么目的啊？”忻荥无奈地说道，“学院是禁止打斗的，为了这件事情我哥被我爹娘当着全族人的面打了一百下鞭子。”
　　茯歧不由得有些惊愣，可下一秒他觉得心里有点儿发酸。这次忻荥之所以能恢复妖身，也是忻荥的哥哥用心头血作为代价换来的。
　　茯歧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心头血，但他能明白，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付出。
　　“我当时啊.......哭着喊着想要求我爹娘放过我哥哥，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地知道，这个人，是我哥哥。”忻荥望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笑道，“他被打得全身都是血，我爹娘不许我去看他，我偷偷跑去。你不知道当时我哥哥的模样有多恐怖，我当即就被吓哭了。结果本来想去安慰哥哥的我，反倒被他安慰了起来，他那天还带着伤，却不得不带着哭闹的我出来玩。”
　　忻荥越是这么夸赞他哥哥，茯歧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对你很好。”虽然不是滋味，茯歧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是真的对忻荥很好。
　　换作是他，不把这个弟弟往死里整就不错了。
　　“难怪你那么相信他。”
　　“没有啊。”忻荥转而说道，“我哥哥有时候也是真的很可恨的，他在狐族经常惹事，但碍于我父母的身份，族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打架起来真叫一个狠，那天我爹娘打他的那一百下鞭子，是因为他把那些欺负我的人手脚都打断了。”
　　“是我就不止打断他们的手脚了。”
　　茯歧认真地说着。
　　忻荥笑了笑，继续道：“我之所以相信他，是因为他无论想要做什么，坏事也好、好事也罢，但他唯一不会做的，就是会伤害到我或者我爹娘的事。”
　　“谷郦的事？”茯歧问道。
　　如果不是他将魔气引渡，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忻荥的哥哥做的。那场灾难，谷郦几乎没有狐族豁免，忻荥的爹娘身为族长和族长夫人，两人也为那场灾难献出了生命。
　　“我相信我哥哥。”忻荥说道。
　　这种莫名的信任，让茯歧十分不舒服。他本来还只是讨厌那个人对忻荥所下的狠手，如今则是在心里重重地记下了一笔。
　　“而且就算这事情是他做的.......”忻荥有些无奈地说道，“爹娘也说了........这是他们欠他的。”
　　说到这个........
　　“他为什么要杀你父母？”
　　谷郦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虽然有传言忻荥的哥哥杀了族长和族长夫人，但从忻荥的角度上看，这传言完全是扯谈。忻荥的爹娘纯属是为了狐族牺牲，跟忻荥的哥哥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但在魔界，忻荥的哥哥确实是杀了忻荥的爹娘所依附的辛猛和辛夫人两人。若是忻荥的哥哥不动手，他们或许还可以活一阵子。
　　“如果再不动手，我爹娘就沦陷为魔了。”忻荥苦笑道，“他们依附在人类的身上，灵魂也被魔气吞噬，如果不是我哥哥动手，他们恐怕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茯歧一愣。
　　“要不是我爹娘告诉我这些，我也以为他已经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周更大概。
    
    ☆、章四十二 刻定命数（二）

　　正当忻荥说着，他们身边忽然跑过两个孩子。
　　“哥哥、哥哥，来追我啊。”小的那个在前面跑着，手里还拿着糖，开心地笑着。
　　后面大的那个跑的气喘呼呼，还拼命地追着，“你别跑那么快！”
　　茯歧是没有兄弟的，虽然他跟薛念长得一模一样，但这跟兄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所以他并不是很懂这种亲情，他能理解的所有的情感，都是忻荥带给他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在忻荥说了这么多之后，茯歧对于忻荥的哥哥也稍微有所改观。可这并不能否认，如今三界大乱，忻荥的哥哥是罪魁祸首的这个事实。
　　“没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忻荥说道。
　　茯歧有些诧异于忻荥的坦荡。
　　“我哥哥一直就说他是大坏蛋，我们完全不用照顾到他，反正他打不死。”
　　这个忻荥之前就有提到过，茯歧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打不死？”
　　就连刺穿他的心脏都没能让他死亡，茯歧相信忻荥哥哥的不死，但其中缘由却不清楚。
　　忻荥俏皮地笑了笑，随后答道：“秘密。” 
　　茯歧没有再追问，他相信忻荥的所有决定。
　　“还想去哪里么？”
　　倾城算不上大，只是因为传闻，让这里成为了情人向往的胜地。茯歧和忻荥两人逛了大半天，将倾城的所有地方都逛了个遍。
　　这里小贩卖的多数都是女子的胭脂水粉，两边的店家也有卖一些金银首饰的。但无论是哪一种，显然都不太适合他们。
　　看了看周围之后，忻荥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去吃东西吧。”
　　“嗯。”
　　忻荥带着茯歧在倾城最著名的酒楼中落座，这座酒楼是倾城最大的酒楼，也占据着倾城除神树外最为重要的一块土地。而坐在这座酒楼的最高一层，边可以望尽整个倾城。
　　忻荥手里的小糖人已经吃完了，因为全天都是黑夜，众人并不能分清时间，只能靠着本能来作息。在两人坐下，远处的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火。
　　“真美！”忻荥一双眼睛盯着夜空中的烟火。
　　烟火只是一瞬，随即消失在半空之中。因为做不到像仙人那样，随着烟火落下的花瓣，是倾城里的人自发从各家各户的屋顶洒落下来的。
　　忻荥不由得站起身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了，不过就算见了这么多次，依旧还是觉得好美。
　　茯歧坐在一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面前的忻荥。夜空中随着烟花一同落下的花瓣，这美好的一切全部都成为了背景。
　　忻荥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茯歧已经到了他身后，他低下身，将忻荥整个环抱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忻荥愣了愣。
　　“他是你哥哥。”茯歧肯定着说道。
　　“我想去找他。”
　　茯歧并不意外。
　　“我陪你。”
　　“我......”
　　“不然就别去了。”茯歧打断了忻荥的话。
　　就算忻荥的心中对那个人评价再高，茯歧仍旧没办法忘记那一幕。
　　“让他在我面前亲手杀死你这件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茯歧语气生硬，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忻荥叹了口气，“嗯。”
　　“什么时候去？”
　　“过段时间吧。”忻荥看着一片黑暗的天空，“他现在应该也不在那里。”
　　“嗯。”茯歧答道，“那这几天开心一点儿。”
　　忻荥只是愣了片刻，随后又笑了起来。
　　“不过这几天被折腾得很惨。”茯歧就靠在忻荥耳边问道，“你要怎么弥补？”
　　忻荥有些窘迫，“你.......想怎么弥补？”
　　“那.......”茯歧笑了笑，“陪在我身边。”
　　“嗯。”
　　忻荥的回答很简单，但答得真心实意。从认识茯歧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要陪在茯歧的身边。
　　不是因为将茯歧当作了薛念，只是单单地，想要陪在这个人身边。
　　“话说.......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两人情话说够了，忻荥就忍不住提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笃定辛忻荥是我？”
　　元神不在的那一段时间，他身为辛忻荥，却没有任何关于忻荥的记忆。那时候的辛忻荥，虽说容貌相同，但毕竟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的。
　　要说茯歧没有怀疑过辛忻荥不是他，他自己都不信。
　　茯歧叹了口气，随后答道：“那你为什么不问净宸当年为什么没有把握当成薛念？”
　　“那是恩人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忻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茯歧笑了出来。
　　“怎么了？”忻荥完全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自从沉睡了一千年后苏醒以来，茯歧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以前的茯歧不爱笑，也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
　　因为对于魔族而言，无论是笑容还是温柔，那都是一种懦弱。
　　“对，那是薛念家的事。”茯歧满足地笑着，“我们管好我们家的事情就好。”
　　忻荥还是没弄明白，一脸疑惑地回头望他。
　　因为两人是在酒楼之中，茯歧倒也没有做得太过分。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茯歧低头看着他，但在旁人来看，会误以为他在看着忻荥身后的那片天空，“只是见到辛忻荥的那一刻.......”茯歧伸手，指向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它就告诉我，这个人，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忻荥看着他，愣了片刻，随后他的双颊很不争气地红了。
　　“你太会说话了！”忻荥被茯歧完败。
　　要知道以前茯歧从来都不会跟他说这些情话，两人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忻荥在说，茯歧偶尔应个一两声。所以当忻荥睡了一千多年醒来之后，面对着面前这个完全变了样的茯歧，他都不知道该感慨自己睡了太久好，还是世界变化太快好。
　　“不是要学着说说好听的话么？”茯歧反问道。
　　这句话.......还是当年忻荥对着茯歧抱怨过的。
　　“只是好听.......没让你这么.......肉麻！”忻荥答道，他一副要跳脚的模样，就差将狐狸耳朵露出来了。
　　“我也可以不肉麻的。”
　　忻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真的不怪他。他原本以为几千年的相处他已经足够了解茯歧了，结果不过过了一千年，这个人就完全变了样。
　　“其实我更想直接动手。”
　　至于动手的内容，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这里是酒楼。”忻荥提醒道。
　　虽然妖、魔在这方面都属于比较放得开的类型，但再放得开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那些事情。
　　“嗯。”茯歧点了点头，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轻描淡写地喝了口茶，“反正都是晚上，吃过饭之后，就可以回房了。”
　　忻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反正这三天什么也做不了。”欣辞不跟着他们回魔界，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继续下去。
　　忻荥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他，因为他发现，这三天他们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酒楼的生意很好，厨房的动作也快。他们在这里交流的这一段时间里，厨房已经把所有的菜都做好。小二急忙着来上菜，也没有发现忻荥和茯歧两人关系中的那点儿微妙。
　　作为魔君，茯歧口袋里随时都有着属下特意让他带在手里的银子。
　　所以.......他们绝对不缺钱。
　　忻荥看着满桌子的菜，不由得感慨了起来，“记得一千多年前我们刚到倾城的时候，只点了三个菜。”
　　那时候茯歧不是魔君，忻荥虽然被狐族默认为妖王，可事实上却没有什么实权。两人在人界待了那么久，只能靠着偶尔帮助某些着了魔道的人家驱赶魔物才得一些银子。
　　魔和仙一样，不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忻荥是妖，却是已修炼成人的妖，几顿不吃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因为忻荥嘴馋，所以两人才不得不来酒楼，点了三个菜。
　　“这么多我可吃不完。”忻荥看着满桌的菜说道。
　　“没关系，每样尝一点。”
　　忻荥听完之后，也没客气，夹着筷子就吃了起来。
　　茯歧依旧如同多年之前一样，只是淡淡地坐在他的对面喝着茶。
　　“你还是不吃么？”忻荥正吃着，不由得抬头看他。
　　魔族只是不需要吃，并不是不能吃。以前为了留给他，那现在呢？
　　“我不喜欢吃这些。”
　　忻荥愣了愣。
　　茯歧勾唇一笑，“我等着之后的美食。”
　　忻荥听懂了，但这种时候，他只能假装听不懂。
　　等到忻荥确认吃饱了之后，茯歧十分迅速地结了账并立即带着忻荥转身到了旁边的一家客栈。客栈老板很好心地表示还有两间空房，茯歧表示只需要一间。
　　来的客人也有许多只是为了一睹倾城的风采的贫寒学子，所以老板也没多问，收了钱便让小二带着两人上去。
　　关上了房门之后，忻荥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
　　“怎么了？”茯歧笑得温柔。
　　忻荥看着茯歧的笑容，心里的紧张瞬间就没了大半。
　　“其实洞房的事情，一千多年前我也是懂一点儿的。”忻荥辩解道。
　　“哦？”茯歧并没有追问，等着他继续说。
　　
    
    ☆、章四十三 刻定命数（三）

　　“我当时.......只是以为你对这方面不太有兴趣。”
　　茯歧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忻荥脸红着低下头，“我.......”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茯歧一句话拆穿忻荥的谎言，“你看的那些都是吹了蜡烛就没后续的书，还指望里面能有什么洞房的具体详解？”
　　忻荥长着口愣愣地看着茯歧。
　　“你那些书我当时就看过了。”
　　忻荥是被父母保护着长大的，再加上他头顶还有一个十分恶劣的兄长，所以几乎没有什么狐族敢接近他，更不要说把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教授给他了。
　　至于忻荥的兄长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东西教导给他.......
　　茯歧现下想来，估计忻荥的兄长，也没有看过。不然以忻荥哥哥的那个年纪，估计孩子都不知道多大了。
　　“你——”
　　忻荥还想说些什么，茯歧却过来直接把忻荥的嘴巴堵住。忻荥被茯歧吻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像上次一样，本能地配合着茯歧的一举一动。
　　待茯歧吻了个够，才将忻荥放开。
　　“实践，不是比看书有意思多了么？”
　　忻荥脸颊微红，狐族天性便不爱遮遮掩掩，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茯歧的渴望。在茯歧用手解开他的腰带的同时，他一双手也搂住了茯歧的脖颈。
　　“嗯。”
　　忻荥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被欺负得想要哭出声来，却又拼命隐忍的模样。
　　茯歧不由得想要逗一逗他家的小狐狸，“想要？”
　　忻荥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要求我。”
　　忻荥疑惑。
　　“把你想要的一切，都告诉我。”茯歧说道，顺势就带着忻荥一同到了客房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他将忻荥压在身下，忻荥的衣服被解开，全身像是被火点燃一般。
　　“想要.......”忻荥被近距离的茯歧迷惑得难以自己，只能带着微微的哭泣声开口。
　　“想要什么？”茯歧并不打算放过他。
　　“想要你。”
　　忻荥直白地答道，随后主动上前，吻住了茯歧。
　　茯歧的理智彻底破碎。
　　忻荥被折腾得很惨，比在谷郦的那一次还要惨。
　　因为没有阳光，两人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忻荥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茯歧还是不肯放过他。要不是最后他真的有点儿要虚脱的意思，茯歧绝对现在还在继续。
　　睡了许久的忻荥，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
　　茯歧就在他身边，正好也在看他。
　　“累死了！”忻荥睁开眼第一句就对着茯歧抱怨道。
　　“这种事情，久了就会习惯的。”
　　忻荥无语。
　　“魔族不是只对战斗有兴趣的么！”忻荥问道。
　　“我不介意多发展一份兴趣。”
　　把他禁锢在床上么？
　　忻荥直接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要继续诱惑我。”茯歧笑着吻了吻忻荥的耳垂。
　　哪知这么一个轻轻的动作，让忻荥很快就有了反应。
　　茯歧嘴唇微微勾起。
　　“不行！”忻荥离开退后了一些，“难受！”
　　“乖——”
　　一张床，忻荥退得再后也里茯歧不会太远。茯歧很快就抓住了忻荥敏感的地方，忻荥努力忍受着，最后也还是没有受住。
　　两人又折腾了好一阵子。
　　幸好茯歧虽然爱折腾，却还是记得时间。
　　在茯歧抱着忻荥回到鼎丘的时候，忻荥都不敢相信！
　　他们竟然足足在房间里待了两天多的时间！
　　而这两天多，还全在床上！
　　对于忻荥的质疑，茯歧的回答十分简单，“等到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可以告诉你，在房间里不止可以待两天。”
　　“那能待多久？”
　　“你想用什么计时单位？”
　　“还能用年？”忻荥惊讶地问道。
　　“可以试试。”
　　“我不想试！”
　　“那就月吧。”茯歧退了一步。
　　“月也不想！”
　　“天也可以。”茯歧又退了一步。
　　忻荥不太相信地看着茯歧。
　　“三十天也是天。”
　　忻荥沉默，不再理会茯歧。
　　两人回到鼎丘的时候，欣辞却不见了。连着欣辞一同不见的，还有傅连清和观镜。茶楼里面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下，在观镜被带离后，这里的花朵也逐渐失去了生命。
　　“她会去哪儿？”
　　“不知道。”茯歧看着空空的茶楼，答道。
　　“她会不会先回魔界了？”忻荥问道。
　　茯歧想了想，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傅连清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撑过三天的样子，如果他在临死之前改变主意，欣辞应该是带着他和观镜一同回魔界了。
　　这么想着，茯歧便立刻带着忻荥回到了魔界。
　　魔界的时间与人界不同，茯歧和忻荥离开了这么久，魔界荒芜之尽的怪物已经开始走出了荒芜之尽。但魔界不似人界，这里的每一个魔族都有着天生的战意。
　　面对这些怪物，魔族并没有退缩。就算茯歧不在，他们也能够联合在一起共同抵抗着些怪物。
　　茯歧回到宫殿，果不其然，欣辞已经率领着三十八位魔将在宫殿中等待着他的回来。
　　其中的三十八位魔将，自然有着刚刚归顺的枯司历。枯司历本名文跃，在成为了茯歧手下的三十八魔将之一后，他便用了自己的本命，号文跃魔将。
　　“君上。”
　　茯歧进入宫殿时，三十八位魔将共同喊道。忻荥跟在茯歧后面，所有的魔将都看向了他。
　　“君后？”
　　不知道是哪位魔将不确定地对着忻荥喊了一声。
　　“嗯。”茯歧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些怪物还能应对么？”
　　三十八位魔将全部沉默。欣辞是刚回来，并没有过多的接触那些怪物。至于其余的那三十七位.......
　　“不行？”
　　“不！”所有魔将都同时回答道。
　　茯歧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殿中只有一个座位。因为上一任的魔君女人太多，却没有一位是君后，所以大殿上自然没有君后的位置。茯歧自然地坐在座位上，然后顺手，将忻荥拖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众位魔将同时沉默。
　　感觉自从魔后再次回来之后，君上就变得十分古怪。
　　忻荥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么多位魔将，对着茯歧说道：“我先去你房间等你。”
　　“不用。”茯歧环抱着他不肯松手，忻荥的一身白在魔界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比起当年忻荥特意为了配合他穿一身怪异的黑色，他宁可看到这样的忻荥。
　　若是他与魔界格格不入，那就不用他入魔界。他只属于他，而不是魔界。
　　“多少个对付一只？”决定了忻荥的去向之后，茯歧看着众位魔将问道。
　　“我一个就可以。”文跃十分不屑地回答道。
　　“三个。”
　　“五个。”
　　“九个。”
　　“六个。”
　　其余的魔将也纷纷答道。
　　“嗯。”茯歧点了点头，“还不算太丢人。”
　　“君上有什么打算？”欣辞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欣辞顿了顿。
　　“傅连清死了？”
　　欣辞沉默了片刻，随后才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打算？”
　　“这些事情处理完........”欣辞说道，“我想沉睡。”
　　魔族有着漫长的生命，欣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了究竟多久。魔族想要逃避这种漫长的生命，死亡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他们可以沉睡。
　　“找出一位代替你的魔将。”
　　欣辞感激地看向了茯歧。
　　“目前没有太多的打算，本君只说一句。”茯歧对着所有魔将说着，“魔界，是我们的。”
　　“哦！”站在底下的众位魔将应声道。
　　“君上、魔将大人，又有怪物在西北荒漠出现了！”
　　来报的魔少本十分焦急，但看到了茯歧也在宫殿之中，立刻便收起了那份焦虑。
　　果不其然，听到了那位魔少的通报后，茯歧带着忻荥一同站起了身来。
　　众位魔将都不由得有些激动。
　　他们的这位魔君，是魔界之中唯一能够与天界净宸帝君不分胜负的魔族。在一千多年前，茯歧还不是魔君的时候，就曾打败净宸帝君手下唯一的弟子。
　　这是他们当之无愧的魔界第一。
　　“走吧。”茯歧只是这么说着，众位魔将都忍不住跟在了他身后。
　　就连刚成为茯歧手下魔将之一的文跃都不由得有些激动，忻荥不经意间看向了文跃，才知道文静对着辛忻荥说过的那些话果然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修镜，或许文跃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归顺于茯歧。
　　“文静怎么样了？”忻荥走过文跃身边，关切地问道。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文静，毕竟文跃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是文静有事的模样。
　　“都好。”
　　不意外的答案。
　　“还能战斗么？”茯歧自然也听到了忻荥和文跃的问话，他走到忻荥身边，也关心地问了一句。
　　“勉强还可以。”文跃答道，“他本身也是不服输的魔族。”
　　茯歧满意地点了点头，“带上他一起吧。”
　　文跃一愣，随后立刻欣喜地去找文静了。
　　有了上一次对战的经验，这一次的茯歧从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要说这一次有什么不同，大约是忻荥就在他身边吧。
　　茯歧的镰刀斩过怪物，怪物在地上挣扎着，忻荥的鞭子将怪物捆绑住，根本动弹不得。茯歧收好镰刀，怪物在挣扎中死去，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章四十四 刻定命数（四）

　　等到怪物不动了之后，忻荥才收起了鞭子。忻荥的鞭子和他一样，是纯白色的。
　　“解决了。”茯歧走到忻荥身边说道。
　　“嗯。”忻荥将鞭子收到身后，对着茯歧应道。
　　站在一边的三十八位魔将都不由得喝彩，有了修镜的力量之后，茯歧变得愈加地强大。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他们的君后，也如此强大。
　　在解决完怪物之后，茯歧带着忻荥两人回到了宫殿内。
　　“一时之间都忘记你也曾经是妖王了呢。”茯歧说道。
　　“什么？”
　　“一直只是想着保护你，今天才发现，你不一定需要我的保护。”
　　茯歧第一次觉得，以前认作是忻荥一直接受着自己的保护的他，究竟是多么地自以为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明明是忻荥救下了被魔族欺负的他。
　　只是因为茯歧的好强，所以跟在他身边的忻荥才特意地收敛住了所有的光芒。
　　“也不是啊。”忻荥笑着说道，“我虽然也能够使用妖力，但比起你还是要差很多。”
　　茯歧没有答话。
　　忻荥见茯歧没有说话，便学着像茯歧搂住他那样地回抱住茯歧。本还想往前走的茯歧顿了顿，随后他听到忻荥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茯歧不是第一次听忻荥说喜欢他，可无论多少次，他的心都会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而剧烈地起伏。
　　“你愿意因为保护我而一直待在我身边，这样也很好啊。”
　　茯歧笑了，转过身直接将忻荥整个抱了起来。忻荥没有料到茯歧的举动，一时之间吓了一跳。即使在走廊这里，也有许多魔族把守，忻荥被茯歧横抱在怀里走着，不由得挣扎道：“君上，你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这是忻荥第一次喊茯歧君上。
　　茯歧低头，眼中尽是温柔，“本君宠爱后妃，需要顾及影响？”
　　忻荥不再劝。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房里，进了房门之后，忻荥才发现，房间里冷得异常。茯歧在进了房门之后就将忻荥放了下来，忻荥顺着里面走了进去，便看到了用冰封冻住的辛忻荥的身体。
　　忻荥吓了一跳，“你怎么还留着啊？”
　　“本来想去冥界找你的魂魄的。”茯歧说道，“不过没派上什么大的用处。”
　　忻荥走到自己的尸体面前，他伸手用妖力将尸体的冰冻全部祛除。茯歧走到忻荥身边，任他处理这一具辛忻荥的身体。
　　“好奇怪啊。”忻荥蹲在自己的身体面前，“自己处理自己尸体什么的。”
　　忻荥站在辛忻荥面前，辛忻荥就是他，是作为人类的他。
　　“那就留着。”茯歧不太在意这些。
　　“不。”忻荥忽然伸手，触碰上辛忻荥心脏的部位。
　　“怎么了？”
　　“心头血！”忻荥说道，“我可以通过心头血来找到我哥哥的下落！”
　　茯歧疑惑，“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你哥哥的下落么？”
　　忻荥回过头望他，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模样。
　　“额.......”茯歧顿了顿，“难道不是？”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哥哥的下落？”忻荥说道，“不过现在倒是有可能知道了。”
　　说到这个，茯歧不由得问道：“心头血到底是什么？”
　　忻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对着茯歧解释道：“算是我们狐族的一类妖术吧。”
　　茯歧带着忻荥一同坐在床边辛忻荥的身体旁边，听着忻荥说。
　　说着忻荥用手，将辛忻荥被刺穿的心脏整个从胸腔中取出。忻荥望着面前曾经属于自己的身体，表情真是.......十分丰富。
　　“我来吧？”茯歧见忻荥为难的模样，对着忻荥问道。
　　忻荥摇了摇头，一用力，将心脏整个与胸腔分离开来。
　　随后茯歧便惊讶地发现，那颗心脏在离开了辛忻荥的胸膛之后，竟然还有这轻微的跳动。
　　“这是？”
　　“心头血。”忻荥解释道，随后用手在这颗微微跳动的心脏上轻轻一点。有什么东西从那颗心脏当中被提取了出来，茯歧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忻荥闭上眼睛，拿在他手里的那颗心脏慢慢地变作黑色，直到完全失去色彩。
　　“你要来找我么？”
　　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周围。
　　“你在哪？”
　　“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轻笑着说道。
　　“因为你是我哥哥啊。”忻荥说得十分自然。
　　茯歧对于忻荥这么直白的理由有些无奈，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反驳。
　　“你来。”
　　过了许久之后，男人又开口道。
　　“在哪？”
　　“悠悠林。”
　　男人说了一个地方，随即便再也没有出声。忻荥将心脏放下，只是一瞬间，那颗已经失去色彩的心脏连同躺在床上的尸体一起消失在两人眼前。
　　在茯歧还没开口问之前，忻荥好心地解释道：“心头血。”
　　茯歧还没来得及张开的口，又慢慢地闭上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我哥哥？”忻荥问道。
　　“你想去随时都可以。”茯歧给了一个答案，魔君可不像天君。魔族本身是一个好战民族，而魔君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最强者的尊称，与身份无关。
　　魔界的事务繁多，但多数都与魔君无关。魔君之于魔界，或许以净宸帝君之于天界相比，更为妥当。
　　果不其然，对于茯歧刚回到魔界就要离开的这个决定，魔界大多数的魔族都没有什么意见。茯歧只是随意跟三十八魔将中的其中一位交代了一下，便带着忻荥离开了。
　　“我感觉.......”在跟着茯歧一同赶完悠悠林的路上，忻荥忍不住说道，“你在魔界没有什么份量。”
　　“份量？”
　　“对啊，你看这么危及的时候，天界都希望净宸帝君回去镇守，而他们像是巴不得你快点走似的。”
　　茯歧顿了顿，随后说道：“我想走，他们就算拦了也没有用。”
　　这个时候，忻荥忍不住想起作为辛忻荥，第一次与茯歧相见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茯歧想要离开魔界，有个魔族拼尽全力阻拦，结果最后被茯歧一刀砍回了魔界。
　　“你的属下们还是很需要你的。”忻荥叹了口气说道。
　　“我又不对他们负责。”
　　“毕竟是你的属下啊。”忻荥对于魔族的接触事实上并不多，茯歧带着忻荥回到魔界之后，就不太喜欢忻荥与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魔族相处。
　　“他们又不是你，我对他们负责做什么？”显然魔族想问题的方式与妖族并不相同。
　　“好歹也在帮你镇守魔界啊.......”
　　“我为什么要他们镇守魔界？”茯歧十分不能理解，“他们爱打爱闹都随便他们，魔界越乱越好，如果他们觉得我是让他们镇守魔界，我要他们这些魔将有什么用？”
　　忻荥吃惊地看着他。
　　“你以为三十八魔将是为了做些什么而存在的？”茯歧十分无奈地问道。
　　“不是像净宸那样为了保护.......”
　　“不是。”茯歧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忻荥的话，“他们的本职就是领着一些魔少组织打架而已。”
　　忻荥顿时沉默了。
　　不是他不想回答，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以为他们想我在魔界？”
　　忻荥抬头看他，茯歧作为一个魔君，难道他们不希望魔君在魔界？
　　“他们加起来都不够我打。”茯歧狠狠地嫌弃道。
　　被茯歧嫌弃了的那三十八位魔将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对战怪物时冲在最前面的琮阿举着斧头大吼道，随即他立刻回头对着不靠谱骂道，“一定是你这个废物！”
　　不靠谱揉了揉鼻子，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呸，老子从来都不骂你，作为一个品行良好的魔族，我从来都是直接动手的！”
　　众位魔少在完全莫名的情况下看着两位魔将大人争吵了起来，两人在联手解决了怪物之后，立刻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互相。魔族们个个收了武器，就原地观看起了两位魔将大人的打斗，并纷纷喝彩。
　　远处已经接近悠悠林的忻荥不由得辩解了一句，“加起来还是勉强可以和你平手的吧？”
　　茯歧的眼中尽是“你不要白痴了，那些杂碎也能和我相比？”这样的情绪，忻荥只是感受了片刻，便不由得笑了出来。
　　“笑什么？”
　　虽然觉得忻荥此刻的笑容对他很不尊重，但是茯歧还是接受了。毕竟.......他喜欢忻荥笑起来的样子。
　　“你以前不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忻荥说道，还故意学着以前茯歧冷峻的模样，“懦弱的魔族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
　　“没办法。”茯歧无所谓地看着忻荥说道，“你是我所有的情绪。”
　　说完之后，茯歧都不由得愣了一愣。
　　“哈哈......”两人沉默了片刻，倒是忻荥先笑了出来，“以前真没觉得你这么会说情话。”
　　别说情话了，茯歧以前连话都不说几句。
　　“不是情话。”茯歧纠正道，“是实话。”
　　忻荥开心的时候，他也会很开心。忻荥在他面前夸赞薛念的时候，他会感到嫉妒。忻荥不愿意为了他入魔道的时候，他会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啊，因为看到评论有人提起，我就想说一句，这是HE...
下一篇才是BE...而且是很BT的先闹中搞笑晚甜末虐的那种...（我夫人有种想要把我切菜的冲动所以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帮我画下一篇的封面...
啊...最近比较忙，周更
以上
    
    ☆、章四十五 刻定命数（五）

　　忻荥离开他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情绪，都全部被掏了个空。
　　因为想起了这些，茯歧才更加地想要强调。
　　“我的喜怒哀乐都随你而起。”也会随你而逝。
　　忻荥笑了笑，他伸手，抓住了茯歧的手。
　　“我知道。”忻荥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啊。”
　　茯歧也随着他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两人手牵着手一同继续走着，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忻荥哥哥所说的悠悠林。
　　两人刚踏入悠悠林的地界，便不由得心叫不好。
　　悠悠林只是坐落在东边的一处十分普通的山林，平常的无论人、魔或是仙都不太知道这山林的存在。忻荥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小的时候，他哥哥曾经带他来过这里。
　　“这.......”茯歧惊讶地看着悠悠林的地面。
　　“快走！”
　　忻荥立刻拉着茯歧往山林深处走着。
　　走到一处地方，山林所有的河流都汇集在这一处，在一颗巨树下，忻荥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哥哥——”
　　忻荥喊道。
　　面前的男人回头，一双和忻荥没有差别的杏眼让茯歧不由得愣了愣。忻荥放开了茯歧的手，朝着面前的男人扑了上去。男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忻荥接住。
　　“这么大了，还这样？”男人的声音嘲笑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忻荥离开他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情绪，都全部被掏了个空。
　　因为想起了这些，茯歧才更加地想要强调。
　　“我的喜怒哀乐都随你而起。”也会随你而逝。
　　忻荥笑了笑，他伸手，抓住了茯歧的手。
　　“我知道。”忻荥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啊。”
　　茯歧也随着他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两人手牵着手一同继续走着，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忻荥哥哥所说的悠悠林。
　　两人刚踏入悠悠林的地界，便不由得心叫不好。
　　悠悠林只是坐落在东边的一处十分普通的山林，平常的无论人、魔或是仙都不太知道这山林的存在。忻荥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小的时候，他哥哥曾经带他来过这里。
　　“这.......”茯歧惊讶地看着悠悠林的地面。
　　“快走！”
　　忻荥立刻拉着茯歧往山林深处走着。
　　走到一处地方，山林所有的河流都汇集在这一处，在一颗巨树下，忻荥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哥哥——”
　　忻荥喊道。
　　面前的男人回头，一双和忻荥没有差别的杏眼让茯歧不由得愣了愣。忻荥放开了茯歧的手，朝着面前的男人扑了上去。男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忻荥接住。
　　“这么大了，还这样？”男人的声音嘲笑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那当然，哥哥以前不是说么，长再大你也比我大个七岁啊。”忻荥笑着说道。
　　茯歧忽然有点儿想揍人。
　　面前两兄弟相亲相爱的画面让他怎么看怎么碍眼，尤其是忻荥还曾经不留余力地在他面前夸赞过他的这位哥哥。
　　“这谁啊？”还没等茯歧出手，忻荥的哥哥也察觉到了茯歧的存在，他十分不屑地看着茯歧问道，随后又不等茯歧开口，自己答道，“哦，不是那位魔君大人么？”
　　茯歧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好。
　　“怎么，当年害我弟弟丢了元神，现在换要来杀我灭口了么？”男人一双杏眼眯起，笑得十分狡诈，“很可惜哦，上次杀不死我，这次也杀不死。”
　　茯歧活动的手骨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哥，这是茯歧，是我最喜欢的人。”忻荥给男人介绍道。
　　“魔族。”男人皱着眉纠正道，“你脑子秀逗了？长得又不好看，你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喜欢啊。”
　　忻荥的答案很简单，男人盯着忻荥看了许久，一双杏眼都快要凋谢了才转口问道：“哦，你这次找我什么事？”
　　忻荥愣了愣。
　　“我害了全族，杀了爹娘，还杀了你。”男人杏眼盯着忻荥，冷冷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
　　忻荥皱眉，茯歧却抢先一步将镰刀对准了男人。
　　“所以你承认你只是为了杀他？”茯歧的双眼更冷，只要面前的男人敢说一个“是”字，他就会立即将他的头颅削下。
　　“茯歧，你冷静。”忻荥将茯歧拦下，夹在两人中间开口道，“谷郦的事情，爹娘全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
　　“引渡魔气的.......不是你。”
　　忻荥开口后，茯歧和男人同时一惊。
　　随后男人笑了起来，“什么不是我？不是都说了么，我窜通魔族、弃道修魔，不是还有人亲眼看到我从魔界引渡魔气么？”
　　男人这么一说，就连茯歧都开始不信了。
　　谷郦并不在五行阵法之中，当时身为魔族的他都没有办法引渡魔气，更何况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当时谷郦的所有狐族都说他入魔，但是身为魔族的茯歧却知道，这个男人只是沾染了一些魔气，却没有入魔。
　　“爹娘说......不是你。”
　　“哦。”男人无所谓地答道，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所以他们是原谅我了？”
　　“他们说，他们欠你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后才答道：“对啊，他们欠我的。”
　　“那时候如果不是你杀了辛猛和辛夫人，爹娘的魂魄恐怕就会被魔气同化，再也没办法轮回转世。”忻荥道。
　　“啊，原来是这样。”男人恍然，“他们是这么想的啊，可我没这么想，我只是单纯想要杀了他们而已。”
　　忻荥撇了撇嘴。
　　“他们欠我的啊。”
　　茯歧十分不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恨不得立刻将他砍死。
　　“哥，你现在究竟想做些什么？”忻荥问道。
　　“做啥啊？你们看不到？”
　　“三界乱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忻荥急着问道，“好吃的东西、美丽的风景、好客的人家，这些统统都没有了。哥，任何一个人说要看三界大乱我都相信，但我就是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看错我了。”男人笑着说道，“我是个小人，真正的小人。”
　　这是忻荥的父亲对忻荥哥哥的评价。
　　“哥——”
　　“从我不愿意献祭空镜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是我爹娘了不是么？”男人这么说道，“小人是不折手段地活着、然后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杀离渊？”
　　“离渊？”
　　“就是那个说只要你献祭空镜就能让所有狐族建立一个理想的青丘国的孩子。”
　　男人顿了顿，随后才答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不是他害得大家这么认为么？”
　　“他只是将命数告诉了我们，可要求我区服命数的是他们。”
　　忻荥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他不相信他的哥哥会为了一个外人而责备全部狐族。
　　“而且那个人告诉了我逆天改命的方式。”男人笑着说道，“只要三界不存在了，自然也就不存在命数这种东西了。”
　　忻荥和茯歧同时皱眉。
　　“你要毁灭三界么？”
　　茯歧冷声问道。
　　“对啊，不可以么？”男人轻笑着说道，“反正谷郦已经被我毁了，现在我再想毁灭三界，不可以么？”
　　“本君会先杀了你。”
　　茯歧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杀心已起。
　　“哥。”忻荥拦在茯歧面前，继续劝道，“谷郦那件事情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承认？你以前明明告诉我，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才可以吃到好吃的，只有活着，才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只有活着，才可以遇到自己心爱的愿意守护一生的人。”
　　男人愣了愣。
　　“你都忘了么？”忻荥对着男人吼道，“三界毁了，这些就都没有了啊！”
　　男人沉默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可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笑着说道：“我乐意。”
　　忻荥抿着嘴，眼睛一直盯着男人没有移开。
　　“我也会死。”忻荥指着自己对着男人说道。
　　“哦。”男人没有一丝犹豫，“那真好，你们一家三口终于死在一起了。”
　　男人刚说完，茯歧的镰刀再也按捺不住，朝着男人砍了过去。男人往后退了一步，镰刀只是斩碎了他额前的碎发，并没有伤到他分毫。
　　“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茯歧！”忻荥喊道。
　　“杀了他。”茯歧双眼变成赤红色，手举着镰刀说道。
　　“不行。”
　　“不是不行，是他做不到。”男人笑着说道，“我可是很怕死的，知道了你要杀我，我还能站在这里，那证明我绝对不会死。”
　　茯歧咬了咬牙。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在魔界的时候，他明明已经贯穿这个男人的心脏，可目前这个男人又完好地出现在了他和忻荥面前。不仅如此，他还要毁灭三界。
　　“啊——”说着，男人停顿了一下，“我都忘了。”
　　茯歧看着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撕碎。
　　“忻荥知道怎么样才能杀死我。”
　　茯歧回头看向忻荥。
　　“还是在老地方，没有变过。”男人对着忻荥说道。
　　忻荥咬着下唇，却迟迟没有开口。
　　“你要杀了我么？”
　　“不——”忻荥丝毫没有犹豫地开口。
　　“那就没办法了。”
　　“我会劝你。”忻荥坚持道，“哥，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你错了。”男人笑了笑，“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狐狸。”
　　“那你也不是那样的狐狸！”
　　“哪样的？”男人邪魅一笑，“你如果不杀我，又来找我干什么？”
　　“劝你。”
　　“劝我什么？”
　　“住手。”
　　“哈哈哈——”男人笑道，“住手？忻荥，你怎么越长越傻了？”
　　被笑的忻荥双手握紧了拳，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
　　“空镜的存在，迟早有一天会威胁到三界。狐族人讲求大义，想要拯救三界、拯救苍生。”男人苦笑着说道，“就算我不愿意，那些老头子难道就会放过我？”
　　“爹娘说——”
　　“别拿他们来说事！”男人吼道，“他们是族长、族长夫人，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是狐族的妖王，请问这其中，哪里有我的存在？”
　　忻荥低头不语。
　　“所以.......”男人手中拿着一样东西，茯歧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将忻荥护在身后。
　　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将东西完全亮出，茯歧的镰刀已经再次对着男人的胸口斩去。
　　“哥——”
　　男人笑了笑，“下次见。”
　　
    
    ☆、章四十六 刻定命数（六）

　　说着，男人消失在了他们面前。地上掉落了一只笛子，是之前他们在观镜中看到的那只。
　　“他为什么能够一次次地死？”茯歧对着忻荥问道。
　　忻荥低头，没有答话。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杀他？”
　　忻荥依旧没有答话。
　　茯歧朝着忻荥走了过去，忻荥离他不远，只是两步便走到了忻荥身边。
　　“为什么要护着他？”
　　忻荥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是我哥哥。”
　　茯歧叹了口气，“可他想要毁灭三界。”
　　“他不会的。”忻荥坚持道。
　　茯歧没有争辩，只是继续说道：“若是没有了三界，你、我，都不会再存在。”
　　茯歧怕，他好不容易才等回了忻荥，若是没有了三界，他和忻荥又该在哪里？
　　“嗯。”
　　“你还要相信他么？”
　　忻荥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危及到我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茯歧的心被嫉妒的情绪填满，但转而想想，能让忻荥如此信任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呢？
　　“好。”茯歧答道。
　　忻荥一愣。
　　“我信你。”
　　忻荥惊讶着张口，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想要赌么？”茯歧笑着将忻荥抱在怀里，“那我陪你一起赌。”
　　忻荥知道能够杀死那个男人的方法，忻荥从一开始就知道。可忻荥始终不敢告诉他们，因为那个人是他哥哥。
　　无论那个男人做了多少坏事，忻荥儿时一直被他保护着的这件事情是不会变的。
　　“可是.......”忻荥不敢相信。
　　茯歧无奈地笑了笑，“他是.......你的哥哥，不是么？”
　　忻荥不敢相信地看着茯歧，一双眼睛就像是要把茯歧看穿。
　　“不过.......你想好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么？”
　　三界大乱他们谁也没有经历过，但从净宸的表情就能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荒芜之尽的怪物还只是开始，那么接下来.......
　　茯歧和忻荥一同看向远处。
　　远处天地交接的地方，隐约有灵气、魔气交织。人、魔、天三界交织而行，本也有灵、魔气存在于人界，不过那都是一小部分。偶尔有人修道成仙或堕落为魔，但毕竟都是少数。多数的人还是平平常常地过着属于自己的一生，直到老死，最后轮回。
　　当然，这都是在灵气、魔气不足以影响到人的意志的情况下才可能出现的一幕。
　　“怎么办？”忻荥着急地看着茯歧。
　　“灵气、魔气交织出现......”茯歧第一个担心的便是忻荥，“你.......”
　　妖族本身并无关仙、魔，但若是在修道之后再转而入魔道，那便是万劫不复，与魔人无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睡了一千年的原因，如今的忻荥竟然还保持着千年前他出事之前的那份单纯的妖气。
　　“你先回魔界吧。”茯歧做出决定，虽说魔界魔气浓厚，但单纯的魔气反而不容易诱人入魔。
　　“不。”忻荥对着茯歧说道，“我不能让哥哥毁灭三界。”
　　茯歧叹了口气，对着忻荥说道：“可你在这里，很容易被魔气感染的。”
　　单纯的魔气是不容易诱人入魔道的，就是因为有了灵气交织而成的魔气，才会让人走向魔道，从此被魔气侵蚀本心，最后万劫不复。薛念当年修道成仙，将灵气一并从人界全数带离，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会。”忻荥从怀里掏出薛念给的玉石，“有它在。”
　　茯歧犹豫了片刻，随后才对着忻荥说道：“那你跟在我身边。”
　　好歹他也是修镜，薛念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能做到。
　　“嗯。”
　　忻荥点了点头。
　　两人虽说要去阻止忻荥的哥哥，但事实上两人都没有什么想法。忻荥不愿意杀死他的哥哥，但除此之外，茯歧实在是想不到什么能够立刻阻止忻荥哥哥的办法。
　　如果有必要的话.......
　　“我们去天界。”茯歧决定到。
　　魔界的魔族们在战斗方面绝对不比天界差，但要论起计谋、策略，那差了天界绝非一个档次。这也是为什么魔族战斗力明显优于天界，可为何几千万年来始终无法战胜天界的原因。
　　与其回魔界看着那群魔族发呆，茯歧觉得不如去天界商量的有效。
　　茯歧来到天界，第一次被天君邀请到天界的凌空殿。众仙都知道，那是天君受众仙朝拜的地方。
　　天君看茯歧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善，但目前并不是计较天、魔两界恩怨的时候。
　　“不知魔君有何看法？”
　　“把天、魔、人三界分割开来？”茯歧问道。
　　茯歧只是提了这个建议，众仙便立刻否决。天界和魔界不同，这里有大多数的仙都与人界有着密切的来往。他们虽然不能在人界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却可以接受人们的敬仰，人们对他们的敬仰，直接决定了他们在仙界的地位。
　　“那本君暂且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在三界之中，能以本君自称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天界之首，而另一位自然就是魔界之首。茯歧只是带着忻荥前来，竟然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在天界众位仙人面前自称本君？
　　仙人们看向茯歧的眼神十分不满。
　　可再不满，他们也只能忍着。毕竟最靠近天君的那位净宸帝君都还没有说什么，他们这些还不够魔君一只手指头打的文仙，又能说些什么？
　　“净宸以为如何？”天君果不其然地征求净宸的意见。
　　“目前来说，这是除去猎杀魔头之外唯一可行的办法。”净宸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此话一出，立刻有仙人出来反驳。
　　“那为何不讲魔头斩杀？”一位年纪十分大的仙人立刻说道，“魔头只要存在，就算三界彻底分离，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别的办法。”
　　“大仙所言极是，人界与天界共存了几千万年，怎么可以说分离就分离开来的。”
　　天君听取着众位仙人的意见，等到所有仙人都发表完之后，他才又看向净宸。
　　“净宸，你觉得呢？”
　　“都一样。”
　　对于净宸而言，无论是找人或者是将三界分开，都是一样的。
　　“那魔君的意思呢？”
　　茯歧扫了一眼众位仙人，随后缓缓说道：“本君的意思是，若是要绞杀魔头，恐怕我们魔界不会参与。”
　　茯歧的话说的十分直接，让所有仙人立刻不满了起来。
　　“魔君如此，不怕魔头在对付完天界之后转而对付魔界么！”
　　“就是，魔君年纪轻轻、目光短浅，若是天界重创、三界大乱，又有你们魔界什么好日子？”
　　茯歧充耳不闻。
　　“本君的打算是分离三界。”
　　“可恶！你当天界是什么地方！”一位仙人已经亮出了自己的法宝。
　　茯歧没有动手的打算，连正眼也不瞧他。
　　“天君以为呢？”
　　茯歧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如当年。天君对于这位比自己年轻上不止几千万年的魔君，态度绝对算不上友好。
　　“魔界不参与讨伐魔头，可是有什么理由么？”
　　“麻烦。”茯歧给的理由十分简单。
　　“分离三界也很麻烦。”
　　“还好。”
　　忻荥站在一边，看着天君那已有些挂不住的脸色，不由得拉扯了一下茯歧。这么多天的相处，忻荥原以为茯歧待人已经改变了许多，但来了天界之后忻荥才发现，茯歧待人态度的改变，完全只是对他一个。
　　“魔君这般把自己撇得干净，究竟是嫌麻烦还是别有所图！”天君见茯歧的态度，终于是忍不住拍着凳子喊道。
　　“君上不要动怒。”关键时刻，还是忻荥自己上来说道，“我......”
　　忻荥正要开口，却被茯歧一把拦住，“本君向来不爱做多余的事。”
　　天君被茯歧的态度惹恼，众位仙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可奈何站在最前方的净宸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们就算再怎么想要动手，也得看自己够不够茯歧几招。这时候就能看出，天界与魔界的不同。
　　此刻要是换做茯歧是天君，敢如此嚣张去魔界挑衅，先别说打不打得过，就算打不过，那些魔将恐怕也早就动手了。
　　“净宸。”天君看向了净宸。
　　而净宸依旧是十分冷静的模样。
　　这一点，净宸帝君倒与这位魔君十足相似。
　　“净宸！”
　　“在。”净宸听天君第二次喊自己，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我没什么想说的。”净宸道，“对于我而言，杀魔头、分三界，其实是一样的。”
　　天君此刻已经不能以生气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而且我觉得，与其杀魔头，不如分三界比较一劳永逸。”关键时刻，薛念也上来说了一句。
　　薛念虽说是帝后，但也同样是上仙。除去这两重身份外，他还是落镜。
　　“哦？”
　　“将灵气、魔气，彻底从人界分离出来，以后也不会再有魔人出现，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薛念上仙此言差矣！人界亦有可得到成仙之人，如此分三界，于我们仙界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薛念看了那位仙人一眼，随后说道：“灵气都没了，哪来的修道之人可以成仙？”
　　
    
    ☆、章四十七 刻定命数（七）

　　仙人懒得与薛念争论，直接对着天君道：“君上，此番绝对不可行。魔君要分离三界，可万一出了差错，天界该如何自处。任谁都知道魔族战力要比我族高上许多，若是三界分离不行，此时魔族再倒打一耙，我们如何承担！”
　　哪知仙人的话并未惹得天君赞同，本恼怒的天君此刻却因为他的话平静了下来。
　　“哦？”天君看着他的目光微沉，“那依抚琴仙君的意思？”
　　“依小仙的意思，还是要求魔君一同抓拿魔头，我们天界可以出重兵，务必要将魔头拿下！”
　　“嗯。”天君看了看他，随后又转向茯歧问道，“魔君还是不肯让步么？”
　　“不可能。”茯歧直接了当地说道。
　　“君上......”忻荥对着天君开口，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天君。天君的模样一直都十分和善，有些像他的父亲，“你们口中的魔头，是我的哥哥。”
　　这一次茯歧没能拦住忻荥，忻荥十分迅速地说了出来，“就算你们要杀他，他也不会死。”
　　这下众仙都把矛头直指忻荥。
　　“魔头的弟弟？”
　　“哼，你这么说，不会是为了让我们不捉拿魔头的借口吧？”
　　茯歧皱眉，直接将忻荥护在身后。天君看着茯歧，不由得愣了愣。
　　“本君的意思，无需你们质疑。”
　　茯歧的语气很冷，周围本吵杂不断的仙人们立刻闭上了嘴。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满，茯歧作为魔界第一魔族这一件事情是不会变的。
　　若是他真的有意杀他们，只怕净宸都来不及救！
　　“行了。”重要的时候，天君发话了，“本君和魔君尚有话要商量，这件事情稍后再议吧。”
　　说着，天君便让众仙离开。一时之间凌空殿只剩下净宸、薛念、茯歧、忻荥以及天君无人。
　　在众仙都离开后，天君不由得舒了口气。
　　“君上，你大可不必那么卖力。”薛念笑着说道。
　　“什么？”忻荥不解地看着他。
　　“哎——”天君叹了口气，“现在三界大乱，别说人界，就连天界都有不少仙人入了魔道。”
　　茯歧没有因为天君的改变而改变，依旧是站在原地。
　　“你刚才说那个大魔头是你哥哥吧。”天君还没有忘记忻荥的话，“所以对于你哥哥，你没有什么能够提供的方法？”
　　“什么方法？”
　　“比如说把他抓住，让他不作恶之类的。”
　　“我说服不了我哥哥。”忻荥不觉有些难过。
　　“那你们真的没有考虑过把他杀了么？”薛念问道，“虽然这两种方法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差别，但天、人、魔三界一同存在了那么久，要怎么分离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把你杀了不就行了？”
　　就算过了一千年，茯歧对于薛念的态度依旧不变。
　　“那把你杀了也可以啊。”薛念回敬茯歧道。
　　“别闹了。”净宸将薛念拉扯回来，“落镜、修镜若是损坏，三界才会真正大乱。”
　　深刻明白这一点的两位没有在这一点上继续争论。
　　“哎——”天君坐在大殿上，不由得叹了口气，“话说年轻的魔君，这位是？”
　　天君早一千多年前就见过忻荥，但即使一千多年过去了，天君都还没能忘记第一眼看到忻荥模样时的那份惊艳。想当初他还和上任魔君打赌，看谁能先把这小妖搞到手。
　　结果没想到，上任魔君差一点儿就把这小妖搞到手了，却因为这狐妖离开了有十二魔将把守的魔殿，最后在众位魔族的围观下，被茯歧杀死。从此，茯歧便成为了新的魔君。
　　只是忻荥的去向，这一千多年都成了个迷。
　　此番天君再见到，不由得就问了起来。
　　“本君的后妃。”茯歧自然也知道天君的意思，所以他直接地对着天君说道。
　　“啊.......”天君足足愣了好久，才晃过神来，“后妃啊.......”
　　“不如你们先说说，那魔头为什么要扰乱三界吧。”
　　净宸对于天君那点儿小心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此刻他们的天君就跟上任的魔君一样，私底下的女人多得乱七八糟。单就净宸而言，他倒是很庆幸忻荥成为了茯歧的魔后，不然若是天君真的有意要把忻荥弄来天界，不知道天后和天君两人又要闹腾多久。
　　而忻荥哥哥的目的实在是让净宸十分在意。
　　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想要扰乱三界，当年魔人之所以将落镜破坏扰得三界大乱，只是因为魔人是一群被魔气吞噬了心智的人。他们不会去思考后果，只会遵循自己的欲望行事。
　　可忻荥的哥哥明显不是这样的情况，既然他是忻荥的哥哥，那么说明他是妖。作为一只狐妖，应该不是能够随意被魔气吞噬心智的。
　　而忻荥哥哥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三界大乱、致三界毁灭。
　　所以，净宸越来越想不明白。
　　三界毁灭，对于他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是为了修改命数。”
　　“修改命数？”
　　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忻荥、茯歧外都不由得惊讶地问道。
　　忻荥这么说着，随后将谷郦的事情、空镜的事情以及离渊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薛念和净宸认真地听着，不由得同时皱眉。
　　“他是空镜？”
　　上古有四大灵镜，就算空镜、观镜是由落镜、修镜分化而来，但它们也确实是四大灵镜之一。
　　“不是。”忻荥摇了摇头，“按照离渊的说法，空镜如今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要想空镜重新变回灵镜，只有让我哥哥奉献出自己的魂魄，献祭空镜，这样才能让空镜真正地获得灵性。但我哥哥确实是我父母的孩子，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忻荥知道薛念和茯歧同样都是莫名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一点，他们和他哥哥完全不同。
　　所以，他哥哥是空镜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要如何修改命数？”天君问道。
　　这一点，就连他身为天界众仙之首，也绝对无法做到。
　　无论是人、魔还是仙，他们的命数都早已写好，仙可以窥破命数，却很难改变命数。
　　“不知道。”忻荥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离渊告诉了他方法。”
　　忻荥说完，茯歧接下去说道：“而这方法，大约与毁灭三界有关。”
　　薛念叹了口气。
　　就个人而言，薛念和茯歧都没有过亲人。忻荥的哥哥给薛念的印象只停留在观镜见到的那一幕，所以也分不清这人究竟是好是坏。
　　“所以你们目前有什么打算？”
　　“东西一定要找到。”茯歧拿出定界钉对着薛念说道。
　　天君显然并不知道四人曾经遇到过少女的事情。茯歧在拿出定界钉的时候，却能明显看到天君脸上的诧异。
　　“君上怎么了？”薛念自然也看到了天君的诧异，他开口问道。
　　“这个，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是一位少女给我们的。”薛念丝毫不隐瞒，将在荒芜之尽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天君。
　　天君听了之后，略有感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们见过她了啊........”
　　“君上也知道这个人？”
　　天君不知道是回忆起了什么，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地笑了起来。
　　“知道，那才是真正的神。”
　　虽然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但听天君说起，四人还是不由得愣住。
　　“真正的神？”
　　天君点了点头，“如果是她说的东西，本君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有用的消息。”
　　说着，天君从宫殿正中央走了下来。
　　“跟本君来吧。”
　　说着，四人便一同跟着天君离开了凌空殿。天界有四大宝地，其中有一处名为祈愿池。听其名似乎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但事实上，这里是天界的禁地。
　　天君带着四人一同走进了这一片禁地之中，净宸是这里除天君外在天界待得最久的，但却也从未踏足过此地。
　　此地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美，他们走入此地，周围全被枯木包围，脚下的土壤也是干毁色，一丝活的气息也没有。三仙一魔一妖走过许远，竟是一个生灵都没有看见。
　　“你们一定很奇怪吧？”天君在前面开口道，“天界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地方？”
　　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三界所有人、仙、魔都知道，仙界到处都是明山秀水，是三界所有生物向往的地方。就连与魔界接壤的东峰山，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繁荣之景。
　　而这祈愿池，更是仙界四大宝地之一。若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敢相信竟然是这样一番风景。
　　几人正走着，面前灰暗的景色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快到了。”
　　天君加快了脚步，领着他们过去。顺着那道光，他们马上便看到了那样在这片死地中最为特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折扇，扇柄周身有着和茯歧、薛念手上定界钉一样的纹路。
　　“这是什么？”
　　“就是一把折扇。”天君说道，随即又立刻补充，“没有名字。”
　　“这把折扇，不属于天界吧？”茯歧看着天君问道。
　　天君点了点头，随即指着薛念腰间的实影说道：“跟那把武器一样。”
　　薛念愣了愣，“实影？”
　　
    
    ☆、章四十八 刻定命数（八）

　　“要是本君没记错，这是你们从魔界取回来的剑吧？”
　　那确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但是薛念和净宸都还记得没有错。
　　“那是用落镜的碎片做成的。”天君说道，“就跟这把折扇一样。”
　　“这也是用落镜制成的？”茯歧问道。
　　“不是。”天君愣了愣，随后才说道，“这是用修镜的碎片制成的。”
　　薛念和茯歧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听我父君提起的事情了。”
　　这是第一次听天君提起过上任天君。
　　“最初的时候三界只存在修镜、落镜两面灵镜，神分别赐予了我的父君和上任的魔君。”天君缓缓说道，“我父君以落镜为依，上达九天，建立起了仙界。而那老家伙则下达地底，以修镜为依，统治了魔界。”
　　天君说到这里，茯歧和忻荥都不由得愣了愣。
　　“你说上任魔君曾拥有修镜？”
　　天君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什么是命数么？”
　　忻荥是在场唯一一个应着天君的话摇了摇头的.......妖。
　　“看不见、言不透，却让你以此而行，并依此为终。”天君抬手，那把折扇逐渐地朝他靠近，“老家伙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命数.......已经到头了。我父君离开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感觉到了吧。”
　　茯歧和忻荥不由得一惊。
　　“净宸或许有比较深的感悟吧。”
　　净宸看着天君，一向冷淡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情绪涌了出来。
　　“慈越仙人曾将薛念认作是解开你劫数的贵人，可偏偏却由他亲手将劫数送至你手。”天君说道。
　　这一点，茯歧和忻荥都没有听说过。
　　“在那个时间的世界里，落镜被毁、三界大乱，这是注定。只为练就你如今‘净宸帝君’的一身本事，也是为了给予你能够守护落镜的力量。”
　　茯歧皱眉。
　　“落镜本身不善于战，但却有你相护。落镜是你的劫数，亦是你的解，环环相绕。或许我说的并不完全对，但这就是命数。”
　　忻荥觉得被天君的话绕得有些晕，不由得迷茫地看向了茯歧。
　　“听不懂就当他在讲故事。”茯歧对着忻荥温和地说道。
　　正在讲故事的某位天君只能无声地用眼神来驳斥茯歧。
　　“讲些我们能听懂的吧。”薛念也不由得说了一句。
　　他不想承认自己跟忻荥一样听不懂天君所讲，既然要听不懂，就大家都听不懂好了。
　　“咳咳——”天君十分尴尬地咳了两声，“本君的意思是，三界之中无论人、魔或是仙，命数早就已经写好。所以.......”
　　说到这里，天君眼神一暗，“我也即将要到大限之日了。”
　　天君这次没有再对茯歧、忻荥、薛念及净宸四人以“本君”自称。
　　“大限之日？”净宸皱了皱眉。
　　“嗯。”天君这么说着，那把折扇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那是一把很好的折扇，全身被莫名的纹路所盖满，却不显得花哨。在接触到天君的手的同时，扇柄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尽数消失，露出本有的色彩。
　　天君将这把折扇递到茯歧面前。
　　“什么？”茯歧显然没有明白天君的意思。
　　“这是交换。”天君解释道，“当年我父君与老家伙各手持一灵镜，可在三界大定之后，神便决定让灵镜归于三界之中。而因为互相争夺所得来的碎片，便打造出了这两样兵器。父君说，按照神的意思，这两样兵器将是属于灵镜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实影虽然为魔界神兵，却能够为薛念所用。
　　茯歧接过那把折扇，面上一点儿喜悦都没有。
　　“咳咳，当时父君正在追求一位仙女，那位仙女貌似特别喜爱折扇。”天君一眼就看出了茯歧眼中的不满，“嗯，这原本是打算.......送给那位仙女的。”
　　至于后来无法送出的原因，看着祈愿池这片景象，茯歧心中也大概明白了。
　　“你喜欢么？”茯歧对着身边的忻荥问道。
　　忻荥的那鞭子还是他哥哥给他买的，虽然也算得上精致，但怎么说也更加偏向女人的武器，显得有些不入流。按照忻荥的模样，这把折扇倒是刚刚好。
　　“啊？”忻荥有些发愣，面前茯歧已经将折扇递了过来。忻荥顺手就接了过了，看了好久才问道，“要给我么？”
　　“你喜欢就给你。”
　　刚刚将折扇递给茯歧的天君望着忻荥沉默了许久，随后才开口道：“给它取个名？”
　　取名这种事情忻荥可是最在行了，茯歧想想自己的名字，再想想不靠谱的名字.......
　　“这个我们之后再说。”茯歧打断道，“所以天君此刻将这折扇给我们，究竟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啊。”天君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还给你们，这破东西糟蹋了我们天界这么好一块地，还不能还的时候赶紧还啊。”
　　茯歧、薛念、净宸一同用鄙夷的眼光望着天君，几万年都过去了，要还早就可以还了吧？
　　“哈哈，本君开玩笑的。”天君笑着说道，“只是这个时候还，最合适。”
　　天君这么说着，他们所在的天界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发生了什么？”净宸稳住身形，对着天君问道。
　　天君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茯歧并不明白天君所说的“该来的”究竟是什么。
　　“你们说过，他是为了修改命数吧？”天君问道。
　　“嗯？”
　　“命数要改.......只有一种方法。”天君道，“毁灭三界只是其中一种过程，而他真正需要得到的东西，大概是传说中的那样神物了。”
　　“什么东西？”
　　“我只听我父君提起过，前任魔君大概会知道，但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天君解释道，“如今我们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
　　四人正听天君说着，天界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茯歧好不容易搀扶着忻荥稳住身形，却发现天界的云忽然被迫散开，本建立于这些云层之上的建筑都在开始往下落。
　　“不好！”
　　天君这么说着，人却已经消失在了他们面前。四人也立刻随着天君离去的方向而去，茯歧特意将折扇放在忻荥腰间，对着他说道：“回去再取名字。”
　　“嗯。”忻荥点了点头。
　　对于这把折扇，忻荥并不抗拒。大约是因为茯歧是修镜，而这把折扇又取自修镜吧？
　　“吼——”
　　一声剧烈的咆哮身在不远处响起，一条巨大的黑龙突然出现在云端之上。它只是单单的一声咆哮，便将它周围的云冲散开来，而本在云朵之上的那些建筑则立刻坠落了下去。
　　茯歧、忻荥心里大叫不好。忻荥下意识地将腰间的折扇取出，配合着茯歧镰刀的斩落，折扇风之所至，所有的瓦砾全部被吹碎。净宸和薛念也同时出手，四人一同，总算是将那些坠落物破坏了个粉碎。
　　“这东西........”忻荥对面前的巨龙油然而生一种恐惧。
　　而就在此时，又有另一条龙出现在巨龙之前，虽身形比不上巨龙，但却将巨龙缠住，使它无法再向前踏步。
　　“魔君！”
　　天君的声音从与巨龙战斗的那条龙中发出，“去五岳山。”
　　净宸、薛念剑已出鞘，对着巨龙出手。
　　“魔界有魔将，天界只有净宸，如今只能靠你。”
　　茯歧十分不满地看着天君所化作的龙。
　　“制止三界大乱的方法并不只有杀魔头、分离三界两种，只要命数不被破坏，一切都会照着原有的路走下去。”
　　茯歧并不喜欢遵照命数这种说法，但以目前的情况看，他只能按照天君所说的去做。他与天君相处得并不算久，但因为继承了魔君这个身份，天君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上任魔君一般。
　　他们可以是敌，亦可以是友。
　　临走之前，茯歧看着面前这个长上自己一辈的天君，忽然忍不住说道：“可别死了。”
　　天君笑了笑，说道：“放心。”
　　说完后，茯歧便带着忻荥一同离开了天界。在天界茯歧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战斗，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确实如天君所说的那样，如今三界大乱，魔界可以没有他镇守，但天界不能没有天君和净宸。对于天君这样的决定，茯歧是很满意的。毕竟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更为重要的是，造成这次事情的那个魔头。
　　“如果你哥哥非要跟我们作对，你要怎么做？”茯歧不确定地问道。
　　忻荥抿着唇，没有答话。
　　“如果不愿意做决定，那就由我帮你。”茯歧答道。
　　忻荥看着他，坚定地开口，“哥哥绝对不会的。”
　　茯歧从最开始就不明白忻荥这样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要知道忻荥在认识他之后的几千年，他都只见过他哥哥三次。忻荥的哥哥和族人的关系只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要不是他毕竟还是狐族，只怕那些狐族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茯歧，你不要那样想我哥哥。”忻荥辩解道，“他很好的，只是从来不愿意把他做的好事说出口。”
　　茯歧看了一眼此刻的三界，他实在是想不到这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章四十九 刻定命数（九）

　　“我哥哥若是想要修改命数，其实无非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什么？”
　　说句实在的，这么久了，茯歧也没弄明白，忻荥哥哥这么做究竟图的什么。三界大乱、三界毁灭，他就算改了命数，那到时候他又该在哪里实现他的命数？
　　“活下去。”忻荥说道。
　　茯歧不由得一愣。
　　忻荥抬眼看他，茯歧狠喜欢忻荥的这一双眼睛。不只是因为忻荥的眼睛很漂亮，也不只是因为忻荥的眼中那满满的情意，更是因为忻荥这一双“活着”的眼睛。
　　“你或许不理解，可是.......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任何狐族在意他，就连我母亲，在生气的时候，也会骂他一句杂种。”
　　茯歧惊讶了。
　　他是见过忻荥的母亲的，忻荥的母亲就跟忻荥一样温和，也有着一样银白色的眸子和秀发。他第一次和忻荥去谷郦，就是忻荥的母亲在招待他们。
　　“说过了。”忻荥无奈地说了一句，“我母亲当时被父亲抛弃，我哥哥长得与我父亲最像，所以我母亲特别讨厌我哥哥。而后来.......只是因为骂习惯了。”
　　茯歧不能理解这种心情，但也不愿意反驳忻荥。
　　“这是他的事。”茯歧说道，“或许他曾经做过很多好事，但这一次，他做的绝对是坏事。”
　　忻荥不得不承认。
　　“所以我们现在要阻止他。”
　　忻荥点了点头。
　　确实，无论他哥哥曾经如何，但目前他所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好事。他不想杀死他哥哥，所以他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阻止他。
　　天君给他们的目的地忻荥和茯歧都没有来过，五岳山与荒芜之尽十分相似，一般的无论是人、仙或是魔都不愿踏足此地。而不愿意踏足的原因，与荒芜之尽相似。
　　进入五岳山的人、魔、仙，多数也是有去无回的。
　　至于原因，忻荥和茯歧暂且不知。
　　“别走丢。”茯歧看着被大雾笼罩的五岳山，心底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伸手拉住忻荥，嘱咐道。
　　“不会走丢的。”
　　忻荥虽然这么说着，却任由茯歧拉着自己，一妖一魔就这样一同走进了这片大雾之中。在进了五岳山之后，忻荥和茯歧都不由得有些惊讶。
　　不是这里的景色、所有物太过稀奇，而是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平淡无奇。这里就像是人界一座普通的山林，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可言。
　　要真说特殊的话，大约是这里太过于安静，甚至一丝风声都不曾有。
　　往山上的路有很多条，可每一条路都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线指引着。茯歧和忻荥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线的存在，可下意识地便随着这条线走着。
　　等到茯歧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在半山腰了。
　　“怎么了？”忻荥看着忽然停下来的茯歧，疑惑着问道。
　　“线。”茯歧指着他们脚底的土地说道。
　　“线？”
　　说着，忻荥也往脚底的土地看了过去。那确实是线，只是在最开始上山的时候，忻荥却没有注意到。这线并不难看见，就算被迷雾遮掩去大半，但也能确切地看到。
　　“为什么刚才没有看到？”忻荥不由得往身后看了过去。
　　随即.......
　　“天呐.......”忻荥望着身后，不由得吃惊地喊道。
　　茯歧也立刻转身，他们身后的路与来时完全不同。来时两人的周围虽然都是树木，可毕竟还有着一条路可以让他们上来。
　　可现在他们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路？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来五岳山的，从来都是有来无回吧。”茯歧道。
　　忻荥认同地点了点头。
　　“害怕么？”茯歧问道。
　　忻荥立即摇了摇头。
　　“你以前胆子小。”
　　“我胆子不小，只是怕死而已。”忻荥反驳道。
　　他真的胆子不小，在族里，没有一只狐敢说他胆子小。
　　“那现在呢？”茯歧问道，“我们也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茯歧虽然这么问，但实际上他却并不期待忻荥的回答。忻荥对于死亡的胆怯是他熟知的，这次天君提名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过了可能发生的情况。
　　从三界存在开始，便没有任何生物能从五岳山走出。忻荥没有想到，他绝对不可能没有想到。
　　只是.......
　　他还是选择了带忻荥过来。
　　忻荥再摇了摇头，“我跟着你。”
　　“跟我入魔道么？”茯歧看着他问道。
　　忻荥沉默了。
　　这是他和茯歧心中的一根刺。
　　忻荥想要修道，无论薛念是否有救过他，他都是想修道的。辛忻荥也刚好继承了他这一点，在完全没有忻荥记忆的情况下，辛忻荥也是向往修道的。
　　茯歧却是魔。
　　虽说现下仙魔两界的关系没有到势不两立的境地，但若是修道.......
　　“我不迫你。”
　　在忻荥犹豫的时候，茯歧忽然说了一句。
　　忻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了茯歧。茯歧的眼神坦荡，在这件事情上，忻荥第一次感受到茯歧平和的态度。
　　“为什么？”
　　“我们已经为这件事情吵过很多次了。”
　　茯歧说得没有错，从忻荥告诉茯歧他执意修道开始，他们便一直在为了这件事情争吵。最厉害的一次，大概也是一千年前两人最后相见的一次。
　　“一千年了。”茯歧一双眼睛黑得发沉，“我不想再等了。”
　　忻荥忍不住地垂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让你等了那么久。”
　　忻荥是真的没有想让茯歧等他那么久的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以忻荥的身份回来。他在沉睡过去之前也有过害怕，但一想到这个世界里没有父母，也没有茯歧陪伴着自己，他便也不再害怕了。
　　茯歧对于他来说，是除去亲人之外的全部。可如果茯歧一样喜欢他的话，那么他就是茯歧的全部。
　　“我不怕等那么久。”茯歧低声说道，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骄傲，等了一千年之后，终于等回了忻荥。一千年的时间确实久，久到连心痛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但茯歧真的不怕。
　　净宸等了薛念前五千年，再五千年，整整一万年的时间。
　　当年的茯歧不懂，可后来的一千年里，他便开始慢慢懂了。只要能够等来心里的那位，一万年又如何？
　　“只要你能回来就好。”茯歧发自内心地笑着说道。
　　忻荥没有再开口，两人不想再这个问题争论，可就算不争论，这个问题依然在。
　　一妖一魔虽然沉默着，可茯歧任然在走。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条线后，茯歧便刻意地避开线在走。可五岳山的线并不止一条，茯歧就算离开了原来那条路的线，也立即会有一条线再次出现在他的脚下。
　　后方没有路可退，他们只能一直向前走。
　　越往里走，那些四周缠绕的迷雾逐渐减退。他们前行的路逐渐变得清晰，脚下的那条线一直跟随着他们，无论他们往何处走。
　　茯歧和忻荥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跟着这条线所指引的路走了下去。
　　既然没办法逃避，那么就看看，这条路究竟要将他们指向何方。
　　顺着这条线走下去，周围的景色不停地在改变。忻荥和茯歧才发现，五岳山在外看只是一座普通的山，但越是走到山顶的位置，越是神奇。
　　“我当年在天灵道的时候，也曾看过这番风景。”忻荥感慨道。
　　没错，五岳山的山上，有着和天灵道所在的凌岳山一样的四季。与凌岳山不同的是，凌岳山的四季来自于五行阵法也就是落镜的力量，所以只是划分区域，以四庄分四季。而五岳山则是在短暂的时间能，轮流转换四季。
　　茯歧和忻荥方才走过时周围还是春季，可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后，周围的花草逐渐盛放、随后凋落。
　　“雪.......”忻荥伸手，有雪花落在他的手上，随即融化成水。
　　“这里很奇怪。”茯歧无法做到像忻荥那样轻松，他一手紧紧地握着忻荥的手，只要他们不分开，前面无论有什么，他们都可以一同面对。
　　“是挺奇怪的。”忻荥将手中的水甩落到地上，跟着茯歧往前走。
　　正当茯歧和忻荥左右观察的时候，在远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那响声像是有重物坠落，让整个五岳山都为之一颤。
　　“发生了什么？”忻荥率先问道。
　　随着那一下震动，本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那条线瞬间消失不见，他们周围的季节也停留在了冬季。天上落下雪花，茯歧将身上的外套落在忻荥身上，带着忻荥着急地往前赶去。
　　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忻荥的哥哥和离渊一同站着。离渊将手里的那只笛子给到了忻荥哥哥的手中，而忻荥哥哥的手中，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样说不清楚模样的东西，它只是单纯地有着一个形状。它的周围刻满了和笛子一样的纹路，明明什么也不是，却给人一种价值连城的感觉。
　　“他们来了。”
　　离渊对着忻荥的哥哥说道。
　　“你要走了？”
　　一妖一神并没有对茯歧、忻荥的到来感到意外。
　　“哥！”
　　“你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
　　
    
    ☆、章五十 刻定命数（十）

　　离渊转头，看着他们笑道：“是命数石。”
　　“命数石？”忻荥看着自己哥哥手中那只有形状的物体，“就是这个东西？”
　　“对。”离渊点了点头。
　　他们周围迷雾全部消失，他们的脚下变作了一片白骨，眼前所见的山林也尽数消退。
　　“我可以好心给你们解释一下。”离渊轻蔑地看着他们，“五岳山是三界生命的终点，而命数石，便是承载三界所有生命命数的神物。”
　　茯歧皱眉。
　　“如果命数石被拿走了会怎么样？”
　　“就跟四面灵镜被破坏掉一样的后果。”
　　离渊在笑，笑得很是无辜。
　　“哥，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你为什么总是要问我同样的问题？”忻荥的哥哥不耐烦地问道，“答案我不是很早就告诉你了么？”
　　忻荥由衷地笑了出来，“因为我相信哥哥不会这么做的。”
　　周围一片沉默，没有任何声音来回答忻荥。
　　忻荥的哥哥没有回答，却用动作代替了他的回答。他丢下离渊，一个人离开了五岳山。茯歧并不能像忻荥那样去信任那个男人，他刚想要追，却被离渊拦了下来。
　　“让开！”茯歧一点儿和离渊交手的想法也没有。
　　“那就杀了我。”
　　离渊依旧是笑着，却让茯歧和忻荥都有一种.......
　　这人欠揍！
　　茯歧虽然对离渊这种没有战斗意志的人毫无兴趣，但为了能够追上忻荥的哥哥，他不得不再次尝试。可就在他的镰刀劈向离渊的同时，五岳山上的所有尸骨动了。
　　那些毫无生气的尸骨，在一瞬间被赋予了灵魂，它们本能地保护着离渊。茯歧的镰刀斩落，那些尸骨再次被砍碎，离渊站在中央，毫发无伤。
　　又是这种无力感！
　　“用这扇子！”忻荥从腰间取出折扇。
　　折扇既然是修镜碎片所制成的武器，对待离渊，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果然，在忻荥取出折扇的瞬间，离渊的脸色微变。忻荥立即将折扇打开，对着离渊用力扇去。折扇扇动起的，绝非普通的风，护着离渊的尸骨被厉风尽数斩开，就在风刃即将触碰到离渊之前，忻荥忽然看见，离渊勾起嘴角时那一丝浅笑。
　　不好！
　　茯歧和忻荥心中同时喊道。
　　忻荥想要收起折扇，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风突然平息，离渊的笑容戛然而止。尸骨全部跌落回地面，在空气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位少女。
　　“啊！”忻荥看着少女的身形，不由得惊讶地呼出声来。
　　少女的身形全数出现在他们面前，以少女为中心的地方，尸骨被草地取代，一颗颗树木再次出现在五岳山中。茯歧一双眼睛盯着忻荥，忻荥的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少女。
　　“哼。”
　　忻荥这才把目光转到了茯歧身上，随后对着茯歧说道：“茯歧，看！”
　　茯歧虽然能够明显感觉到少女的与众不同，却没有如同忻荥所说的那般感觉。少女的出现并不久，她并没有与茯歧、忻荥说话，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做了一个离渊最开始在他们面前做过的动作。
　　抬手——
　　离渊正要退，却被空中莫名伸出的藤蔓束缚住。
　　“您要杀了我么？”离渊无所谓地笑着，“像对待我父母的那样？”
　　少女没有回答，却带着离渊一同消失在了这里。五岳山变回了山林，但却没有了本属于五岳山的那样东西。在少女离开后不久，树林再次枯萎，从忻荥、茯歧所在的位置为开始，一路往周围蔓延开来。
　　地面上的那些线一条条地出现在了茯歧和忻荥眼前，忻荥和茯歧立刻飞跃到天空中。
　　在高空中，五岳山的全貌一览无余。
　　茯歧和忻荥这才发现，一直在他们脚下的线并不只是五岳山所有。以五岳山为中心，那些线不断的向人界的每一片土地蔓延开来。
　　“三界.......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茯歧虽然这么答道，但心中隐隐不安了起来。
　　就算不知道被忻荥哥哥拿走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单从五岳山的改变上看，那绝对不是一样普通的东西。
　　——那是可以刻定命数的神器。
　　茯歧脑海里忽然就有了这样的定论。
　　就像他不自觉地明白了如何运用魔气一样，这些东西就印刻在他脑海中，等待着他去想起。
　　“刻定.......命数？”茯歧惊愣在原地。
　　因为不用等他提问，他的脑海里已经明白了这样神器的用处。
　　“我们去追你哥哥！”茯歧立刻带着忻荥朝着忻荥哥哥离开的方向赶去。
　　忻荥哥哥离开并不久，可无论茯歧和忻荥如何追赶，却始终不见忻荥哥哥的身影。茯歧还想要追，却有一位魔少匆忙赶到茯歧身边。
　　“君上！魔界有大事发生，魔将们都请你回魔界一趟！”
　　一般来说，魔界的魔将是绝对不会请茯歧回去的。但真正到了这种情况，那必然是魔界发生了他们都无法做主的大事。
　　茯歧望着远处没有一人的方向，咬了咬牙，带着忻荥一同回了魔界。
　　在茯歧和忻荥回到魔界的那一瞬间，便愣在原地。
　　魔界本鲜红的光被换做了日光，荒芜一片的土地上竟然生出了花草，那些四溢的魔气逐渐流逝，随地可见倒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的魔族。三十八位魔将已经赶来迎接，一个都不少。
　　“君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位魔将急切地问道。
　　茯歧看着眼下的场景，竟不知如何解释。
　　他往前走了几步，魔气从他脚下溢出，随后散向各处。那些生长的花草渐渐枯萎，土地逐渐变作荒漠。
　　这才是他们所熟知的魔界！
　　茯歧有些疲惫，在他感到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忻荥默默走上了前。忻荥站在他的身边，用一只手支撑着他，在别的魔族看来，这只是魔君和君后的一种互动。
　　“先回宫殿吧？”忻荥问道。
　　“嗯。”
　　回到宫殿的时候，茯歧的脸色有些苍白，忻荥对着不靠谱说茯歧要先去更衣，让魔将们在大殿中先等一下。交代完之后，忻荥便立刻带着茯歧回到房中。
　　“你还好么？”忻荥担忧地望着茯歧问道。
　　“还好。”茯歧笑了笑，示意忻荥不用担心。
　　“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茯歧神情凝重，“魔界的魔气是魔族赖以生存的根源，可如今这些魔气却莫名地流逝，去往了其他的地方。”
　　忻荥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道：“荒芜之尽？”
　　茯歧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
　　“天界。”
　　魔界没有魔气，会使魔族灭亡。但若是天界被魔气侵蚀，众仙绝不仅仅是灭亡那么简单的事情.......
　　“怎么办？”忻荥已经急了。
　　茯歧的眼眸一冷，“杀了你哥哥。”
　　杀了忻荥的哥哥，将命数石归位，三界大乱便会得到制止。
　　“我们不能只抢回命数石么？”忻荥问道。
　　“命数石会依赖上将它取出的那个人。”茯歧答道，“除非他死，否则命运石便会随着他。”
　　忻荥沉默。
　　“你知道怎么杀死你哥哥。”
　　茯歧肯定，忻荥知道。
　　“我不能说。”忻荥没有否认。
　　“为什么？”茯歧就这样看着忻荥。
　　“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忻荥给的答案很简单，简单到茯歧根本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你就这么信他？”
　　“我不是信他。”忻荥对着茯歧道，“我只是信我自己。”
　　茯歧无声地询问着。
　　“我所认识的哥哥，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茯歧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在忻荥坚定的眼神中，他只能回答道：“我信你。”
　　没办法。
　　忻荥的这双眼睛，是他这个世界唯一的信仰。
　　“谢谢。”忻荥说道。
　　“你说过，我们之间，永远都不用说这两个字的。”
　　当年忻荥帮助茯歧从魔界到人界，茯歧曾对忻荥说过谢谢。
　　“对。”忻荥笑着回答道，“因为你也喜欢我，所以你所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你喜欢我的证明。”
　　茯歧笑了笑。
　　对，他们只是为了一个喜欢而付出，只是喜欢，所以可以无条件地将对方当做自己，所做的一切，为他、亦是为了将喜欢的这份心意明明白白地表达在对方面前。
　　而谢谢，只会亵渎这份无私的心意。
　　“忻荥。”茯歧有些无奈地说道，“若是你哥哥真的不如你所说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可以无条件地支持忻荥，但却不能全心全意地相信忻荥的哥哥。
　　“不知道。”
　　忻荥真的不知道，他现在所能做的，除了相信，没有别的。
　　“你有没有考虑，分离三界。”
　　若是三界分离，那么魔气、灵气，便只能存在于魔界、天界。三界无法互通，灵气、魔气便无法越界。
　　忻荥抬头看向了茯歧。
　　“若是真的分离三界.......”茯歧看着忻荥，停顿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打算留在何地？”
　　人界、魔界、仙界.......
　　你，会留在我所在的魔界么？
　　忻荥没有回答，茯歧也没有逼着他回答。
    
    ☆、章五十一 避无可避（一）

　　“走吧。”茯歧说道。
　　忻荥开口想说些什么，茯歧却已经先一步地离开了房间。茯歧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可等在大殿的魔将们却已经炸开了锅。
　　“君上！”
　　“嗯。”茯歧点了点头。
　　“如今这情况该如何处理？”不靠谱确实如他的名字一样不靠谱，但面对这种魔界存亡的大事，他也不得不着急了起来。
　　茯歧在忻荥之外的任何人面前依旧还是那个冷漠的态度，魔族们在他的身上既看不到喜，也看不到愁。
　　“君上难道已经有办法了？”
　　看着茯歧这般平静的模样，其中一位魔将忍不住猜测到。
　　“有。”茯歧肯定地回答道。
　　众位魔将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分离三界。”
　　那欣喜的表情只存在了一瞬间。
　　“君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分离三界。”茯歧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又给众位魔将重复了一遍。
　　“有可能做到么？”文跃直白地问道。
　　“为什么不能？”
　　文跃是这众位魔将中最为清楚茯歧身份的，他不仅仅是魔界的魔君，也是四大灵镜之一的修镜。文跃看着茯歧这般自信的语气，便也没有再说。
　　“我们是没有什么问题！”一位魔将说道，“就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你们目前只要做一点。”茯歧对着他们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坚守魔界。”
　　忻荥来到大殿，正好听到茯歧说完最后一句。众位魔将自然也看到了来的忻荥，忻荥站在茯歧身边，一黑一白有点像人界传闻中冥界的黑白鬼使。
　　“君后也跟君上一同么？”
　　不知道哪位魔将十分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茯歧转眼就扫向了那位魔将，那位魔将便只有低着头跪拜的份了。
　　“本君的君后，不用你们惦记。”
　　茯歧的情绪，只有在遇上忻荥之后才会展现。这一点，魔将们深有体会。
　　“是。”那位魔将胆怯着开口应道。
　　“要去哪儿？”忻荥问道。
　　“如果要分离三界，第一个需要找的，就是五行阵法。”
　　茯歧简单地给忻荥分析到。
　　五行阵法是由落镜而生，却坐落于人界，专门阻绝魔界的魔气。但五行阵法在阻绝魔界魔气的同时，亦是魔界通往人界的道路所在。若要将三界彻底分离，五行阵法就绝对不能有。
　　“那之后呢？”
　　要破坏五行阵法确实不易，但以茯歧的本领，忻荥并不大担心。
　　“逆盘。”
　　“逆盘？”忻荥问道。
　　众位魔将也抬头看向茯歧。
　　“君上要销毁逆盘？”不靠谱惊呼道。
　　“逆盘必须得同五行阵法同时消失。”茯歧皱眉，“若是不能做到同时消失，那么在五行阵法被破坏的同时，魔气绝对会大量泄露进人界。”
　　“可是君上！”
　　“没有可是。”茯歧直接否决了不靠谱的所有提议，“本君需要一个魔将，能够配合本君完成这些。”
　　众位魔将沉默，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忻荥或许不知道逆盘，但身为魔界的三十八魔将，又有哪个不知道逆盘对于魔界的重要性？
　　那绝对不亚于五行阵法对于人界的作用，那是魔界的起源地，也是所有魔族的福泽之地。魔族不乏有弱小的魔族，在魔界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对于这些弱小的魔族而言，唯一变强的方法便是逆盘。
　　逆盘之中有万千魔气，逆盘归来后的魔族，便是面前的这三十八位魔将。
　　“君上可有想过，三界分开之后，四面灵镜又该归落何处？”欣辞忽然开口问道。
　　三界之中，却有四面灵镜。就算落镜本属天界、修镜本属魔界，那其余两面灵镜，又该归属于何界？
　　“灵镜的力量如此之大，君上若将灵镜留在人界，以后若是有人类用灵镜打破三界，再犯我魔界，又当如何？”
　　“你怕人？”茯歧对着欣辞质疑道。
　　欣辞却没有闪躲，老实答道：“怕。”
　　忻荥不解地看着欣辞。
　　“三界初期，可是人屠魔的时期。”
　　茯歧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你和傅连清相处得很好。”
　　“他不一样。”
　　“那么其他的人也会不一样。”
　　“君上此话何意？”
　　“你真当灵镜是可以随便拿起来就用的么？”
　　欣辞望着茯歧的眼神，就像是对他问道“难道不是么”。
　　“若是现下的情况，空境、观镜均可为众人使用，但若是修、落镜尽灭，空境、观镜便会以落、修二镜为主体，从而传承。”
　　传承下落、修二镜的唯一性。
　　“你要破坏落、修二镜？”忻荥惊讶中带着一丝气氛地问道。
　　“我不会死。”
　　只是单单的一个称呼，众位魔将便知道，茯歧的这句话，是对着忻荥说的。
　　“不行！”忻荥直接否决道，“人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觊觎空境、观镜，就算将两面灵镜留在人界，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忻荥。”
　　“我不同意！”
　　“没有办法。”茯歧无奈地苦笑道，“五行阵法为灵镜本身所成，若要破坏五行阵法，势必要将灵镜破坏。而五行阵法并非落镜一镜之力.......”
　　五行阵法里蕴含着三界中最为纯粹的魔气及灵气，众人皆认为是落镜为五行阵法提供了来源，其实并不然。落镜只是五行阵法的守护之力，而真正为五行阵法提供力量源泉的，却是修镜。
　　“那你怎么办？”忻荥问道。
　　“随其自然吧。”
　　茯歧这么说着，双眼示意下面的魔将们离开。魔将们收到了茯歧的眼神，便一同离开了大殿。此刻大殿只剩忻荥和茯歧两个，忻荥和茯歧都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异常安静。
　　“你真的想要去破坏逆盘、破坏五行阵法？”
　　沉默了许久之后，忻荥终于是忍不住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没有别的选择。”茯歧耐心地解释道，“况且，修镜毁坏过后我也不会有事。”
　　忻荥十分不相信地看着茯歧。
　　“要是落镜、修镜毁坏后我们便会死，那么这个计划我一定不会提。”茯歧说道，“净宸绝对不会同意。”
　　茯歧并不太清楚净宸和薛念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有一点茯歧清楚得很，三界在净宸眼里，绝对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薛念。
　　“也是。”
　　这一点上，忻荥倒是和茯歧达成了统一的观念。
　　“那我们现在是去逆盘？”
　　“不着急，等欣辞。”
　　他们确实不着急，三界再乱，左右不过是一个毁灭。
　　“其实偶尔想想，能一起死在一起也不错。”忻荥忽然笑了笑说道。
　　茯歧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茯歧问道。
　　“只是突然而来的感慨。”忻荥依旧是笑着答道。
　　欣辞来得很快，她依旧是一头白发，略显苍老。
　　“刚见到的时候你很美。”忻荥看着欣辞，忍不住说道。
　　“我现在也很美。”欣辞自信地说道。
　　这一点不需要忻荥来赞同，因为事实上就是如此。欣辞不过是换了一头白发，容颜依旧。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欣辞叹道。
　　人生短短不过一百年的时光，可他们魔族却有着漫长的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
　　“你不打算去找他么？”茯歧问道。
　　人虽然是三界中寿命最为短暂的存在，可他们却有着转世。人类死亡后，灵魂会去往冥界，再途径三川河岸，再次轮回。
　　“不。”欣辞说道，“我不确定轮回后的他.......是否还喜欢我。”
　　忻荥和茯歧看向了欣辞，一脸的疑惑。
　　“连清让我不要去找他。”欣辞道，“我们都怕，万一下一辈子的他，不再喜欢我，或者是下一辈子的他，不再让我喜欢，我们要怎么办？”
　　“你就没有想过下一辈子的他还喜欢你，你还喜欢下一辈子的他么？”忻荥问道。
　　“想过啊。”欣辞道，“可是.......两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呢？”
　　忻荥和茯歧一同沉默，当时茯歧去找忻荥的时候并没有顾忌那么多。辛忻荥和忻荥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性子，茯歧能够明白忻荥的所有想法，自然也明白辛忻荥的所有。
　　“你在逃避。”茯歧说道。
　　“就当我在逃避吧。”欣辞自嘲地笑了笑，“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像君上和君后这样的。”
　　茯歧一双眼睛盯着欣辞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我会去找他。”欣辞道，“但我会将他新的一生留给他自己。”
　　“随你们吧。”
　　茯歧带着忻荥、欣辞一同穿越了整个魔界。逆盘存在于魔界一个少为人知的地方，这里和荒芜之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逆盘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莫名地出现于魔界正中央的地带，魔界以逆盘为核心划分出各大区域。而作为核心的逆盘，却很少有魔族问津。
　　茯歧只是靠近逆盘，就感觉到了逆盘与往日的不同。
　　“君上.......”欣辞望着面前的景象，不由得皱眉。
　　逆盘本是一个无尽的黑色旋涡，可如今却变成了一道白光。源源不断的灵气从那段白光中渗透出来，以逆盘为中心，整个魔界都被灵气所覆盖。
　　
    
    ☆、章五十二 避无可避（二）

　　“果然。”茯歧望着逆盘，低喃道。
　　“君上已经知道了？”欣辞不可思议地看着茯歧。
　　“魔界的魔气皆由逆盘为核心，此次回来看到魔界如此，本君便已有猜测。”
　　“那要怎么才能把它变回来？”忻荥看着面前的逆盘，也是一脸的凝重。
　　欣辞思考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君上，不如借助修镜的力量？”
　　茯歧摇了摇头，“你知道魔界的魔气都去了哪里么？”
　　欣辞老实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大概有些明白命数石的用处了。”忻荥忽然说道。
　　欣辞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忻荥。
　　“你还记得我们在五岳山看到的那些线么？”茯歧问道。
　　忻荥点了点头，“那些就是所谓的‘命数’线了吧？”
　　忻荥或许有时候非常不在状态，但和蠢还是有些区别的。
　　“魔气、灵气的循环路径大约也是顺着命数线的。”忻荥皱眉说道，“只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从这里开始。”
　　镰刀已经出现在了茯歧的手中，面前逆盘所形成的巨大旋涡中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从里面渗透出来，单是面对这些灵气，欣辞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魔族也是有分等级、类别的，虽说欣辞不会像那些低等的魔族一样在面对着灵气之后立刻暴毙而亡，但过于浓烈的灵气对她始终是一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她脑子还能正常运作就已经不错了。
　　“欣辞，注意了。”茯歧道。
　　“君上.......”欣辞艰难地说道，“属下恐怕没办法配合好君上。”
　　茯歧皱眉。
　　“君上，这样的灵气，没有几个魔族能够站稳的。”
　　茯歧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但他一直认为，想欣辞这样的魔女，是宁可咬牙坚持，也绝不会服软的。
　　“我来吧。”
　　忻荥走到茯歧的身边说道，但茯歧忽然摇了摇头。
　　“还不行。”茯歧道，“逆盘和五行阵法交织在一起，若是忽然将逆盘破坏掉，后果.......”
　　说到这里，茯歧皱起了眉头。
　　“跟天君商量下？”
　　茯歧点了点头。
　　只是三界的混乱比茯歧和忻荥所想的还要快，茯歧和忻荥刚出了魔界来到人界，便已经看到遍地的尸骨。那些出现在天界、魔界的怪物此刻已经逐渐侵入了人界。
　　本已经丧失太阳的人界，如今同时遭受魔气的感染以及这些怪物的伤害，再美好的地方，都无法经受住这样的劫难。
　　茯歧和忻荥经过人界，遇到一位仙人。那怪物在人界为所欲为，仙人们被迫从天界下来，与怪物战斗。
　　茯歧和忻荥路过，刚好顺手帮忙解决了那个怪物。
　　“我.......”
　　那位仙人看着面前倒下去的怪物，他的一只眼睛逐渐变作深紫色。他转过头，看到了茯歧和忻荥两人。
　　“我.......”他忽然笑了起来，一双深紫色的眼睛变作深红，朝着忻荥、茯歧就攻击了过来。
　　茯歧和忻荥两人同时出手，他的头立刻便离开了本应待着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忻荥不是没有见过转入魔道的仙人，但就算是仙人堕落魔道，也不应该是这般德行。他们或许会有无尽的欲望，但不至于丧失意识。
　　“恐怕是命数石的原因。”
　　忻荥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五岳山的那些线，就是连接在命运石上每一个人、魔或是仙的命数。你无论如何走，命数都会跟随在你脚下，绝不偏离。
　　但偏偏，现在所有的命数都被摧毁。
　　“茯歧.......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任何仙或是魔知道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茯歧道。
　　没有了命数石的约束，三界真正地拼凑在了一起。本为了镇守三界而生的四面灵镜此时都失去了原有的作用，灵气、魔气不断地在三界中交织，仙人入魔、魔族灭亡。
　　此刻再也没有天界、人界或是魔界之分。
　　忻荥和茯歧两人一路斩杀怪物来到天界的时候，所有的上仙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天界已经乱成一锅，本有的大殿也尽数被毁，天君、天后只能临时找了一个地方，聚集了此刻在浓郁的魔气之中还能稳住心神的仙人们。
　　“魔君。”天君第一眼看到了茯歧，喊完之后，他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仙人们是不会因为岁月而变老的，但此刻的天君，却真的有一副苍老的模样。
　　“魔君还敢出现在这里？”
　　在看到茯歧和忻荥的那一瞬间，不少的仙人心中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是来看天界笑话的么！”
　　“就算你如今踏平天界，对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快点把罪人交出来！”一个仙人对着忻荥喊道。
　　忻荥的哥哥是罪魁祸首这件事情早就在天界流传了开来，忻荥、茯歧没来的时候还好，但一旦有了目标，众位仙人便开始把这份焦虑、绝望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忻荥身上。
　　已经有仙人忍不住，甚至拿出了法器对准了忻荥。
　　但法器还没有接触到忻荥的衣角，便被茯歧的镰刀拦了下来。
　　茯歧只是一个眼神，所有仙人们又怯怯地退了下去。
　　“本君不是来吵架的。”茯歧道，“也不是来看笑话的。”
　　薛念就站在最靠近天君的净宸帝君身旁，看了一眼茯歧说道：“那是来干嘛的？”
　　薛念永远都是一副乐呵的模样，平日里已经有很多仙人看不顺眼，在此番情况之下，一并爆发了出来。
　　“薛念上仙究竟有没有点儿心！还有意思在这儿笑，以后对着自己的坟头去笑么？”
　　净宸帝君的虚无微动，空气中发出两剑碰撞的声音。
　　净宸帝君没有说话，倒是薛念说了话，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对着那个点他名的仙人说道：“到时候我一定去你坟头笑一笑。”
　　“你！”
　　“好了！”天君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瞎闹？”
　　仙人愤愤地看了薛念一眼，却碍于天君的威严，不敢再说。
　　“魔君此番来所为何事？”
　　“我要摧毁逆盘和五行阵法。”茯歧简洁道。
　　“不行！”
　　这次发出声音的人倒不只是那些仙人。
　　“对于落镜不会有太大损害。”
　　“不可能。”净宸看着茯歧的双眼冷若冰霜。
　　“他不会死。”茯歧对峙道。
　　净宸手中的剑微动，“如果非要选择，我会宁愿杀了那个人。”
　　净宸所指的那个人，自然是忻荥的哥哥。忻荥的哥哥和薛念，两人在净宸心中的份量根本不用比。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哥哥的。”忻荥对着净宸说道。
　　忻荥一句话激起了所有仙人的愤怒。
　　“呵，来天界挑衅么？”
　　“不管怎样，他是我哥哥。”忻荥对着那些人说道，“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三界数不清的命就不是命么？你哥哥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我哥哥不坏！”忻荥辩解道。
　　“蛇鼠一窝！”一位仙人大喊道，“各位，我们不如直接一起上，将他杀了，说不定就能引诱他哥哥上钩了呢！”
　　那位仙人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众多仙人的认可，薛念看着被众位仙人围攻的忻荥，忍不住想上前一步。可他却被净宸抢先一步拦了下来，薛念不理解地看向了净宸。
　　“别管。”
　　“师父。”薛念道，“其实五行阵法破坏，对我而言不一定有什么过大的损害。”
　　“我不会拿你来做赌。”净宸道。
　　薛念只能笑笑。
　　那些仙人无论多少，都不会是茯歧的对手。可这里是天界，而此刻的净宸，并不打算接受茯歧的建议。
　　茯歧的镰刀还要再动，净宸的虚无已经出手，一刀一剑在空气中相碰，发出了耀眼的光。碰撞过后，一魔一仙各自退后许远。
　　净宸帝君手持虚无而立，对着茯歧道：“此乃天界，轮不到你们来放肆。”
　　“只此一法。”茯歧举着镰刀说道。
　　“不。”净宸道，随后他的眼光看向了忻荥，“他知道那人在哪。”
　　茯歧皱眉。
　　净宸的虚无消失在手中。
　　茯歧镰刀在空中挥斩出一个形状，所有的冷漠都尽数消失在他的脸上，他对着一边的忻荥大喊道：“快走！”
　　忻荥顿了顿脚步。
　　“我并不是想要伤害你。”薛念已经来到了忻荥身后，他耸了耸肩道，“但你也知道，我师父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忻荥看着薛念的眸色一沉。
　　“你如果能够说出你哥哥的下落，我想我们还会是朋友。”
　　忻荥咬了咬牙，“你们会怎么对我哥哥？”
　　“当然是杀了那个妖怪！”一个仙人立刻接口道，“如此大恶，不除之以后也必然危害天下。”
　　薛念没有理会那人，他手持实影往前一步。
　　一把镰刀划过，薛念被净宸拉着往后退了一步，可即使如此，他前额的头发依旧被削去半截。
　　“其实我没有想过你会对我出手。”薛念看着茯歧道。
　　“从一开始见面不就出手了么？”茯歧回答道。
　　“至少不会是要我性命。”
　　茯歧刚才的那一刀，若不是净宸拉扯得及时，绝对会立刻要了薛念性命。
　　
    
    ☆、章五十三 避无可避（三）

　　“如果你刚才敢碰他——”茯歧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他如今的眼神，和净宸是一样的。
　　净宸和茯歧打了起来，在净宸的手下，茯歧自然没有分神顾及忻荥的闲心。
　　“茯歧，不用管我。”
　　说着，忻荥拿出了之前天君还给茯歧的那把折扇。
　　“想好名字了么，这把折扇？”薛念一点儿也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反而笑着问道。
　　“想好了。”忻荥道。
　　忻荥拿出折扇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仙人都大叫不好。折扇本属魔界，却又在天界置放多年。
　　“就叫‘流年’吧。”忻荥说着，折扇已经朝着薛念扇了过去。
　　薛念手持实影，将流年所扇出的风斩断。而此刻的忻荥摇身一变变作了一直银白色的狐狸，茯歧立即趁着众位仙人被风刮出去的瞬间，带着忻荥消失在天界。
　　“可恶的魔族！”所有仙人都呐喊了起来，“如此魔头不除，三界将永无安宁之日！”
　　说着，所有仙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净宸帝君。
　　茯歧带着忻荥来到了人界，本以为能够与净宸、薛念一同将五行阵法以及逆盘破坏，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与整个天界为敌。
　　“为什么就连恩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忻荥有些难过地垂下了双耳。
　　茯歧抱着他，温和地笑着，“不怕，我还在。”
　　忻荥叹了口气。
　　“茯歧，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茯歧低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喜欢我是做错了么？”
　　“不是。”忻荥坚定地说道。
　　“那你就没有错。”茯歧顺口道。
　　“可你不会毁灭三界。”
　　“你说过你哥哥不会威胁到你的性命。”茯歧抱着忻荥，一步步向前走着，“所以我相信你。”
　　忻荥抬头，看着茯歧。
　　很久以前，茯歧并没有这么相信他，也不会像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他所相信的一切。
　　“那.......如果我错了呢？”
　　“你不是说，跟我一起死也不错么？”茯歧反问道。
　　忻荥笑了笑，干脆赖在茯歧的怀里。茯歧怀抱着忻荥化作的银白色狐狸，朝着两界山的方向赶了过去。
　　可他们这一路并没有那么顺利，三界乱成了一锅粥，天君早已派大殿下带着许多仙人来人界镇守。茯歧、忻荥现在已经是天界的头号通缉对象，在这些仙人面前，他们可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现在怎么办？”
　　他们已经快要接近两界山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两界山的周围挤满了魔人。
　　“那些魔人恐怕是人或是仙不小心接近了两界山后，被魔气染上所导致的。”茯歧看着在两界山中徘徊的魔人说道。
　　“他们还有神智么？”
　　茯歧回头看向了忻荥。
　　若是普通的魔人，那是有神智的。魔气只是会侵蚀他们的情感，让他们会变得贪婪，却还是有意识。但现下的情况，茯歧却不敢保证这些魔人还有神智。
　　“忻荥。”茯歧忽然对着忻荥说道，“你在山下等我吧。”
　　“不！”忻荥说道。
　　“现下的情况我没有能力保证带着你一起上山。”
　　“我不需要你带。”忻荥说道。
　　“忻荥，两界山全是魔气。”茯歧对着忻荥说道，“你难道想要入魔道么？”
　　忻荥一愣。
　　妖是不能轻易入魔或是修仙的，但若是同时被灵气、魔气侵蚀，妖很有可能会被吞噬意识，像人类、仙人那样堕入魔道。而这样堕入魔道的妖，不如自身修炼入魔道的妖一样，他们也会被魔气所侵蚀，变得贪婪而丑陋。
　　“那你就没关系么？”忻荥问道。
　　“我本来就是魔。”茯歧对着忻荥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瞒着我？”
　　“我不需要瞒着你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躲着我。”
　　“那是因为没有失去过。”茯歧坚定地看着忻荥的眼睛说道。
　　忻荥和茯歧对视过后，不由得先撇开了眼睛。
　　“忻荥，你还记不记得，辛忻荥曾经问过我的一句话？”
　　忻荥愣了愣，“什么？”
　　茯歧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忻荥看着茯歧笑了老半天，竟一时之间忘记了追问。
　　“你在两界山下等我，如果有天界的人来，你就走。”说着，茯歧从身上掏出了之前送给辛忻荥的手链，又带到了忻荥手上，“到处理好了，我会去找你。”
　　忻荥这才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又对着茯歧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是我的骨髓。”茯歧开玩笑说道，“当然骨髓只是被镶嵌在了金子里面。”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忻荥笑着带上了手上的链子，问道。
　　“这上面有属于我的魔气，只要它在你身上，我就可以通过它找到你。”茯歧解释道，“还有另一种用法.......”
　　说到这里，茯歧顿了顿。
　　“不过目前不需要告诉你。”
　　忻荥皱了皱眉。
　　“不是什么有用的用法，等这些事情过去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说完之后，茯歧将镰刀拿在自己手上，离开之前，对着忻荥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茯歧没有等忻荥的答复，忻荥站在山脚下，却并不打算一直在原地等茯歧。
　　不能进入两界山，忻荥也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如果只是天界普通的仙人要找他们，忻荥或许不需要着急，但问题在于，净宸和薛念都在找他们。
　　忻荥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把流年。
　　看着流年扇柄上的那些纹路，忻荥忽然想到了什么。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雷电，忻荥消失在原地。
　　“刚才明明找到了他的气息！”顺着雷电追下来的仙人愤恨地说道。
　　净宸看了一眼两界山此时的模样，只是嘱咐道：“继续追。”
　　忻荥化作狐狸，又再次回到了五岳山。他并没有离开五岳山太久，但只是这么一点儿的时间，五岳山已经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前只有一团雾，忻荥走了进去。面前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阻挡这忻荥继续前进。忻荥拿出折扇，将围绕着五岳山的迷雾尽数扫开。迷雾之中，一面镜子显露在忻荥面前。
　　“空镜？”
　　“是啊——”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忻荥的耳边，忻荥立刻警惕地转身。
　　离渊□□着双脚，看着忻荥笑着。
　　“你怎么在这里？”忻荥皱着眉头说道。
　　面前的这个孩子真的十分棘手，他本身并没有任何战斗的欲望，但整个三界都站在他的那边，他真正地做到了不死不灭。反而忻荥这边，就算要出手，还得要顾及到三界。
　　“和你哥哥分手了，就来这里了。”离渊无所谓地说道。
　　“分手？”
　　忻荥看着离渊，一脸的怪异。
　　“谈不拢，就分手了。”离渊笑着道。
　　“你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
　　离渊悠悠然地在忻荥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知道么？”离渊在坐稳了之后，便缓缓开口说道，“落镜和修镜，本来是我父母打造出来的创世神器。”
　　忻荥手中紧握着流年，看着离渊警惕的问道：“你父母？”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能生出这样孩子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高人？
　　“你知道六界么？”
　　“什么？”
　　在忻荥的认知里，只有人、魔、仙三界，而在离渊的口中，却明显有着忻荥所不知道的另外三界。
　　“不是值人、魔、仙三界。”离渊转头看向了忻荥。
　　离渊的一双眼睛本是深邃的黑，可在忻荥仔细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双眼眸里竟然流动着蓝色的光。
　　“你知道为什么竹要喊另外一个女孩上源么？”
　　忻荥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种身份。”离渊道，他伸出手来。对于离渊而言，仿佛只要他一伸手，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而动，“你所知道的，不过是属于我的这一个小小的世界而已。”
　　“什么意思？”
　　“上源是开创六界的神明，而上源所在的世界，被称为源界。”
　　说着，离渊又站起了身来。他在忻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拿走了忻荥手中的流年。
　　“你们所知道的，不过是我所知道中的渺小的一点而已。”离渊拿起流年，对着空镜扇了过去。流年所扇出来的风，尽数被空镜所吸收，本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一面镜子，此刻竟然也浮现出了金黑色的流光，“他一直找不到主人呢。”
　　“什么主人？”忻荥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可不像落镜、修镜一样。”离渊对着忻荥简单地解释道，“他没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只有通过寻找属于他的主人，才能够拥有和落镜、修镜一样的力量。”
　　“所以你找上了我哥哥？”
　　“可不是我找上你哥哥的。”
　　在离渊和忻荥对话的同时，空镜忽然落在了五岳山的中心。五岳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般，整座山林再次变回了它应有的面貌。
　　那些本只出现在脚下的线，如今却全部显现了出来。整个五岳山上下全都是这样的线，看上去杂乱无章，却又十分有条理地链接在了一起。
　　“你不是认为这是命数线么？”离渊道。
　　“难道不是么？”
　　“是。”离渊道，“只是不是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命数。”
　　“什么？”忻荥一惊。
　　
    
    ☆、章五十四 避无可避（四）

　　“都说了，你所看到的世界，不过是我所能看到的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离渊看着脚下的命数线，对着忻荥说道，“这里所包含的，不仅仅是你所认知的三界，还有我所知道的六界。”
　　“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那些从荒芜之尽里走出来的怪物，都是些什么东西么？”
　　“什么？”
　　离渊笑了笑。
　　“他们是曾经和你们一样的人。”
　　忻荥愣住。
　　“无论是人、魔或是仙，甚至于我作为神，我们的生命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只是对于人而言，是短短的几十年，对于你们魔、仙而言，是稍长一些的几百万年，对于我而言，或许是更长的几亿年。”离渊看着面前的命数线，静静地说道，“但总有一天，都会落在这里。”
　　忻荥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悲凉。
　　五岳山上的那些尸骨，究竟埋葬着多少过去。
　　“可是.......人不是会轮回么？”忻荥问道。
　　“是啊，人会轮回。”离渊道，“所以你知道么，其实人才是最幸福的。无论是魔或是仙，死去就不会再生，他们的生命只会在这里沉寂。”
　　“那些怪物？”
　　“薛念不是曾经魂飞魄散么？”离渊笑了笑，“薛元道最应该庆幸的，应该是当时他在混乱的三界里，没有将薛念的那些个最后的魂灵、魄灵全部斩碎。”
　　“斩碎了会怎么样？”
　　“你知道我们所在的界还有个别的名字么？”离渊问道。
　　忻荥摇了摇头。
　　他真的不知道，忻荥所知道的，人、魔、仙三界，便是所有。
　　“蓝梦。”离渊轻声说道，“这里是六界灵魂的终点，将所有的魂灵、魄灵拆卸，重新回归到上源怀抱的地方。”
　　“那.......还有新生的灵魂？”
　　“当然有。”
　　忻荥等着离渊继续说下去，可离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你不说了么？”
　　“说什么？”
　　“比如新生的灵魂从何而来？被拆卸的魂灵、魄灵回归到上源怀抱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姿态？”
　　离渊开心地笑了笑。
　　忻荥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所认知的世界，只到这里为止。”离渊依旧保持着笑容，“不过对于你而言，已经是十分广阔的世界了。”
　　忻荥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所认知的只有三界而已。如果真如离渊说的，三界之上还有六界，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在六界之中，离渊也只是渺小的一点？
　　“已经可以了。”
　　离渊忽然说了一句。
　　直到这一刻，忻荥才知道，离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着，脚下的土地忽然裂开，忻荥随着土地，一同掉落了下去。在掉落的过程中，忽然有一只幽兰色的凤凰带着冥火出现，将忻荥整个人拖了起来。
　　“谢谢。”忻荥说道。
　　“说什么谢谢！”欣辞的声音从凤凰的嘴里发出，“整个人界坍塌，冥界马上就会被破坏殆尽，整个世界都会完的！”
　　忻荥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欣辞。
　　“你有看到一个孩子么？”
　　“孩子？”欣辞语气不好地问道，“什么孩子？你和君上的孩子么？”
　　“不是。”忻荥无奈地摇了摇头，“欣辞，你有想过，如果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敌人，是我们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的话，怎么办？”
　　按照离渊的说法，他就是“蓝梦界”中唯一的神。
　　也难怪，三界的所有，都好像是他的血脉一样。
　　“什么？”欣辞不太能理解忻荥的说法，“我们魔界的神就是君上啊，难不成这事是君上做的？”
　　忻荥对于欣辞的理解能力有些无奈。
　　“欣辞。”忻荥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怎么了？”
　　“带我去天界吧。”
　　离渊口中的上源曾经说过，三界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哥哥拿走了本不该拿走的东西。
　　忻荥也曾想过，除去他哥哥，是不是有别的办法？
　　“是那个大魔头！”
　　欣辞刚带着忻荥来到天界，就被一群仙人包围住。忻荥着急地从欣辞背上下来，欣辞也立马化作了人形，和忻荥两人背靠背地看着四周。
　　忻荥手伸到腰部想要拿起平日里他常用的鞭子，可他惊讶的发现，本应该被离渊夺走的流年，竟然好好地挂在他的腰部。
　　离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六界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说完后，忻荥又听到离渊轻轻地一笑。
　　“上源有着将所有魂魄都拆卸的能力，甚至于毁灭六界。”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觉得有趣。”离渊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你是唯一能够阻止你哥哥的人，而你哥哥，同时又是你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忻荥正想说什么，却又被离渊打断。
　　“我只是想知道，对于你而言，究竟是修镜重要，还是你哥哥重要。”
　　忻荥睁大了双眼。
　　“魔头！杀了他！”
　　“对，杀了他们，为君上报仇！”
　　围着他们的仙人们就像发了疯一样，忻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无意识地举起流年，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仙人们全部带走。
　　但那些仙人们明显不包括净宸和薛念。
　　“小狐狸，为什么又回来了？”
　　薛念对着忻荥问道。
　　“我.......”忻荥想开口，却又闭上。
　　他害怕死亡。
　　他不愿意化作五岳山上的那一堆白骨，更加不愿意变作荒芜之尽里的那些怪物。
　　“明明不应该回来。”薛念将实影拔了出来，“魔君没跟在你身边么？”
　　“他在两界山。”忻荥老实说道。
　　“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不是，我.......”
　　忻荥刚想继续说，却听到薛念道：“小狐狸，君上消逝了。”
　　仙并不是不会死，只是他们的死，从来都不是寿终正寝。
　　忻荥忍不住想到了方才离渊跟他说的所有。
　　“为了保护整个天界不坍塌，像人界的那样.......”薛念继续说道。
　　“有办法的.......”
　　“总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最快速的解决方法。”
　　忻荥咬了咬唇。
　　“茯歧对于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薛念忽然转而问道。
　　忻荥没有立刻回答。
　　“茯歧跟我像，不仅仅是模样上的相似。”薛念慢慢说道，“你应该也明白.......”
　　说到这里，薛念慢慢地伸出手。有灵气围绕在他的手上，他的身体带着一丝淡淡的光，仿佛即将融入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对于我们而言，生、或是死，这个世界存在、或是毁灭，都不重要。”
　　忻荥陷入了沉思。
　　他太明白了。
　　“可我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因为师父的存在，而对这个世界有眷恋。我会想要活下去，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薛念说道，“茯歧现在不也和我一样么？”
　　忻荥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他会为了你想要活下去，想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你没有感觉到么？”
　　薛念说着，实影从他腰侧拔了出来。要说净宸是天界的第一人，那薛念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在薛念将实影拿出的一瞬间，忻荥就已经将流年挡在了胸前。
　　实影和流年碰撞上的时候，薛念和忻荥都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在薛念和忻荥对话的时间里，净宸已经将欣辞解决。薛念被迫击退，净宸就在薛念身后，将薛念护在怀里。
　　“师父。”薛念从净宸怀里出来。
　　“嗯。”净宸点了点头。
　　净宸本想出手，却被薛念阻止。
　　“你难道没有想过，跟茯歧好好地活在这个你们都存在的世界么？”
　　忻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哥哥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值得你信任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陷你于如此境地。”
　　“我.......”忻荥抿着唇，不知该作何回答。
　　就在忻荥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净宸手中的欣辞忽然睁开锁链，她的身边燃烧着幽黑的火焰，在净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将忻荥掠过。
　　“走！”
　　欣辞是凤凰，对于凤凰而言，浴火是重生。
　　只是这份重生，同样也有着莫大的代价。
　　欣辞带着忻荥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欣辞停了下来，将忻荥放下后立刻变回了人的模样。
　　“欣辞？”忻荥立刻朝着欣辞走了过去。
　　欣辞半跪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个时候忻荥才发现，欣辞的衣服微宽，腹部的地方隆起得十分明显。
　　“欣辞，你.......”
　　“没事。”欣辞摇了摇头。
　　“你是，有了么？”忻荥忍不住问道。
　　“嗯。”欣辞点了点头，她不停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止住了口中的血，却又立刻变回了凤凰的圆型。
　　“你还好么？”
　　忻荥有些担忧地问道。
　　天空中出现一道闪电，欣辞立刻警惕地将翅膀张开。
　　“你听我说。”
　　忻荥被欣辞包裹在身体之中，他的身子触碰到欣辞腹部的位置，忻荥能够感觉到欣辞腹部的那一点点生命的跳动。
　　“如果净宸出手，三界之中唯有君上能够跟他抗衡。”欣辞声音有些虚弱，“君上给你的这条手链，不仅仅能够让他找寻到你，同时也能引领你找到他。”
　　“什么？”
　　
    
    ☆、章五十五 避无可避（五）

　　“这是君上的骨髓，你可以将意念传输其中，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条骨髓做的链子，同时也是我们魔族的生命。”欣辞解释道，“魔族将这条手链送出去的同时，也意味着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对方手里。”
　　忻荥惊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条链子的意义竟然如此之大。
　　“同时的，只要这条链子还完好，证明君上还活得好好的。”欣辞努力地将一切都解释给忻荥，“所以你赶紧去找君上，只有找到了君上，才有办法对抗净宸。”
　　“我.......”
　　“我没办法护你太久。”欣辞最后说到，她张开了翅膀，让身体的火焰蔓延到他们所在的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你怎么办？”
　　“我要陷入沉睡。”
　　这不是欣辞第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从欣辞跟着他们回魔界的那一刻起，欣辞就已经说了她的打算。
　　“他或许会有新的一辈子，会有新的爱人和家人。”欣辞说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她的一双眼睛异常地温柔，“但这个孩子，是只属于我和他的。”
　　忻荥简单地跟欣辞告别了一下，欣辞想要守护那个孩子，所以就算这里不是她本来选择的地点，她却毅然地选择了在此地沉睡。
　　魔族和人族的孩子想要生下来是不容易的，忻荥很早之前曾经听父母提起过，或许是几千年、几万年，但总归是要很久很久之后。欣辞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孩子，将这个孩子当做了她与傅连清的未来，这样.......也挺好。
　　——茯歧？
　　在赶往两界山的路上，忻荥尝试着用意念去跟茯歧沟通，可无论他怎么喊，茯歧都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离渊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存在在忻荥的脑海里，本来未知的死亡，忽然就一点点地出现在了忻荥的眼前。
　　这样的清晰，并没有减轻忻荥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加深了他的担忧。
　　如果总有一天，他和茯歧也不得不变作那些怪物中的其中之一，他们两个还会认识彼此么？在两人都回归上源的怀抱之前，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离渊也说过，魔族和妖族的生命要漫长得很多，但他们没有轮回，只有这一辈子，或许是几十万年、几千万年，但同时.......也可能只有最后的一天。
　　因为没有轮回，所以一旦死亡，他们便会变作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
　　——茯歧！
　　——忻荥？
　　在忻荥撕心裂肺的咆哮中，茯歧总算是给了一丝回应。
　　——怎么了？欣辞不在你身边么？
　　——她.......陷入沉睡了。
　　在听到了茯歧的声音之后，忻荥稍微放下了心。
　　那边茯歧又沉默了许久。
　　——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那边茯歧又沉默了好久，随后说道：“你在原地藏好，我去找你。”
　　“好。”
　　忻荥答应完后，就在原地找了个地方，静静地坐着。
　　天空莫名地下起了大雨，忻荥所在的地方除了雨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在雨中，忻荥忍不住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的茯歧，确实就跟薛念说的那样，不畏惧生死，也不在乎这个世界。
　　茯歧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或是生命如此温柔，因为对于他而言，世界是世界，他是他。
　　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等待在他面前的只有一重重的难关，只要稍微不小心，他就会丢了性命。当时忻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地想要跟在茯歧身边。
　　其实忻荥从一开始就知道茯歧并不是他所要找寻的恩人，两人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他就是知道，茯歧不是薛念。
　　“忻荥？”
　　茯歧来得很快，雨水将他的全身打湿。忻荥甚至来不及回忆完他们的全部，茯歧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忻荥抬头看向了茯歧，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忻荥答道，“欣辞带我到了一个地方，我为了躲避天界，所以来到了这里。”
　　茯歧低身，微微笑着道：“她告诉你手链的事情了？”
　　忻荥点了点头。
　　“你两界山的事情弄完了？”
　　茯歧摇了摇头。
　　“两界山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且本来我是希望欣辞能够在魔界接应我的。”茯歧道，“只是现在欣辞陷入了沉睡，那么魔界必须要有一个魔将能够代替欣辞与我做对接，而且这个魔将.......”
　　忻荥疑惑地看向了他。
　　“可能.......”茯歧说得有些艰难，“会消亡。”
　　和天界不同，对于魔族而言，死亡就是消亡。
　　“你当时.......有问过欣辞的意愿么？”
　　“有。”茯歧说道，“欣辞说，如果是为了傅连清存在的这个世界的话，她愿意承担。”
　　“那你知道，欣辞有孩子的事情么？”
　　茯歧一惊，“什么？”
　　“欣辞和傅连清有孩子了。”
　　茯歧顿了顿，过了好久才回答道：“沉睡对于她而言，会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想过，谁去做这件事了么？”
　　茯歧陷入了沉思。
　　“茯歧.......”忻荥忍不住问道，“你会.......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么？”
　　“会。”茯歧立马就承认了。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忻荥问道。
　　茯歧丝毫没有停顿，“忻荥，对于我而言，世界和你是一样的。”
　　忻荥微微愣了愣，却没有再继续问。茯歧原本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就算经过了一千年的时间，这一点在忻荥之外的任何仙、魔、人面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
　　“你想好找谁了么？”
　　“总会有愿意的。”
　　茯歧说得理所当然，忻荥却不这么认为。
　　“那么恩人那边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茯歧并不在意是否与薛念、净宸为敌，换而言之，他一直都将净宸当做对手，如今这样的关系反而更好。只是他不在意，忻荥却在意。
　　薛念对于忻荥而言是恩人，记得当初忻荥说过，如果不是薛念，他早就在几千年前就死了，也没办法活到这个年纪了。虽然茯歧并不觉得薛念会在意这些恩情，但对于忻荥而言就不同了。
　　“那把你哥哥交出去？”茯歧试探地问道。
　　忻荥犹豫。
　　“总要做出选择。”
　　关键时刻，茯歧还是选择退了忻荥一把。忻荥从来都不会犹豫不决，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非常干脆利落，可这一次忻荥确实犹豫了。
　　“我不知道。”忻荥摇了摇头，“茯歧，我究竟该不该相信我哥哥？”
　　三界如今的模样、天君的仙逝、恩人的责骂，如果不是茯歧在，忻荥恐怕早就屈服。
　　“遵从你自己的意愿吧。”茯歧道，“反正无论如何，总有我在。”
　　说着，忻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我记得以前我也对你说过这句话！”忻荥答道。
　　确实说过。
　　茯歧刚出落在魔界的时候，忻荥早已是修行千年的狐妖。作为一个刚刚苏醒的魔族，茯歧无论想要做任何的事情都要受到很多的束缚，那个时候，在他身边的忻荥也是给了他这样的一句。
　　“茯歧。”忻荥想到了以前很多很多的事情，忍不住笑着说道，“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他想过总有一天两人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可在这之前，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嗯。”
　　茯歧答道，却没有过多的感情掺杂其中。
　　“我还是.......想要坚持一回。”忻荥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那就继续我们的路。”
　　对于忻荥的决定，茯歧没有任何的质疑。只是目前欣辞已经陷入沉睡，若是想要继续，那么必须要回魔界一趟。
　　茯歧立刻带着忻荥又回到了魔界。
　　看到魔界的模样，忻荥才明白过来，天君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上.......”不靠谱看到茯歧回来，立刻就冲了上去。
　　“君上啊！”
　　跟着不靠谱前来的还有其余的魔将。
　　他们所待的地方，是魔界最后一块完整的土地。他们周围的土地早已全部塌陷下去，被黑暗所吞没。
　　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一些蠕动的生物，忻荥说不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却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你们知道什么是命运么？”
　　离渊突然出现在忻荥和茯歧的面前，茯歧周围的那些魔将立刻警惕地看着离渊。
　　“退下！”
　　茯歧拦下正要上前的不靠谱，只身站在了最靠近离渊的位置。离渊背对着他们，小孩的身躯漂浮在黑暗之上，那些在黑暗中蠕动的生物，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悲叹。”离渊低着头，忽然道了一句。
　　在他脚下的黑暗中，传来剧烈的悲鸣声。它们的声音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动物，却叫得异常惨烈。站在茯歧身后的魔将们都不由得半跪在地上，他们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想要逃避这悲鸣声。
　　其中最为平静的，只有文跃。
　　忻荥正从怀中掏出流年，想要以流年的力量来抵制黑暗中的悲鸣声，却见文跃先是踏出了一步。只是漏了一个瞬间，面前那个算得上斯文的青年忽然变作一只全黑的麒麟，对着黑暗发出剧烈的咆哮。
　　
    
    ☆、章五十六 避无可避（六）

　　那声音中带着愤怒、不甘以及所有的怨恨，传遍了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麒麟一踏，黑暗中传来的所有悲鸣声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忻荥退到茯歧的身边，问道：“他原身是麒麟？”
　　“嗯。”
　　麒麟和凤凰都是上古的神兽，文跃之所以能够在魔族中脱颖而出，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血统存在。
　　“他哥哥也是麒麟么？”
　　“是。”
　　“他们父母在生出他们之前便已双双入魔。”茯歧补充着说道，“其实在麒麟族内，也有着种族内的厮杀，再加上魔族天生争强好胜的性格，像他们这样的情况，本不可能发生。”
　　对于文跃的抵抗，离渊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你究竟想要什么？”
　　忻荥率先问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得到。”离渊笑着答道。
　　“把文静还给我！”
　　麒麟嘴里发出一声咆哮，单单地对着离渊。
　　离渊并没有被咆哮声所击退，安静地站在原地说道：“他早就该归入这底下，要还，也是你该还给它们。”
　　文跃所化作的麒麟双眼红得可怕，直直地盯着离渊，只需要一个适合的时间，他就会将面前的这个看似无害的孩子咬得粉碎。离渊缓缓走前了一步，文跃不退，正好挡在离渊面前。
　　“反正用不了多久，你也会跟他一样的。”离渊天真地笑着。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关键时刻，茯歧开口说道：“但阻止你的办法，并不只有那一个。”
　　离渊的身份茯歧并不熟知，但从他自信的态度上来看，茯歧大致明白了离渊的计划。
　　“那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我一直很奇怪。”忻荥插话道，“如果你有那么强大的能力，那么想要毁灭三界，为什么偏偏要借用我哥哥的手？”
　　“只有一个可能，你虽然有力量，但这力量同样也来自于三界。”茯歧紧接着忻荥的话说道，“或许说，四面灵镜，就是你力量的全部来源？”
　　离渊的笑容停顿了下来。
　　四面灵镜从三界存在开始便存在，可薛念、茯歧的出现却是在近一万年。
　　茯歧开始并不明白，薛念和他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可随着三界的打乱、离渊的频繁出现，茯歧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我们的存在不是因为灵镜，却是因为你。”
　　“那又怎么样？”离渊又笑着问道。
　　“灵镜是你力量的来源，如果没有灵镜，你就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但没有灵镜，三界就会大乱，并且全部毁灭。”离渊补充道。
　　茯歧盯着离渊，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可就只是这样的一个眼神对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未说完的话。
　　“你——”
　　茯歧当即将修镜从身上掏出，离渊刚想要伸手，修镜立刻在茯歧和离渊的中间碎裂开来。忻荥惊讶地看着茯歧的动作，想要阻止却没有来得及。
　　“看来，猜想是对的。”
　　茯歧说道。
　　“那不是修镜！”离渊咬牙着道。
　　“当然不是。”
　　“修镜在哪？”
　　“你不是很厉害么？”茯歧道，“不如自己去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笃定了修镜不在茯歧身上还是别的原因，离渊竟然真的立刻离开了这里。在离渊离开之后，忻荥立刻冲了上来。
　　“你——”
　　同样的没有说完的一个字，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没事。”茯歧低下头，温和地说道，“修镜不在我身上。”
　　“吓死我了。”忻荥一双眼睛微红，真的是被吓哭了。
　　当年茯歧和修镜一同被刺穿的模样还在脑海里，当茯歧一手将镜子捏碎的时候，忻荥脑子就像是被强行静止了一样。
　　“忻荥，你还在，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世界。”照顾到一边的文跃，茯歧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很小声地伏在忻荥的耳朵边说。
　　忻荥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到底明白了什么？”忻荥又问道，“为什么离渊会那么紧张？”
　　茯歧静了静，随后对着忻荥说道：“这个我等会儿跟你说。”
　　说完，茯歧走到了文跃所化作的麒麟脚下，镰刀出现在茯歧手中，茯歧的双眼骤然换做鲜红色。麒麟低头看向茯歧，一双眼睛也是血红。
　　文跃仰起头，长长地咆哮了一声。
　　“本君需要你的力量。”
　　“三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对你有意义的，只有文静。”茯歧对于文跃的意思非常明白。
　　因为明白，文跃和茯歧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没有了文静，文跃对于三界都没有了任何兴趣，而茯歧，却正好需要这样的文跃。
　　或许是因为茯歧的理解，文跃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的同意了下来，“好。”
　　得到了文跃的认同之后，茯歧立刻开始了他的行动。现下他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抢在离渊之前，还有更为棘手的，是净宸和薛念。
　　“本君去人界，你们跟着文跃。”茯歧立刻下了命令，“务必要跟着文跃，到达逆盘。”
　　“是！”
　　魔将们虽然不懂其中的意义，但既然茯歧下了命令，他们便会无条件服从。这就是魔界和天界的不同，能够坐上魔君之位的，向来只有魔界的最强者。
　　对于最强者，他们只有无条件地服从。
　　在得到了手下的答复之后，茯歧边立刻带着忻荥离开。忻荥被茯歧带着穿入了那片黑暗之中，在这片黑暗里，忻荥甚至看不见茯歧的模样，但他却能感受到茯歧就在他的身边，在带着他一同前进。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茯歧忽然停了下来。
　　一面镜子率先出现在了忻荥的视野之中，随后他们所站的地方全部被点亮。
　　血红色的光、一张桌子旁边围着几张凳子，桌前有一副画。忻荥知道，这幅画并非茯歧所作，而是两人在人界的时候偶然遇上的一位书生所作。
　　那位书生欣赏忻荥的容貌，便为忻荥作下了此画。茯歧虽然不喜欢那位书生看忻荥的目光，却十分喜欢这位书生的画。
　　因为这画里的忻荥，正是跟现在的忻荥一样。一双杏眼里所有的喜欢，都只属于他一个。
　　“这里是？”
　　忻荥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宫殿里茯歧的房间，忻荥在这里待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寝宫。”茯歧简单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用这个。”茯歧拿着手中的修镜说道。
　　忻荥有些吃惊。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茯歧看着修镜说道，“我和薛念之所以会出现在三界之中，正是因为，四镜知道了离渊的企图，却没有办法去改变。”
　　“什么意思？”
　　“离渊究竟是什么身份？”茯歧看着忻荥问道，直觉告诉茯歧，忻荥知道这件事。
　　忻荥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神么？”
　　忻荥抬头看着茯歧的双眼有些吃惊，却立刻点了点头。
　　“那么，一切就串联起来了。”
　　忻荥疑惑地看着茯歧。
　　“我并不知道离渊的目的，但离渊大约是被迫成为这个世界的神，而他本身并不打算接受这个世界所带给他的一切，甚至于仇恨这个世界所带给他的一切。”茯歧慢慢地给忻荥解释道，“而四面灵镜，作为这个世界的源泉，恰恰是它们给了离渊所有的力量。”
　　三界之中虽然几近所有的魔、仙都知道四面灵镜的存在，但实际上并不清楚它们真正强大的力量在于哪里。就算作为落镜的薛念，他本身却没有过于强大的力量，在格斗方面，天界最为出名的依旧是净宸帝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忻荥也没有将茯歧的强大归于修镜。
　　但四镜真的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力量么？
　　“接下来的是我的假设。”茯歧继续说道，“四镜它们本身并不具有意识，它们的存在，只能不停地为这个世界提供源源不断的魔气、灵气，而这世界的一切，又全部都归于离渊之中。离渊想要毁灭三界，原因暂且还不知晓。灵镜本身并没有驱使魔气、灵气的能力，但三界一旦毁灭，它们也一定会消失。这一个认知，让即使没有意识的它们，也感受到了危机。”
　　忻荥听不太明白。
　　“不明白的话，我讲简单点儿好了。”茯歧道，“你记不记得，薛念曾经魂飞魄散过。”
　　薛念曾经魂飞魄散、净宸帝君痴痴地等了五千年的时光，才将薛念等回来的事情几乎是三界之中仙魔皆知的。也正因为都知道，所以没有任何的仙魔在没有胜净宸帝君的前提下打薛念的主意。
　　“我知道。”忻荥点了点头，他也曾经找过薛念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直到很久的五千年之后，忻荥才知道那一段时间里，薛念是魂飞魄散了。
　　“可是薛念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净宸帝君究竟如何做到将于天劫下魂飞魄散的人找回，茯歧也不知道。
　　“我想，或许跟落镜有关。”
　　
    
    ☆、章五十七 避无可避（七）

　　茯歧说着，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修镜。
　　“落镜应该就是恩人本身吧。”忻荥道，“就像你和修镜是一体的一样.......”
　　“那为什么当时薛念魂飞魄散，落镜却好好的没有被破坏呢？”
　　忻荥沉默。
　　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当年茯歧和修镜是一同被刺穿的.......
　　“你是说.......”忻荥皱眉道。
　　“或许灵镜并不是我们本身。”茯歧道，“我们确实是灵镜所化，却有单独的意识，灵镜和我们都是一个个体，对三界有着同样的意义。”
　　“本来懂了，听你这么说又不懂了。”
　　茯歧沉默了片刻。
　　“简单点儿说，是不是你们死亡，只要灵镜还在，你们就会再出现，反而言之，就算灵镜被破坏，只要你们还存在，灵镜就还会再出现？”
　　“可以这么理解。”茯歧点了点头。
　　“你能保证么？”
　　茯歧犹豫了许久。
　　“如果你的猜测是错的.......”忻荥说道，“那怎么办？”
　　茯歧冷着脸，手中的修镜也是一片冰冷。若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有任何顾忌，左右不过是生与死的一线之隔。
　　“忻荥，如果最后所有的可能都成为不可能后，就算不能肯定，我还是会去做。”
　　忻荥低头思考了很久很久，两人所在的地方被不知名的红光照亮，可稍远一些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
　　“如果.......”忻荥咬了咬牙，“如果......真的不得已......”
　　茯歧认真地听着，可是忻荥并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说什么？”
　　“我们，先配合文跃吧。”
　　忻荥叹了口气，率先一步步入了黑暗之中。若是寻常人陷入黑暗，只怕是要被吞没殆尽。但忻荥身上有着用修镜碎片所制成的折扇，四面灵镜乃世界之源，灵镜所到之处，便是这个世界所存在之处。
　　茯歧紧随着忻荥，忻荥没有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黑暗之中忽然有东西在忻荥和茯歧的中间跌落了下来，茯歧、忻荥都看不见彼此，却能感到周围剧烈的震动。
　　“忻荥？”
　　“没事。”忻荥立刻答道。
　　“你在哪？”
　　“茯歧。”黑暗中的那头，忻荥认真地说道，“我想独自去做一些事情。”
　　“不能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么？”
　　“不能。”忻荥答道。
　　那边安静了片刻，随后回道：“好。”
　　“茯歧.......”
　　“等你弄完之后，我在魔界等你。”
　　茯歧看着忻荥说完这一句，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在忻荥再次醒来之前，他们也经常会分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但唯有这一次.......
　　忻荥看着茯歧，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
　　最后，忻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分别了一千年的时间，两人之间很多东西都得到了改变，可唯有一点。
　　孤单的时候，无论是人是魔还是妖，都容易多想很多事情。忻荥也不例外，他独自回谷郦的路上，忍不住就想起了很多他与茯歧之间的过往。
　　他们之间真正的矛盾并不多，茯歧本身除去热爱战斗之外，并没有太多在意的东西，无论是在衣食住行上，茯歧都没有过多的讲究，全凭忻荥的喜好来。而说起来，忻荥曾经对于茯歧的要求，偏偏是茯歧最不能改掉的那一个。
　　——你就不能改改你那不要命战斗的毛病么？
　　不同的地方，茯歧抬头看想了只属于魔界的暗红的天空。忻荥跟随着他走过了魔界的很多地方，从最开始在荒漠之中被忻荥捡到开始，忻荥就占据着他生命几乎所有的时间。
　　他是魔族，天生嗜血，热爱战斗。他本以为这是魔族的天性，忻荥不止一次地教导他要改掉这个毛病。
　　“魔族也是会死的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次茯歧和忻荥一位魔将的地盘上不小心惹上了一些事情，茯歧跟那位魔将打斗，虽说把那个魔将伤得不轻，但茯歧本身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忻荥一边给茯歧包扎伤口，一边对着茯歧劝道。
　　“不疼。”
　　茯歧的答案一向都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父无母的原因，茯歧并不是很会说话。他所有的回答，一般都不会超过一句话应该有的长度。
　　忻荥看着茯歧，不由得叹口气。
　　“你是不疼，可我看着心疼。”
　　茯歧转头看着忻荥，一脸的疑惑。
　　“我喜欢你呀，所以会因为你受伤心疼，会因为你可能离开我感到害怕。”忻荥耐心地给茯歧解释道。
　　“喜欢？”
　　这次是忻荥第一次对茯歧说出喜欢，可说出来的时候太过于平淡，所以茯歧当时还并不懂，这一句喜欢，包含着多少的心意。
　　“嗯。”忻荥将茯歧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包扎好，对着茯歧笑着说道，“喜欢，是会永远跟对方在一起，会因为对方的离开而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你的所有情绪。”
　　茯歧不懂，但他忍不住问道：“你要入魔么？”
　　妖族是可以入魔道的，在此之前茯歧并没有想过要让忻荥入魔。因为忻荥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该属于魔界的妖。
　　被茯歧问到的忻荥忽然一愣。
　　“不是说.......”茯歧想了半响，才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的忻荥并没有回答茯歧这个问题，而后来，这个问题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忻荥，你不是说喜欢我么？”
　　他们是在倾城成的亲，简简单单地学着人界的夫妻们一样简单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洞房，只是他们的简单，略过了父母、以及最后该有的所有。
　　在两人成亲之后的第二天早上，茯歧对着忻荥质问道。
　　“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永远在一起？”
　　“我一直都陪着你。”忻荥答道。
　　“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以这样的身份永远陪着我。”
　　忻荥沉默了许久，才又继续说道：“茯歧，你知道，我不可能入魔。”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
　　“那你呢？”
　　茯歧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忻荥，似在等待忻荥的质问。
　　“你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变强，为了成为魔界的最强。茯歧，你说我喜欢你，所以我应该对你付出我该有的一切，那你呢？”
　　“我与你成亲了。”茯歧答道，“若是有一天我成为魔君，你会是唯一的魔后。”
　　“茯歧，我对你的要求从来都不是这个。”忻荥说道，“我所想要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个。”
　　“我所能承诺你的只有这个。”
　　“那等你能做到我所想要的，我再来回答你最初的问题。”
　　“你说过，喜欢不是交易，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但同时喜欢也不是无条件的依从。”忻荥辩驳道，“茯歧，虽然我喜欢你，但绝对不是你的附属品。喜欢不是简简单单地成亲或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身份，还有互相的包容，以及很多很多的东西掺杂其中。”
　　茯歧不懂，但他本身也并不想要与忻荥辩驳太多。
　　“你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茯歧转而问道。
　　“我想要你对这个世界有所依恋。”忻荥简单地说道。
　　“依恋？”
　　“最简单地说，就是想要活下去。”
　　茯歧不能理解地看着忻荥。
　　“我没有想死。”
　　“可你也并没有想活下去。”
　　茯歧不能理解，不想死难道不就是想活下去么？
　　“茯歧，你一战斗的时候就会不要命，你根本不会在意任何的人或事，甚至是你自己的生命。”忻荥解释道，“我说过，喜欢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你所有的情绪，我并不要求你一定要喜欢我，但只是希望，你能够因为有人会希望你活下去，会稍微顾及一下你自己。”
　　“犹豫就会输。”
　　“可是输不会死。”
　　“对于魔族而言，输就是死。”
　　——你就不能不是魔族么！
　　忻荥的那句话还一直在茯歧的脑海里回荡，非常孩子气的一句话，可每每回忆到的时候，茯歧就忍不住笑起来。在茯歧小的时候，忻荥像个没长大的父亲一样保护着他，等到茯歧长大了之后，忻荥就越发地像个孩子。
　　茯歧并没有特意地去惯忻荥，只是对忻荥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他不会因为今天该吃什么去跟忻荥争辩，更不会因为今天该去哪个地方去跟忻荥吵架。
　　有时候一大早起来，忻荥忽然想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吃烤鸭，他也会顺着忻荥的想法去做。
　　那时候的茯歧却是不喜欢忻荥，但却非常习惯地顺从着忻荥所想要做的一切。
　　除了这一点.......
　　“我天生就是魔族.......”茯歧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把镰刀，这把镰刀从他存在在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伴随着他，不知道出处，却比任何的兵器更加适合茯歧，“除了这一点，你所希望的所有，我都在改........”
　　只是.......
　　“这一点，我怎么都没办法改变。”
　　说完后，茯歧起身。来这里取修镜只是一个过程，他真正所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从魔界到谷郦的路忻荥算不上太熟，为了躲避天界的追踪，忻荥还特意化作狐狸的模样迅速地在有草丛的地方跃过。
　　
    
    ☆、章五十八 避无可避（八）

　　忻荥回到谷郦的时候，不由得被谷郦如今的景色所惊住。
　　忻荥最后一次从谷郦苏醒的时候，将修镜交给了茯歧。后来再为了找寻离渊、竹口中所说的上源，曾经再次回到这里。
　　可无论是哪一次忻荥所见到的谷郦，都不应该是眼前这番景色。
　　忻荥往前走一步，恢复人的模样。他走进谷郦的那一瞬间，周围的鸟儿、蝴蝶全部围绕了过来。
　　忻荥忍不住想起小时候跟自己哥哥在谷郦的深山里玩耍，那时候周围的鸟儿、蝴蝶也是像这样围绕在他身边打圈。当时他哥哥就坐在一边看着，偶尔会给他用笛子吹上一支小曲儿。
　　“哥哥。”忻荥走到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面前背对着他站着的，正是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和他有着非常相同的名字，可偏偏又是水火不融的两个字。
　　“回来了？”
　　“嗯。”忻荥答道。
　　“谷郦美么？”
　　忻荥的哥哥和忻荥唯一相像的地方大约是那一双杏眼，像是早就知道忻荥会回来一样，他并没有转过身，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湖水。
　　湖水中央，正是本应存在于五岳山的命数石。
　　命数石下，水波逐渐变为平静的镜面，在镜面上出现了许多画面。
　　“别想了，你那负心汉是不会回来了。”
　　镜面上一位女子，刚从床上起来，她衣服还没有穿好，肩头还有着星星点点昨晚放肆过后的痕迹。床上的男人还在继续睡着，她先起身，拿了烟斗来点上，先是吐了一口白烟，随后对着面前的女人说道：“就你还傻傻地等着那负心汉，怎么，这孩子都快生了，那负心汉回来看过你么？”
　　在女子面前坐着的另一名女子，忻荥认得。
　　那是他们的母亲。
　　“忻荧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看着湖面上的画面，忻荥面前的男人忽然开口。
　　“我五岁那年，稍微懂事，别人都有父母，我没有，别人都有名字，我没有。我不可能随便找两个人认作我父母，但我想了想，我能给自己取个名字。”忻荧看着湖面笑着说道。
　　湖面上的孩子，在一盏微弱的烛光下，翻着一本十分破旧的书。
　　“那上面没几个我认得的字。”
　　随后，画面一转，小个子的忻荧找到了书上的一个荧字。上面的解释，是微弱的光亮。
　　“我挺喜欢这个字的。”
　　随即，忻荧又说道：“忻，是心情开朗的意思，荧是微弱的光亮。即使是微弱的一点点光亮，我也会非常开心、快乐地活下去，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忻荥走到了忻荧的身边坐下，跟他一起看着湖面。
　　他们的母亲，从忻荧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把他丢在了森林里。忻荥没有听忻荧提起过他很小的事情，但忻荥一直都觉得奇怪。
　　刚出生的孩子，能够只靠着自己活到这么大么？
　　“忻荥，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那次离渊来谷郦的时候，我才认识的离渊？”
　　忻荥点了点头。
　　因为在此之前，忻荥从未听忻荧提起过离渊的事情。
　　“不是。”忻荧说道，“最开始把我带大的，就是离渊。”
　　忻荥不可置信地看着忻荧。
　　“我也是才知道的。”忻荧说道，“当时太小了，对离渊并没有多少印象。我只是觉得，在那么深山老林的地方，我居然还活了那么久，真是神奇！”
　　“娘也说过，都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对啊，不过我懂事以来离渊就走了，所以我还是靠着自己一个人活了十几年，直到爹娘后来找到我。”忻荧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的湖面。
　　忻荧的几句话中带着一点点的自豪，可忻荥却明白，这里面有多少的辛酸。
　　“哥。”忻荥说道，“到底为什么要毁灭三界？”
　　忻荧本微微笑着的神情，慢慢沉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湖面上的那些画面全部消失之后，忻荧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
　　忻荥劝道：“哥，既然不知道，就不能停手么？”
　　“不能。”忻荧指着命数石对着忻荥说道，“如果停手，那上面依旧不会有任何我该存在的痕迹。”
　　“那三界毁灭了之后，哥，你又存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忻荧看着命数石，他的手中有着一只玉笛，上面有着跟忻荥手中流年一样的纹路，“只是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哥哥，我不明白。”忻荥问道，“你从来都不相信命数，你说过就算命数上写着让你死，你也一定会从死亡里爬回来。你说过，生活给什么，我们就去接受什么，对于你自己而言，根本没有改变命数的必要！”
　　忻荧握着笛子的手微颤。
　　“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忻荥等了片刻，他没有注意到，忻荧握着笛子的那只手正在慢慢地紧握成拳。
　　“忻荥，你睡了一千年了。”忻荧继续说道，“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千年了，一千年之后，你真的认为我还是原来的我么？”
　　忻荥在犹豫。
　　忻荧说得没错，正因为过去了一千多年，所以忻荥也一直在问自己，现在的忻荧，还是那个曾经不惜一切保护自己的那个哥哥么？
　　“忻荥。”忻荧和忻荧相同的杏眼微微眯起，嘴唇上扬，好一副勾人心神的模样，“现在已经不是一千多年前了。”
　　“可是.......”忻荥还想辩解什么。
　　“忻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这么多么？”
　　忻荥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忻荧。
　　“三界要毁灭，四面灵镜一定都要消失。”
　　“你什么意思？”忻荥惊讶着站了起来。
　　仿佛是为了回答忻荥的问题，一直戴在忻荥手上的手链忽然在空气中化作粉末。
　　“为什么？”忻荥颤抖着开口，对着忻荧问道。
　　“没有为什么。”
　　忻荧站起身来，手中的笛子放在唇边，静静地吹响起来。那是忻荥小时候最喜欢听忻荧吹的曲子，此刻却觉得异常刺耳。
　　忻荥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像是被炸开一样，很多与茯歧的回忆从脑海深处一并涌了上来。他无意识地从腰边掏出了流年，流年只是展开，围绕着忻荥耳边的曲儿忽然安静了下来。
　　见忻荥没有受到笛音的影响，忻荧便索性将笛子放了下来。
　　“忻荥。”忻荧放下笛子，问道，“对于你而言，魔君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忻荥不想回答忻荧的任何问题，因为他满脑子只想到了欣辞曾经说过的一点。
　　茯歧送给他的这条手链，不仅仅只是为了能让茯歧更好地找到他，同时也是将自己的生命，放在了对方手中。只是忻荥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说，茯歧有事，这条手链就会被破坏掉，还是说，这条手链被破坏掉的同时，茯歧也会受到伤害。
　　可无论是哪一种，忻荥都没有办法理智地去接受。
　　流年全部展开，忻荥并不是很会使用刀剑类的武器，相比之下，鞭子以及折扇这类武器更加适用于他。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他会对着忻荧出手。
　　在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亲虽然身为族长，但实际上威望还不是很高。经常有一些长老家的孩子，会因为他长相柔弱而欺负他。
　　每到这个时候，忻荧就会挡在他面前。
　　“忻荥？”忻荧慢慢地走向忻荥。
　　忻荥没有抬头，可他手中的流年却有了动作。
　　“哥，对不起。”说着，忻荥就带着流年有了动作。
　　忻荧并没有太多的防备，就算忻荥逼近他面前，他也只是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忻荥而已。可在忻荥用着流年，对准了忻荧头中央的地方劈落下去。
　　忻荥的手在颤抖，却忽然发现........
　　忻荧在笑？
　　忻荧不会因此而死，但.......
　　“命数石我会放回去的。”忻荥来不及想忻荧这个笑的意义。
　　“嗯。”
　　在忻荧闭上双眼之前，最后对着忻荥应了一句。
　　忻荥看着面前不远处浮于湖面之上的命数石，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方法将它带走。定界钉在茯歧和薛念的手上，如今就算他应该怎么将这东西弄回原来的地方？
　　等等........
　　“哥身上也没有定界钉。”
　　忻荥忽然想了起来，忻荧身上是绝对没有定界钉的，但他却可以将命数石带到谷郦。
　　忻荥低头看向了握在自己手上的流年，天君曾经说过，流年和薛念手中的实影一样，都是从灵镜上取下的碎片做成的武器。那么忻荧手中的那支玉笛呢？
　　忻荥惊讶地发现，随着忻荧的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支玉笛。
　　“不管了！”忻荥踮起脚，一步步跳到了湖的中央。
　　他伸手，将命数石捧在手中央。
　　随着命数石被抬起的一瞬间，湖水尽数褪去，周围的森林化作荒漠，从地底源源不断地冒出魔气。
　　忻荥来不及多想，第一个便是带着命数石去了五岳山。
　　可事实却和忻荥猜想得完全不同，当忻荥带着命数石来到五岳山的时候，竟然惊奇地发现，五岳山上的命数线，已经渐渐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一条条线从山脚下慢慢延伸而上，忻荥带着手中的“命数石”，朝着山林的中央走去。
　　
    
    ☆、章五十九 避无可避（九）

　　忻荥捧着手中的“命数石”走到山林中央的时候，正好看到完好无损的命数石端正地放在山林的正中央。周围的天空异常地黑，但以命数石为中心，有无数条金色的线在向外延伸。
　　“为什么？”
　　“因为在你之前，你哥哥就已经把命数石放回了这里。”
　　忻荥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离渊。
　　“一开始捡到他，只是看到了他身上和空镜的‘关联性’。”离渊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后来发现.......”
　　离渊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命数石周围忽然有许多锁链升出，将他锁住。
　　“你那是什么？”离渊咬着牙，看着忻荥手上的那块与命数石几近一模一样的东西。
　　一个世界只会有一块命数石，它可能是不同的模样，但一定只有一块。
　　锁链将离渊捆绑起来，那个名为竹的少女忽然出现在了忻荥和离渊面前。
　　“是你.......”离渊咬着牙说道，“上源不会插手六界的事情才对。”
　　竹抿了抿唇，她伸手，离渊身上的锁链更加沉重。
　　“命数石就算回归原位，要把损坏了的世界恢复正轨，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竹背对着忻荥说道，“你哥哥对你很好.......”
　　忻荥一愣。
　　“这一点，你不要怀疑。”
　　忻荥开口，正想要问什么，竹却抢在他之前说道：“如果三界撑不到命数石重新衔接上世界的所有命数的话，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所以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撑住。”
　　说完，竹和离渊一同消失在忻荥的面前。
　　又是只说了一半的话。
　　忻荥满肚子的疑问还没有开口问出，忻荧到底要做什么？忻荧到底为他做了什么让竹觉得他是一个好哥哥？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办法得到答案，可忻荥第一个时间想到的，只有茯歧。
　　命数石的事情他只能做到这里了，可是，茯歧.......
　　忻荥立刻朝着魔界所在的地方赶去。
　　人界和魔界的所有通道，都是建立在五行阵法之上的。而事实上，五行阵法与魔界所连通的地方，就是逆盘的所在。
　　忻荥赶到五行阵法的核心所在处时，正好碰上了文跃。文跃所化身成为的麒麟，正好踩踏在五行阵法之上。
　　“吼——”
　　文跃朝着阵法中央的地方一阵咆哮，忻荥稍微靠近，就听到了茯歧的声音。
　　“很好，再继续。”
　　阵法之中，不断地有灵气流出，文跃不由得退了一步，可他咬了咬牙，又坚持着走上了前。在周围，又有许多蜘蛛、蝎子冒出，灵气和魔气汇聚在一起，让他们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它们朝着文跃涌来，似乎要将文跃吞噬殆尽。
　　忻荥立刻拿起流年，朝着文跃的周围扇去。流年之风所到之处，蜘蛛、蝎子尽数被斩开。
　　文跃有些吃惊，转头看到了忻荥。
　　“茯歧——”忻荥走到了文跃身边，喊得却是那头的茯歧。
　　“忻荥？”茯歧听到忻荥的声音之后也是一惊，“手链碎了，你没事吧？”
　　“这是我想要问的问题，你没有事吧？”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后开口答道：“我没事，只是觉得奇怪，按理来说，手链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击碎。”
　　“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忻荥说着，随后松了口气，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你没事就好。”
　　说完之后，忻荥又补充道：“命数石已经放回了该有的地方，只是命数石要重新与世界相连，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在此之前.......”
　　“来不及了。”茯歧道，“不需要一个时辰，三界都会化作虚无。”
　　忻荥愣了愣。
　　“忻荥。”茯歧沉默了片刻后才又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想要问你.......”
　　忻荥静静地等待着茯歧的问题。
　　“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茯歧第一次对忻荥提出这个问题，他们两个之间，并不是只有忻荥感到迷茫。虽说从很早很早之前，忻荥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是在他刚遇到忻荥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魔族。
　　后来他成为了魔君，可忻荥并没有等到他给予他一切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他。
　　茯歧确认自己喜欢忻荥，可忽然又不确定.......
　　为什么忻荥会喜欢自己？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忻荥答道，“茯歧，喜欢只是一种心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或许是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又或者是后来慢慢地在一起、了解你之后喜欢，再或者是两者都有，但是我就是喜欢你。”
　　“那么，你会为我放弃对天界的向往么？”
　　忻荥愣了愣，茯歧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忻荥的回答。
　　“茯歧.......”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茯歧平淡地说道，“我已经跟薛念简要地说明了要做的一些事情，不会影响到薛念，净宸也同意了。”
　　“什么？”
　　“不会影响人界，只是将仙魔两界彻底地隔绝开来。”
　　茯歧说道。
　　忻荥睁大双眼，看着面前了无一人的空气。
　　“忻荥，我没有办法太久地跟人界联系了。”
　　忻荥定在原地，愣愣地听着茯歧说着。
　　“麻烦你帮文跃一把，他或许还能在人界好好活下去。”
　　茯歧说道。
　　茯歧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魔族，如果有善良，他也就不会是魔族。退一步而言，如果他真的希望文跃能够在人界活下去，从一开始就可以为文跃找到退路。
　　可这些茯歧都没有做。
　　“五行阵法和逆盘会在这之后完全破坏。”
　　在茯歧的声音消失之后，文跃对着忻荥说道。
　　“本来还可以再等一会儿的，但君上貌似是和天后做了什么交易，打算提早将仙魔两界分开。”文跃继续道，“具体的交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一定跟你有关。”
　　五行阵法已经渐渐失去了作用，忻荥没有办法从这里返还魔界。如果真的和文跃说的一样，茯歧和天后有什么交易........
　　“我去找天后。”忻荥说道，可要走之前，他又不由得犹豫了片刻，“你.......”
　　虽然茯歧最后对忻荥说的那些并非出自真心，但事实上忻荥若是愿意留下来帮助文跃，文跃说不定真的能够在人界好好活下去。
　　“如果君上死了，你还会愿意独自活下去么？”
　　在一千年之前，忻荥原以为，茯歧不在了，他也还是会一个人活下去的。但真正见到了茯歧的死亡时，忻荥才明白，要想平平淡淡地接受心里唯一的人的死亡，是很难的。
　　“我不知道你对君上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如今文静不在，我不愿再苟活在三界之中。”文跃说着，往前用力一踏，“对于我而言，文静就是我的全部，我可以为他而生，亦可以因他而死，他存在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忻荥最开始接触到的是文静，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文静对文跃的关心以及爱护。可同样的，文跃也是以一样的爱去对待文静的。
　　文静想要保护文跃，让文跃活下去，可是没有了文静，文跃就不能“活”下去。
　　“我走了。”忻荥仿佛明白了什么，转头就离开了。
　　忻荥顺着路到了天界，三界大乱，就算天君奉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对于天界而言，也没有什么过大的用处。魔气不停地在侵蚀着天界的每一处地方，时不时的就有仙人堕入魔道，并被魔气吞噬尽所有意识，化为怪物。
　　天后带着最后的一批仙人，聚集在天界的大殿之中。
　　“君后，现在该如何是好啊！”众位仙人十分紧张地看向了天后。
　　天后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坐在宝座前。那宝座本应属于她的夫君，可在天君走后，这个担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君纵然有诸多的不好，但从她出嫁至今，天界君后的位置始终是她。纵使在那之后的几十万年的时光，他有着数不清的情人，但他也很明确地告诉过所有想要将她取而代之的那些仙女们——
　　“君后永远只会有一位，哪怕她寂灭，本君的君后，也只会有这一位。”
　　他可能没办法做到像当初承诺的那样爱她，却做到了当初他所承诺他会让她拥有的一切。
　　“天后。”忻荥走入大殿，没有一位仙人拦他。
　　薛念和净宸看着他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准备好了么？”薛念对着忻荥问道。
　　“什么？”
　　“你不知道么？”薛念继续问道。
　　“分离三界？”忻荥疑惑着问道，“这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做下的决定么？”
　　“你.......会是魔界的魔后么？”
　　若是忻荥要追随茯歧，那么魔界的魔后就只会是忻荥。
　　“他没有让我帮他。”忻荥看向了天后，“我想知道，他到底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天后并没有在意忻荥的质问，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问道：“你想要去魔界么？”
　　忻荥抿唇，没有作答。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天后对着忻荥说道，“要么留在天界为仙，要么落入魔界为魔。他与我的交易，只是在天界给你寻找一席之地而已。”
　　
    
    ☆、章六十 避无可避（十）

　　“他用了什么做交换？”
　　既然是交易，那么必须要有等价的物品作为交换。妖要在天界有一席之地，比人族修道更难。别看净宸能够从一介道士修炼成仙，其中经历过的种种，那都是普通从人修炼成仙的所不能承受的。
　　这也是几千年过去了，始终都只有一个净宸帝君的原因。
　　“这个，我不能说。”天后道，“我只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是要选择在天界为仙，还是堕入魔道成魔呢？”
　　“与你何干？”
　　虽然忻荥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架子，对天君、天后也算得上尊重，但被天后这么□□裸地责问时，忻荥仍不住反问道。他和茯歧的事情，无论多少，都是他们的事情，外人没有任何资格来评头论足。
　　“你要知道，若是你想要去魔界，只有我能帮你。”
　　忻荥皱眉。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值得魔君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来做交换么？”
　　魔界里，茯歧切断了所有与人界、天界的联系。他站在逆盘中间，看着逆盘里面混合在一起的魔气以及灵气。
　　“君上，这样真的好么？”不靠谱跟在茯歧身边，轻声问道。
　　其实不靠谱想得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忻荥不在的那一千年里，不仅仅是茯歧不好过，他们也非常不好过。茯歧心情不好，常年累月地到人界四处乱逛，作为魔将的他们，被迫代替茯歧履行各种各样的职责。
　　茯歧心情好了，可能会回来魔界走上一圈，然后把他们全部痛打一遍，用一个冷如冰的神情来告诉他们——你们弱爆了。
　　虽然不靠谱并不能理解茯歧和忻荥口中“喜欢”的那份心情，但他非常能理解如果忻荥不在茯歧身边，茯歧的那份失落的心情。
　　所以他由衷地希望，茯歧能够改变主意，去把忻荥抓回来。
　　“一切结束之后，本君会沉睡。”
　　仿佛是明白不靠谱的担忧，茯歧开口答道。
　　“沉睡？”
　　“你们可以选择新的君主，或是就由你们三十八魔将代替新的君主。”
　　茯歧说完，转身背对逆盘。
　　在他身后，逆盘由中心开始，渐渐破碎开来。茯歧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逆盘和五行阵法均存在了几千万年，就算要彻底毁灭，也一定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跟命数石一样，他们都在赌，赌一个时间。
　　在茯歧转身之后，一个男孩走到了茯歧和不靠谱面前，他的一双眼睛赤红，冰冷的面孔上还带着许多血。
　　“舞霜。”
　　被茯歧喊作舞霜的孩子，在茯歧面前跪下，“属下舞霜，见过君上。”
　　不靠谱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
　　“这位是？”
　　“接替文跃的位置。”
　　“那欣辞呢？”
　　不靠谱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袭过。
　　“嘻嘻——”
　　另一个孩子面带笑容，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吓死我了！”不靠谱跳了起来，“你是谁？”
　　“属下福灵灵，见过君上。”
　　不靠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便立刻对着茯歧问道：“两个孩子？”
　　茯歧没有答话。
　　“前辈不要看我年纪小就瞧不起我哦。”
　　“那你说说看，你们有什么用吧？”不靠谱抱臂看着福灵灵。
　　站在一遍的舞霜沉默着不说话，可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福灵灵看。
　　“小子，你老看着他做什么，你前辈在这里呢！”不靠谱拦住舞霜的视线说道。
　　“他们是双生子。”
　　茯歧代替舞霜答道。
　　听了茯歧的话后，不靠谱才细细看了看两人的容貌，可奈何福灵灵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住，根本无法看清。
　　“霜霜，好久不见啊。”
　　福灵灵走到舞霜身边，笑着说道。
　　舞霜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福灵灵。
　　“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不靠谱和文跃、文静接触的时间不多，可就舞霜和福灵灵两人的模样，他完全没办法代入到文跃和文静之中。
　　当然，他也不打算这么做。
　　“我是哥哥，霜霜是弟弟。”福灵灵笑着说道。
　　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舞霜忽然伸手，抓住了福灵灵的手。
　　“我......”
　　福灵灵回头看向舞霜，只是微微一笑。
　　两人彼此明白过了些什么之后，一同走到了茯歧的面前。
　　“君上——”舞霜跪在茯歧面前，不是像正常下属的那般单膝跪地，他双膝一同跪在地上，随后朝着茯歧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谢谢。”
　　茯歧低头看了看舞霜，随后转头准备离开。
　　“好好珍惜。”
　　这句话不知道究竟是对着谁说，但舞霜和福灵灵看着茯歧离开的背影，一同回答了一句：“是。”
　　茯歧选择沉睡的地点，并没有欣辞那么仓促。他早已选好，却不能这么快就赶往。
　　茯歧和欣辞不同，他是魔君，若是想要沉睡，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魔界的所有魔族以及魔人。因为魔气与灵气的混杂，本由妖族而堕入魔道的那些魔族在灵气的影响下失去了理智，从而化作了魔人。
　　茯歧是想要沉睡的，可这个前提是，他能够活着沉睡下去。
　　周围的魔气全部缠绕在了茯歧的身上，茯歧手中握着镰刀。人魔两界的路要想关闭还有一段的时间，而这一段时间里，不停地有魔人聚集到了逆盘的周围。
　　逆盘虽说是魔界所有魔气的汇集点，纯粹的魔气对于魔族而言是最好的粮食，但对于魔人而言，也可以是致命的□□。所以魔人们虽然围绕在逆盘周围，却不大敢冲上前。
　　逆盘渐渐破碎，本处于逆盘核心的那一点点最为精纯的魔气也逐渐在消散。他们在等，等逆盘最精纯的部分消散的瞬间，他们便可以跃过逆盘，到达人界。
　　不靠谱、舞霜和福灵灵都朝着茯歧聚拢了过来，三十八魔将目前所到的只有三个，还有两个是小孩子。
　　“君上，我们要不要等一下其他的.......”不靠谱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魔人们，不由得低声朝着茯歧询问道。
　　“不必。”
　　镰刀出现在茯歧手中，只是一个瞬间，茯歧率先冲到了魔人面前，镰刀所斩过的地方，留下一片幽绿的血迹。茯歧将镰刀收回，抬头的瞬间，周围围绕的魔人都不由得退后了半步。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魔界最强的魔君。
　　茯歧的一双眼睛赤红，那是魔族进入战斗的姿态。舞霜本如冰霜的脸上忽然展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双手之间忽然出现了一把巨斧，朝着那些向他而来的魔人挥舞了过去。福灵灵的武器是双刀，魔人接近的时候，他十分灵活地躲过，随后像是蛇一样地绕到对方身后，用双刀结束接近他的魔人的生命。
　　“等下，你们先走。”
　　茯歧在冲向魔人之前，对着后面的三位轻声说了一句。
　　不靠谱不由得愣了愣。
　　“君上刚才在说什么？”
　　要论三十八魔将谁追随茯歧的时间最久，那一定是不靠谱。在茯歧还没有成为魔君之前，身为魔界一方之主的不靠谱就有幸见到了当时因为忻荥而不得不到他的地盘去的茯歧。
　　茯歧战斗的模样深深地吸引了他，魔族在众多魔人的影响下，早已不再纯粹。但茯歧的战斗，就像是最原始的魔人一样，他嗜血、杀伐果断，魔族在战斗之中，从来都只有死，不会退。只有这样的魔族，才能称之为最纯粹的魔族。
　　他欣赏的，是茯歧的眼中最为纯粹的战意。
　　就像是现在这样——
　　所有靠近茯歧的魔人，在顷刻间被斩得粉碎。他就像是魔界头顶上的红光，为了染红魔界的每一寸土地而生。
　　“走。”
　　在不靠谱因为茯歧而发呆的时候，舞霜忽然在他身边喊了一句。
　　不靠谱愣了愣，“君上他.......”
　　“除非君后回来，否则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君上。”福灵灵说道。
　　这一点不靠谱也十分清楚，就拿他自己而言，他本来就只是欣赏茯歧这份最为纯粹的属于魔族的战姿。他们不仅是在追随，同样也是在鞭策，鞭策茯歧，决不能退缩。
　　但忻荥不同。
　　对于忻荥而言，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陪伴着他的茯歧。
　　茯歧身上全都是魔人的血，他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继续朝着魔人冲了进去。魔人之所以能够生存在魔族之中，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于他的数量。就算是魔界最强，茯歧也不可能以一个拦下这么多魔人。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沉睡的所有前提，都是在他不会死在这个地方之下。
　　逆盘已经完全破坏，只要再坚持一下.......
　　茯歧这么想着，不由得分了神。
　　时间足够了，他就算再坚持着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活下去之后又能做什么，不过是像欣辞一样，永远用沉睡来逃避。
　　魔人仿佛感受到了茯歧消退的战意，一步步地向前靠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在他们的周围忽然有一阵巨风刮过。在巨风席卷过的路上，一位男人走了过来。男人的容貌惊艳，所有的魔人都不由得将眼睛看向了他，可男人只是平静地走到了茯歧身边。
　　茯歧看着他，冰霜的面容被诧异所取代。
　　本应是银白色的瞳孔，此时已经被赤红所取代。
　　“忻荥？”茯歧不确定地喊道。
　　忻荥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说过，你一不小心就容易脑子出问题，需要有一个人看着。”
　　“我想起来了。”忻荥松了一口气，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茯歧。眸色变作了赤红，让忻荥的整个人都看上去妖艳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和茯歧房中画像里的忻荥一样，始终以这样的一种心情，看着属于他心中，唯一的茯歧，“那我想问问你，那个人.......可以是堕入魔族的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
你信么？
    
    ☆、章六十一 破镜入魔（上）

　　直到命数石将三界重新相连在一起之后，茯歧、忻荥才知道，命数石不仅仅是能够牵连世界的命数，同时还可以将三界复原。关于这个问题忻荥也请教过净宸帝君，净宸帝君貌似对于这一点也不是特别清楚。
　　三界没有被破坏，而逆盘和五行阵法又重新恢复了它们的作用。
　　人界本事遭受破坏最为严重的地方，可如今又变回了它该有的模样。
　　只是那些离开了的仙、魔，倒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天君、天后相继祭天而亡，就算三界恢复了应有的面貌后，天界依旧一片混乱。
　　茯歧和忻荥暂且没办法插手天界的事，因为魔界也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首要的一件大事，就是关于忻荥入魔的问题。
　　妖族入魔道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妖族若是堕入魔道之后，最开始修炼的时候是需要找寻一块纯净的魔石作为开蒙的。而这块魔石的纯粹度很有可能影响到之后的发展，简单来说就是越为纯粹的开蒙石，就会越为强大。
　　众位魔将为了这件事情操碎了心，倒是身为魔君的茯歧，一点儿也不着急。
　　“君上是找好魔石了么？”
　　终于有一位魔将，实在是看不惯茯歧那副悠闲的模样，气愤地说道。
　　平日里他们眼中的魔君，不苟言笑，总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至少看上去还算有威严。总比现在这个，就连上了大殿也坐不住，非要调侃两下坐在他身边的魔后的样子要好多了。
　　“本君都不着急。”茯歧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接下来的话都不用说了。
　　三十八魔将一点儿都不想着急，他们着急的是魔后的问题。既然忻荥必定会成为魔后，那么他们自然也希望，魔后是一位能够有着跟魔君相当实力的人。
　　忻荥的妖力他们倒不怀疑，但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妖族，堕入魔道后凭的依旧是这一块最为重要的魔石。
　　“散了吧。”茯歧说着，带着忻荥就离开了大殿。
　　都不知道是哪个魔将脑子被夹了，说要效仿天界一样，每天举行一次朝会。他们魔界都没有太阳，开个哪门子的朝会。
　　“茯歧，魔石是什么？”
　　走在长廊上，忻荥对着茯歧问道。
　　“妖族虽说入魔道，但若是没有魔石作为接引，入了魔道之后也只会止步不前，没有办法继续精练。”
　　忻荥似懂非懂地看着茯歧，“其实我也没想要那么强。”
　　“嗯。”
　　“能保护你就够了。”忻荥笑着说道。
　　如果别的魔将听到，一定会对忻荥的话持有非常大的反对态度。但茯歧并没有任何反对的话语，反而温和地对着忻荥笑了笑。
　　在他刚出现在魔界的时候，就是忻荥在不停地保护着他。
　　“你这个样子也很美。”茯歧忽然这么说道。
　　因为入了魔道，忻荥的头发和眸色都不再像以前那般纯白。带着一丝淡淡的红，刚好与魔界的血光融合在一起。此时的忻荥再穿上与茯歧一样的黑色时，便不会再那么突兀。
　　“不美你就会不要我了么？”忻荥问道。
　　“不会。”
　　茯歧的回答十分干脆。
　　忻荥笑了笑，“他们那么着急魔石的事情有什么原因么？”
　　按茯歧的说法，魔石影响的只会是他个人，跟魔将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茯歧都不担心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要那么操心？
　　“福灵灵和舞霜过阵子要正式接替魔将的位置，三十八魔将确定下来之后，魔君、魔后要一同为三十八魔将正名。”
　　“所以？”
　　“所以，在此之前，先要确定你魔后的身份。”
　　“没有魔后就不能为三十八魔将正名么？”忻荥疑惑地问道。
　　之前茯歧没有魔后的时候，三十八魔将不也好好地存在着么？
　　“忻荥。”
　　“嗯？”
　　“对于魔族而言，魔君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同时意味着最强。而与魔君并立的魔后，无论强弱，都会成为魔界的第二位主宰。”茯歧解释道，“我想.......这次让你为三十八魔将正名。”
　　忻荥不解。
　　“为什么？”
　　“为了告诉所有魔族，你会是我的魔后。”茯歧认真地说道，“同时也会是我唯一的魔后。”
　　忻荥笑了笑，他不会去质疑茯歧的决定。忻荥上前，伸手抓住了茯歧的手。最开始的时候，是忻荥的手能够将茯歧的整个手牵着，忻荥带着茯歧走过了很多的路，魔界的所有路，他们几乎都走到过。
　　再后来，是茯歧会经常牵着忻荥的手，以防忻荥会在人群中走丢。他们在人界也走遍了很多座城，只是为了满足忻荥对人界的所有向往。
　　“对了茯歧，前几天收到恩人的消息，说天君、天后寂灭之后，天界由三殿下继任天君的位置。”
　　茯歧微微一愣。
　　“怎么了？”
　　“我以为即位的会是季雍。”
　　“恩人和净宸帝君都是这么以为的。”忻荥说道，“但听闻季雍因惧怕三界大乱之后会对人界造成一些看不到的影响，所以他已经自愿归落人界了。”
　　“嗯。”茯歧点了点头，“他和这一任的天君是同父同母，若是换了别的殿下，季雍或许还会争上一争，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了。”忻荥稍微惋惜了一下。
　　“管他做什么？”茯歧毫不在意地说道，随后又问道，”薛念找你就为了这些无聊的事？”
　　“不是。”忻荥转而说道，“五行阵法和逆盘，恩人说还需要你和净宸帝君一同做些事情。”
　　“我和净宸？”
　　“我也觉得很奇怪。”忻荥说道，“恩人不才是落镜么？”
　　茯歧低头沉思了片刻，没有对忻荥的这个问题作答。
　　“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意思。”
　　虽然没有解释，但茯歧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忻荥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你知道原因了？”
　　“大致知道。”
　　“不说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既然茯歧都已经这么说了，忻荥便也不再去追究其中的原因了。
　　净宸和薛念所给的时间是在五天之后，茯歧和忻荥便用着这五天的时间去巡视了一遍魔界的所有地方。这次三界大乱受损最小的就是人界，让所有仙魔都无法理解的是，在命数石重新运转之后，人界竟然重新回溯到了三界大乱前的那段时光。
　　所有的怪物都没有存在在任何人的脑海里，人界一如既往地宁静。
　　三界大乱所造成的影响，仅仅是对于天、魔两界。
　　茯歧带着忻荥赶到两界山的时候，净宸和薛念已经站在五行阵法的核心处等着他们了。因为修了魔道的原因，忻荥现在能稍微感受到五行阵法中魔气的流动。
　　就在忻荥为五行阵法中过多的魔气而感到诧异的时候，薛念朝着他走了过来。
　　“我们去别的地方等他们吧。”薛念对着忻荥说道。
　　忻荥抬头看了茯歧一眼，茯歧稍微点了点头。
　　“去哪儿？”忻荥转头对着薛念问道。
　　“两界山有一个小屋子，是我师父当年搭的，现在还在，我们可以去看看。”
　　说着，薛念便带着忻荥过去了。
　　“这个小屋子是你师父亲手搭的？”忻荥看着面前的小木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薛念率先坐到了木屋前面的楼梯上，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着忻荥喊道，“来，这边坐。”
　　忻荥照着薛念的意思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时候，一个俯身，脖子上的一块吊饰甩落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绳子忽然断了，吊饰掉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忻荥和薛念均是一愣，过了片刻，薛念才感慨道：“你还带着啊？”
　　“恩人给的，所以一直带着。”
　　“那你还是选择了入魔道？”
　　忻荥低着头抿着唇，没有作答。
　　薛念笑了笑，随后说道：“其实早几千年就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恩人会因此讨厌我么？”
　　净宸对于魔人毫不留情这是魔界和天界都非常明白的，只是很少有仙魔知道净宸痛恨魔人的原因。但偏偏，忻荥就是知道那么一些。
　　“为什么？”
　　“恩人不是很痛恨魔人么？”
　　忻荥提到这个，薛念忽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薛念才回答道：“我本身并不痛恨魔人，但在当年，那确实是唯一能够促使我师父活下去的理由。”
　　忻荥并不太懂，但薛念的模样，并不是特别想要继续跟他解释。
　　他便也识趣地没有再多问。
　　“对了，恩人，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薛念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界的那一次对峙，即使忻荥再想要这样平常地跟薛念说话，薛念似乎好像也没有特别想要亲近的意思。
　　“为什么是净宸帝君和茯歧去修补五行阵法？”
　　“很简单啊，因为落镜在我师父身上。”
　　忻荥不是很懂。
　　“可是恩人不是落镜么？”
　　薛念轻轻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忻荥被薛念这么盯着笑，有点儿愣，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两人这边正好一片宁静，在他们远处的五行阵法突然一道巨光闪烁。忻荥和薛念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跑到五行阵法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 -啊，终于磨叽完了。
    
    ☆、章六十二 破镜入魔（下）

　　只见在五行阵法边的，除了茯歧和净宸之外，还多了一人。
　　“你怎么会在这？”
　　茯歧开口问道。
　　“感觉到有很浓厚的魔气就过来了。”
　　来的男子面容严肃而认真。
　　“大殿下。”薛念皱着眉头喊道。
　　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天界的大殿下，他站在茯歧和净宸中间，正对着茯歧，手中的剑带着深刻的杀意。
　　“现在不是时候。”净宸说道。
　　茯歧盯着季雍，手中的镰刀微转。一行人周围，乱雷落下。
　　“这是什么？”
　　第一次经历这样景象的季雍不由得一惊，人界很少会有雷劈落，就算是大道之人，也不过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而已。但面前的落雷，明显比那还要多得多。
　　茯歧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并没有答话。
　　净宸也只是用双眼静静地盯着脚下不停浮现的五行阵法的真容，没有心思搭理一遍的季雍。
　　虽然知道了一万年之久，但这样清楚地见到，这是第二次。
　　“应该.......是五行阵法的核心。”
　　就算是作为落镜的薛念，在真正看到五行阵法的模样时，也不由得愣住了。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纹路，在他们脚下展开，像是藤蔓一样，以他们为核心，延伸到四周所能去往的每一处地方。白光所作的藤蔓，洒往了周围的每一处土地。
　　“这就是阵法？”忻荥看着包绕着他们周围的微微萤光，忍不住问道。
　　——是的。
　　女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非常熟悉的声音。
　　“又是你？”
　　——是我。
　　女人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在白光之中，她的身影逐渐浮现。
　　“你是谁？”
　　作为这里唯一没有见过这位女子的季雍，皱眉看着面前的女子。
　　忻荥、茯歧、薛念以及净宸四人忽然同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除我们之外的人面前？”
　　忻荥第一个问了出来。
　　他接触过离渊，虽然没能够完全地得知女子的身份，但他很清楚一个问题——上界的那些神灵，并不希望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她们的存在。
　　——我来给你一样东西。
　　竹转头看着忻荥，虽然没有开口，却有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
　　有一样物品落在忻荥手中，还没有等忻荥看清楚那样东西的模样，那样东西就分散开来，落入忻荥身体之中。
　　“是什么？”
　　——是你哥哥，用未来换给你的东西。
　　忻荥没有明白过来，“未来？”
　　女子点了点头，她的双眼碧绿，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只眼睛，却仿佛包含了世界。
　　“什么东西？”茯歧立刻开口问道。
　　“你没有听到么？”
　　“什么？”
　　忻荥又转头看向了女子，女子只是轻轻一笑，随后又有声音传入忻荥的脑海中。
　　——他们听不到的话。
　　“你到底是谁？”
　　被忽视了许久的季雍又再次问道，面前的女子的模样十分怪异，不是仙、不是人，也不像魔。她身上的气息不属于三界中的任意一种，却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没错，是抗拒。
　　竹转头来，看向了季雍。
　　她的一只眼睛忽然睁大，随后慢慢地落下泪来。
　　季雍眉头皱了起来。
　　竹的神情无喜无悲，却有莫名地泪水从她眼角处低落在地上。随着泪水的滴落，土地之中长出了美丽的花草。
　　——未来.......
　　“什么？”
　　——你能看到我。
　　“我为什么不能看到你？”
　　——只有.......与源界有联系的人才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源界？”
　　——我能看见.......
　　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枷锁所束缚。
　　——上源！
　　竹忽然喊道。
　　随后锁链带着竹，一同消失在他们面前。
　　“源界是什么？”季雍本能地觉得在他面前的这几个肯定知道些什么。
　　而他面前的这几个，却忽然都陷入了沉思。
　　“现在.......只剩下观镜了吧？”
　　“可观镜不是主人界么？”
　　“她刚才喊了‘上源’。”茯歧说道。
　　“我也听离渊提起过这个人。”
　　“到底是谁？”薛念跟着茯歧、忻荥一同抬头，看向了净宸。
　　他们三个都知道，要说这个世界谁活了最长的时间，那一定是净宸。
　　“那个女孩。”净宸说道，“就是他们口中的‘上源’。”
　　“‘上源’究竟是什么？”茯歧问道，“神？”
　　“不知道。”净宸摇了摇头，“她说过，她只出现在绝望之中。”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季雍被排斥在外，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大殿下。”薛念拍了拍季雍的肩膀说道，“话说大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这又要说到另外一件事情了，天界自天君、天后相继仙逝后，天界就没了统领。天君不止天后一位伴侣，天后为天君生下两位孩子，其中之一是现任的天君，而另一位则是大殿下季雍。
　　“我不想回天界。”提到这个问题，季雍将双眼避开，不敢与薛念对视。
　　“这是你的问题。”净宸说道。
　　现下他们所需要做的，是将逆盘和五行阵法彻底击碎。
　　“落镜已经破碎了吧？”茯歧问道。
　　忻荥一愣，随后惊讶地看着薛念。
　　薛念无所谓地笑了笑，“早就碎了。”
　　季雍也是一惊。
　　“碎了？”
　　要知道人魔仙三界都不停地想要找寻落镜的下落，一是薛念本身就是落镜，薛念最大的弱点是落镜，而净宸帝君最大的弱点，非薛念莫属。二是落镜本身具有的强大力量，它是三界灵力的源泉，可以说有了落镜，便是掌握了天下所有的仙灵。
　　三界只知道落镜或许在净宸手中，却不知道净宸究竟放在了何处。
　　“也可以说没碎。”薛念又说道，“在师父心里。”
　　“什么意思？”天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薛念和净宸师徒背后的那一层关系，但季雍绝对不是不知道的那个。
　　薛念和净宸都没有作答，这边茯歧已经走到了忻荥身边。
　　入魔的忻荥失了一些属于妖族的妩媚，多了一丝魔族的冰冷。可就算如此，忻荥的眉宇之中依旧带着一丝暖意。
　　“忻荥。”
　　“嗯？”忻荥并不知道为什么茯歧会在这个时候喊自己，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茯歧在决定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真的决定入魔了么？”
　　茯歧不确定。
　　无论是谁都可能入魔，他甚至不怀疑，如果没有薛念，净宸也一定会堕入魔道。但忻荥不同，就像忻荥作为狐族唯一的九尾白狐一样，他仿佛天生就应该存在于纯净雪白的世界。
　　就算当年茯歧执意让忻荥入魔，也只是在赌，忻荥对他的那一片真心。
　　可如今不同了.......
　　“干嘛又问这个？”忻荥笑着用双手托起了茯歧那只握着镰刀的手，随后笑着说道，“说好了在一起一辈子，你做出了让步，那我就顺着你的路走下去。”
　　茯歧看着忻荥，担忧的情绪尽显眼中。
　　“其实我想过了。”忻荥不由得笑了笑，他并不是没有挣扎过。他最开始希望的，就是像父母教导他的那样，修练成仙。可是他后来遇到了薛念，然后再遇到了茯歧。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先遇到的是薛念，可最后却因为茯歧而动心。明明长得那么像，却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若是两个人要在一起，彼此的身份、目标不同，那么只有一方舍弃，才能一起获得。”忻荥继续说道，“所以趁着你现在愿意往前走，我也绝对不会往后退。”
　　忻荥的声音不大，但站得不远的人都能听到。
　　他们听不懂，并不代表茯歧听不懂。
　　当年是忻荥一直在追着他的脚步，茯歧可能有喜欢过，却不愿意为了忻荥而放慢一点点属于自己的脚步。
　　于是后来，忻荥停住了。
　　茯歧很庆幸，他还来得及拼命地忻荥的方向靠近，并将他牢牢地抓在自己身边。
　　茯歧释然地笑着，随后从袖口的地方掏出了修镜。在忻荥的惊讶之中，修镜破碎殆尽，茯歧笑了笑，从他口中流出了鲜血。
　　“茯歧！”忻荥睁大眼睛，颤抖得不能自己。
　　“没事。”茯歧艰难地咳了两声说道。
　　在他们脚下的微光忽然消失，随着修镜的破碎，五行阵法、逆盘再也没有支撑的灵力、魔力。这下子人界之中，无论是通往天界还是魔界的道路，都彻底地被断开了。
　　薛念从他身后走了过来，“这下要回天界麻烦了。”
　　“恩人.......茯歧他？”
　　“没事的。”薛念答道，“他用修镜作为魔石，为你打通入魔道的路。落镜、修镜是我们本身，与性命相关，但我们的出现也是它们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
　　薛念说着的时候，茯歧已经缓缓恢复过来了。
　　“忻荥，这下你没有选择了。”
　　忻荥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在不停地增加着。这些魔气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智，反而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意思？”
　　“修镜是我的性命，”茯歧笑着说道，“我用修镜作魔石，引你入魔道，而——”
　　说到这里，茯歧顿了一下。
　　“我将性命压入你心底，而你从此便是修镜，我命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了...然后就是番外了。
番外完了
就是下一篇了。
下一篇是《破镜以灭妖》，反正很虐，信不信随你们。如果觉得不虐，大概我还没写到虐的地方。
因为只是结局虐emmmmm....
    
    ☆、番外一·惧内（一）

　　在处理完最后一件关于五行阵法的事情之后，茯歧带着忻荥，告别净宸、薛念以及季雍。
　　“要将观镜、空镜安置下来。”
　　在天、魔、人界的路被封住后，再难有魔族又或是仙人入人界。那么现下放在人界最不安的，只有观镜和空镜。
　　观镜和空镜本身源于落镜、修镜，忻荥要说观镜、空镜是落镜和修镜的孩子其实也是没错的。只是物品并不会生孩子，因仙而有人，因魔而有妖，所以自然有了因落镜、修镜而有观镜、空镜这种说法。
　　落镜为灵气的掌权，掌控着世间一切的灵气。修镜为魔气的掌权，随意控制魔气的滋生或是走向。
　　那么观镜和空镜呢？
　　“不知道傅连清的那座茶楼，是否还在。”
　　忻荥看了茯歧一眼，刚想要动，却被茯歧制止。
　　“你这个样子就很好。”
　　“可是这个样子.......”
　　人界的人多数都是乌色的头发，忻荥这一头白发太过醒目。
　　“无碍。”茯歧笑着说道，“左右，我都是能护得住你的。”
　　“这里是人界。”忻荥提醒道，还没有等茯歧反应过来，就将自己的发色、眸色变作了和茯歧衣衫一样的黑色。
　　茯歧沉默不语。
　　他与忻荥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魔界，忻荥也是一头黑发的模样，像是一个人类。那时候他还小，保护不了忻荥，就算是来到了人界，他也不过是一介异类，只能小心翼翼地处着。
　　“不是嫌弃你能力不足，只是单纯地想要省掉不必要的麻烦。”
　　茯歧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
　　“有你这张脸，缺不了那发色。”
　　就算忻荥作为人类的时候，满头乌发又能如何。
　　不过想了想之后，茯歧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
　　忻荥不明白茯歧为何突然转了个态度，但见茯歧心情不错，便伸手过去。茯歧从来不喜欢被人牵着，同样的，也不喜欢别人牵着他。
　　可自从醒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忻荥刚将手递过去，茯歧就用手掌牢牢地将忻荥的手握在其中。
　　忻荥和茯歧两人走下来，人间的街道依旧是那副模样。三界大乱并没有带给人界多少灾害，他们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浩劫一样，无论是哪一家人，都在安分地过着本属于他们的平静生活。
　　他们一路走了过去，倒也没有着急。忻荥很好玩，茯歧便也不催，每次遇到好玩的地方他们就停下来，忻荥适合白衣，茯歧便帮着他弄了一身白衣。
　　绸庄的老板望着换好衣服出来的公子，刚想笑着夸赞，却发现没有一个能够用来夸赞的词语都想不出来。
　　“好看么？”
　　茯歧自然是看到了老板那双瞪得快要出来的眼睛，他只是一个眼神，老板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茯歧这才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老板的视线，他微微动手，整理了一下忻荥的领子，然后答应道：“嗯，这样挺好。”
　　其实忻荥虽然身为万妖之王，但本质还是个被父母宠大的宝贝。要说魄力，他的哥哥要比他做得好得多。
　　“公子生得如此美貌，真是天下仅有啊。”老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难得遇到美人，总是想夸上一夸的。
　　茯歧点了点头，将银子放在桌上，随后带着忻荥出门。
　　再到鼎丘时，已不再复当年盛景。
　　人界也有帝皇，当下正值盛世，王朝疆土辽阔，八方来朝。而现下王朝中最为出名的地方，有情缘圣地倾城，有烟柳之都云花，亦有帝都天吉，最后便是这常春之地鼎丘。
　　茯歧找人为忻荥定制的衣服虽然轻薄淡雅，却是下足了功夫的。在阳光下，轻纱中透着淡淡的细纹，幽白之中带着一丝淡粉，似有桃花风中起舞。
　　再加上忻荥本就俊美的容颜，免不了许多人侧目相视。
　　忻荥玩闹起来没个度，可茯歧就是喜欢看他没有度的模样。此时正值人间三月，冬雪消融，春风拂面。
　　而作为常春之地，鼎丘的一花一木更是不输于任何一处。忻荥身为男子并不会作雾，但他只要好奇地在大路上跳着走，衣服随风舞动的模样，就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茯歧不急，顺着忻荥走的路走了过去。
　　一路往前，走到茶楼的地方。
　　忻荥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他侧目，回望过去，茯歧刚好到。
　　“不知道现下茶楼是何人在执掌。”
　　“总不是傅连清了。”
　　说着，茯歧便领着忻荥入了茶楼。
　　茶楼早已不如往日，茯歧和忻荥走入内好久，都没有见到有人来接。直到好长一段时间，才有一个老者慢慢走了过来，看到忻荥的面容，不由得愣了愣。
　　“老爷爷，你好。”忻荥笑着上去打招呼。
　　“你好、你好。”老爷爷温和地笑着说道，“两位是要来喝茶，还是赏画？”
　　原来，欣辞并没有将孩子留下，茶楼的人并不知道傅连清还有后人。在傅连清死后，这座茶楼便散了，只留下傅连清的那些画作，还有这空空的茶楼。后来的人想要好好经营，却始终不复当年，久而久之茶楼的名声便也淡了，最后竟然变成这幅光景。
　　“我们就想随便走走。”
　　忻荥入人界已有千年，早已习惯了人类短暂的寿命，他们会不断地轮回，却总是在下一个轮回忘却前世。
　　“两位客人随意，这座茶楼如今已是开放，若是需要茶水，可尽管喊我。”
　　“好的，谢谢。”
　　说着，老者便离开了。空荡荡的茶楼剩下茯歧和忻荥两个人，忻荥确认了老者走远之后，便没有再隐藏自己身上的妖气。
　　茯歧待在他身边，没有动的打算。
　　“在地下。”
　　忻荥答道。
　　“还是老地方？”
　　“嗯。”忻荥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茯歧。
　　茯歧摸了摸他的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使用观镜的。”
　　说着，他便带着忻荥一同走到了地底。
　　茶楼的格局，或许现在的这位老者还不如他们知道的清楚。毕竟观镜这样的至宝，也不是随意让人观赏的，傅连清不知如何拿到，却是藏得很好的。
　　看如今茶楼衰败，鼎丘却依旧常春之景就可以知道。
　　两人顺着原有的路，一路走到观镜之前。
　　“其实我曾经想过，傅连清之所以想要入魔，是不是为了欣辞？”
　　忻荥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样一个翩翩公子，为何会执念入魔。
　　“不知。”
　　对于欣辞和傅连清的事情，茯歧知道的可不必忻荥多。他只是魔界的魔君，并不打算插手属下们的私生活。
　　“你打算怎么办？”
　　观镜不可以随便毁掉，当年落镜毁灭之后的世界虽然只有净宸帝君经历过，但能让天君下狠心毁灭三界也要换回时间的重溯的那个世界，想象都知道有多么难以启齿。观镜作为四大灵镜之一，它同样也是三界之源，要是贸然毁掉，肯定要出大事。
　　“季雍会不会跟观镜有关？”
　　竹那时的模样还在忻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竹说过，只有与灵镜相关之人方可看到他的模样，现下四大灵镜只剩下空镜、观镜。
　　“若不是空镜，那便只能是观镜。”
　　“空镜.......”忻荥微微抿唇，手已触摸在观镜之上。
　　忻荥脖子上带的那一块玉忽然消散开来，消散的粉末被观镜吸引过去。
　　观镜慢慢地化形，镜上出现了一幕幕景象。
　　“这不是过去么？”
　　茯歧看着熟悉的画面，说道。
　　画面在谷郦，离渊出现在镜中，小孩的模样，将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忻荧的哥哥抱入怀中。还没等忻荥看清，画面又跳了过去。
　　“忻荥，你若不入魔，便是沦为这空镜的食粮，你或是选择保忻荧离开我，或是选择留在我身边，让我护你一世！”
　　画面的茯歧是忻荥从不知道的模样，他一头黑发随意批落，没有左侧的小麻花辫，没有眉目间无意间透露的那一点点温柔，只有属于魔族的戾气。
　　这样的过去，忻荥和茯歧都不曾知道。
　　茯歧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与忻荥都不曾将目光移出镜中，继续看着接下来的画面。
　　“茯歧.......那是我哥哥。”
　　“空镜只会选择你或是他，无论是你父母，或是全族，都只会选他。”镜中的茯歧焦急地说道，“还是说，忻荥，你一直认为，他才是你的整个世界？”
　　镜中的忻荥低下头，咬了咬牙说道：“无论是父母，或是我，都欠他太多了。”
　　“那些不是你欠下的。”
　　镜中的忻荥摇了摇头。
　　一身白衣如雪，衬着他白发白眸，就算在黑夜之中，也如一轮皎月。这里是谷郦，是狐族的领地。如今三界灾难降临，只有族长一脉才可献于空镜，只有灵镜俱在，才可换得三界平安。
　　“这是你的选择么？忻荥？”镜中茯歧嗤笑着看忻荥。
　　说着，镜中的茯歧，镰刀挥落而下。
　　镜中的茯歧一双眼睛赤红，而镜前的亦如是。
　　茯歧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对忻荥动手！
　　“茯歧。”镜中的忻荥并未躲闪，镰刀直直穿透他，空镜在他周身，也一同破碎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开始讲下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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